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于看到了她一直想要看到的結果。
樓封被削去官職奪了兵權,就等于突然砍掉了蕭司澤的一條手臂,皇後這方的勢力被削弱一半。元氣大傷。再加上蕭司澤這次的輕舉妄動犯下的罪過,在外人眼中,皇帝顯然對其已經失去了信心。
相對的,蕭逸宸則勝算就更大了。儲君之位,已然顯而易見了。
而長公主這邊已然也達到了她預期的效果。削弱了皇後和蕭司澤的勢力,但從她表面上來看,似乎還有些地方想不明白,比如爲何臨水一直章 章 敗退,直到被逼至融天嶺時,突然反擊,将蕭司澤五萬兵馬一夜之間消滅的幹幹淨淨。
她得到的消息是當在兩軍交戰在融天嶺之時,眼見着臨水即将潰不成軍之時,突然不知從何處出現一道黑風,将滄瀾五萬兵馬團團包圍,待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然到底。
有人甚至驚呼有鬼。但……這世上又何來的鬼神呢?恐怕臨水有高人在後助陣吧。
融天嶺地勢險要,以那深不見底的火山峽谷環繞,易守難攻,倘若從開始臨水便有意将蕭司澤的人馬引到此處而後給其緻命一擊也是可能的。甚至不用太多的兵馬便可辦到。
長公主想到這裏,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不由的她下意識看向了抱着洛子瑤離開的蕭逸宸的背影。
眉頭微微一蹙,眼睛微微眯起,閃過一絲的殺氣。
再後來經過皇帝派出的探子回來禀報,鳳國派出的所謂使者隻是途經臨水的商旅,去采辦物品,但消息傳遞途中被誤解,這才惹得這場誤會。
“在想什麽?”蕭逸宸執着手中的筆,擡眸看着依靠在榻椅上看書的洛子瑤。
洛子瑤沒有擡眼看蕭逸宸,倒是輕松的笑了笑,“隻是在想似乎至始至終麟國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王爺不覺得很奇怪嗎?”
蕭逸宸放下手中的筆,一副若有所思,道,“麟國似乎不太平靜。”
洛子瑤這才擡眸,挑眉,“哦?莫非麟國是要改朝換代不成?”
“未必。”蕭逸宸神情似是有些凝重。因爲隻有他清楚,他派出去的探子幾乎回來禀報的都是同一個回答,“風平浪靜。”
風平浪靜?哼,真的是風平浪靜嗎?
他和龍冕交手無數次,龍冕的真正實力到底如何恐怕蕭逸宸心中還是有數的。他們都視如對方爲唯一的對手。
那麽對手突然如此的“風平浪靜”恐怕任誰也不會真的去相信真的如此吧。
蕭逸宸眸子中略微閃過一道寒氣。龍冕,恐怕距離我們下一次見面的時機不會太久了吧。
……
蕭司澤傷的很重,皇後特命人将他送到了自己的鳳呈宮中親自照料。
宮中朝廷之上的人都是這般的見風使舵,因爲蕭司澤犯了大罪,都怕受到連累,能避則避,所以原先幾日熱鬧非凡的鳳呈宮内也變得冷清極了。
看着床上幾乎連動都不能動一下的蕭司澤,皇後坐在一旁始終靜默不語。
慧妃卻倒是急的團團轉,在床榻前照顧了三天三夜未合過眼。
甚至親自爲其上藥,喂藥,看着蕭司澤蒼白的臉色,心疼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幾天下來,原本神采奕奕的她也顯出了一絲的蒼老之色。
一旁的樓映雪咬着下唇,跪在皇後腳邊,憤憤不平道,“母後,依我說這肯定是一個陰謀,肯定是誰在暗中搗的鬼……我爹爹太冤枉了,母後,你一定要爲我爹爹做主啊……”
“啪!”還未等樓映雪把話說完,一記重重的巴掌聲便在鳳呈殿内回響,隻見皇後怒不可抑的站在那邊,腳底下則是被打翻在地的樓映雪,隻見她一手捂着臉頰,嘴角處微微滲出一絲的血漬,一臉驚恐的擡眸望着皇後。“母,母後……”
“沒用的東西!”皇後指着樓映雪,“做主,你算什麽東西盡然要本宮要爲你那個沒用的爹做主?身爲臣子,不但沒有盡心盡力的輔佐督促自己的主子,還任由他犯下大錯,本宮沒要了他的狗命已經是網開一面了,你還有臉要本宮替你做主?嗯?”說着,皇後上前一把拉住樓映雪的頭發,眯起了鳳眸,眸中閃出一絲的殺氣,“記住,你現在不是要關心你那個廢物的爹而是要給本宮盡心盡力的照顧好的夫君,聽明白了沒有!如果王爺有什麽差池,小心本宮要你連這個王妃都做不下去。”
樓映雪顯然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的場景,不由的全身開始微微顫抖,說話都沒了以往的底氣和高高在上的傲氣,連忙趴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母後饒命,母後饒命……”
“皇後娘娘。”一旁的慧妃待皇後把脾氣發完,走了上去,“如今我們要做的不是追究這是不是一場誤會,而是要想辦法補救。皇上既然沒有真的殺了澤兒,顯然還是顧及父子之情的。況且皇上也沒有立刻宣告儲君人選,就說明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皇後微微側眸,眸底的殺氣越加的濃重,“若是本宮得不到的東西,本宮同樣的也不會讓别人得到。”
……
夜入深沉,鳳呈宮中寂靜無聲。
蕭司澤因爲身上的傷痛折磨的滿頭是汗。意識有些模糊間,他似乎覺得有人在替她擦去額頭的汗水。
睜開眼睛,隻見長公主正背對着他正在處理藥膏。
“怎,怎麽是你?”他微弱的聲音吃力的帶着一陣陣的顫抖。
長公主轉身,看了一眼蕭司澤,“我讓映雪先休息一會,她這幾日爲了照顧你都沒好好休息。”
“哼。”蕭司澤不由輕笑一聲,“她擔心我比擔心她爹來的多,若我不是皇後的兒子,她恐怕不會這般的。”
“映雪自小對你的心你不是不知,她自小嬌生慣養,出了這樣的事,她也慌了手腳。更可況那是她的父親。”長公主說着,掀起遮擋在蕭司澤後背的衣服,因爲肉都爛了,根本沒法包紮,隻能任由它這般的裸露在外,觸目驚心的傷口,還有血水在往外滲。
長公主見狀不由的微蹙了一下眉頭,但還是小心的爲其輕輕撒上藥粉,一點一點,小心翼翼。
大殿内突然安靜了下來了,靜的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終于在沉默了許久之後,蕭司澤終于用微弱的聲音,道。“爲什麽?”
長公主不由一愣,手裏的動作也僵了僵。“什麽爲什麽?”
蕭司澤不由沉沉發笑了出來,“既然一心想要我死,爲何你還要爲我掉眼淚。”
長公主先是一愣,而後終于歎了口氣,“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至始至終都沒有想要你死。但是我承認這一切都是我安排下來的,爲的就是要引你入局。”頓了頓,“對不起,希望你别恨我。”
“哼哼哼哼……”蕭司澤聞言笑了起來,“就爲了那個曾經幾乎要你命的男人?”
“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麽,但都已經過去了,至少他現在很愛我,對我很好,他給了我一個安生立命的地方,是我從來都夢想的家,這樣便足夠了。他是我的一切,倘若誰威脅到他和這個家,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手下留情。”
“難道滄瀾不是你的家嗎?難道你就不相信我也可以一個家嗎?”蕭司澤情緒有些激動低吼道。
長公主垂下眼眸,搖搖頭,“不,這裏在我十二歲離開後便再也不是我的家了。而我的父親,也隻是因爲那個女人喜歡我他才願意看看我,若沒有那個女人,或許這輩子他都不會想到還有我這麽一個女兒……”似乎長公主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連忙止住,閉上眼睛,她稍稍的深呼吸了一下,“澤,我放不下的是你我從小的情義,我不希望我們走到那一步,好嗎?這樣,就夠了。”
長公主小心的将衣服遮蓋住那潰爛着的傷口。站起身,“要記得喝藥,早點好起來。至少……讓我走的安心一點。”頓了頓,她垂下眼眸,輕歎一聲,“再過不久我便要啓程回鳳國了,我,我希望到時候你能來送我。”說着,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了。“恐怕這一别你我此生再也見不到了。”
話音落下卻遲遲得不到蕭司澤的回應,垂下眼眸,長公主慘淡了笑了笑,而後擡步向大殿外走去……
“别逼我。”蕭司澤的聲音終于在長公主走了幾步後微弱的響起,聲音很輕,但卻帶着十足的殺氣和霸氣。
短短三個字,卻讓長公主心頭不由一顫……
……
初夏容易下雨,卻來的匆匆卻也去的匆匆。
一場大雨過後,天格外的藍,藍的透明。雨水洗去了樹葉上的塵埃,禦花園中,迎面吹來的風也似乎是帶着甜甜的香氣。
洛子瑤一席綠色露肩拖地長裙,長發順順的垂在身後,珠钗碧瑤,雅意的如同清風一般看得叫人心情舒暢。在透明的陽光下,她就這般的醒目。
她跟着無影身後,往露華殿走去。
皇帝近日不知爲何,三天兩頭的要洛子瑤陪他下盤棋,有意無意的兩個人說說話,但更多的是沉默。皇帝似乎不是爲了了解解悶才找洛子瑤,而是單純的想要她陪他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