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接續在打敗慕容城之後,高爽飾演的1900獲得了巨大的名聲。
唱片公司對他趨之若鹜,搬來專業設備爲其錄制唱片。
對于這個場景的布置,已經學貫中西的道具組大劉再次惡補了一把早期唱片的發展史。
爲了找到一台符合年代特征的黑膠唱片錄制設備,幾乎将華夏國内的唱片收藏名家的家底都翻了個遍。
最後還是在馬修的幫助下,千辛萬苦從世界文藝協會的博物館中“借”來了一組上世紀初的唱片錄音設備。
這套設備保養的極好,在放入光面的軟膠原片後甚至真的能夠錄制出真正的唱片來。
不過這台設備的使用代價比較高!
按照馬修的話來說,如果他不能在三天内帶着這東西返回世界文藝協會博物館,親自跪到那個驢臉老太太的面前負荊請罪的話,很可能會背上文物大盜的罪名在全世界範圍内被通緝。
高爽對于馬修的遭遇深表同情,這也是如此急切的招來何曉玲,拍攝這個場景的根本原因。
爲了這個鏡頭搞這麽大動靜,并不是高爽或者大劉小題大做。
在電影中真實地向人們展示上個世紀初的唱片錄音設備,觀衆也能借此機會得以目睹當時的現場錄音過程。
除了有關早期音樂會(主要是歌劇)的記錄片以外,在故事片當中這種場景是極其罕見的。
也許這也正是原片導演托爾納托雷的作品構思一向表現出非凡與大氣的獨到之處。
在這組鏡頭當中,他讓人們一刹那間回顧了與音樂的發展和傳播事業密不可分的唱片的曆程。
相較于影片的其他段落,這一段的曆史意義甚至要超越全劇的最高潮鬥琴。
劇組被分成了内外景兩個部分,并行不悖。
外景中副導演何佳洪拿着對講機,站在何曉玲的身邊。
随時關注着内景中傳來的聲音,做好示意何曉玲登場的準備。
内景中,高爽已經準備就緒。
大劉和馬修也都以唱片商人的身份登場。
他們兩個對于操作這台老掉牙的唱片錄制機器很有心得,要表演好這段戲份完全沒有難度。
而且,馬修對于能參與高爽這部大制作的影片格外上心。
從他暗戳戳的用一些見不得光的陰私手段爲大劉搞來設備就能看出來。
在得到高爽的應允之後,馬修幾乎是抱着劇本不眠不休的背了一整天。
化妝大姐在爲他上裝的時候,爲了掩飾深沉的黑眼袋下了不少功夫。
一切準備停當,趙大泉的鏡頭中框住了擺弄錄音設備的大劉跟馬修。
馬修在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後,起身對高爽興奮的道:“1900先生,你會前途無量的。這張唱片會很快風行,那一刻你會功成名就。”
馬修的語氣和表情都帶着參演電影的喜悅,這種情緒被放在這段台詞裏恰如其分。
高爽好奇地看着灌唱片用的喇叭,絲毫沒有理會馬修飽含煽動性的激情發言。
他自言自語地道:“錄音……會不會痛呀。”
忙碌着的大劉已經進設備安裝好了,軟膠長篇也放到了唱機上。
随着馬修“一、二、三”的喊聲,已經回到鋼琴前的高爽開始彈奏起來。
顯然他沒有進入狀态,隻是慢無目的地彈着。
雙手在琴鍵上信手拈來的高爽即興彈出了一串琶音和音階之後,逐漸進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仿佛出于天意,他迷茫的眼神自然的望向窗外。
計算好時間的何佳洪,在外場輕輕的推了下何曉玲的後背。
内場的鏡頭中,一個容貌質樸秀麗的女孩來到了玻璃窗前。
她将窗戶當做鏡面,照照自己的樣貌,沾水擦臉還有沒有水珠。
何曉玲的裝扮并不花哨,甚至隻能用儉樸來形容。
隻一眼便能看出,她是來自下等艙的乘客。
她烏黑的頭發被海風吹着,不時滑到額前。
你甚至能在她的臉上看到經曆長途旅行後的疲憊。
高爽當然知道,這一絲的疲憊和船上的行程并沒有什麽關系。
隻是從京城到粵東走的匆忙,舟車勞頓之後馬不停蹄的投入表演時自然的體現。
可凝視何曉玲的眼睛,就能發現,在疲憊的掩映下充滿了希望。
就是這平淡并不作作的神态,已經使高爽神魂颠倒。
何曉玲帶着上部電影中阿芳的神聖純潔突兀的闖入了衆人的心房,這形象看在高爽眼中尤爲驚心。
他在這一瞬間,甚至産生了時空回流的錯覺。
隻覺得,眼前的女人或許在下一刻就會開口。
“你好,我叫何曉玲,你就是謝阿姨家的小爽吧……”
高爽心中的所有心思,都伴随音符從心中具現化流淌。
巧妙的利用了船艙中圓圓的舷窗作爲天然的構圖框。
從畫面中看去就好似挂在牆面的畫卷,畫卷中的何曉玲展現出了絕美的風姿。
在這一瞬間,熟悉而又透着幾分陌生的何曉玲成功的激發了高爽的演奏欲望。
他手底下華麗的音調不由自主得變成了柔情似水的旋律。
凝視着一直在照鏡子的女孩,内景中所有人都仿佛聽到了海上鋼琴師的心聲。
那是發自他心底的一支最純樸、最溫柔、最動人的愛的旋律。
高爽沒有即興發揮,他此刻彈奏出的這支優美單純的曲調就是影片的配樂主題。
它表現出作曲大師埃尼奧莫裏康内的作品一向所擁有的突出特征:簡單質樸、富于内涵,旋律如歌、沁人心脾。
何曉玲應該是聽到了鋼琴的聲音,她沿着休息室的外牆行走,透過窗子向裏張望着。
趙大泉的鏡頭緊緊鎖定着這個身影,哪怕隔着牆壁也不曾丢失一秒,一如高爽追尋的眼神。
何曉玲在另一個窗口外停住了腳步。
她最終望着大海,一種心向往之的神情引動着高爽的手指,清純柔美的旋律自手下心上袅袅而出。
直到最後,何曉玲再次移動腳步,徹底的離開了高爽的視線,也離開了趙大泉的鏡頭!
一首《Playing Love》的最後一個音符琴鍵在高爽的手中敲下。
馬修見音樂停止了帶頭鼓起掌來。
他用最誇張的表情贊歎道:“太棒了,簡直美妙絕倫。”
一如既往的浮誇語調将虛僞的商人形象體現的淋漓盡緻,不過這并沒有讓他感到絲毫的難爲情,張開雙手走到高爽的身邊,雞賊的提醒道:“這曲子叫什麽?這是催人淚下的曲子,名字一定要好記。”
出于商業目的,他需要一個足夠煽動人心的名字與之匹配。
見高爽依舊呆坐在鋼琴前不爲所動,馬修毫不介意的轉身離開,絞盡腦汁去想他的曲名。
高爽似乎壓根沒有聽到馬修的話,他心裏還在想着剛才看到的倩影。
這一刻他甚至有放棄繼續表演下去的沖動,隻是想走到一牆之隔的船艙外面,給何姨一個擁抱。
旁觀了一切的吳浩來到高爽身邊,對他說道:“跟平時彈的一樣好。你會一舉成名的,隻要你踏出那一大步。”
高爽茫然的擡起頭,問吳浩:“什麽一大步?”
吳浩耐心地勸說着:“踏過那塊木闆,上岸去。去追尋你的名和利。”
馬修興奮的踱步而回,終結了兩人的對話:“請允許我打斷一下。”
他的目光重新鎖定了高爽。
好吧,哪怕在畫面最唯美的時刻,馬修的眼神也不曾往窗外看過一眼。
作爲一名新人演員,馬修的專業素養值得稱道。
他看向高爽的眼神就像盯着金錢的惡龍:“你灌完這張唱片就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哪怕一步也不用離開船。”
馬修不願意高爽在陸地上分潤他的利益,像是炫耀戰利品一般,輕巧的用唱機播放剛錄完的唱片。
說實話,錄音效果并不怎麽樣。
畢竟這種老邁的機器已經被淘汰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了。
在咿咿呀呀的雜音中,高爽聽到了自己剛彈奏出的音樂聲。
雖然不太清晰,卻足以從中分辨出濃烈的情感氣息。
對着次的演奏,高爽非常滿意!
就像慕容城跟夏大爺說的那樣,高爽以往的演奏十分機械,缺乏感情。
技巧娴熟也無法掩蓋情感上的缺失,彼此之間存在一條難以逾越的天塹。
但是從那一點靈性注入身體之後,這個天塹似乎已經被填平。
在他全情投入的情況下,《永恒的樂章》充斥着大海的偉力,憤怒的如同雷神在風暴中咆哮。
《Playing Love》表達着一見鍾情的愛慕,陌生中透漏出的卻是無限的柔情。
馬修還在滔滔不絕的哔哔:“我們會錄上百萬張,全世界的人們都會欣賞到你美妙的音樂。”
無論是劇情中還是現實裏,高爽都已經不耐煩馬修沒完沒了的大放厥詞,他緊盯着唱機的喇叭,語氣堅定地道:“我和我的音樂不可分隔。”
說着,他就沖上去,不顧大劉和馬修的阻攔,取下那張還剛剛完成錄制的唱片。
“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合同的,你不能回頭的!”
“我決不會回頭的!!!”
……
高爽走出船艙,迎面就見到了站立在船舷邊的何曉玲。
何曉玲的周圍還有幾個群演。
内景已經結束了,外景并沒有收到停止的消息。
或許是副導演何佳洪還沒有來得及喊“咔”。
高爽索性向着那邊走去:“何姨!”
何曉玲聽到這一聲輕呼,轉身看去,展顔笑着對高爽道:“這條拍……唔……”
隻是這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高爽擁在了懷裏。
迎着海風一個悠長的深呼吸,讓周圍幾個注意到這邊動靜的群演們眼神都暧昧了起來。
期間還有人打起了嘹亮的口哨。
半晌之後,何曉玲紅着臉推開了點兒高爽,輕斥道:“幹嘛呀這是,好多人都看着呢。”
高爽凝視這何曉玲,不知道她臉上的粉嫩是海風吹出來的紅暈,還是憋氣憋出的血湧。
高爽雙手環在何曉玲的身後:“好幾天沒見了,想你了。”
何曉玲心慌的看了看旁邊,沒好氣的道:“死東西,也不害臊。”
高爽咧嘴道:“咱們現在是名正言順的情侶,秀個恩愛有什麽好害臊的。”
上周,高爽就利用公司的官方微客發布了他跟何曉玲的戀愛消息。
這算是正式的官宣了。
兩個人還用私人微客做了一系列的互動。
評論區裏祝福的人不少,不過依舊能看出點兒哀鴻遍野。
汪星人的粉絲和何曉玲的粉絲哀痛之餘對罵的也不少。
好在高爽在娛樂圈裏一向用實力說話,不算什麽偶像派,也用不着怎麽經營飯圈文化。
何曉玲則是出道時間尚短,粉絲基礎不夠。
現在快刀斬亂麻,也算是平穩落地。
沒有戀奸情熱的诟病,自然在人前也可以百無禁忌。
何曉玲依舊是小聲說話的模樣:“别鬧,晚上回去再說。”
高爽嘿嘿笑了兩聲,那賤樣兒看起來多少有些敗壞了1900潇灑多情的完美形象。
早上出航的船隻,此時已經完全看不到港口。
視線所及就連其他的船隻都沒有一條。
不過今天一天的時間差不多也就能拍出這點兒内容。
外景1900陪着女孩吹海風的鏡頭都沒拍完,天光就已經暗淡下來。
帶外景的部分就這點不好,自然光線幾乎決定了所有的拍攝計劃。
符合光線的時間卻隻有那麽兩三個小時。
拍攝結束後,馬修就戀戀不舍的抱着他“借”來的機器轉移到了随行的小遊輪,踏上了返航的歸途。
晚上高爽跟何曉玲正大光明的住進了同一個房間。
不過船艙裏隔音效果實在有限,就連旁邊房間的人耳朵貼在金屬牆面上發出的碰撞聲都清晰可聞。
這種程度的被聽牆根,對于高爽這樣的老流氓來說都有些不自在,更何況是薄臉皮的何曉玲。
所以兩人隻是在床上盡量悄無聲息的摩挲了一會,高爽便懷着滿腔的獸血沸騰依依不舍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爲了消弭心中的躁動,高爽準備做點兒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事情。
他打開電腦,整理起白天的拍攝片段。
何曉玲将頭枕在雙臂上,凝視着工作中的高爽,眼角彎成了月牙兒。
基本工作完成後,高爽還花了幾乎一整晚的時間,做出了一段弦樂配合豎琴的主題變奏。
海上風雨無常,第二天這片海域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風浪倒是不大,可外景是徹底的沒法拍了。
于是劇組轉戰三等倉,接着之前的劇情繼續往下進行。
在高爽的要求下,何佳洪在喊下“開始”後用功放播出了一段音樂。
這是高爽昨天晚上完成的配樂。
他在音樂聲中走在空曠的長廊中,樂曲裏忽現出一個顯得猶疑不決的動機。
這動機第三個音上小二度的出現準确地描繪出一種膽怯的心态。
随後逐漸形成的一個主題,結構如此簡單而又形象,簡直是令人拍案叫絕的神來之筆。
高爽就在這怯生生的音樂的伴随下拉開了女賓三等艙的艙門。
音樂繼續變奏,隻是由鋼琴開始的一個簡單的怯生生的主題,随後弦樂加入。
高爽在睡滿人的狹窄艙房裏到處尋找,最後終于找到了熟睡中的何曉玲。
這時,趙大泉給了高爽一個過肩位。
通過高爽的主觀視角,讓觀衆看見了一個睡夢中的美麗的嘴唇。
如此平靜的一幕卻讓跟拍的趙大泉心潮澎湃。
他幾乎敢肯定,此刻鏡頭中的這一幕,堪稱世界電影中最完美的嘴唇特寫!
沒有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