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靈萱從錢财的手裏接過那副畫仔細的端詳了一遍：“你是怎麽做到的？”
高爽剛掏出一張紙來，準備再接在勵，聽到孔靈萱的問題有些茫然的問道：“什麽怎麽做到的？”
“這個！”
孔靈萱抖了抖手裏的畫，皺着秀眉想了一下道：“你繪畫的方式非常的……嗯……特别！”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高爽作畫的過程。
現在畫紙上破敗蕭條中透漏着生活氣息的豬籠寨，跟之前斑斑點點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整個蛻變的過程似乎毫無章法，卻最終達到了完美的程度！
這怎麽看都像是一次炫技似的表演。
高爽當然不覺得自己是在炫技，今天也是他第一次嘗試用這種方式來繪畫。
沒有翻車已經是僥幸之至了。
他趕忙謙虛道：“都是瞎琢磨出來的野路子，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孔靈萱笑了笑，沒有戳破他的“謊言”，而是用肯定的語氣道：“你的天賦很好！美術是導演的基本功，能做到胸有成竹，點墨成畫，這說明電影的畫面已經在你腦海中成型。”
高爽心說，我腦子裏真的有畫面，但這事兒我不能告訴你！
孔靈萱笑着将畫紙放回桌上，對高爽贊許道：“我對你的新電影有了更多的期待！别讓看好你的人失望！”
高爽點點頭：“放心，我心中有數！”
錢财幫高爽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馬克筆，說道：：“這畫法吧，野是野了點，但技術也是真沒的說！等這幾幅圖用完了，我就直接收藏了！裱起來挂我床頭，每天震撼我一次！”
“差不多就得了！”
高爽臉皮雖然厚，但依然架不住被兩個人這樣尬吹！
孔靈萱說的還算是委婉，錢财這小子就一點沒遺傳上他爹的霸氣，拍氣馬屁來毫無下限，就很像祝枝山……
他将那張完成的畫交給了錢财：“回頭我都畫好了，幫忙找個設計院，出張正規的設計圖出來給錢叔。”
錢财拍着胸脯保證道：“放心，這事兒我來辦！”
高爽剛攤開畫紙，突然想到了什麽對錢财補充道：“多少錢弄完了跟我說一聲，我回頭把錢給你！”
“瞧不起我是不？”
錢财頓時就不樂意了：“這點事兒您還跟我談錢？”
高爽嘴角抽抽了兩下，心有戚戚的道：“一碼歸一碼，我今天才發現，不談錢更貴！還是談錢來的爽利！”
……
送走了兩人，高爽趁着興頭，幾乎是熬夜将十來副各個角度的原稿給畫了出來。
這樣一來，電影選景的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車墩的景高爽隻是粗看了一下，具體怎麽租用還要跟影視基地的人協商。
真正簽完進場合同，三四天的時間就已經過去了。
這幾天，高爽還抽空去了一趟錢财家的那片地。
離車墩影視基地的确不遠，從車墩出發，開車也就十來分鍾的路程。
不得不說，錢貴這人雖然做事霸道了些，但辦事效率是真的高。
前兩天才完成了原稿，高爽跟錢财來的時候，就已經有拉建材的車輛進場了。
工地周邊圍起了藍色的鐵皮牆。
兩人從正門溜達進去，在門口的位置還有工地的施工經理熱情的爲他們遞上了頭盔。
高爽看了眼，地面已經平整的差不多，工地上卸貨的，搬運的，熱火朝天。
他圍着整片地皮轉了一圈，打眼看去差不多有一平方公裏。
默默的心算了一下魔都周邊的地價，突然覺得自己可能連地都踩不起了！
幾台挖掘機在轟轟隆隆的挖着埋地基的深槽。
其他的暫時也看不出來什麽，這次來算是認個地兒，等完工的時候再來驗收一下就行了。
等回去之後就要讓道具組進場了。
高爽準備離開工地的時候，突然接到了趙東來的電話。
電影這塊萬事俱備，就差這陣“東”風了！
趙東來不聯系他，他也準備問問情況的，現在直接打來電話那正好！
高爽接起電話笑着道：“趙大爺，您幫忙聯系的人怎麽樣了？”
趙東來在電話那頭氣定神閑的道：“已經幫忙物色了好幾個人選了，隻是有一個大高手，不在我這邊！”
“不在你那邊？”高爽疑惑道。
趙東來說道：“我早上去你家裏找你，你奶奶說你去魔都了？”
高爽說道：“對，我現在人在魔都呢！下部電影在這邊拍，先來踩個點。”
趙東來高興的說道：“那正好，這人剛好就在魔都，你自己聯系他一下，當面談談吧。”
“那行！”
高爽示意錢财拿出紙筆，然後對電話裏說道：“您把他電話給我吧，我這邊來聯系，剛好也見見人！”
趙東來給高爽報了一個号碼，高爽一邊複述，一邊讓錢财給記了下來。
電話裏，趙東來給高爽大緻講了一下情況。
這人也是京城的，家就住在東旺胡同附近。
可是這幾天趙東來幫着聯系的時候才知道，他這位老朋友前段時間去國外幫兒子帶孫。
結果在外國生活不習慣，沒待多長時間就回國了。
回來之後卻沒到京城，而是直接去了魔都，接着幫女兒帶外孫……
高爽心說，你這朋友咋這麽熱衷于帶孩子？
這種保姆型的大爺，真的是個功夫高手嗎？
不過人家費心費力的幫着尋摸人，也不好當面質疑。
便打算等見着了親自瞅瞅成色。
他問道：“這位我怎麽稱呼？”
趙東來說道：“他叫孫正義，你稱呼一聲孫老就行了。”
聽到孫正義這個名字，高爽沒由來的覺得有點熟悉。
不過這名字太普通了，一時之間他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聽過。
……
兩人結束了通話，高爽直接就按照趙東來說的号碼給撥了過去。
電話鈴聲沒響幾聲就接了起來。
對面傳來一聲有點陰柔的“喂”字。
高爽估摸應該是個老太太，趕忙應道：“奶奶您好，我找一下孫老！”
“……”
電話對面沉默了片刻，突然語氣有些哀怨的道：“小爽啊，雖然有段時間沒見了，也用不着這麽埋汰你孫爺爺吧！”
“……”
這回輪到高爽沉默了。
之前一聲“喂”他是沒聽出來個所以然來，但是現在這孫大爺開口之後，高爽才聽出來！
這特麽不就是之前跟夏大爺搶奶奶，最後被成功偷家了的孫大爺嗎？
高爽眼前浮現出了孫大爺經典的形象……
扭着胯，擺着屁股走路，怎麽看怎麽别扭。
以前高爽就經常吐槽這事兒，夏大爺還跟他解釋過。
說是孫大爺跳了一輩子的國标舞，養成了走路扭胯的毛病。
怪不得之前聽了名字覺得有些耳熟呢！
趙東來讓自己聯系的居然就是這個孫大爺？
這能不覺得熟悉嗎？
差點就真成自己家正房爺爺了！
不過……
孫大爺這形象，怎麽想也和功夫高手聯系不上啊！
高爽不知道趙東來這玩的是什麽路數，不過既然都在一個地兒，那就見一面在說。
于是他在電話裏說道：“那啥……孫大爺，我人在魔都呢，要不咱約個地方見一面？”
孫大爺聲音壓的很低，說道：“晚上吧，這會兒小外孫在睡覺呢，家裏沒人，我得看着點兒。”
“那成，晚上您有空了聯系我。”
高爽應了下來。
……
傍晚的時候，孫大爺給高爽打來了電話。
兩人離得不遠，便直接約着在外灘見面。
半島酒店就在外灘，所以下樓就到，等了沒多長時間，他遠遠的就看見一個扭着胯的老爺們一邊張望着，一邊向自己這個方向走來。
高爽趕忙揮手招呼了兩聲。
兩人碰頭後，高爽首先開口道：“孫大爺，有日子沒見了啊。”
孫大爺始終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上上下下看了高爽幾眼，才說道：“前段時間在去米國幫着帶孫子，結果人剛落地，正準備給老朋友們報個平安，就聽說老夏跟你奶奶好上了？”
說到最後，孫大爺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哀怨的味道。
高爽沒想到孫大爺見自己第一句居然是說這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呵呵……我當時知道消息的時候也挺意外的。”
“本來準備好好在米國待上一段時間，感受一下資本主（和諧）義的腐化生活，這下次一來，我哪還有心思在那邊待着？”孫大爺絮絮叨叨的跟高爽掰扯道：“隻是廢了不少勁兒才辦下來的簽證，這剛落地就要回去，着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高爽能聽出來，老人家對被偷家這事兒怨念頗深。
趕忙幫腔道：“您看您，當時那情況你跟我說啊，一準兒幫您……幫您……那個！”
孫大爺語帶揶揄的道：“别在我跟前說的好聽，老夏跟我說，你小子看我走路不順眼來着。”
高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沒有沒有！您可别聽夏大爺編排我啊！”
心裏則是在想，好你個夏老頭！
居然啥話都往外說，這不是敗壞我的名聲嘛！
想到這兒，高爽忍不住眼睛又往孫大爺胯上瞟。
就擺動的很妖娆……
孫大爺走路的時候扭屁股，這毛病是真的沒治了。
高爽岔開話題，有些好奇的問道：“您老怎麽不回東旺胡同，來魔都了啊？”
“我回國的時候老夏跟你奶奶木已成舟，回去給自己添堵嗎？都已經這樣了，我也就不說啥了，來閨女這邊兒散散心，等在外邊住膩歪了，再回去吧。”
孫大爺歎了口氣，旋即對高爽問道：“你小子怎麽知道我在這邊的？”
高爽實話實說道：“趙東來老爺子給我的電話……”
“趙東來？你怎麽會和他認識？”孫大爺腳步一頓，擰眉問道。
高爽解釋道：“就有天早上在公園碰見趙老爺子練拳來着，一時興起，以武會友，這不就認識了嘛！”
“以武會友？就你？”
孫大爺嗤笑一聲，看着高爽直搖頭。
高爽被孫大爺這麽明顯的鄙夷神色給激起了點性子，說道：“孫大爺，您别門縫裏瞧人把我給看扁喽！我功夫厲害着呢！”
孫大爺依舊搖着頭道：“你小子打架什麽成色我能不知道？”
“您還見過我出手呢？”
聽孫大爺這麽說，高爽心裏有些吃驚。
自己打架的經曆本就不多，這孫大爺是啥時候見着的？
孫大爺想了一下才又開口道：“我記得有天下大雨，住你家那房客，跟人在巷子裏起了争執，最後你還跟人動手了是吧。”
“這你都看見了？”
孫大爺有些得意的道：“都一個胡同裏，我家後窗可不就正對着你們家門口嗎？要不我哪能每次都敢在你奶奶出門的時候正好碰見她？”
好嘛！
這不但走路扭胯，還很有搞地下工作的潛質！
高爽咂麽了下嘴道：“您在的時候，夏大爺輸的不冤！”
“就你小子那兩下子，除了反應速度快一點，簡直一無是處！都跨人家身上了，最後還讓人給掀下來跑了。”
孫大爺對高爽那次戰鬥點評了一下，最後總結道：“對了！還丢磚頭！這要不是下雨了，你小子是不是還準備撈把石灰灑出去？就這，你跟我說功夫？”
高爽糗事被爆，不服氣的争辯道：“那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人是會進步的！”
“呵……”
孫大爺報以不屑的回應。
“得得得！不信拉倒，以後有的是時候讓您見識我的功夫！”
高爽擺了擺手，事實勝于雄辯，演電影的時候總是要露幾手的！
兩人在江邊的護欄邊停了下來，高爽話鋒一轉，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孫大爺您真的會武術？”
“嗯，練過幾手。”
孫大爺不鹹不淡的應道。
高爽見狀，依然不太敢肯定的繼續确認道：“我說的可不是國标舞的那個舞啊……”
“我雖然跳了一輩子的舞，可也耍了一輩子的拳。”
孫大爺似乎是被高爽一再的懷疑激起了脾氣。
突然毫無征兆的擡手，小臂輕快的在江邊護欄上碰了一下。
這一下表面看起來倒是沒什麽力道，可護欄卻發出了“哐”的一聲巨響。
金屬質地共振很好，直到孫大爺擡手起來，那護欄依舊在震顫不休。
周圍好些人都被這動靜給吸引了目光，紛紛向兩人看來！
高爽見狀趕忙拉住孫大爺，着急的道：“您老悠着點，老年人骨質疏松很正常，别再整出點什麽狀況來！”
孫大爺倒是無所謂的很，仿佛剛才那一身巨響不是他弄出來的一般，對高爽道：“你孫大爺就看起來那麽不靠譜？”
高爽往鍍洛的銀色金屬護欄上看了一眼。
這一看可把他給驚到了！
隻見孫大爺剛剛胳膊砸過的那塊地方，圓潤的鋼管突兀的陷下去一塊。
雖然不明顯，但已然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了！
高爽估摸着，自己狠狠踹幾腳都不一定能達到這效果，而孫大爺，剛才還隻是随手一揮，感覺根本沒有使出全力來。
“好家夥……”
他擡手摸了摸那塊位置，說道：“以前可真沒見過您這麽……剛猛的一面！”
“老啦！趕不上年輕的時候了！”
孫大爺語氣間有幾分得意，話卻很謙虛，他看着高爽問道：“你小子不是在拍電影嗎？怎麽突然對功夫感興趣了？”
高爽回頭忍不住在孫大爺的胳膊上又多看了兩眼才說道：“我這不是準備拍一部功夫電影嘛……”
“功夫電影？”
孫大爺眉頭一挑：“你是想讓我演你的電影？”
“沒錯！角色我都給您想好了！”
高爽一拍手，樂呵着道。
不過眼瞅着那片被砸豁了的護欄，他心裏沒由來的就是一突突。
到時候是誰要喊他老屁股來着？
不知道能不能頂得住這輕輕一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