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洛子瑤收下禮物,長公主随即站起身,抖了抖裙擺,“如今王妃有孕在身,好好休息才是,本宮也不便過多打擾。”說完,她徑直繞過洛子瑤的身子,随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後便要徑自離開涼亭。
但洛子瑤卻在她離開的同時開了口。“公主。”
“嗯?”長公主背對着洛子瑤并未轉身。而洛子瑤則是站起身來,看着長公主的背影饒有興趣的開口道。“不知公主近日可有時間,公主回來多時,也沒有好好招待一下,我代我家王爺請公主吃頓便飯吧。”或許這就是她的回答。
長公主聽了這話沒有回答,隻是稍稍側了臉,唇角含笑的深深望了一眼洛子瑤,便一言不發,徑自離開了。
洛子瑤眸中帶着些許的笑意,意味深長的目送着長公主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隻是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隻是有那麽一瞬,她有些發愣。
九曲回廊又深又長,斑駁的樹蔭洋洋灑灑的透過回廊外的竹林樹枝折射下來,星星點點的落在洛子瑤的裙擺上,
止步,回眸仰望,暮春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了。褪去了春風的冷意,更多了些許的暖意。遠處遠處開了一樹燦爛的白色花朵,迎風,依稀的可以聞見,那是梨花的淡淡的幽香。
花期馬上就要過,所以它也在最後的燦爛中盡情的綻放這自己的最後妖娆……
人生不就正如這花期一般,絢爛,可是卻又如此的短暫,短暫的幾乎還沒來得及抓住燦爛的瞬間時便已經匆匆而去了。
一刹那恍惚起來,忽然想,要是沒有那一次大雨,沒有那一次和他的相遇,還有那一句在耳邊呢喃的話語。
可是,人生已經如此,她的選擇,一開始就注定了一切,不是嗎?
大概是走累了,她依靠在一扇窗戶前,目光悠遠的望着回廊外絢爛的春色,靜默的輕輕撫摸着自己的小腹,雖然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麽樣,但是至少此時此刻,她的心是溫暖的。
就在經過廊窗的時候,就隻聽有人在窗内,低聲道:“陳太醫說你的身子很虛弱,好好休息。”
聞言,洛子瑤不禁一愣,停下了腳步,她木然的轉過頭,看見了窗内的蕭逸宸,隻見他低着頭看着手中的案卷,沒有轉頭看她,側面的容顔在流雲蝙蝠的花窗之後,看不出神情,但,他确實是在和她說話。
太醫是皇帝特地派來的,自然蕭逸宸也會知道她身體的進展。
隻是……他這是在關心嗎?他,是在乎嗎?莫不是他……
隻是想到這裏的時候,洛子瑤突然怔愣了一下,而後垂下眼眸苦澀淡淡的自嘲了一下,他在乎的是這個還未出世的長孫,而并非是他的孩子啊。
怎麽回事呢,總是有一些不可能變成現實的事實停留在自己的腦子裏揮之不去呀。
過了良久,她才低聲,緩慢地說:“多謝王爺的關心,我會好好照顧……”不知爲何她盡然頓了頓,話哽在喉嚨口似乎還有點酸澀,心頭莫名的浮出一絲莫名的委屈。
稍稍沉了沉氣,揚起唇角,“我會好好保護這個孩子的。”
在沉默了片刻之後,洛子瑤見蕭逸宸沒有什麽反應後便垂下了眼眸,她再也不想說什麽了,轉身欲要離去,突然似乎想到了什麽,頓了頓,稍稍沉思了片刻後,淡淡道,“今日,長公主來王府了。”沒有再多說什麽,她知道,蕭逸宸聽得懂她的話。
“嗯,知道了。”隻聽蕭逸宸低沉着嗓音,依舊保持着同樣的動作,看着手中的書,淡淡的,不帶一點的感情。
洛子瑤淡淡的笑了一下,并沒有再去看蕭逸宸,隻是看向了面前,那是一片繁花盛開無限,華美燦爛,就像一整個春天都沉澱在她的人生中,帶着令人迷醉的馥郁。
風過,梨花翻飛,一片白色的花瓣順着風透過雕花的窗格,落在了蕭逸宸的手邊。
蕭逸宸這才稍稍有了一些反應。隻見他伸手拿起的花瓣,看着怔愣的出神。
“既然離開了,又爲何還要回來……”他淡淡開口。擡眸看着洛子瑤離去的方向,那邊早已經沒有她的身影。
……
議政殿莊嚴肅穆,群臣商議國事各個神情專注。
“好了,關于南方修築堤壩之事就就交給澤王去處理。”說着皇帝眸光看向蕭司澤,“你對南方水利事務比較熟悉,好好做。”
“兒臣遵命!”蕭司澤下跪領命。
随後皇帝稍稍坐正,繼續道,“各位愛卿還有何事啓奏?”
這時,位居學士的李尚大人站出身,态度十分恭敬,道,“啓奏皇上,老臣和列位大臣都一緻認爲,皇上有必要考慮一下太子的人選,畢竟此事關乎國家的社稷和未來。”
此言一出,卻頓時引得衆人不禁一愣,這層窗戶紙已經蒙着很久了,卻始終無人将其捅破,李尚卻選擇今日冷不其言的将其挑起,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隻見皇帝的眸光稍稍的環顧了一下底下衆臣,頓了頓,“那列位臣工可有心中人選?”
“啓奏皇上,依微臣之見,宸王文治武功俱有大才,且知人善任有仁君之風,沖鋒陷陣且有将才之勢,便也足以讓人欽佩。臣等以爲,太子之位,宸王當之無愧。”李尚說得何其坦誠與真誠。
“李大人此言差矣。”這時,一旁的尚書大人站出身,向皇帝行了一個禮,而後反駁李尚道,“啓奏皇上,滄瀾國祖訓有雲,長幼有序。澤王殿下文韬武略,溫和謙遜,也不時有仁君之氣度,也未必遜色于宸王殿下,何況澤王殿下乃當今皇後所生,名正言順。”說着尚書轉身謙卑道,“請皇上明鑒。”
“尚書大人。”隻見李尚淺淺一笑,道,“您也說長幼有序。澤王殿下固然也是十分優秀出色,但權衡之下,宸王殿下恐怕略勝一籌吧。如今他已然成親定性,這所謂齊家,治國,平天下。”頓了頓,“更何況,如今衆人皆知宸王妃早已懷孕,這将來生下的可就是滄瀾皇室的長子嫡孫哪。”說着,隻見李尚将目光轉而看向了一旁始終不言的一朝丞相沈正的身上,“丞相大人,您覺得呢?”
沈正是一怕事之人,他顯然一開始并沒有想要攪合進去,但卻此時不得不站出身說兩句了。“啓奏皇上,微臣以爲,澤王殿下與宸王殿下兩位王爺都十分出色,恐怕一時也無法有什麽定論吧。兩位大人說得都十分在理,這微臣也一時不好說什麽,依微臣之意,此事還是稍後再議,如何?”
皇帝稍稍看了一眼沈正,而後再看看底下的衆位大臣,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心中琢磨着什麽,就在氣氛僵硬到極點之時,皇帝站起身,“丞相此言甚是,朕也會慎重考慮,退潮吧。”
說完皇帝便大手一揮,十分潇灑的揚長而去……
李尚是皇帝今日特意安排讓他挑起這事,隻是想試探朝中各位大臣的态度。隻是如此看來,衆多的大臣還是如同丞相一般,抱着觀望的态度。即使有些争論,但依舊都還是模棱兩可的,不可聽之。
隻是在這皇宮之中,沒有什麽事是可以不被人知道的。朝堂一議随即傳入了鳳呈宮内,隻是皇後的反映卻顯然有些失了威儀,不由自主的透出了一絲的緊張和不安。“可有此事?”她從鳳榻之上起身,拖着鑲金浮繡拖地鳳袍,走到禀告的人面前,“你聽得可仔細?”
來人回禀十分肯定,“是,屬下在一旁聽得非常仔細。”
皇後聞言稍稍沉思了片刻,似乎在想着什麽,突然她想到了什麽,回身看了一眼近身的侍女,“傳本宮的話,請慧妃娘娘。”
“是。”
大約一炷香後,慧妃穿着一席紫色露肩拖地長裙,雲鬓高盤,珠钗搖曳,雖已徐娘半老,卻依舊風姿綽約,隐約之間透出絲絲的妩媚和成熟的韻味。
恐怕她至今還能被皇帝寵愛,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吧。
隻見她蓮步姗姗,婀娜多姿的走進了鳳呈宮大殿,看見皇後斜躺在鳳榻之上,盈盈一笑,“臣妾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皇後微微睨了一眼慧妃,而後直起身子,慢慢站了起來,謙遜笑道,“姐姐無需多禮,這裏已無外人。”
皇後與慧妃是同胞的姐妹,一起入宮,最後妹妹倒是成了一國之後,而姐姐卻隻是一位妃子,可卻始終侍奉聖駕左右,姐妹和睦,也算是一段佳話吧。
慧妃看了皇後一眼,笑了笑,“皇後娘娘,您這突然叫人把臣妾找來,所爲何事?”
皇後笑着上前,拉住了慧妃的手,“姐姐,何必如此見外,本宮今日也就突然閑來無事,就想與姐姐喝杯茶,說會兒話而已。”說着,皇後便拉着慧妃一路走到一旁的偏殿中,那裏她早已經命人準備的了茶點。
坐下,看着眼前一壺清澈的茶水,慧妃笑了笑。
喝茶?呵,這樣的借口,誰會真的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