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石頭》經過大半個月的拍攝，很多場景都已經殺青了。
此時拍攝進度已經過半，剩下不少零零散散的外景，估計還得要再拍二十天左右。
接下來的景别需要跟當地街道協商拍攝時間，所以爲了不耽誤拍攝進度，今天直接就轉場來到了道具組租用的大車間。
這裏從電影剛開始拍攝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布置内景了。
道具組先後制作了半切面的通風管道。
下水道橫向的水管剖面景。
窨井口向下的垂直景。
……
陸九他們這個團隊的道具組實力很強，雖然給的預算不高，但是制作出來的成品，精細程度着實讓高爽開了眼。
無論是挂滿油污的内壁還是一池子的污泥，都跟真的一樣！
高爽趴在跟前都看不出什麽破綻！
甚至還能聞到一股子有些刺鼻的氣味。
這就讓演員很有代入感啊！
“哎！劉隊！這污泥是什麽配方？咋做的這麽真？你們用啥往裏加的臭味兒？”高爽從管道截面景裏摳出一塊污泥來，在手心裏搓了搓，還聞了聞味道。
道具組組長大劉看到高爽的動作，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才猶猶豫豫的說道：“這個……就是從下水道裏撈出來的老泥……”
“卧槽！”
高爽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說咋做的那麽真呢！
搞半天你直接上的就是真家夥！
“這不是瞎搞嗎？一會人家演員要在裏面爬的！你搞這種東西，自己會往裏面爬嗎？”高爽找來張紙巾把手好好的擦了擦，有點惱怒的對大劉說道。
這玩意兒惡心不惡心的暫且不提，萬一身上有個什麽小傷口之類的，粘上這些東西肯定會化膿。
而且這要是抹在皮膚上，或者不小心吃進嘴巴裏，那還指不定會生什麽病呢！
拍戲歸拍戲，不能因爲追求真實度就忽略演員自身的安全性！
“高導放心！都是處理過的！”大劉拍着胸口保證道：“剛取回來的時候我們就加入了大量的消毒劑靜置消毒。之後還經過兩次晾曬脫水，再混入消毒劑和抗生素反複殺菌殺毒。安全上絕對沒有問題！”
高爽聽的更無語了：“你廢這麽大勁兒，直接用其他材料做不好嗎？”
大劉也是滿臉無奈，指了指一邊擺弄燈光的陸九說道：“之前就是用道具材料做的，九哥對了一下光，說不真實，硬是讓我們給換成真的了。”
高爽扶了扶額，又是這個陸九……
這段時間對陸九這個人可算是認識了個通透。
軸！
用這個詞兒來形容他可再合适不過了！
陸九雖然是個燈光師，但是特别愛琢磨。
對于劇組各方面的技術都有很深刻的見解。
在這段時間的拍攝中，從燈光的布置，機位的架設、拍攝的距離等方面都給了高爽不少中肯的建議。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貨對待專業過于吹毛求疵。
特别是牽扯到光線變化的地方，如果不能打出完美的光影效果決不罷休！
誰說了都沒用！
這麽能折騰，要是換了其他導演早把他攆走了。
不過高爽倒是想的開，他覺得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不瘋魔不成活吧！
撇開這個“軸”的毛病不談。
經他手調教過的畫面，效果确實很贊，比原版的表現力明顯提升了一個檔次。
有人主動幫他提升影片質量，何樂而不爲呢？
隻要不是過于影響拍攝進度，高爽大多數時候也就由着他去了！
“行吧行吧！安全就行！其他的随你們折騰！”高爽擺了擺手不再搭理這攤子事兒了。
他站在監視器跟前，看了看畫面位置，拿起話筒喊道：“開工開工！各單位注意啦啊！保持安靜！這一場拍黑皮順着管道來回爬。”
喊完之後，該離場的離場，該就位的就位。
人群中隻有一個本地找來的化妝小姑娘舉着化妝托盤前前後後的尋摸。
陸九揮手對女孩喊道：“馬上開拍了！别在燈跟前亂竄！”
化妝小姑娘焦急的解釋道：“我給侯子墨補個裝撒！不知道啷個跑拉裏去喽！”
劇組的衆人聽小姑娘這麽一說，也頓時發現了問題。
前前後後看了一圈，硬是沒找到這一場的主演侯子墨！
“侯子墨？侯子墨！！！”
“人呢？”
“是不是去廁所了？”
“廁所沒有！”
“卧槽人呢？這都要開拍了，人咋跑沒影了？”
高爽撥通了侯子墨的手機，隻是沒想到，手機鈴聲居然就在導演監視器邊上響了起來。
這下一衆人更傻眼了！
這貨不但人跑不見蹤影，連手機都沒帶！
全劇組好幾十号人都等着他開工呢，搞這麽一出幺蛾子，就特麽不靠譜！！！
……
“你來幹什麽啊！”侯子墨穿着一身緊身的戲服，身上臉上抹了不少的黑泥，顯得特别狼狽。
他對面站着個頗爲清秀的女人，隻是低着頭不說話。
侯子墨伸出兩根沒弄髒的手指，扒拉了一下女人的胳膊：“你先回賓館去吧！我這兒拍戲呢！你過來不是搗亂嗎？”
“我就想來看看你……”女人低着頭小聲的道。
“你這是怎麽了啊？！”已經在門口扯皮了半天的侯子墨，情緒明顯有些焦躁：“招呼也不打一聲，突然就坐飛機從京城飛過來，問你啥事兒你也不說！你到底想幹啥？”
“我就想來看看你。”女人依然是低着頭，将之前的話倔強的重複了一遍。
侯子墨縷了一把糾纏在一起的頭發，呲牙道：“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平時也不這樣啊！”
眼前的這個女人正是侯子墨結婚兩年的老婆王娟。
這兩年侯子墨雖然混的很一般，但是夫妻之間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由于長相問題，侯子墨接到的商演并不多，偶爾能上一次省台的綜藝，出場費也就三五萬頂天。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外面奔波的時間得有二百天。
拿回家的錢卻也就剛剛夠還完京城的房貸，再留些日常開銷。
王娟平時在生活上則是能省就省，隻有侯子墨在家的時候才會做幾頓好的。
就算這樣，她也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平時從來不出現在侯子墨工作場地的王娟，像是着了魔似的。
不但毫無征兆的從京城飛來了山城，還非要留下來看他演戲。
真要留下看看，劇組的人肯定也不會說啥的。
但是今天拍的這個戲，又是鑽下水道，又是出糗的，他就從來沒在老婆跟前表現的這麽狼狽過，多少就有點不好意思，怕到時候放不開手腳。
正在兩人僵持的時候，突然遠處有人大喊一聲：
“侯子墨！！！”
侯子墨轉頭望去，隻見暴脾氣的曾平凡沖這邊喊道：“你是不是有病啊！第一場就拍你的戲，跑外面聊天？全組的人都等你一個開工呢！！！”
侯子墨臉色一變，知道自己捅婁子了，趕忙連聲應道：“哎哎哎！來了來了！”
“你……”回過身來，侯子墨滿臉糾結的看着老婆王娟，最後一咬牙揮了揮手：“跟我來吧！”
王娟沉默着小跑兩步，跟在侯子墨身後，一起向道具廠房走去。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我的錯！我的錯！”
侯子墨進門後就拱着手，哈着腰，一疊聲的跟路過的所有工作人員道歉。
認錯态度特别好。
他走到高爽身邊，抱歉道：“高導，實在不好意思！我老婆突然從京城過來了，非要來看看我演戲，我這趕也趕不走……”
高爽本來确實有些氣的，不過看到站在侯子墨身後的女人，多少還是給侯子墨留了些面子：“大老遠來看你，你趕人家走幹嘛啊，留下來看呗。你快去找化妝補個妝，全組都等着你開工呢！”
“好的！好的！”
侯子墨安頓好她老婆，就趕快找化妝去了。
……
正式開拍！
侯子墨從水管一頭，費力的爬到水管另一頭。
這段戲要來來回回爬好幾遍。
“咔！”
“咔！咔！”
……
簡簡單單一段兒爬下水道的戲，侯子墨這貨硬是NG了四五條。
在管道裏爬起來蹑手捏腳的。
要是光用肉眼看的話，這幾段兒表演倒是也沒啥問題。
但是演戲畢竟與生活不同。
你生活中十分的狀态，放在電影鏡頭裏或者舞台上，天然就會消減掉五分！
這時候，演員就要拿出生活中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形體表現，才能讓自己的表演在熒幕中呈現出足夠的張力。
侯子墨現在明顯就很不在狀态。
這麽簡單的鏡頭，一句台詞沒有，硬是讓他演垮了這麽多回。
劇組裏對侯子墨的不滿情緒越來越嚴重。
拍攝間隙，工作人員和侯子墨溝通的時候語氣明顯重了很多。
實在看不下去的高爽把侯子墨叫到跟前：“咋回事？在你老婆跟前還有偶像包袱咋滴？”
“不是……高導！我自己的原因，調整一下狀态就好。實在是不好意思……”
此刻侯子墨的臉上已經被汗水完全打濕。
混合着污泥的黑水，流的滿臉都是，看起來更狼狽了幾分。
高爽此時也意識到了，把侯子墨的老婆留在現場可能并不是個好主意。
他今天的表現大失水準。
這一段爬管道的戲還能将就，但是要把後面一場給道哥打電話的戲也給拖垮了，那這個角色可真就廢了。
高爽想了一下道：“休息一會，好好想想戲。實在不行，我讓何制片安排車先送你老婆回賓館？”
“呃……”侯子墨聽到高爽的話明顯一愣，随後擺手道：“不用！我可以調整過來的！”
高爽見一時半會沒法繼續了，便宣布拍攝暫停，劇組休息一會。
侯子墨沒有理會他老婆，而是獨自走到後面的一個角落位置坐下，抱着頭狠狠的撓了幾下。
有時候演戲就是要憑感覺，越是在一個錯誤的感覺裏徘徊，就越是難以掙脫！
内心的煩躁情緒簡直讓他抓狂！
劇組休息期間沒有人大聲說話，也沒有人因爲片刻的空閑，露出興奮的神色。
連續的NG非常打擊士氣，整個内景廠房裏陷入了一種壓抑的氛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