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渾身籠罩在黑袍之下,氣息還有些起伏的五毒魔尊眼看着一尊四劫神通境的修士,被其親兄長給生生煉化,制作成了一具隻知道戰鬥,隻有戰鬥本能的天屍傀儡。
自古魔族陰狠毒辣之輩,什麽血祭、殺父弑母,他都見過,但是,生生将自家兄弟的肉身煉化成爲自己的天屍,聽着對方的哀嚎,還能面不改色,屍天霸的狠辣,讓他趕到心驚膽顫。
“五毒魔尊”
當屍天霸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神魂都在發顫。
“魔主有何吩咐?”他努力平息自己内心的波動,小心翼翼地答道。
“閣下還是交出一道神魂吧,待會兒和藥王莊開戰,卻是不能在場中留下不穩定的存在。”屍天霸目光如炬地盯着五毒魔尊,對這等上古存留下來的老家夥,他以前是比較忌憚,如今,卻是傲然,不服從,殺掉便是了。
“自當如此。”五毒魔尊心中無比凄慘,但交出神魂保命,淪爲對方的手下,也比數萬載的修爲付諸一旦要好。
不過,他堂堂魔尊,心裏自然是有着怨氣的,屍天霸收了他的一道神魂之後,随手遞給他一個小瓶,“此乃九幽黃泉水,雖然有較強的腐蝕之力,但用來淬火卻是最好的,魔尊的四劫法寶已然損壞,何不直接淬煉。”
“多謝魔主大人。”五毒魔尊面色一喜,在攻打靈鹫山一役之後,他已經是搶到了不少的寶貝,修複法寶的靈材的确是夠了,但一直苦于沒有淬煉的靈泉,這九幽黃泉水乃是屍鬼魔窟的至寶九幽黃泉中的天地靈泉,淬煉功效,自然是最好的。
屍天霸這一手,既有震懾,也有獎勵,打一棒給一個棗吃,正是禦下之術。
“五毒魔尊,給你一個時辰修複法寶,随後,我屍鬼魔窟大軍趕到,由你做先鋒,率軍攻打藥王莊。”
“是。”五毒魔尊一臉苦笑,隻能是接下命令,但是,想要攻克一大老牌一流勢力,而且,還是中原第一醫藥世家,這個任務,簡直不要太難。
隔着百萬裏之外,那朝着戰鬥爆發之地趕來的數道流光突然停下。
“麻衣,他走了。”婦人滿臉悲戚,腳下一軟,直接就撲到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的懷中。
“屍鬼魔窟,此仇不共戴天,我程毅,必會親自将這一份債,讨回來。”程毅,正是如今藥王莊的莊主。
“走吧,屍鬼魔窟的增援到了,一位四劫、兩位三劫,還有上古年間的五毒魔尊,我等不是敵手,而且,貌似這一次,我們藥王莊,闖禍了。”老莊主程一海,歎了口氣道。
“不行,沒有殺掉那屍天絕,我絕不走。”婦人從程毅的懷中離開,眼中滿是渴望複仇的殺意。
“屍天絕,已經死了。”
“死了?”隊伍中的三人同時一愣。
程一海苦笑一聲,“你們不相信麻衣的實力嗎?他将其重創,屍天絕若非有着那四劫之下領悟的火魃真身,已然隕落在他最後的底牌之下,此刻,屍天絕已經被煉化成了一具天屍。”
“誰?竟敢将屍天絕煉制成天屍,他可是當代屍鬼魔窟魔主的弟弟,這樣的身份,便是魔尊也不敢這麽做吧。”程毅驚道。
“出手的人,也就是屍天霸。”
三人對視一眼,“走吧。”
他們心思無比複雜,此番,藥王莊一尊堪比四劫的麻衣劍神隕落,程一海還看到了屍鬼魔窟的醜事,此番,藥王莊必将遭劫,至少,屍天霸即便再如何殘暴,也會殺人滅口。
殺弟煉屍,這樣的事情曝光,屍天霸的威望,将一落千丈。
四大真君,在半燭香之後,來到了此地,程一海果斷祭出飛行靈舟,帶着一行人,回返藥王莊。
同一時間,藥王莊求援的訊息,朝着四面八方發出,但凡受過藥王莊恩惠的勢力,都接到了救援訊息。
在藥王莊内,程玥将陳宇帶入後山的藥池,看了一眼面色焦急的葉飄雪,“葉仙子,你的模樣有些憔悴,先行在此地歇息吧,待會兒我讓人給你送一些養神的丹藥過來,陳兄,就交給我吧。”
“那全部都拜托你了。”葉飄雪重重點頭,目送着她的離開。
後山藥池,一層熱騰騰的霧氣,浮出水面,朝着四面八方飄散,假山、水池、獨坐岸邊的老者,徐徐睜開雙眼,目光落到被擡入池中的身影上。
“肉身挺強,劍意也很強,這是道劫的創傷吧。”
“肉身開始潰爛發臭,這是……天人五衰,怎麽會……”他的身形突然落到水面,伸手搭上陳宇的脈搏。
“脈搏強勁,還有生機,有人給他續命,所用的藥材,嗯……”
“莽蛤、銀背千足、七心瓢花、綠母……這家夥用藥還真是不顧一切呀,咦,還有妖王本命精血,藥是好藥,尋來也不容易,看來,是那個五毒藥王的手筆,不過可惜了,這家夥的肉身雖然剛猛,但此刻,他生命垂危,卻是承受不了這麽一股猛藥啊。”
“生機,我藥王莊這藥池倒是可以救,隻是……”老者一擡頭,便看到了走到藥池邊上的程玥。
“拜見祖爺爺”
“小玥兒,你怎麽還跟爺爺這麽客氣。”
“還請爺爺出手,救一下陳兄吧。”
“陳兄?這小家夥,是什麽來曆?”
“蜀山劍派虛劍道尊的親傳弟子陳宇。”
“哦,原來是虛劍道兄的弟子,難怪如此驚人,這般骨齡,竟然就已經開始渡道劫,天人五衰,他該不會是爆發了自己身體所有的潛力吧,這般強勁的肉身,嗯,應該是修煉過這種秘法的。”
程玥盈盈落到水面,蹲下身子,靜靜地看着沉睡的陳宇側臉,“沒有,陳兄是力扛第六重道劫,被天罰之眼所重創。”
“第六重道劫?不久之前,靈鹫宮和魔族一戰,那恐怖的道劫,原來竟是這小子引來的。”
“祖爺爺,到底能不能救嘛。”
“可以,但是……”老者的目光落到這雲霧蒸騰的藥池之上,“這藥池的底蘊,還不夠,還需要一物,爲他起死回生。”中原第一醫藥世家,自然是有着起死回生之能,陳宇雖然被道劫所重創,但卻沒有老朽之氣。
天人五衰,在老者看來,也是要看人的。
陳宇的骨齡,至少還有數千年的壽元,本不該這麽早進入天人五衰,這一切,都是因爲——天妒。
“這世間,太過妖孽的家夥,都會得到天妒,他也算是這近古萬年以來,最爲出色的小子了。”
“老祖,需要什麽東西,你還沒有告訴我呢?”程玥有些不依,在她看來,自家這位祖爺爺,倒是有些糊塗,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生命本源。”
“噗嗤”程玥忍不住笑出聲來,“祖爺爺,這個時候可不許說笑,生命本源,據聞,便是整個昆侖聖境,也就隻有昔日五帝之一的青帝一人掌握而已。”
“生命本源,可以替代,我藥王莊,能夠生死人肉白骨,靠的便是這藥池的蘊養之力,但是現在,還不夠,而昔日青帝的生命本源靠的,卻是建木。”
“建木?可是那号稱連通仙凡的萬木之祖?”
“不錯。”
“這小子,福緣了得,體内,便有一道建木生機。”
程玥嫣然一笑,“那也就是了,陳兄在不久之前,闖蕩五帝廟的時候,曾經一登青帝他老人家留下的建木分身,據聞,後面卻是登頂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獲得了什麽寶貝。”
“這也就是了,既然他有那一道生命本源的氣息,那麽,我們現在欠缺的,不過是一道引子。”
“引子?”
“嗯,也就是你。”
“我?”程玥瞪大了雙眼,“呀,我不行的,我的醫術,還沒有出師呢。”
“小玥兒,你可記得,我曾告訴過你,你當年受到重創,被我封印了兩千多年。”
程玥嘟着嘴,“什麽嘛,人家可不是活了兩千多年的老太婆呢。”
“若非是因爲昔日我藥王莊得到的那一件至寶,你呀,早已經是去陪了你祖奶奶。”
說完,老者朝她眉心一點,一團綠芒,頓時在程玥的眉心盛放開來,在程玥驚訝的目光之中,一團綠光被牽引到老者的掌心,化作一塊翠綠的精魄。
“這是昔日青帝他老人家放在丹田内滋養的建木精魄,隻是這一塊,就價值連城,便是我藥王莊鎮莊之寶的五劫法寶藥王爐,也能換來。”
“那……”程玥不敢輕易開口了,這樣珍貴的東西,已經是藥王莊的鎮莊之寶,而她程玥,還不是藥王莊之主,所以,也沒有資格開口,讓她的祖爺爺,用此物,救治陳宇。
“若是給外人,自然是五劫法寶的價碼,但若是給自家人,用了也就用了。”老者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程玥道。
程玥頓時小臉一紅,“祖爺爺你可别亂講話,陳兄的道侶,可是就在門外等候呢。”
“那就請恕老夫愛莫能助了。”老者起身,一甩袖袍,轉身就走。
“喂,祖爺爺,你……”程玥面色一變,立即上前攔下老者。
“好啦好啦。我喜歡陳兄,行了吧。”說完,她從脖頸往上,全然紅透了。
“嘿,既然是我家小玥兒喜歡的人嘛,倒是可以考慮一下。”老爺子的語氣總算是松了一些。
“可是……陳兄他家中已經有妻妾了,而且……而且還有葉仙子。”
老者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小玥兒,既然喜歡,就去追嘛,萬一,這小子也喜歡你呢。”
“怎麽會?我身材不好,而且,也不喜歡說話,沒有葉仙子那麽出色的修爲,就連地榜也隻是排在末端……”
老者歎了口氣,“傻孩子。”他擡手拂袖,下一秒,程玥眼前一陣天翻地覆,她整個人就出現在了藥池之外。
“程姐姐,陳宇他……”她身邊的葉飄雪,在服下藥王莊的養神丹藥之後,已經恢複了不少元氣,見到程玥出來,立即開口問道。
“無礙,由我祖爺爺出手救治,不出幾日,必定會有成效的。”程玥心中有些慌亂,不敢去直視葉飄雪的眼睛,此刻也隻能保持着微笑。
“多謝。”葉飄雪總算是松了口氣。
“葉仙子,我等在此等候,卻也無所事事,有我家祖爺爺出手,自然是可以救下陳兄,你且随我去閨房坐坐吧,前些日子,南海的新茶剛剛摘下,足足有三兩三錢雨露毛尖呢。”
“也好。”葉飄雪回頭看了一眼被陣法封禁的藥池,目光微微波動。
兩道倩影離開之後,那盤坐在藥池之上的老頭子歎了口氣,“還真是傻孩子。”
華夏,在天色快亮的時候,韓豹已經渾身是傷,在黑夜裏疾行,沿途,他遭遇了一頭先天境界的熊妖,若非是出來之時,他帶着一件下品靈寶,還無法解決掉這大家夥。
不過,他此刻,也是受傷不輕。
跌跌撞撞地翻越了兩個山頭後,眼前已經是出現了模糊。
“嘭”也就在他即将摔倒的時候,他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給接住了。
“娜依的夫婿啊,怎麽氣息變得這麽虛弱了。”
“沙沙”林子裏,走出一群披着灰色毛發的狼,在爲首的狼背上還有着一名紮着馬尾辮的少女。
“阿爹,快扶姐夫到小白的背上,我帶他去藤龍爺爺那裏。”
“好。”
陳宇被扶上狼背,還有意識的韓豹一隻手緊緊抓住阿那辛的手臂,“一定要……一定要救他。”
“放心吧小子,你現在都已經自身難保了,還念着你家主人呢。”阿那辛有些欣賞地看着眼前的小夥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藤龍老祖,那可是我們苗寨的保護神,也是嶺南之主,肯定能夠搭救陳小子的。”
“是嘛。”韓豹努力擠出幾分笑容,隻覺得此刻的雙眼,無比沉重。
“走吧,帶着這小子,一起回苗寨。”阿那辛将其安放在一匹狼背上,擡腳走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