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一疊契約,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十二人,在确定無誤後,水傾月這才向胡虎問道。“算好了嗎?一共多少銀子?”
“一共三萬六千兩,不過風管家已吩咐過了,銀子事後他會親自來結。”
“不用,我的人我自己會付。”收起契約,水傾月給了水希一個眼神。便見水希掏出銀票數了一疊給他。“胡掌櫃你點點!”
遲疑了下,胡虎還是接過了銀票。隻是此時他看水傾月的神色明顯變了許多!她真的是風家那長在山野的村姑大小姐嗎?
“還得麻煩胡掌櫃用馬車将我的人送去我西街的宅子。”水傾月若有所思道。
“沒問題!”爽快的應了聲,胡虎回頭就沖一旁的護衛吩咐道。“你們幾個,先将屋裏那個,和重傷這個擡上門口馬車!”
“是!”
兩人進了屋,剩下兩人向水井旁邊的重傷男子走去。
然而兩人剛碰到男人,就被他身旁的兩女子猛的推開了。“滾!滾!不許你們碰他!”
“不知好歹的東西,你們……”靜候在旁的牙婆聞言,不假思索的指着兩人就怒罵起來。可話還未吐完,水傾月突然一道淩厲的目光掃去,驚的她立馬閉上了嘴。
讓兩護衛退下後,水傾月是緩緩走上前,無奈又心疼的緊蹙着眉。“以後我便是你們的主人,而沉、魚、落、雁!便是你們四人的名字!”
聞言,兩人猛然一震,兩眼睜大的同時,是緩緩擡頭朝她看去。
眸孔放大的瞬間,兩人是一臉的不敢相信。她,她是……不,不會的,她就算真的還活着,她也隻是個傻子,更何況上北國内亂,整個水氏皇族無一人生還,眼前這女人又怎麽會是她哪?可,可這半張臉,這早已刻在心裏的容顔,的的确确是她的呀!
見兩人還隻是一臉懷疑的盯着自己,水傾月眉頭一緊,又上前了幾步,在背對着其他人的情況下,是直接取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你們給我記住了,這就是你們主子我的臉。”
那是半張凹凸不平的臉,張牙舞爪的疤痕如一條條小蜈蚣般緊緊的貼在上面,看的人是毛骨悚然。
緊盯那醜陋至極的半臉,兩人卻頓時紅了眼眶。盡管這半張臉是如此的醜陋,可它的每一道傷痕,每一個凹面,卻也同樣根深蒂固的刻在了他們的心裏。
忍住眼中的淚水,被指名爲魚的女子聲音哽咽的張了張嘴。“你,你……”
眉頭一緊,水傾月急忙打斷她。“很醜是嗎?但從今往後我就是你們的主人!以我之名,冠你之姓。你以後就叫傾魚,而你是傾雁,至于他們倆……就傾沉和傾落吧!”
頃刻間大顆大顆的淚珠是止不住的從兩人眼中落下。是她,是她,真的是她!以我之名,冠你之姓,這是當年她對他們說的第一句話。
忍下内心的激動,水傾月戴上面具後故作冷漠厲聲道。“哭什麽,跟了我還委屈了不成?告訴你們,我可不像胡管事心善,惹火了我,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麽叫真正的恐懼。”說罷,回過頭就沖一旁的護衛道。“去,将人給我擡上馬車。”
朝胡虎看了眼後,兩護衛這才急忙上前擡人。
終于,這次傾魚和傾雁不再阻攔反抗,吃力的站起身默默的看着傾沉被護衛擡走。
見狀,胡虎恭維道。“果真還是大小姐厲害,輕易的便馴服了這兩個賤……這兩個丫鬟!”說話的同時他是直直的盯着水傾月的面具,似乎在好奇這下面究竟是如何醜陋的一張臉,居然直接将這兩個賤奴吓哭。
“過獎!”胡虎的心思水傾月怎會不懂,當然這也正是她要的效果。“對了,我希望今兒的事胡掌櫃……”
胡虎也是聰明人,一句話便懂她的意思。“我隻知道大小姐在我這兒買了兩丫鬟,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
水傾月滿意的點點頭。“那我就告辭了!”
“我送你們……”
在路經藥店的時候,水傾月親自去買了一大堆藥材,同時又讓水希帶人去給他們買了一大堆換洗衣物等生活必用品後,這才匆匆去了她們新買的宅子。
到了新宅,來不及欣賞,水傾月便立刻命人生火煎藥,同時燒水爲傾沉、傾落清洗身體。
待他們換上幹淨的衣衫後,她這才坐下身爲他們探脈看傷。
半晌水傾月收回傾落脈搏上的手,緩緩站了起來。
見她緊蹙着眉頭久久不語,傾雁遲疑片刻後才開口向她問道。“怎麽樣?他們沒事吧?”
“傾沉無礙!他雖然傷的不輕,但未曾傷到内髒,所以隻需調理數日便能康複。至于傾落,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爲傷口感染高燒不退引起的。幸好需要的藥我剛已買齊,而且已命人在煎藥了,等會兒給他們喝下便是。”頓了頓,水傾月又開口道。“隻是傾落的腿……他因爲錯過了最佳的醫治時間,所以醫治起來比較麻煩。”
一回頭才發現兩人是直直的盯着她,不禁開口問道。“你們這麽看着我做什麽?難道我臉上有什麽東西?”
兩人紅着眼眶搖搖頭。
“沒,沒有!我們,我們隻是感覺像做夢一樣!聽到傳言,我們都以爲你已經死了,可沒想到,沒想到你不但還活着,而且,而且還恢複了,不傻了。”話說完,傾魚兩人已是淚流滿面。
聞言水傾月鼻子不由的一酸,聲音哽咽道。“天不滅我!在花遷盛攻入皇宮的混亂中,我的頭部因爲受到撞擊,而清醒了!也清醒的看着他殘忍的淩辱折磨父皇,皇弟皇妹,還有後宮的妃嫔們。最後在我無能爲力救他們的情況下,我!我親手将他們全都送上了黃泉。”頓了頓,忍下眼中的淚水,水傾月繼續道。“寡不敵衆,逃出皇宮後,我來到了左西國,最後是一個叫風輕影的女子與我交換了身份,以她的性命,換得了我現在的安甯。所以我現在也叫風輕影!是太師風流雲的嫡長女。”
心疼的看着她,傾雁輕喚了聲。“主子……”
深深的吸了口氣,水傾月努力将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下來。“沒事,都過去了!說說你們,你們怎麽會在左西國?還險些命喪雅芳樓?”
抿了抿嘴,傾魚才緩緩道。“是花遷盛!在你們成親的那晚,花遷盛以喝喜酒爲名,騙我們喝下了有毒的酒,使我們四人武功全失,最後還命屬下将我們解決幹淨!隻是他想不到,他那屬下是個陽奉陰違的東西。爲了貪點銀子,他不但沒有殺掉我們,将我們徹底解決掉,反而将我們賣給了一個左西國來的商人。輾轉間我們來到了左西國,因爲我們一心想要逃走,最後那個商人又将我們賣給了雅芳樓,然後就遇到了你。”
水傾月一直盯着傾魚的眼睛,知道她沒有騙她。雖然她隻說了個大概,但水傾月還是從她眼中的掙紮看得出,這一路走來,他們真的是吃了不少的苦。
“相信我,最苦的日子已經過去了!”看着兩人,水傾月很是認真的安慰道。是在安慰她們,其實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傾魚點點頭。“不知主子接下來有何打算。”
聞言,水傾月嘴角不由的扯出一抹笑意。“還是你最了解我!”
傾魚不語,隻是直直的盯着她。雖然她傻了三年,但她相信,現在的她依舊是她記憶中最初的她。
“賺錢!隻有足夠的财力,我們才能招兵買馬,才能有與花遷盛對抗的資本!既然上天給了我這次複仇的機會,那我絕對不會讓他失望,屬于我水氏皇族的一切,我定加倍從花遷盛身上讨回來!”原本她打算借花遷盛親赴左西簽訂協約的機會殺了他,可細細一想,卻覺得不妥。畢竟花遷盛武功不賴,而且現在他身爲一國之君,随時有高手在側,想要取他性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一劍殺了他,也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所以她要等,更要忍!
這時水希帶着一綠一黃走了進來。“姐,外面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水傾月點點頭,對傾魚、傾雁道。“給你們介紹下,她叫水希,是姚陽姑姑唯一的女兒。在外,我和她以師姐妹相稱。”
驚訝的盯着水希,傾魚、傾雁急忙彎腰行禮。“見過希小姐!”
見狀水希的臉不由的一紅。“大家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麽。”
傾魚、傾雁不語,隻将目光落在了水傾月的臉上。
“她說的對!你們怎麽對我就怎麽對她吧!”說着水傾月突然若有所思的看向綠衣、黃衣兩個丫鬟。“我不管你們曾經叫什麽,是做什麽的,但從今以後你就叫影綠,而你影黃!記住了!我要的是絕對的忠心!對于叛徒我這人向來狠毒!。”
有些詫異的看着她影綠、影黃齊聲道。“知道了!”
“嗯!”水傾月轉過頭又看向水希。“在馬車上我同你說的話,你考慮的怎麽樣了?是同我一塊回風家,還是留在這兒?”
眉頭微微一緊,水希有些爲難。“我想留下,畢竟在風家我隻是個外人,可我又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風家。”
清淺一笑,水傾月搖搖頭。“無礙!風家那點小打小鬥我根本還不放在眼裏。”
話是這麽說,但水希還是不放心她。“可是……要不姐你也别回去了吧!”
水傾月搖搖頭。“不行,畢竟我現在的身份是風輕影,而且杜然已死,我着實不放心讓龍鳳胎兩小家夥獨自面對李思蓮他們那些豺狼。不管怎麽說真正的風輕影也是因我而死,我不想她死後都不得安甯。”在杜然揭穿她非風輕影時,她之所以沒有親自動手殺了她,就是因爲這個最重要的原因。萬幸的是杜然死了,而且還是死在風家人手裏的。
聞言,一旁的影綠和影黃不由的對視了眼,眼中都寫滿了難以置信!她,眼前這女子居然并非真正的風家大小姐!
注意到兩人的神色,水傾月輕然笑道。“怎麽?很驚訝?”
點點頭,兩人不語,卻神色有些不安的看着她。現在她們已是她的人,她應該不會殺了她們滅口吧?
水傾月能猜到她們在想什麽,于是道。“不用害怕,我這人向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們已經是我的人了,所以我的秘密你們也應知曉!隻是……”
這時影綠突然單腳跪在地上,直視着她。“從今以後我影綠誓死效忠主子!”
影黃遲疑了片刻,也跪了下去。“對,小姐我也絕對忠心!”
水傾月兩眼微眯,此時她對影綠、影黃過往身份似乎能猜到一二。“都起來吧!準備下,我們也該回去了!”
“是!”起身後兩人退到了一側。
斂眸間水傾月突然開口說了句。“對了,這裏以後就是幸府了!”
“幸府?”水希疑惑的看着她。
“對,幸府!幸、幸福、幸運。我們還活着,就是幸運,我有你們在身邊,那就是幸福。”水傾月眯着眼,若有所思的解釋道。
“嗯!等會兒我就讓人去做新的匾額挂上。”水希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