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一輩子不容易,既然已經過了這麽些年了,實在沒必要硬生生再把這個傷疤揭開一次。
再說了,奶奶現在跟夏老爺子過的挺好,這事兒揭開了,這兩位還能不能過下去都不好說。
純粹就是添堵!
他整理好情緒,看着謝元武道:“您這次來找我幹嘛?還準備讓我繼承遺志咋滴?”
謝元武沒有答高爽的話,反問道:“聽說,你要參加今年的曲神賽?”
高爽聽到這個毛都炸了:“誰說的?!别瞎講!我沒有!!!”
“呵呵……”
謝元武倒是顯得淡定的很:“想去就放心去吧,謝家罩得住你。”
高爽大義凜然的道:“這和罩得住罩不住沒關系!我特麽是貪生怕死的人嗎?”
這話說完,房間裏一片安靜。
高爽脖子有些僵硬的看了看身邊兩人,随後一臉悲忿的道:“不是,你們這都是什麽眼神?”
謝元武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給高爽保證道:“背後有我和你大舅姥爺,你盡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就行!”
“可拉倒吧!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就是打算拿我釣魚!!!”
這方面高爽壓根不信這兩個一不小心弄死了他便宜爹的舅老爺,搖着腦袋道:“我那個爹好歹還結了婚有了崽兒了,我到現在都沒拜過堂呢,忽悠我你們也下得去手?”
原本高爽确實是準備去曲神賽的。
現在知道居然有一夥人從二十年前就一直在惦記弄死華夏潛力曲皇的事兒。
爲了搞掉這夥人,連自己便宜老子都搭進去了!
最後還是夏老自己命大,沒去參賽才躲過一劫。
正所謂亡我之心不死!
明知道有危險,這特麽還去個鳥?
老子馬上就提前畢業了,跟何姨雙宿雙飛指日可待。
以後拍拍電影,抄抄書他不香嗎?
真犯不着爲了點兒虛名去趟這池子渾水!
“小爽啊,你真的想多了。”
謝元武對高爽這反應算是早有預料,寬慰道:“時代不同了,以現在華夏的實力,那個組織再想跟以前一樣興風作浪絕對是癡心妄想。”
“呵呵……”
高爽幹笑兩聲,心裏卻想着你丫糊弄鬼呢?
真要好整你們倒是把他們給滅了呀!
謝元武接着道:“我跟你大舅姥爺都一把歲數了,這輩子對你奶奶的虧欠實在太多。餘生想彌補這種虧欠,以如今的情況來看怕是很難了。”
“你奶奶對你寄予厚望,現在你能在文娛領域有所發展有所成就,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是真的打心底裏替你高興。”
“你大舅姥爺數次想來見你,隻是實在不知道怎麽在你面前說你父親的事兒,最後便由我先出面了。”
“咱們謝家這麽些年有起有落,可家底還是在的!這次你參加曲神賽,我們就算拼了老命也會護你周全!”
“隻希望你在前進的路上不要留下什麽遺憾才好。”
高爽連連擺手,謙虛的道:“不遺憾不遺憾!拿不到曲神,我大不了就從導演或者文學方面登頂。放心!有實力,咱就是這麽硬氣!”
“……”
謝元武看了看高爽,又看了看錢貴,臉上難得的露出一抹尬笑。
他忍不住在心裏腹诽,自己今天是不是說的有點多,把這個侄孫兒給吓呲喽?
這性格……
既不像他爹,也不像他奶奶,更不像老太爺!
謝家“不服就幹”的這點兒優良傳統咋就沒繼承上呢?
錢貴這樣的人精在謝元武眼神掃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心領神會了,此時趕忙打圓場,幫腔道:“高爽啊,你放心,不單單你兩個舅姥爺可以爲你拼命,我跟老雷他們幾個也會不計代價的幫你登頂!”
“錢叔?你們春秋會幫我的已經夠多了!”
高爽回頭望向錢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說實在的,你們這樣的高端局願意接納我一個外人,真的非常感激!可是在我本身的實力地位還沒有達到這個段位前,再讓你們付出更多,我心裏也過意不去啊。”
“怎麽能說是外人呢?”
錢貴一拍大腿道:“你覺得我們春秋會真的會無緣無故的接納一個外人?”
“你們就算是看着謝家的面子讓我摻和進來,我心裏也不得勁啊。”
高爽不清楚謝家跟春秋會的關系,但是看錢貴在謝元武這裏如此随意,應該是交情匪淺。
姑且不論這個交情是利益捆綁還是其他方面建立起來的,自己作爲獲益的一方,這種人情債都不是他一時半會能還的清的。
上次加入春秋會的時候稀裏糊塗,還是後來錢财在車上說起他才知道自己是入局了。
如今錢貴當面,還是講講清楚比較好。
聽到這裏,錢貴還沒說話,謝元武卻先對着高爽擺了擺手,說道:“沒有看什麽面子,謝家本身也是春秋會的一員。”
“謝家是春秋會的?”
高爽望向謝元武,眼中滿是疑惑:“可據我所知,春秋會似乎從前幾輩開始就已經是固定的四家了吧。”
謝元武點點頭道:“沒錯,在你之前,最少有六七十年沒有變動了!”
高爽掰着指頭算了一下:“錢,雷,夢,李四家并沒有謝。”
“有的時候,明面上的姓氏代表不了問題。”
謝元武輕笑了一下,解釋道:“你太姥爺副官的兒子名叫李成業,李成業的兒子名叫……李升!”
高爽張了張嘴,有些瞠目結舌的道:“李成業?就是當年差點跟我奶奶成婚的那位?”
謝元武點點頭道:“算下來,你叫李升一聲表叔還是應該的。”
表叔?
高爽腦子裏飛快的閃過了春秋會聚會時的畫面。
當時李升這樣一位金融大鳄對他的态度格外親和。
而且似乎還跟他說過,他們之間有些淵源!
隻是高爽并沒有往深了想。
此時這位二舅姥爺提起來,他才算是真的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李升這是頂着謝家的名頭入的春秋會?
就連錢财都沒有向自己提起過謝家這個隐于幕後的大佬。
那很可能從李升的父親李成業開始,就已經是李家出面操持春秋會的事兒了。
高爽猜測,這麽做很可能是出于兩個原因!
一方面是太姥爺覺得奶奶逃婚,對李成業心中有愧,讓他進入春秋會算是作爲彌補。
另一方面,則是謝家的人大多都在華夏官面兒上發展。
而春秋會作爲一個純粹的利益集合,實在是不方便跟謝家糾纏過深。
爲了保證春秋會的穩定,這時候李成業這個謝家的養子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說通俗一點,就是“白手套”!
這個身份算不得光彩,不過卻是實實在在捏着謝家的經濟命脈。
交給純粹的外人去打理肯定不現實。
李成業這一支雖然姓李,可根子上卻是姓“謝”的。
從他能在大婚前想方設法放奶奶走,說明這人跟謝家兄妹幾人的感情極深,爲人也是念情重義!
當年老太爺能做出這個決定,絕對稱得上一句“老謀深算”!
觀念落後與否暫且不提,能一路走到封王拜相的地步,就沒有單純的人。
就在這時,老太太突然從裏屋走了出來,看到大眼瞪小眼的三人,微微一愣,旋即笑着熱情的招呼道:“開飯了!快别聊了!貴兒!來端下菜!”
“就來!”
錢貴小跑着往裏屋去,一點兒沒大老闆的架子。
老太太對高爽招呼道:“小爽,你快上桌,喝酒不?”
高爽趕忙起身擺擺手:“呃……不了!麻煩您了,那個……二舅姥姥?”
老太太聽到這個稱呼反應了一下,随後臉上的喜色更濃了點兒:“這孩子,自己家客氣啥!”
謝元武也端着他的茶杯站了起來,一手扶着高爽的後背,笑着拍了拍:“走吧!”
飯桌上再沒聊過去的事兒,謝元武隻是問了不少高爽的近況。
甚至還跟他聊了不少武俠小說的内容。
喵星人這個身份對于别人可能頗爲神秘,可對于一手促成的謝元武,甚至春秋會都不是秘密。
不過春秋會這幾位顯然都不是多嘴的人,錢财幾個,包括孔靈萱都還不清楚。
這個身份目前來看還是十分安全的。
背後有謝元武幫着維持,隻要他不主動暴露,想通過喵星人查到他的頭上,在華夏難比登天!
這頓飯吃的不說賓主皆歡吧,倒也沒有了之前的壓抑。
吃完飯高爽提出要走,這次謝元武就沒再攔着。
今天這個局不算正式,認祖歸宗算不上,最多就是認個門。
走動起來了,其他的來日方長!
臨上車前,高爽看着謝元武老兩口和錢貴,說道:“曲神賽的事兒我再想想吧,你們别忙着張羅。”
謝元武往前一步,半擡着手有些猶豫的道:“那你奶奶……”
高爽明白他的意思,隻是面色頗爲無奈的道:“我奶奶那邊有機會了我會勸勸的。不過你們也清楚,我爹的問題梗在這兒,怕是跟謝家重歸于好的希望很渺茫。”
謝元武聞言卻沒再講更多,隻是看着高爽不斷點頭,嘴裏重複着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
……
高爽在胡同口就下車了,沒讓人把他送進去。
今天在謝元武那邊聽到的消息太多,他這會兒腦子裏也亂成了一鍋粥。
小高同志一轉眼成了高衙内,這堪稱誇張的身份轉變和背後牽連的隐秘,都讓他想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冷靜一下。
順着巷子外的馬路漫無目的溜達,等他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居然走到了當初跟趙東來見面的那片公園。
來到公園深處那片空地,此時積雪已經化開的差不多了。
他幹脆脫了羽絨服丢在上石條凳上,擺開架勢一闆一眼的打開了紅拳。
一套拳打下來,心情也跟着舒暢了不少。
于是他幹脆将自己在劇組裏學的東西都挨個練了一遍。
有段時間沒練拳了,此時重新撿起來倒是有了些不一樣的心得。
特别是當其他套路都打完後,開始琢磨“截拳道”的時候,仿佛福至心靈,隐隐觸摸到了點兒“以無法爲有法,以無限爲有限”的境界。
這種靈光一現不亞于頓悟,讓他這個純粹的模仿派,有了一點兒自己的心得!
趁熱打鐵,高爽不斷演練,甚至有了種融會貫通的感覺。
以往還要想一下的招式,此時在他腦海中變的行雲流水,無論是哪門哪派的東西,都能信手拈來。
就這一點頓悟,讓他的實戰能力提升了一倍不止!
臨近傍晚的時候,高爽才緩緩收手。
原本隻是準備放松一下心情,整理整理思路,沒想到卻有了别樣的收獲,也算是意外之喜!
……
剛進家門,就在院子裏跟奶奶碰了個對臉。
奶奶見到高爽眉眼一翻:“今天不是學校報道嗎?報完道又野哪兒去瘋了一天?”
高爽回道:“啊?哦哦,我去公司了。”
“去公司?”
奶奶嘴角挑起一個弧度,扭頭沖廚房喊道:“何丫頭!何……”
“别别别!别喊了!”
高爽趕忙打斷道:“我今兒個心情不太好,出去溜了個彎兒,您别上綱上線的。”
何曉玲從廚房裏小跑出來,一邊兒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一邊看着院子裏大眼瞪小眼的祖孫倆。
這氣氛多少就有些壓抑!
她走到高爽跟前,捅了捅他的胳膊,小聲道:“這是咋了?小爽又惹着你奶奶了?”
高爽摸了摸鼻子,有些犯怯的道:“沒……沒有吧!”
奶奶面無表情,勾勾的盯着高爽,讓他心裏忍不住直打鼓。
他有強烈的預感,自己這次編故事八成是已經被揭穿了。
早上在巷子口,兩個鐵塔一樣的黑衣人杵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最後帶着自己離開。
這樣的事兒在胡同裏分分鍾就能傳個遍!
什麽樣的人,開了什麽車,奶奶隻要一聽立刻就能想通透。
要抱着她老人家轉不過來這個彎兒來的幻想,那純粹就是侮辱智商。
就在高爽虛張了兩次口,準備承認的時候,奶奶卻突然轉身,向主屋去。
“洗手去,吃飯了。”
“哎!我來端飯!”
高爽松了口氣兒,利索的答了一聲。
望着奶奶蕭索的背影,高爽緊了緊何姨冰涼的小手兒,心裏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