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盯着他們看了片刻後,水傾月忍着眼中的淚水點點。“兒臣知道該怎麽做了!”
再次拾起腳邊的利劍,水傾月緊蹙着眉頭一步步朝他們走去。隻是這一刻她拿劍的手卻不由的微微顫抖起來!盡管前世今生她的手上不知道已沾染了多少鮮血,可卻也從未顫抖,手軟過。唯有這次!從古至今都說皇族之内沒有真正的親情,有的隻有利用和屠殺,可對于還如白紙般幹淨的他們,這一刻她是有的。若她有能力将他們救離這裏,她真的絕對不會選擇以這種方式,而事實卻是如此的殘酷!
來到最大的一個皇弟面前,水傾月牙關一咬,眨眼間便狠狠的将利刃刺入了他的心髒。
一個,兩個,三個……當利刃刺入最後一個妹妹心髒的瞬間,淚水最終無情的劃過了她凹凸的臉頰。這一刻的無奈,悲痛和怨恨,她知道她這一生都将不會忘懷。
“父皇!兒臣已送皇弟皇妹和妃嫔們去安息了!”再次回到水姚旭面前,水傾月聲音哽咽的說道。
水姚旭點點頭,視線再次落在水傾月的臉上語氣極爲平靜的說。“月兒,将手放在父皇頭頂!”
疑惑的看了眼父皇,水傾月還是将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隻見水姚旭深深的吸了口氣後,便緩緩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也就在那一刻水傾月明顯的感覺到一股熱流以極快的速度由父皇頭頂經過手心竄入她的體内。“父皇?”
片刻後水姚旭才緩緩睜開了眼,隻是在那一刻他明顯的衰老了許多。
收回自己的手,水傾月不解的問道。“父皇,爲什麽?你爲什麽要将你多年的功力都傳給兒臣?”
看着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兒,水姚旭眼中是濃濃的不舍。“父皇已是廢人,這一身的功力留在身上隻是浪費,給你在情急之下興許還能保命!月兒,記住!你身上的寒毒是因爲你服用碧靈寒珠解毒的原因,所以你一定要找到焰靈火珠!那樣你體内的毒才能徹底的解除。才能真正的保住你的性命,才能恢複你的容貌。”
父皇的話和他眼中的不舍和擔憂讓水傾月的心是狠狠的一疼。這像是父皇的遺言!
“月兒,還記得你六歲生辰父皇送你的禮物嗎?”
水傾月不語,隻是點點頭,搖了搖自己六歲起一直戴在自己左手腕上的鐵镯子。
“答應父皇,無論什麽情況下都不要摘下它。”看着她手上的鐵镯子,水姚旭極爲認真的叮咛道。
雖然疑惑不解,水傾月還是點點頭。
“月兒,最後再答應父皇一件事好嗎?”
“隻要是父皇的吩咐,多少件都可以。”
不舍的盯着自己的女兒看了半晌後,水姚旭的視線才緩緩的移到水傾月腳邊的利劍上,悲哀而又決絕的開口。“拿起它,狠狠的刺入父皇的心髒。”
眸孔在瞬間放大的同時,水傾月不敢相信的喚道。“父皇!”
“你要知道,父皇現在不光手腳全廢沒了武功,而且父皇還身中劇毒,時日不多,否則以父皇的武功他花遷盛又怎麽可能抓的住父皇。所以月兒,拿起它,給父皇一個解脫。”對于一個習武者,四肢被廢這已是一個恥辱,更何況他還是個王者,現在還是個淪爲階下囚的王者。
“不,不,兒臣做不到,真的做不到。”癱坐在地上的水傾月是不停地搖着頭。
“不,你一定要做到。”
“不,不可以,兒臣怎麽能親手殺了自己的父皇哪!”頃刻間淚水布滿了她那張凹凸醜陋的臉。
“父皇?呵呵!”蹙了蹙眉,水姚旭突然悲哀的笑了起來。“我已不再是你的父皇了,知道爲什麽嗎?因爲我,我已經不是個男人了!我已經被他們給……我現在和那些太監一樣了!哈哈……哈哈……”
水傾月不語,隻是緊咬着自己的下唇難過的看着自己此時那一臉絕望的父皇。而且她也注意到了,父皇用的是我,而不再是朕了。似乎對于一個成了太監的男人,他自知已沒有資格用朕這個稱呼了。
“不管你變成什麽樣,你永遠都是兒臣的父皇!”片刻的沉默後,水傾月堅定的開口道。
“月兒……”哽咽的喚了聲,水姚旭再次決絕的開口道。“父皇現在已經這樣了,難道你真的忍心看着父皇被他們欺辱緻死?若你真的還當我是你的父皇,真的還在乎父皇,那就爲父皇保留這最後的尊嚴。父皇真的……
呃!”水姚旭的話還未說完,水傾月手中的劍便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髒。
淚早已濕了臉頰,那緊握着劍柄的手更是顫抖不已。花遷盛,我此時此刻之痛,之恨,定要百倍萬倍還之。
微微一笑“月兒,不要報仇!父皇隻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父皇……”擔憂和不舍還未從水姚旭眼中褪去,他的手便已垂了下去。
眸光閃爍間,水傾月是猛的抽出刺入水姚旭心口的利劍,飛濺出的鮮血頃刻間染紅了她的臉。“父皇,你今日的屈辱,他日兒臣定連本帶利的給你讨回來!”
“朕到是好奇,你究竟如何替他們連本帶利的讨回來。”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水傾月渾身猛然一震。不用回頭她也知道對方是誰!花遷盛!
“朕千算萬算沒想到還是算掉了你這個傻子!”憤怒的瞥了眼水姚旭的屍首,花遷盛緊握拳頭的手是聲聲作響。水姚旭死了!那壁胥龍紋令的下落?還有這該死的傻子,她的瘋病這是真的好了嗎?
水傾月紋絲不動的蹲在原地,而腦海中閃過的卻是最容易成功逃出皇宮的路線。
冷哼一聲,花遷盛再次開口道。“不過萬幸的是,你卻又落在了朕的手裏。”
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水傾月突然開口道。“不,本宮還未真正的落在你的手裏,因爲……”話還未說完,趁花遷盛不備,水傾月就如弦上的箭猛的‘飛’了出去。
待花遷盛反應過來時,水傾月已經跑出一段距離了。
“該死的!給朕追!”不說斬草除根,就光憑她是水姚旭最後見的一個人,他就絕對不會放過她,她很有可能就是這世間唯一知道壁胥龍紋令的活人了。所以對于她,他是勢在必得。
想要逃出皇宮對别人來說也許是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可對于水傾月來說那就是小菜一碟。因爲沒人知道在這戒備森嚴的皇宮,在冷宮後院的荊棘深處有一口枯井,而那底下卻有一條不光能逃離皇宮,更能直接出城的密道。說來諷刺,這條密道原是她父皇曾經用以奪位的,而現在……
面對那緊跟而來的追兵,水傾月悲痛的最後看了眼皇宮的方向,決絕的朝邊境飛奔而去。
三個月後,左西國,西都城外的小山村。
慘淡的月光下,一身着淩亂宮服,渾身血迹的醜陋少女,決絕的将一枝尖銳的樹枝刺入了自己的心髒,隻是在她倒下的同時,她嘴裏悲切的說着。“我們是朋友,替我照顧我娘和弟妹!”
“啊!不……”随着一陣驚呼,床上的人兒是猛的坐了起來,而她此時已是一身的冷汗。
咯吱,就在這時破舊的房門被推開了,一名衣着滿是補丁的婦人走了進來。“影兒!你可算醒了!”
眉頭一緊,水傾月是一臉防備的盯着她,冷聲道。“你是誰?這又是哪兒?”
“影兒,你這是怎麽了?我是你娘啊!”
直到這一刻,水傾月這才注意到婦人對自己的稱呼。影兒?此時她腦海中不由的浮現出一張醜陋卻又單純善良的容顔。“風輕影?”
不解的盯着她看了片刻,婦人這才點點頭。“是啊!你是叫風輕影啊!”
斂眸間,水傾月的心裏就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風輕影,那個和她同歲,同樣右臉毀容的女子。隻因她醜,所以在這個小山村裏她沒有朋友,有的隻有無止境的嘲笑和欺辱。
水傾月一路被追殺至此,而她不過是在路經這村子的時候,見她被欺負,随手幫了她一把!她便就此粘上了她。一遍一遍的在她耳邊說,她們是朋友,同歲,還同樣容顔被毀容,所以她們是命中注定的朋友。說實話,水傾月真的很煩她。隻是讓她沒料到的是,就是這麽一個讓她極度厭煩的女子,卻以她自己的性命做代價,換回了水傾月此時的安甯。
幾天前,水傾月寒毒發作之際,花遷盛的爪牙們也發現了她的蹤迹。在她神智薄弱最危險的時候,是風輕影調換了她們身上的衣服,引開了那群爪牙。但結果……風輕影慘死在那群畜生的淩辱之下,就連屍首也被他們帶走了。而她,想要從那群畜生手下救出風輕影,可還未靠近對方,便失足滾下了山,險些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