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爽趕忙否認道：“哪能啊！不過我這裏倒是有些其他的功夫，咱們拍電影的時候可以私下裏探讨一下。”
趙東來不買賬的說道：“散手沒勁兒！你别用些小玩意兒糊弄我！”
高爽鄙夷的道：：“不是散手！我能拿那種東西搪塞您嗎？我這準備跟你交流的絕對是所有功夫裏最厲害的一種！”
“比内家拳還厲害？”
“輪實戰能力，甩内家拳八條街！”
趙東來聽到高爽這麽說，眼神亮了亮，問道：“什麽套路？”
高爽被這一問倒是有點懵圈，停了兩秒才道：“……沒套路。”
趙東來剛剛轉晴的面色又挂上了一抹黑：“連套路都沒有，你還說不是散手？”
“嗨！”
高爽不以爲意的道：“功夫就非得有套路啊？您老狹隘了不是？無招勝有招聽過沒？”
趙東來眼神裏的不信任已經快溢出來了：“忽悠！伱接着忽悠！”
高爽左右看了看，無奈的對趙東來道：“你看你這老同志，怎麽對我有這麽深的成見呢？”
趙東來道：“但凡你小子嘴上老實一丁點，我都能信你一兩分！”
高爽無奈！
自己這算是遇到克星了。
這老師傅不好忽悠啊！
可能是在家裏跟他那個沉迷青春幻想小說的大孫子鬥智鬥勇給鬥毛了，對年輕人就沒點信任感！
高爽隻好解釋道：“好吧，好吧！說完全沒有套路也不準确，我準備和你交流的這種功夫，脫胎于一個叫詠春的門派，在這個基礎上升華成了一種武術的哲學思想。”
趙東來琢磨了一下高爽的話，有些奇怪的問道：“武術哲學？”
高爽準備拿出來跟趙東來交流的功夫正是——截拳道！
這門功夫是一代宗師李小龍在詠春的基礎上創造出來的。
其理念核心是“以無法爲有法，以無限爲有限”。
以無法爲有法，意思是法無定法，不拘泥于招式，隻有達到了融萬法而回歸那個最初無招式的本來階段，才能做到無固定的招式，随心所欲的出招。
以無限爲有限，就是武學的境界是無限的，但我們可以把這無限的武學融入自身，把無限變爲有限，成爲某個個體無限的可能。
李小龍在練習功夫的時候，就師從于各個大家，不拘泥與門派類别，将其融合起來形成自己的風格。
所以截拳道從根本上來講，根本沒有什麽固定的招式。
通過各種技巧的組合，随機而發，以無形應萬變！
高爽肯定的道：“對！已經超脫了一般意義上的功夫範疇了。如果非要給一個定義的話，大概就是技近乎道！”
趙東來搞不明白他到底玩什麽玄虛，但見他說的認真不由的就又産生了些期待。
不過嘴上卻說道：“你小子這咋越說越玄乎了？還不如你那個從天而降的掌法讓人放心呢。”
“得得得！馬上開拍了，我這會也沒空跟您細聊。”
高爽随口應付道：“在咱們兩個的對手戲中會大量用到這個功夫，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趙東來點點頭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拿出什麽好料兒來！”
……
正式開拍的時候，已經聚起了兩百多人的龐大群演隊伍。
演員副導演何佳洪安排了半天才将群演的戲份都給他們交代了清楚。
今天拍攝的通告是直接從坤哥來豬籠寨這裏進行。
高爽在這一場裏，讓服裝大姐特意爲每個斧頭幫的幫衆都準備了一頂黑色的高禮帽。
此時飾演坤哥的盧建輝站在人群的最前端。
透過豬籠寨衆人的越肩位看去，顯得壓迫感十足。
此時的劇情是，斧頭幫衆人已經完全控制了豬籠城寨。
爲了給二當家報仇找出兇手，斧頭幫的人從人群裏拽出了一對母女。
盧建輝經過前面一段時間的拍攝，已經大概明白了高爽想要的表演狀态。
癫狂！
神經質！
喜怒無常！
順着這個路子，他進入角色的速度十分得快。
場記剛打下闆，盧建輝踱着步子向前走了幾步。
他下身幅度極小，上身卻盡可能的晃着，整個人好像一個不倒翁，一步一步探了出來。
高爽眼前一亮，這個動作設計絕了！
和原版中的坤哥形象雖然有所差别，卻又顯得恰如其分。
既有喜劇效果，又讓角色的嚣張氣焰達到頂峰。
他屏息看着，等待着盧建輝再多給他一些驚喜。
盧建輝昂起頭，俯瞰着豬籠城寨的衆人。
語氣慵懶，還帶着絲絲的挑釁，表現得極爲欠揍。
“誰幹的？”
一桶發紅的煤油傾盆而下，已經淋了那兩個演員滿身。
“我數三下！”
伸出手，從褲兜中帶出一個打火機。
“一！”
盧建輝語氣深沉，拇指一用力，擦下打火機上的火石。
節奏十分的流暢，至此爲止，他的表現堪稱完美！
“呲！”
火焰頓時升騰，在風中搖擺起來。
盧建輝還在念着數，沒想到一陣風吹來，火機上的火瞬間被吹滅。
“……”
整個劇組一片寂靜，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鴉雀無聲。
有人偷偷看了一眼高爽，他的臉色倒是如常，并沒有因爲這個意外狀況喊停。
而此時的盧建輝也體現出來一位老話劇演員的臨場反應能力。
話劇和電影、電視作品最大的區别就是，在沒有散場前，無論出現什麽樣的舞台事故，都必須要把戲演完！
于是他又動了。
“呲！”
盧建輝再次摩擦火石，火苗再次搖曳起來，衆人立馬舒了一口氣。
不過今天的風實在是有些喧嚣，微弱的火苗在風中不斷搖擺，好像随時要熄滅一般。
道具組的大劉，臉上已經變成了苦瓜色，正在心底默默哀求着此時的風能夠小一點。
他确實沒想到會起風，所以打火機準備的就是最普通的那種。
防風是不可能防風的。
然而天不遂人願，又是一陣風吹過，打火機上的火苗再次熄滅。
仿佛已經知曉了這個結果，盧建輝并沒有卡殼，而是整個人縮成一團，用身體将打火機包裹起來。
“呲呲呲呲！”
他有些氣急敗壞，手指不斷的摩擦，打火機上迸出火星無數，就是沒有一絲火苗升起。
可嘴上依然在既定的節奏中喊出了一個：“二！”
隻是這聲音卻因爲情緒的波動變的有些歇斯底裏。
高爽到了此時依舊沒有喊停！
因爲盧建輝的表演節奏，甚至和原版中正常的數數時間并沒有差别！！！
這就很絕。
他快速的将監視器的畫面切換到了二号機位。
這個機位是一個面向盧建輝的特寫鏡頭。
鏡頭中盧建輝逐漸猙獰的表情和越來越快的手指動作被記錄的清清楚楚。
一番嘗試後，盧建輝狠狠将打火機一甩，雙目四下環視。
突然，他指着一個幫衆，擺擺手示意他過來。
劇情超出了預期，趙海已經完全亂了陣腳。
不過餘光瞥了一眼高爽，見他默不作聲，并沒有喊咔的意思。
便順着的驅使，扛着攝像機拍了個正位。
那個群演也是一頭霧水，鬼使神差的就湊到了盧建輝身邊。
立住站定，他臉上還是一片迷茫。
盧建輝一把從那名群演的褲腰上拔出了一個道具組配發的帶引線的信号彈！
沒錯，就是那個召集斧頭幫的信号彈！
按照劇情，這個東西是斧頭幫成員的标配，所以大劉就每人都給裝了一枚。
這些信号彈雖然都不能真的發射，可拉環引線卻是貨真價實的！
盧建輝一把扯開引線，呲呲的火星頓時從信号彈上燃了起來。
他回頭面向鏡頭桀然一笑，數出了最後一個數。
“三！！！”
火苗燃起，風也漸漸停了下來。
“咔！”
高爽的喊聲中都帶着絲絲暢快！
顯然他也已經被剛才盧建輝的表演所感染。
如果說剛剛三番五次的點火是一手神來之筆，那最後拉燃信号彈火花後的那一抹詭笑，更是将坤哥這個角色給诠釋到了極點。
兇惡，殘忍，喜怒無常。
既有了笑料，又不脫離角色。
整個劇組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尤其是道具組的衆人，手掌都拍紅了。
畢竟，剛剛盧建輝的随機應變算是救了他們的場。
一次意外，讓這個鏡頭增色不少，高爽高興之餘也就不再追究道具組的問題了。
“換一個打火機！”
道具組長大劉趕忙跟組裏的人喊道：“趕快趕快！”
道具組一頓雞飛狗跳，遞過來一個全新的打火機。
來的路上，那人還檢查了一番，确定不會再出問題才穩穩的遞到盧建輝的手上。
同樣的款式，盧建輝在手裏掂量了一下，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先别慌！”
高爽倒是沒有直接開始，而是讓趙海回放了一下剛才的那段表演。
他默默的在腦海的中打開了系統的原版畫面。
仔細對比着監視器裏的回放将這段又看了一遍。
嘴裏跟着一起默默的數着，“一，二，三！”
剛好在“三”字落下的時候，盧建輝拉着了信号彈，比原版稍微慢了一些。
要想完全卡準節奏，就要在盧建輝喊出最後一個數的時候直接将信号彈丢出去。
這樣倒是能體現出那種出其不意的驚悚感。
整體的節奏和戲劇張力，也因爲盧建輝的表演更上了一個台階！
高爽仔細的又看了兩遍，實在是有些舍不得這個精彩的反應。
他對劇組交代了一聲：“補拍一條，這條保留備用！”
這段戲重新按照正常的流程又走了一遍。
“繼續下一條。”
高爽回頭看了眼已經躍躍欲試的穆泉。
之前給他展示了“十二路譚腿”，這會終于能用上了。
穆泉整個人都進入了一種競技狀态。
“第二段落，action！”
承接上一幕，盧建輝已經完成了倒數。
盧建輝臉上挂着絲絲的不耐煩，随手将打火機扔了出去。
那股視人命如草芥的勁展現的淋漓盡緻！
打火機脫手而出，燃着火苗，在空中不斷旋轉，仿佛下一秒就會燒到那對母子的身上。
鏡頭中，一隻手突然伸出，将打火機穩穩接下。
随着堅實的手臂回拉，一個肌肉壯漢映入眼簾。
十二路譚腿苦力強。
鏡頭反打。
一邊是密密麻麻的斧頭幫，一面是孤零零的苦力強。
這種敵強我弱的對比讓氣氛更加緊張。
盧建輝的姿勢又變了，他整個人歪歪斜斜的站着，姿勢極爲放松。
用京城的就是以一個垮垮的姿勢瞥着苦力強。
他的身子斜着，頭也斜着。
雙目放光，從上到下審視着面前這個愣頭青。
那眼中的意味不言自明，丫找死！
“是我做的！”
穆泉雙目平視着盧建輝，不帶一絲畏懼。
作爲一名“久經沙場”的擂台老将，那種睥睨的态度
仿佛清風拂山崗，任由盧建輝如何投入，他就是絲毫不爲所動。
聲調很低，但是全場都能聽清，低沉的語氣中，還夾雜着絲絲決然之意。
鏡頭到這裏戛然而止。
正式進入武戲部分，高爽将外套脫掉，一旁的何曉玲理所當然的從他手裏接了過去。
“穆哥！”
高爽邊向場中走，邊喊了一聲：“下面的我先來，你看看！”
演員副導演何佳洪麻溜的跟上了高爽的腳步。
他昨天一晚上幾乎都沒有怎麽睡着。
大武戲要開場了啊！
劇組裏沒有武行啊！
甚至連武術指導都沒有啊！
所有的打戲調度全部要用群衆演員啊！
這特麽苦了誰？
最後還不都是演員副導演的工作？
所以，此刻他又焦慮上了……
高爽見何佳洪在他跟前苦着臉晃悠，便直接吩咐道：“何哥，幫忙問問，誰想演打戲的，工資三倍！不樂意演的就在外圍跑位。”
何佳洪明顯是有準備的，直接說道：“高導，來之前我都問過了。都想演打戲！”
高爽聞言一愣，補充道：“……可都是挨揍的戲份啊！”
“挨揍也想演啊！”
何佳洪指着不遠處往這邊望來的那些幫衆道：“都是年輕人，相比跑來跑去的龍套，他們其實對武行的戲份更感興趣。”
高爽聽他這麽解釋，倒是心裏明白了不少。
自己之前光想着困難了，沒考慮到年輕人的心性和興趣。
這下事情倒是簡單了不少。
“那行，您幫忙找幾個動作敏捷點的，我來安排走位。”
高爽最後交代了一聲，然後又叫來了陸九。
挨打的戲份也分程度，讓這些小群演來飾演那些中了一輕腳，或者一輕拳的自然沒啥問題。
被踢飛的，砸玻璃的，這些危險動作還是得場務師傅們上。
這之前就跟陸九商量過了，場務們也都比較樂意演這樣的角色。
畢竟，這都是要給特寫的！
人員到齊之後，高爽安排起來格外的快。
他用了一種近乎作弊的方式。
數秒加反應！
由場邊的人讀秒，場内的人根據秒數依次沖向主演。
沖到主演跟前的時候做什麽反應，然後如何倒地。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不需要任何多餘的反應。
……
何佳洪被這套流程直接給驚呆了！
這是什麽操作？
武戲還能這麽拍的嗎？
不是應該一個人一個人上，所有動作都一點點捉摸，一點點試着擺出姿勢。
大家再商量一下怎麽個套路打好看，然後經過反複嘗試，才能定下來一小段打鬥的嗎？
這是跳過了所有的構想階段，直接拿出成品來展示。
抄作業都不帶這麽順暢的啊！
似乎這種混戰場景早就在高導的腦子裏演了無數遍似的。
什麽人站什麽位置，第幾秒誰往前沖，該怎麽被擊倒都有明确的思路。
這就很不科學！
所以……
自己這個演員副導演，在這種關鍵性的硬仗彙總，又特麽開始閑的蛋疼了？
……
所有人員安排妥當之後，高爽站在穆泉應該站的位置。
他要親自爲穆泉示範十二路譚腿的打法！
這和套路演練又有不同。
高爽深吸了口氣，回頭看了眼攝像機的機位，然後親口喊了一聲：“action！”
聲音剛落他的身體驟然躍起！
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