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瑤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僵硬的還保持着捧着碗的姿勢。
蕭逸宸的心,猛地被抽打的疼痛。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隻是不想看到她,不想看着她自己傷心難過,他沒想……
心頭的怒氣不由的減退了半分,他将眸光撇向了别處,“出去,朕不想看到你。你若要走,就趕緊走。”
洛子瑤心頭猛的一觸,呼吸都在瞬間僵在了喉嚨口,頓時隻覺得心頭像是被人狠狠的抽打着的疼痛。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手中原本捧着藥碗殘存的餘溫此時也終于在手指間一點一點的消散掉。
蕭逸宸突然又似乎想到什麽,垂下眼眸,不禁苦笑一聲,“抱歉,朕似乎不該在這裏的。朕這就走,朕,這就走……”說着,蕭逸宸便從支撐自己虛弱的身子向床榻走了下來,準備離開這裏,離開她的視線。
既然不願意看見他,那便走,走的遠遠的,不讓她看見爲止。
洛子瑤突然反應什麽,立刻一把抓住了蕭逸宸的手臂,“不,不,不是的,我,我走,我走,我立刻就走……立刻……就走……”洛子瑤慌忙的站起身,手忙腳亂的将地上的摔碎的瓷碗收拾了一下,将碎片捧在手心裏,而後向屋外走去,頭也不回。
看着洛子瑤背影,蕭逸宸垂在身旁的手緊緊的握緊了拳頭。洛子瑤,洛子瑤……爲什麽,爲什麽我以爲你懂,我會明白,可是事實你卻根本不懂我,不懂我,哈哈……最後,我還是一個人嗎?還是一個人,
洛子瑤蹲在藥爐旁,緊緊的着自己的雙膝,将自己的臉緊緊埋在雙膝之間,無聲的抽泣着。
怎麽會變成這樣,怎麽會變成這樣,原本以爲,她終于可以安定下來了,可以安安心心的呆在她最愛的男人身旁,一生一世了,原本以爲她終于可以有一個安定的家了……原本……原本……
可是爲什麽想象的總是和現實相差的太遠太遠了,甚至讓她連一個心裏準備都沒有。
她摸不透蕭逸宸的心,讀不懂他眼底那一份隐忍和痛苦,她不懂,真的不懂,他的心,似乎離自己很近很近,仿佛觸手可及一般,可是當她想要伸手去觸碰時,卻發現,那隻是水中明月。
淚,無聲的墜落着。洛子瑤緊緊的抑制着自己的哭聲。
可是他病倒了,她爲什麽還會這麽心痛,這麽的心慌?
原來自己還是放不下放不下啊……老天爺……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盡然要我一次次的去面對失去時的痛苦?
哭吧,盡情的哭吧,至少在這個小小的廚房間裏,沒有人看得見她在哭。
當第二鍋藥熬煮好的時候,天也已經蒙蒙亮了。
洛子瑤将漆黑的藥汁從罐子裏倒出來,而後再一次向大殿走去。
當洛子瑤走到大殿門口時,腳步再一次的定住了。
皇後不知何時回來,似乎還帶了一點粥過來。
她還真細心啊。
隻見她盛了一小碗熱氣騰騰的粥,溫和的笑着走到蕭逸宸身邊,“皇上,藥還沒好,先喝點清粥,這是臣妾親自熬的,嘗嘗味道怎麽樣。”
說着,皇後将一勺粥吹了吹涼放在蕭逸宸嘴邊。
隻見蕭逸宸難得爲何的笑了笑,“有勞皇後了。”說完便湊上前喝了一口,而後道,“沒想到皇後手藝這麽好。”
皇後聞言有些羞澀道,“皇上誇贊了,臣妾也是自小就做慣了的,就是怕不合皇上口味。”
“不是,很好喝。”蕭逸宸笑着道。……
好和諧的場面,皇後溫柔至極,蕭逸宸沒有了戾氣,似乎所有不開心的事都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了。他不會氣急,沒有了那種讓人心痛的眼神。
突然覺得她盡然是多餘的。
洛子瑤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還冒着熱氣的藥,不由苦澀一笑,而後走了進去,什麽都沒說,甚至連眼睛都沒有撇一眼蕭逸宸,隻是實在太刺眼了。
她匆匆的将手中的碗放下,而後便轉身離開了。
她甚至來不及去看清楚此時蕭逸宸眸子裏閃過的什麽,便匆匆的離開了。隻是與其說那是離開,不如說是……逃開……
隻是稍稍休息了兩日,蕭逸宸便又去早朝了,他在洛子瑤的露華殿裏過了兩日,隻是第三日一早,當洛子瑤去看蕭逸宸時,發覺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屋子裏安靜極了,洛子瑤彷徨的走到床榻旁,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榻,洛子瑤神情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漠然的坐在床榻邊,靜靜的看着床榻,想象着蕭逸宸躺在這裏看着她,而後伸出他的手,緊緊的握着她的手,輕喚着她的名字,“瑤兒。”……
……
蕭逸宸看着手中的折子,因爲還在病中,時不時的還會輕聲咳嗽幾聲。底下的大臣們一個個都不敢吭聲。因爲誰都知道,蕭逸宸手中的折子上寫的是什麽。
近幾日麟國頻頻挑釁滄瀾,在滄瀾邊境已經發動過數次小規模的進攻。
恐怕麟國是想趁滄瀾剛剛易主,内亂剛剛平息,根基不穩之際,企圖坐收魚翁之利吧。
蕭逸宸背手站在高高的皇座前,斂着眼睛,皺着眉頭,似乎在綢缪這一仗要如何應付。
龍冕登基也有段時間了,與他交戰無數次,自然知曉他的真正實力,蕭逸宸也知道,龍冕一心要打敗他,如今知曉他登基爲帝,那麽這一戰也是遲早的事。
“莫言,你怎麽看?”蕭逸宸轉身坐在皇坐上了,看着一旁莫不做聲的莫言,蕭逸宸和莫言名義主仆,但兩人一直有默契,似乎蕭逸宸要莫言說出自己的想法。
“麟國早就對滄瀾虎視眈眈,一年前的那一戰,恐怕若不是我們内部洩露機密,他們也不會赢的,所以依照微臣對麟國帝君龍冕的了解,他肯定會覺得勝之不武,所以定會想盡方式要與皇上一決高下。”莫言頓了頓,“隻是時隔一年,麟國必定是積累更多的實力,所以此戰定不可小觑,恐怕也兇險不小。”
“朕也這麽認爲,麟國依山伴水,南面山勢險峻,北面水河彙集,易守難攻,天時地利對我們都很不利,若是我們沒有摸清他們的底細,妄自出兵,恐怕很難有把握保證勝敗。”說話間,蕭逸宸皺起了眉頭。
洛子瑤依靠在窗台前,望着窗外靜谧的月色,烏黑如雲的發絲傾瀉而下,披在她身後。
她整個人都在燈火和月色交織成的朦胧色彩當中,暈黃的燈光在她漆黑的瞳孔裏一閃一閃,正如她此刻無法平靜的心,閃爍不停。
“咕嘟咕嘟……”身旁的藥罐子裏還熬着藥。
每日的藥都是她親自熬煮着送過去的,隻是她從來都沒有再進過蕭逸宸的寝殿,不敢靠近他一寸,她害怕看見蕭逸宸的眼睛,害怕看見他那麽失望的眸光。
藥罐中不斷向外冒着藥汁,洛子瑤見狀趕緊上前去揭蓋子,卻忘了那個蓋子有多燙,手随即被燙的通紅。
看着自己通紅的手指,洛子瑤不禁的有些的發呆。
好奇怪,爲什麽不覺得痛的?爲什麽一點都不覺得痛呢?
還是因爲太痛太痛了,所以才痛的沒有了知覺呢?
看了看藥,差不多熬好了。
洛子瑤将藥倒進了碗中,剛好一碗。
蕭逸宸回到了他的君政殿,可是洛子瑤卻還是每日給他去送藥。
推開大殿的門的,蕭逸宸正坐在皇座之上,認真的批閱着奏折。他很認真,好似連洛子瑤進來都未曾發覺。
隻聽得他一聲有些發悶的咳嗽聲。洛子瑤不禁的有些心疼。
洛子瑤抿了抿唇,而後走上前。
她并沒有說話,隻是小聲的走到蕭逸宸身旁,将手中的碗放下。
似乎這才察覺到身旁有人,蕭逸宸微微擡眸,看了一眼洛子瑤,稍稍頓了頓,“怎麽是你?”
正要轉身離開的洛子瑤微微側身,甚至連眸子都沒有擡起,“我隻是來送藥的,我這就走。”說着洛子瑤轉身,準備離開。
蕭逸宸看了一眼洛子瑤,而後眸光轉向洛子瑤剛剛放下的那碗藥。
“以後你都不用再給朕送藥了。”每次看到,無話可說,這樣的折磨到底還要到幾時才能結束呢。“把藥交給太醫。”
洛子瑤聞言,不由的腳步微微一頓,而後不由自主的回眸看了一眼蕭逸宸。
呵,原來你就這麽讨厭我啊,洛子瑤垂眸,不禁一笑,“知道了。以後……都不會再送了。”說完,洛子瑤便轉身,深深的深呼吸了一下。
“還有……”蕭逸宸再一次深深的看了一下洛子瑤的背影,而後似是很自然的将眸光收回,将視線放在他手中的折子上,“若你要走,就不用來告知朕了,朕,不想再見你。隻要離開這裏,你便自由了,從此……都不會再與朕有,任何瓜葛。”
“再無……瓜葛……嗎。”
洛子瑤垂眸,輕聲呢喃了一聲,心就在那一瞬間被狠狠拽了一把,生疼生疼……可是她卻還是笑了,淺淺的笑浮上了她的唇角,“好,那皇上也要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