“你怎麽來了？”就在沁雪堆着手中幾本奏折深思之時，隻聽身旁皇甫炎沉重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下意識的轉身看向了他！
就這昏黃的燈火，隻見他滿面的疲倦，兩眼深陷，無力的看着沁雪。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最起碼也已經三四天沒有合過眼了！
沁雪随即便淡淡的笑了笑，“吵醒你了！”
皇甫炎沒有說什麽，兀自揉着額角。随手便将沁雪手中的戰報拿了過來，随手扔在了桌子上，“作爲皇後，你沒有這個資格看這些！”
“抱歉！”沁雪十分抱歉的笑了笑，“我叫人弄了點補品，要不皇上先吃一點吧？”
沁雪的話語顯然讓皇甫炎有些意外，隻見他微微的擡眸用眼角的餘光，直視的觀察着沁雪，那種銳利的眼神，似乎想要将沁雪從頭到腳看個透徹！
對于他這樣的眼神，沁雪也早已經習慣了！隻是被這樣的看，自然心中還是很不舒服的！于是便不動聲色的别過眼眸，下意識抵擋他的眼神。将炖品端到他面前，“趁熱喝點吧！”
“不必了！朕現在很忙，如果皇後沒什麽事的話，就先退下吧！”皇甫炎的眼神轉瞬又變成了另外一種神态！與剛才，是截然不同的！
沁雪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将手中的碗放在桌案上！
于是轉身，拖着華麗的鳳服，向外走去！
“沁雪！”就在此時，身後竟然響起了皇甫炎低沉的聲音！這也是自他登基以來頭一次這麽的喚她！
着實有些意外，有些愕然！
止步，轉身，屈膝，“皇上還有什麽事嗎？”
隻見皇甫炎從位置上慢慢的站了起來，背手向沁雪這裏靠近！終于在沁雪僅一步之遙的地方皇甫炎停了下來，垂眸，看着沁雪，眼底突然閃過一絲情緒！
伸手輕輕的撥弄了一下沁雪肩頭的一縷青絲，“朕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皇上請問！”沁雪依舊那麽冷淡的回答道。
仔細的想了想後，皇甫炎不禁歎了一口氣，“母後的死，真的與你無關嗎？”
聽到這問題，沁雪不禁笑了笑，隻見她垂下了如鳳翼一般的睫毛，随即又擡起直視着皇甫炎，“皇上怎麽認爲就怎麽認爲吧，臣妾不想做無謂的解釋！”
皇甫炎不語，就這樣看着沁雪！
“如果皇上不介意，可否允許臣妾問你一個問題嗎？”沁雪十分真誠的看着皇甫炎說道！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
“皇上是不是從頭到尾就在利用我來打擊皇甫宸是不是？”沁雪十分淡然的問道，不帶一點其他的表情，就似乎隻是普通的詢問！
皇甫炎不語的看着沁雪，眸光越發的深邃！
“呵呵！”看到這裏，沁雪竟然釋然的笑了，“皇甫炎，果然如此，我猜的一點都沒有錯！你最終的原因是因爲如兒，是不是？”
彼此沉默了片刻之後，耳邊傳來他的低沉的笑聲，很好聽，很溫和！
沒錯！這一次，沁雪聽的出來，皇甫炎是真心的笑道，“沁雪，其實朕十分欣賞你。”
他并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不是嗎？
始終沒有離開過皇甫炎的眸光，沁雪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是嘛！”感覺這是他真心話！因爲彼此相處了也将近兩年了，從他偶爾不經意的眼神中的确可以看得出來！
彼此四目相對，皇甫炎的眼神卻首先閃爍了起來，别過頭，看向了一旁，“你的倔強和堅毅，是讓我折服的！我想想不出來，是什麽支撐着你！”
“皇上，想知道父皇是怎麽評價你的嗎？”沁雪随口便将話題給轉移了！
皇甫炎下意識的看向了沁雪，眼底盡是充滿了期待！
原來他很在乎先皇對他的看法！
沁雪笑了笑，“先皇曾經和我說過，皇上本性并不壞，隻是無奈有這樣的父母！他說很對不起你！所以不管你做了什麽，他都原諒你，包容你！”沁雪說到這裏，頓了頓，看着皇甫炎臉上閃過的表情，而後繼續道，“臣妾覺得，先皇還是很在乎你的！”說完，沁雪便不再說什麽了！
隻見皇甫炎遲疑了片刻後，便轉過身，“謝謝皇後的炖品，你先下去好好休息罷，不要太操勞了！”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沁雪卻不禁叫住了他，“皇上。”
“怎麽？”他轉過身坐了下來，随手拿起手邊的奏折問道。
“皇上打算如何？”沁雪面無表情的繼續道，“皇上，臣妾以爲，事到如今，皇上還是趁早離開這裏，才是上策！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和抵抗！”
“什麽？你說什麽？”皇甫炎一臉驚愕的看着沁雪淡漠的樣子！
“皇甫宸破城之日，皇上你有多少勝算将他一舉打敗？”沁雪語聲幽冷，臉上更是凜若寒冰的看着皇甫炎！“既然沒有，又何必做無謂的犧牲？”
隻見皇甫炎猛的一怔，回過神來時臉色亦變得愠怒，“放肆，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
“臣妾知道！”沁雪冷笑道，“難道皇上還不承認，皇甫宸的大軍，不日便會攻入帝都了？皇上手中的兵馬根本沒有辦法與他抗衡！”
他是經過了多年的準備！沁雪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他的結果！
雖然這不是她最終希望的！可是已經沒有辦法了！
？“皇後……“隻聽皇甫炎一聲怒吼，尾音在偌大空蕩的大殿之内回蕩……
面對暴怒的皇甫炎，沁雪依舊是那樣的平淡！“其實皇上心中比誰都清楚，不是嗎？還是皇上想自欺欺人？”
皇甫炎先是一愣，在彼此對峙後，終于在一陣沉默之後，慢慢的松開了緊握的雙拳！
因爲皇甫炎心裏比誰都清楚皇甫宸是什麽樣的人，與他明争暗鬥了那麽多年，他有多少實力，皇甫炎心裏很清楚的！
這次看皇甫宸的陣勢，根本就是志在必得的！是鐵了心要奪下這個皇位的！
皇甫宸一直有先皇在暗中支持，他做皇帝，本就是衆望所歸！
“皇上，如果臣妾的消息不錯的話，守城的幾位将軍早已經倒戈相向了，宸王的軍隊現在就在離帝都外不到十裏的地方。随時都會大舉進犯了！”
沁雪的話讓皇甫炎滿目驚愕的看着沁雪！隻是他就差問出口了！
沁雪看出了皇甫炎的疑惑，笑，“在這偌大的後宮之中，如果連這樣消息都不知道的話，就根本沒有任何的立足之地，皇上又何必驚訝呢？想想您的母後，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而臣妾，連她的皮毛都沒有學到！這些，隻是求生存的手段而已！”
之後便又是一陣沉默……
“哼哼哼……”突然，隻聽到皇甫炎一陣輕笑！
“皇上笑意是爲何？”沁雪問道！
随後，隻聽那磁性好聽的聲音帶一些黯啞道，“朕突然知道，皇甫宸爲何會這麽痛苦！”
沁雪不語的看着皇甫炎！
“因爲你會讓人覺得可怕！”皇甫炎的話緊接道，“如果朕猜的沒錯的話，他對你是又愛，又怕，又恨……”
那自己呢？自己對她，又是什麽感受呢？是愛？是恨？還是……怕？
突然皇甫炎在心底不禁暗暗的問自己！他也知道自己爲什麽要這麽問自己這個問題！？？？？
“是嘛！”沁雪垂眸輕笑！？？
“朕問你，皇後，你要如實的回答朕！”皇甫炎雙手撐在桌案上，輕歎的問道！
“是！”
“這皇位本來就應該是他的，可是你竟然篡改了先皇的遺诏，你能告訴朕，你爲什麽要這樣做？”皇甫炎慢慢的擡起頭，看着站在那裏的沁雪！“别問朕爲什麽會知道，事實是朕早就知道皇位不會傳給朕，而朕也不想要！隻是結果讓朕意外，所以朕想知道你，爲什麽要改？”
沁雪别過頭，不語！
不管當初她是爲了什麽，那也已經不能說明什麽了，不是嗎？他并沒有接受沁雪的好意，從頭到尾，她也隻是一廂情願而已！
“朕想你絕對不會爲了朕的吧！爲了你自己……”
“是！”沁雪沒有等皇甫炎将話說下去便打斷了，她已經不想聽下去了，“就是爲了我自己！如果皇甫宸做了皇帝，我就什麽都沒有了！好不容易走到了目的地面前，隻差一步之遙了，我何苦放棄這麽好的機會？”
皇甫炎垂下眼眸，臉上表情複雜難懂，冷笑着搖搖頭，“退下吧！”從沁雪的眼睛裏，皇甫炎看到了沁雪的悲傷！他也知道，她的悲傷永遠隻有來自于一個人，那個人便是皇甫宸！
沁雪并沒有行禮，隻是淡淡的撇了一眼皇甫炎，随即轉過身，“皇上，冷掉了就沒什麽效果了，趁熱把炖品吃了吧！”說完，便慢慢的向外走去！
高大的朱紅大門被拉開了一條縫，而後随着轟隆的聲音，門又被關上了……
回到凝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