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碧瑤叫了幾個侍女,麻利的爲皇甫炎更衣洗漱!
而沁雪始終面對着鏡子,看着鏡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靜靜地梳着頭發。
皇甫炎看着她,想說什麽,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們之間,從來沒有真的親近過,之間相隔的又何止一條名叫陌生的鴻溝啊!
一切收拾後,侍女十分恭謹的退到一邊,皇甫炎慢慢走近沁雪身後,雙手搭在她的雙肩上,俯下身子,在沁雪的臉頰上親啄了一下,“我很快回來,我們一起用膳吧?”
沁雪微微勾着嘴角,她告訴自己,這是笑,“好!”
可是卻在皇甫炎剛轉身走了兩步時,沁雪卻叫住了他,“皇甫炎!”
“恩?”皇甫炎回轉過身,看着沁雪,但是發現她并沒有回過頭!“有事?”
“如果那個孩子還在的話,或許我們之間會更親密一些!或許也不會這麽的陌生吧!”說這些話的時候,沁雪隻是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梳理着搭在肩頭的發絲,淡淡的,悠悠的!似乎說的,是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話音一落,身後的皇甫炎握緊了雙拳,臉上情緒變化多端!透過鏡子的反射,沁雪終于看見了她期盼已久的表情——愧疚和懊悔!
那一刻,她十分欣慰的笑了!是真切的笑了!手輕輕地拂過自己平坦的小腹!
孩子!娘終于做到了。你可以安息了!
皇甫炎什麽都沒說,默默地離開了凝香殿。
……
待皇甫炎離開後,碧瑤慢慢的走進沁雪,接過沁雪手中的梳子,幫着她梳理後面的頭發,“公主,你是故意的?”
沁雪怔了怔,随即歎了口氣,“呵!碧瑤,在你面前,我沒有秘密!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隻聽碧瑤歎了口氣,“公主,現在太子對你越來越好,你何苦去将這麽殘酷的傷疤揭開!公主,你心中的苦,碧瑤明白!碧瑤清楚!可是你認爲這樣,你能快樂嗎?”
“快樂?呵呵!”沁雪看着鏡中的自己,自嘲了笑了。“還有幸福!這些詞,永遠都不會屬于我雲沁雪的!”垂眸,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傷痛,“如今,我真的什麽都沒有了,甚至連夢,都已經不屬于我了!而我還能做的,就是爲我那可憐的孩子要回一些屬于他父愛,哪怕是他父親的愧疚,都可以!至少,我要讓他的父親,時刻的想起他,時刻的面對他曾經存在過這個世界上!我要的,就是皇甫炎的愧疚!這樣,他這輩子,他都會記得,曾經有個孩子,是死在他的手上!是他親手扼殺的!”
“公主,你,你這是在報複!”碧瑤渾身顫抖道。
“不算是報複!”沁雪含淚輕笑道,這不是報複!不是……“碧瑤!不要再說了,替我梳頭更衣,我要去給皇後請安了!兩天沒去了!”
看着沁雪,碧瑤滿面的擔憂!她能做的,隻有在沁雪身邊,陪着她,一直陪着她!
她暗暗地祈禱着!
皇妃,如果你再天有靈,就保佑公主别再遭受什麽不幸了!如今的她已經經受不住任何的打擊了……
……伸手撫過鏡中自己的臉龐,沁雪含淚笑了笑。可是卻笑的那麽的悲傷,那麽的悲傷……
此刻,還有誰,真的懂她的心?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
春末瞎初,花園中繁花争相綻放,吐露着它們最美的一面!而璀璨的櫻花早已經默默地凋零了!
沁雪一席鵝黃色抹胸長裙,裙擺是金絲鑲繡着祥雲圖案,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豔三分。
一陣風過,一片粉色的花瓣随風的飄搖着!
伸出手,接住了它!再次擡頭,看看櫻花樹,“這恐怕是今年最後一片櫻花花瓣了吧!”
突然,沁雪覺得自己心裏倉老了好多,眼前,已經沒有了顔色!
這時,身旁的碧瑤握住了沁雪手,語重心長道,“公主,明年它還會再開的!”
“是嘛!明年,我還能看到那璀璨的顔色嗎?”以後,她的世界就是一片灰白,再不會有其他顔色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身前掉下了一個什麽東西,定睛一看,是個風筝,“不好意思……”随即,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頓時躍入耳簾……
轉身,遠遠地,隻見一道粉色的身影躍入眼簾,沁雪一眼便認出了那個人,不是别人,正是與皇甫宸剛新婚的妻子,鳳天的公主,鳳語嫣!隻見一席粉色長裙,配以鵝黃色飄帶做裝飾!顯得幹淨清純,卻不失王妃的高雅!
隻見她提着裙擺,一路小跑的向沁雪而來,來到沁雪面前,盈盈欠身,盡顯一位公主的落落大方。“原來是太子妃呀!不好意思,失禮了!”
“免禮了!”沁雪同樣以微笑回敬她,捧着手中的風筝,“私下,我們不用這麽拘謹的!我們應該同歲吧,這樣,我們就以名字相互稱呼吧!”不知道爲什麽,語嫣身上的那種快樂的情緒很容易感染人!她的笑,就像是陽光一般溫暖人心!
打從心底,沁雪便羨慕她!純粹的羨慕她!!
隻是這樣的笑,還能存在多久呢?或許沒人知道!
“這是你的嗎?好漂亮啊!”沁雪不禁啧啧稱贊道。
風筝是一隻蝴蝶的造型,做工十分的精緻。畫質十分的細膩!看來是花了心思做成的!
“是啊,我也這麽覺得!”語嫣一臉興奮地從沁雪手中接過風筝,“太子妃,我正在和王爺放風筝,你也一塊兒來玩吧,王爺笨手笨腳的,怎麽都放不起風筝,一直都掉下來!”
“王爺……”沁雪不禁呢喃了一聲!
順着語嫣的指向,沁雪看見就在不遠處,一道黑色的身影慢慢的向這裏移動!
皇甫宸,是他!真的是他!雖然告訴自己不要再對他有一絲的留戀,可是看着那道慢慢接近自己的身影時,她還是會禁不住的全身顫抖起來!
看着他冷漠的眼眸時,沁雪不禁咬了咬唇,心猛的被刺痛了一下!
心!自己還有心嗎?對!沒有了!早就已經沒有心了,可是胸口隐隐的痛,又是什麽呢?
突然發現,原來他竟喜歡上了深沉的黑色!黑色的長袍,黑色的披風,一切都是黑色,期間,隻是用金色做些點綴!
那道白色的影子,已經再也找不到了!
也發現他變的越加的冷漠,原本儒雅的他,越發的給人一種邪魅的氣息!王者之氣,似乎随時都能呼之欲出!讓人充滿了壓迫感!
原本以爲他能看她一眼,哪怕隻是一眼,可是,他的那雙眼眸,也再沒有爲她有所停留了……
變了!
一切都真的已經變了!變的如此的陌生!
“王爺,你看,風筝被太子妃撿到了!”語嫣捧着風筝向皇甫宸那裏跑去,獻寶似的将風筝給他看,“幸好沒摔壞!”
看着語嫣依偎在皇甫宸的臂彎中,盡顯出一個幸福小女人的樣子!他們彼此是如此親密!
這一幕,着實刺痛着沁雪眼睛!
她雖然在笑,可是眼底卻在閃爍着什麽,是那種刺刺的疼!
他看着她,眼底含着的柔和的微笑,隻見他親昵的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壞的話我就再做一個給你,看你急成這樣!”
“真的嗎?你到時候别說話不算數!”語嫣嘟囔着小嘴有些不相信道。
“小傻瓜,這都能失信于你嗎?”皇甫宸寵你的揉揉語嫣的頭發!
看着他們這般幸福,沁雪的手不禁扶上了自己的心口,這裏,真的好痛!
但是她還是盡量的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的驚慌,淡淡微笑道,“看來宸王與宸王妃相處的很好!”
“當然!”皇甫宸突然擡起眼眸,一下打斷了沁雪的話,用極爲銳利的直視着沁雪。瞬間,沁雪像被什麽震懾住了一般,全身,就像被千刀萬剮一般,她不禁後退了一步,無措的看着皇甫宸,“多謝太子妃關心!我與嫣兒過的很好!”
嫣兒!嫣兒!多親昵的稱呼啊!垂眸,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苦澀,“那就好!那就好!”
“如果太子妃沒有什麽事的話,就不打擾了!”皇甫宸擁着語嫣的腰際,冷冷道。
“王爺,我還想……”
“對不起,宸王妃!”沁雪不等語嫣把話說下去,便打斷了,“我還要去給母後請安,你們請便吧!”
“哦!那以後我們一起喝茶聊天吧!”說完,轉身,撅着嘴,“王爺,我們再放一次,這次不能再掉下來了!”
“好!不會了!”皇甫宸再次露出了他慣有的溫和微笑!
沒有多餘的話,沒有多餘的眼神停留。沒有任何的留戀,他們便轉身相擁着,向櫻花樹林外的空地走去!
站在原地的沁雪,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不禁冷笑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竟然是多麽的好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