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宸微擡起雙眸,眸光定定的落在洛子瑤的身上,嘴角揚起一抹帶着血腥的笑意,“這盤棋,本王赢定了。”
洛子瑤怔愣了片刻之後,終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王爺這盤棋戾氣太重,血腥太濃。”
“既然棋局擺開了,那麽必要的殺戮是必要的,懂嗎?”蕭逸宸輕輕的撫摸着洛子瑤的長發,言語之間開始緩和下來,慢慢的收斂起他那抹嗜血的殺氣,眸光開始變的溫和了起來。
洛子瑤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我記得王爺曾提醒過我,别入局太深了。”洛子瑤至始至終沒能想明白,蕭逸宸爲何要助臨水反擊蕭司澤,但她卻相信一點,蕭逸宸絕對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
可是……這利又在哪裏呢?
“王妃這是在關心本王嗎?”蕭逸宸湊近洛子瑤,帶着一抹欣喜問道。
洛子瑤微微将眸光側向一旁,眼底閃過一絲的不安。
沒錯,這盤棋蕭逸宸會赢得很漂亮,可是她卻莫名的有種不安隐隐的在腦海中若隐若現。
蕭逸宸先是一愣,而後低頭沉沉的笑了起來。“不會,放心吧。相信我。”
相信。
洛子瑤記得,蕭逸宸問過她這個問題,問她是否相信他,她當時不知爲何盡然在沉默片刻後回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但是……或許能相信蕭逸宸的決定,可是長公主呢?她和蕭逸宸的初衷雖然不同,可是結果卻是一樣的。就是因爲結局一樣,卻依舊還有着出入。
萬一……蕭司澤……
想到這裏,洛子瑤突然有點不敢繼續往下去想了。
……
議政大殿内,空氣過分的緊張,底下大臣們無一不敢大聲喘氣。
此時皇帝看着手中一本剛剛快馬加鞭送回來的折子,上面赫然八個字,“全軍覆沒,損失慘重”
皇帝看着這八個大字,始終一句話都不說。
群臣暗暗的相互交換目光,但誰都不敢吭一聲。
沉默了許久之後,皇帝的聲音終于在大殿内緩緩擋開,“給朕把人帶上來。” 因爲聲音過于的平靜,以至于誰都聽不出此時他此時的情緒。
終于,當大殿外,蕭司澤狼狽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時,衆人皆不由一陣唏噓。
隻見他盔甲上滿是已經幹透的血漬的,已然看不清楚那曾經是銀白晃晃的戰甲。披頭散發,蓬頭垢面,滿是疲憊的神情已然看不出他是那個神采奕奕的澤王殿下。
他看了一眼端坐在大殿之上的皇帝,終于擡起步子,一步一步的向大殿中央走去。
慢慢的跪了下來,面上有幾分懊悔,幾分狼狽,還有幾分不甘。“兒臣犯下大錯,請父皇處決。”
“五萬人馬。一夕之間,全軍覆沒。”皇帝一手撐在桌案上,微側着身子,并不擡頭去看跪在地上的人。“哼。你是朕的長子,是滄瀾的澤王,甚至今後甚至将會是掌控這片江山的君王!”皇帝的目光慢慢的掃過大殿上的衆人,最後将眸光定定的落在蕭司澤的身上。“你真是讓朕痛心疾首。違抗朕的旨意,朕不怪你。可你作爲一個将領!把你的士兵帶上疆場!那麽你就應該把他們完整的帶回來!而不是現在這樣,隻因爲你的沖動讓他們用性命爲你殺出一條血路!蕭司澤,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皇帝猛然起身,氣的發抖的手直指着蕭司澤。“朕知道,你心中不服,心有不甘。但朕告訴你,你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你也抹不去背負五萬條性命的孽債!你讓朕以何面目去對待把骨肉送入軍營的百姓?你又以何顔面去統帥你今後的将領!”
皇帝深吸一口氣,重重地垂下擡起的手臂,面帶沉痛的閉上眼睛。“你讓朕處決你。好。朕,就給你個處決。既然你背負的是血債,那麽就血償。來人。”皇帝的聲音中微不可尋的露出一絲顫抖。“把澤王給朕推出去,斬首示衆,昭告天下!”
此言一出,頓時引得群臣嘩然。衆人面面相觑,皆不敢枉然行動。
蕭司澤那方勢力的人一時間也失了分寸,你推我推的都不敢出聲。
沈正雙手交疊的站在原地,半眯着眼睛撇了撇一旁忐忑不已的同僚,擺出一副不關己事,退避三舍的姿态,保全自己。但他不由心中還是捏了把汗的。不由暗暗慶幸自己并非是澤王一派的。
蕭逸宸用眼睛的餘光快速的掃了一下全場,而後将眸光落在了一旁的李尚身上。
李尚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是很機靈,自然知曉蕭逸宸的意思了,微微點點頭。而後他大步而出,走到大殿中央,“陛下,微臣鬥膽爲澤王求情,繞他不死。”
“李尚!”皇帝顯然有些驚愕。
李尚顯得不急不躁,沉沉繼續道,“滄瀾建國三百餘年,尚沒有斬殺王爺之說,澤王此事雖罪不可贖,但畢竟也曾爲滄瀾立過不少功勞,功過相抵。此事非同小可。請皇上三思,”
李尚乃三朝元老,曾輔佐過太後平定來天下,對滄瀾說他的地位可算的上是舉足輕重的。他一開口,其他幾位大臣也算有了點底氣,而後繼李尚後一一出面爲蕭司澤求情。
“皇上,臣懇請皇上繞澤王不死。”衆人的眸光皆落在了樓封身上。“此事都是微臣擅作主張,調兵給澤王殿下,是微臣立功心切……”
“夠了。”皇帝已經沒有耐心再繼續聽着一些這樣的聲音,他一把将手中的折子重重的扔在地上,“立功心切。好你個樓封,你以爲朕不敢拿你怎麽樣?嗯?”
“罪臣,罪臣不敢。請,請皇上降罪。”樓封此時已然趴在地上不敢再多說什麽了。
蕭司澤看着一旁的樓封,不由的微蹙眉頭。顯然此時他站出來已然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了。恐怕他也隻是單純的爲自己的女兒吧。
“哼!不敢?朕倒是覺得你敢得很那。擅自無故調用兵馬,導緻整個滄瀾無故失去五萬兵馬,樓封,你自己說你該當何罪?”
“微臣願一死以謝陣亡将士。但請皇上莫要這般處決了澤王殿下,請皇上三思。”樓封再次請求道。
終于在群臣竭力請求之下,蕭逸宸環顧群臣,終于等來了他想要的機會,于是站出身來,“父皇,這錯已然鑄成,已經無法挽回,我們是否還是先想想此事的善後,我們要如何去安撫臨水,給他們一個交代,找個機會将臨水收爲己用?這次可千萬别失了良機,讓他人占了先機才是。況且李大人也說了,斬殺王爺,茲事體大,況且還有一位大将軍,兒臣同其他大臣一樣,希望父皇能三思。”說着蕭逸宸再次磕頭。
皇帝将手背在身後,半眯了一下眼眸後,似是在沉思着什麽,而後隻聽他緩緩開口,“樓封,你身爲堂堂大将軍盡然随意借調出自己的兵馬,看來你是不想要這兵權了。好,朕就成全你。從即日起,收回樓封所有兵權和将軍頭銜,以及軍中一切事務。”頓了頓,皇帝的眸光轉向蕭司澤,“澤王違抗聖旨,擅自調兵,犯下大錯,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來人,帶下去,一百軍棍,以示警戒!”
“謝父皇(皇上)不殺之恩!”蕭司澤與樓封異口同聲道。
……
不甘心,不服氣,都化作一記記軍棍重重的落在蕭司澤的身上。
他就這般咬着牙,硬生生的受下了。皮開肉綻,幾度暈厥,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落在他的眼底,隻見她奮力的撥開衆人,擠身向前,定定的站在那裏,看着那粗大的軍棍一記一記的落在蕭司澤的身上。
就在那一瞬間,兩人眸光交彙,神志有些不清楚的蕭司澤卻在那一瞬間,清楚的看到那個幾乎将自己推向死亡深淵的女人落下了一滴眼淚。
是爲他而落嗎?
淚水順着長公主的臉頰的緩緩滑落,重重的擊打着他的心。
皇後,慧妃,樓映雪,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看着蕭司澤的後背漸漸的變得血肉模糊,卻無能爲力,誰都不敢再求一句。因爲她們心裏都清楚,或許一句話就可以讓皇帝惱怒的收回成命。
終于,他強忍着那般撕心裂肺的痛,咬牙硬生生的熬了過去。
在最後一記棍子落下之時,蕭司澤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含着血,蕭司澤擡起眼眸,眸光一順不順的看着面前唯一僅存下來的身影,用那顫抖微弱的幾乎聽不出來的聲音輕聲到,“我……不會罷休的……”說完,他便終于強忍不住暈厥了過去。
看着衆人七手八腳的湧向奄奄一息滿身是血的蕭司澤時,在一旁不起眼的角落中的洛子瑤不由的有些反胃嘔吐。
蕭逸宸一眼便看到了她,快步走到她身旁,将其拉到了一旁,“不要看,太血腥的東西對孩子不好。”
洛子瑤無力的靠着他的肩頭,笑了笑,“王爺這盤棋下得的确漂亮。恭喜你,你赢了。”
“棋局再好,若沒有王妃配合,本王一人又能如何的下得了呢?”蕭逸宸一個橫抱将洛子瑤抱起,揚起唇角,溫和道,“應該說,這次是我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