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趙海跟張國師的人生軌迹最少有八分相似。
地球上的張國師首次擔任攝影師是在電影《一個和八個》,最終斬獲中國電影優秀攝影獎。
而趙海這邊,《這個男人來自藍星》太過粗陋,攝影技巧上也沒什麽特别的地方,體現不出水平,暫且不論。
從《瘋狂的石頭》開始,趙海就已經展現出來他攝影方面的天賦,攝影方面的小獎項也得了不少。
張國師後來參與拍攝了《黃土地》,對于攝影進行了大膽的創新。
憑借這部電影,獲第5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攝影獎!
法國第7屆南特三大洲國際電影節最佳攝影獎!
第5屆夏威夷國際電影節東方人柯達優秀制片技術獎!
也是從這部片子開始跨入了中國一線攝影師的行列。
而趙海則是配合高爽順利的完成了《功夫》的拍攝,雖然現在還沒下映,可各種獎項肯定少不了。
特别是“子彈時間”這些獨到的鏡頭運用,已然在攝像圈子裏掀起了追捧的狂潮。
妥妥的能夠晉升華夏一線攝影師行列。
張國師的人生軌迹中,惟一和趙海有所不同的是,在《黃土地》之後跨界去當了一次演員。
在《老井》中,張國師塑造的孫旺泉這個角色,助他奪得了包括東京國際電影節在内的三個影帝。
他也是中國首位獲得了A級國際電影節的影帝……
趙海雖然表演上沒啥成就,可這對導演方面的影響不大。
再後來張國師便靠着《紅高粱》,以導演的身份橫空出世了!
趙海跟着高爽一路走下來,幾乎完美的複制了張國師的晉升路線。
這時候,一部《紅高粱》正好可以當作他的出師之作!
……
一離開學校高爽就拿出電話撥通了一個粵東的号碼。
這是高爽在網上查到的“華遠船廠”業務部的固話。
他沒通過趙海直接找船廠,是不想趙海這小子多想。
至于這麽着急聯系,卻是害怕船廠真的把船給拆了。
那頭接聽電話的是個年輕女人:“邊位?”
“……”
高爽聽到對方的粵語一陣牙疼:“那啥,會普通話不?”
“您好,哪位?”
年輕女人立刻換了說法。
聽到對方口音濃重的普通話,高爽松了口氣,問道:“我要買船,你們廠長在嗎?”
……
華遠船廠的兩個老舊船塢裏熱鬧非凡。
上上下下一百多号員工都在做着消毒清艙的最後收尾工作。
按照藍星的公約要求,在拆船前必須進行全面的清理。
這兩艘船沒有建設完成,所以消毒這一步基本上可以略過,清裏船内油污也不算麻煩。
趙海回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工了,今天算是正式完成。
華遠船廠的廠長盯着工人們把一台台氣割機擡進了船體内部。
一般來說,拆船有幾個步驟。
分别是海上解體,陸上切割和分料運輸。
海上解體是從船尾開始,先拆靠近碼頭的一舷。
若船太大而碼頭太淺,船不能靠碼頭時,就利用潮差使船擱淺,等漲潮再将船拉靠近,隔天退潮時就會穩如泰山。
這兩艘船都是停在船塢裏,一次水也沒下過,所以隻要按步驟直接拆船闆就行。
切割船闆是采用“階梯式”割法,由上而下一層一層拆。
橫割時每一條線是一層艙,直割時則以五隻槽鐵寬度爲準。
這拆下來的都是大塊的鋼鐵件,無論運輸還是保存都十分不便。
所以這些大件被摘下來之後還要進行陸上切割。
船闆、鋼材、機件等等,運到附近廠房後,由陸上切割的包工頭負責加以整理。
切割成搬運卡車所能承載的體積,以便于運輸。
磚兒台的紀錄片攝制組也混在忙碌的工人當中,分成了幾組人不停的拍着各個方位。
即将動刀的時刻對于攝制組來說是非常有意義的素材。
趙大泉沒有回京城,此時他帶着一組人守在廠長的身邊,等着他下令的時刻。
氣割機都已經到位,廠長拿起了對講機。
趙大泉的鏡頭中,是廠長側臉的特寫,喉頭滾動和臉上的細密汗珠反應出了廠長心中的不舍。
這兩艘船在船塢裏放了六十年,早就成了“船二代”、“船三代”們童年的嬉戲樂園。
承載着幾代船廠人美好的少年時光。
趙大泉敏銳的抓住了廠長的心裏活動,将鏡頭推近到廠長的眼部特寫。
閃動的汗水中能看出泛紅的眼眶。
全場靜默,仿佛工人們都在默契的爲這兩艘老船進行着“遺體告别儀式”。
“各單位注意!”
廠長按下對講機,準備下達最後的命令。
有不少工人都已經點燃了手裏的氣刀,火焰呼嘯明滅!
就在他張口準備喊出“開工”的時候,裝在褲兜裏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廠長愣了一瞬,趕忙低頭去摸手機。
趙大泉的鏡頭中廠長的特寫側臉頓時消失。
這一變故讓他這個主攝簡直氣的抓狂!
如此關鍵的鏡頭,如此完美的感覺,居然被一個電話給破壞了!
也不知道這廠長再下令的時候還能不能達到這樣“天人合一”的狀态。
不過畢竟是拍紀錄片,氣歸氣,也不好罵人家一頓……
王廠長接起電話才想起來自己這邊還有人拍着呢,歉意的跟趙大泉點了點頭。
電話聽筒裏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喂?王廠長嗎?”
王廠長并沒有因爲對方聲音年輕有任何輕視,這年頭做生意的都知道,越是年輕人下手越猛。
有時候二代可比一代能造的多!
他殷勤的回道:“對,我就是,您是哪位?”
打電話的年輕人自然就是高爽了。
剛才從船廠業務部的小姐姐那裏知道今天正式拆船的消息,吓的高爽趕忙要來了廠長的電話。
這每下一刀那都是割他的肉啊!
就生割!
高爽也沒廢話,開口便道:“我叫高爽,我想買你廠裏的兩艘船。”
王廠長聽高爽這麽說眉頭皺緊了幾分。
這話一聽就知道對面是門外漢。
他們華遠船廠不是什麽小廠,生産的最低都是上萬噸排水量的大船。
最大的船甚至能達到十幾萬的排水量。
這種船從來都是下單定制,還沒見誰提前造好了握手裏的。
賣不出去砸場子裏不說,船廠也負擔不起這麽巨大的墊資。
他們可是沒少在這方面吃苦頭!
不過王廠長也是老生意人,語氣平和的道:“這位先森,抱歉啦!我們船廠隻生産遠洋輪船,帆船遊艇這樣的小船生意我們不做的啦!”
高爽說道:“我就要你們的輪船。”
王廠長耐着性子跟高爽解釋道:“輪船除了二手的,新船是沒有成品買賣的,都要定制……”
“你整條新的我還不要呢!”
高爽打斷了王廠長的話,說道:“我要你們放了幾十年的那兩艘船,您報個價?”
“您……您要……要這個?!”
王廠長簡直以爲自己出現幻聽,他忍不住把電話拿開看了看,又瞅了瞅面前鏽迹斑斑的大船殼,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這玩意居然有人惦記?
還準備買走?
高爽語氣肯定的道:“對,你給出個實誠點的價,要能行的話,我還有大買賣跟你談。”
“價……價格?”
王船長不太确定對面是不是拿他尋開心,不過既然詢價他也就老實的說了情況:“這個,我們預計拆完之後能回款一億七千萬左右……”
高爽想也沒想便拍闆道:“那就一億七千萬!”
這個價格可比趙海給他的估算價便宜多了。
趙海給他說的那是純鋼的價格。
實際上,工費和亂七八糟的東西刨除,在華夏拆船就是生賠!
最後拆完這兩個玩意兒,船廠落手裏能有一億七千萬那都得燒高香。
不過高爽要想從頭造到現在的程度,沒有兩億五千萬根本不可能。
一正一負就省下了小一個億!
王廠長見對面答應的這麽爽快,恨不得抽自己兩下。
這是叫價叫低了啊!
他有些猶豫的開口道:“這個,這個是我們……”
“一億八!不能更多了!”
高爽也不含糊,直接提價一千萬,最後說道:“不行一拍兩散,我再另外想辦法!”
他這麽加價倒不是一味的莽。
高爽知道自己不是生意人,跟人慢慢談價他不專業。
這個王廠長明顯是想提價,這時候一千萬砸出去,先封一下對方的口!
震懾住之後,再用不買了威脅一下。
對方大概率不會再做什麽文章!
王廠長也果然如高爽所料:“吼!吼吼吼!一億八千萬可以哒!!!”
他原本還想跟高爽開個兩億的價格的,隻是真的被高爽那句一拍兩散給吓的夠嗆。
這船停了六十年了都沒賣出去,好不容易碰到個腦子發熱的冤大頭。
要再講會兒價,對方冷靜下來了,那他還得再拆……
廢工廢時間不說,最後到手還沒人家給的多,到時候可真瞎了!
王廠長小心的問道:“能不能問一下,高先森是哪位碼頭的歹佬啊?”
高爽見對方應承下來了,心裏也有了點兒底,便說道:“我拍電影的,導演。”
“導演?抱歉,稍等一下啊。”
王廠長原本還以爲是哪個富二代發颠兒,沒想到居然是個導演。
他平時不怎麽看電影,也不太關注娛樂圈的事,所以對高爽這個名字就不太熟悉。
電話裏告罪一聲,轉頭看向趙大泉,不好意思的問道:“趙先森,請問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叫高爽的導演?”
趙大泉還在可惜自己的鏡頭沒拍到,此時聽見王廠長的問題,有些奇怪的道:“高爽?你問他幹嘛?”
王廠長解釋道:“這位高爽先森……要買這兩艘老船。”
“高爽買船?他犯什麽毛病了這是?”
趙大泉一陣愕然,嘀咕了一句之後,問道:“這電話是高爽打來的?”
王廠長摸不準對面的情況,便道:“我也不清楚啊,對面說他是高爽導演啦。”
“得!高爽我認識,我來問問吧。”
趙大泉從王廠長手裏接過手機,對着電話道:“喂?我趙大泉。”
高爽聽到趙大泉的聲音奇怪道:“趙叔?你還在船廠呢?”
學校這邊早就開學了,趙大泉身爲攝影系的系主任居然沒返校?
“還真是你小子啊?”
趙大泉嘿笑了一聲,說道:“我這邊今天拆船,拍完動工我就回去了。”
高爽一拍大腿道:“那可太好了!您可得給我攔着點!别把我船給真拆喽!”
趙大泉莫名道:“怎麽就你的船了?你這玩的哪一出啊?”
高爽說道:“我準備買下來拍電影,有大用!”
趙大泉聞言心裏一驚,忍不住瞅了瞅大船殼,問道:“什麽電影要用這麽大的道具?你搭個内景不行嗎?”
高爽也不是沒想過用電腦技術加内景完成電影的拍攝。
可電腦制作的終究達不到實物的水平。
對于《泰坦尼克号》這樣的經典,如果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那還不如不拍。
他否定道:“内景不行,得真上人,真下水!”
趙大泉的驚訝更盛了:“好家夥,還下水?這船可沒建完呢?”
高爽道:“先買下來,後面還得建起來呢。您把電話給王廠長吧。”
趙大泉這邊一邊尋思,一邊将手機還給了王廠長:“是高爽沒問題,他也不差錢。”
有了實名認證,王廠長臉上的喜色已經有些遮掩不住了:“哎哎!那就好,那就好!”
趙大泉見王廠長這模樣,稍稍加重了點語氣提點道:“你别糊弄人家,老老實實談這個生意!有些人……你得罪不起。”
王廠長臉上的表情僵了僵,随即幹笑着點頭道:“呃,懂的!都是歹佬!都是歹佬!”
一群人盯着,王廠長跟電話那頭的高爽又說了一會。
他臉上的表情也愈發的神采飛揚。
“吼吼吼!吼哇!吼哇!”
在一連串的應和中挂斷了手機。
趙大泉有些好奇的問道:“怎麽講?”
王廠長喜笑顔開的道:“高導演說他三天後帶款子去廠裏,船千萬别動!”
“嗯……”
趙大泉點點頭,突然臉皮抽抽了一下,有些蛋疼的道:“那這船……就不拆了?”
王廠長道:“當然不拆啦!有人買我們幹嘛還廢這個功夫啦?”
剛剛走過來的紀錄片導演表情跟趙大泉差不多:“那咱這片兒咋整?”
旁邊幾個組的攝像和場務也是一陣懵逼:
“是啊……咱們台裏都立過項的,前面都拍了半個月了,這就全廢了?”
“嘶!這要不拍了,下次再想報個項目怕是更難了啊。”
磚兒台體系龐大,批下一個項目來都不知道要上多少次會。
好不容易争取到這麽個機會,請來了一群業内精英助陣。
大家都摩拳擦掌,等着大展宏圖呢。
結果沒想到,吃着火鍋唱着歌,突然就被劫了!!!
紀錄片頻道的一衆人徹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