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嬌嬌對四公主也并非十分不喜,總的來說,兩人之間的牽扯,隻因一個楚攸,四公主因爲她與楚攸之事不喜于她。而她不是好欺負的小憨貨,雖然也沒有不喜歡四公主,但是言談之間也沒讓人家得到什麽便宜。
可是經過這短短數句話,嬌嬌卻是覺得,其實,四公主也是一個可憐人。自然,原本也是可憐人,可是現今,嬌嬌總是覺得這事兒被賦予了不一樣的含義。
如果真像她自己揣測的那樣,那麽這事情,果真是大條了。
四公主是個心直口快且沒有什麽心機的,嬌嬌自是不敢貿然與她多言什麽,隻是試探問道:“四姑姑可知,當時的具體情況?”
四公主疑惑的看嬌嬌,不曉得她爲什麽要問這個,但是還是言道:“當時情況,我在新房,如何能夠知曉,隻是大體知道。驸馬被勸酒,結果又突然暴斃。太醫說驸馬是早有隐疾,可是如若真是如此,怎麽早不發病,晚不發病,偏是那日如此呢?他誤我一生。”
嬌嬌看四公主十分之難過,想來,這兩人也未必沒有感情,這句“誤我一生”更像是一種怨念。
也許,不是驸馬誤公主一生,恰是公主間接誤了驸馬一生。
人生大抵如此,許多事兒,真是難以論斷。
嬌嬌想了一下,看四公主,問道:“四姑姑,如果有朝一日,我是說有朝一日哈,你知道,當年的事兒不是那麽簡單,驸馬的死不是那麽簡單,你會如何?”
嬌嬌小心翼翼,不過四公主卻立時站了起來,她死死的盯着嬌嬌,雙手甚至有幾分顫抖,許久,終于開口:“你說什麽?你剛才與我說什麽?”
嬌嬌有些懊惱,不該如此問她,不過調整一下情緒,仍是開口:“如果,驸馬的死,不是那麽簡單呢?”
四公主眼睛眨都不眨,就這麽看着嬌嬌。
“姑姑莫要介懷,我這人疑心重,許是胡思亂想了,你也莫要當成一回事兒。”不過是片刻,嬌嬌便調整了自己的方案,也許,讓四公主略微知道一些,對他們也是有好處的。但是她卻不能直接那麽說,如此,也算是引起四公主的重視。
“我會殺了那人。”四公主并沒有顧及嬌嬌之後的話,緩緩開口,言語之間仿佛淬了冰碴。
嬌嬌略微垂首,沒有接話。
四公主依舊看着嬌嬌,繼續問:“你……知道了什麽?”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個嘉祥一直都在問她當年成親的事兒,問驸馬。她是蠢笨,可是也不是完全沒有一點點腦子。
嬌嬌搖頭,擡頭,眼光清明:“我什麽也不知道,隻是,我剛也說了,我這人十分的願意疑心别人,聽到這一切,總是覺得不太正常,因此才會那般的問姑姑。姑姑莫要放在心上。”
四公主笑了出來,不過那笑聲卻十分可怖,嬌嬌聽過許多人笑,可是這個笑聲,竟是比哭聲還要難過數十倍。
“你一定不是無的放矢,一定不是。你告訴我,你知道了什麽?還是,你在懷疑什麽?”
嬌嬌看四公主這樣的表情,想要再次拉四公主的手,不過卻被她甩開。
“你告訴我實情。”
眼看四公主這般的狠厲,嬌嬌咬唇:“姑姑不信我?”
四公主冷笑:“我不信任何人。”
聽她這般說,嬌嬌莫名也跟着笑了起來,她看着四公主,言道:“姑姑不信任何人,是不是因爲,當年的事兒,姑姑也是不敢細想細琢磨的呢?”
她一字一句言道,她說的極爲緩慢,四公主卻瞪大了眼。
是的,她之所以這般模樣兒,完全是因爲,她也是懷疑的,她懷疑當年那一切,可是她又不敢多說,她生怕自己的懷疑變成了現實,因此她相信皇上的話,相信太醫的話,相信所有人的話,可是在這些相信裏,她又有多少的不安定呢?她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她……不敢多想。
頹然的坐了下來,四公主喃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沖着我的小弟……”
嬌嬌明白她的心情。
四公主與驸馬當時是有感情的,她如此還可以說一句“驸馬誤我”,可是如若所有的真相大白于天下,那麽,其實是公主間接的害死了驸馬,雖然嬌嬌覺得,這事兒與公主一絲關系也無,是做這事兒的人喪心病狂,可是對于公主來說,确實極易将這事兒攬到自己身上的。
嬌嬌蹲在了四公主的腿邊,拉着她的手與她平視:“四姑姑。我們都是皇家女孩兒,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其實說到底,我們殊途同歸。我不會害你。”
四公主茫然的看着嬌嬌,不曉得她想說什麽,可是直覺之下,她竟是有一絲的期待。
“你……想說什麽。”
嬌嬌認真的看她:“我想說,假以時日,我會幫你查清真相。”
真相?
四公主錯愕的看着嬌嬌,她茫然道:“你爲什麽要幫我?我并不喜歡你,你也不見得喜歡我吧?”
嬌嬌搖頭:“我沒有不喜歡你,當然,也沒有喜歡你,有時候對一個人的感覺不是一定要分出個喜歡和不喜歡的。哪有那麽多事兒是非此即彼呢?不管怎麽樣,你都是我的姑姑。如果這事兒單純就是意外,那便無事。可是如若不是,我不會袖手旁觀,我見不得旁人欺負我的家裏人。即便那個人與我關系并不親密。”
如若真的是有内幕,讓一個姑娘新婚就遭受這些,屬實惡毒。
四公主就這般迷茫的看着嬌嬌,許久,問道:“這事兒,與你的遇刺有關系麽?”
嬌嬌想了一下,言道:“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不過我想,如若真的是爲了皇位,那麽嫌疑人也不過就是那麽多,你說對麽?”
說到底,還不是皇位作祟。
四公主閉眼,點頭。
“那需要我做什麽?”
嬌嬌想了一下,言道:“姑姑可否幫我仔細調查一下當時的具體情形?你也知道,我這邊想調查并不容易。畢竟時間有些久遠。”
四公主同意:“這點我能做到,當時有些丫鬟什麽的,我還是可以找到的,不過他們終究是下人,見識也有限,比不得那些人。”
四公主口中的“那些人”正是在場的王爺皇子。
嬌嬌想着當時在場的人,深覺竟是沒有人可以詢問。
雖然她現在可以詢問瑞親王、可以詢問八皇子,可是他們又有誰可以說出真心話呢?畢竟,當時那個時候,他們都是存了争皇位的心思的。
雖然楚攸沒有說過,但是嬌嬌判斷,瑞親王一定也有過這樣的心思。
“他們不值得我相信。不過。”嬌嬌停頓一下。
“不過什麽?”四公主連忙追問。
“不過我覺得,倒是可以問問,之後交叉求證,也許會得到很有用的結果。”
這下四公主态度更是不同了,她拉着嬌嬌的手不放:“你要幫我。你一定要幫我。”她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似乎立時就要哭了出來。
“姑姑。什麽都不要想,鎮定。”
四公主嗫嚅着嘴角,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不斷的點頭。
“彩玉。”嬌嬌喚道。
之前因爲說話,已經将丫鬟們都遣了出去。
“奴婢見過公主,公主有什麽吩咐?”
“你去請楚大人過來。”
“是。”
楚攸不知道嬌嬌爲什麽要找他,畢竟,這丫頭先前的時候可是不準他見四公主的。略微整理了下衣着,楚攸便慢悠悠的晃蕩過來。這一路他想的頗多,不過看樣子,又是有什麽事兒發生了。
“微臣見過四公主、嘉祥公主。”
真是難得這般有禮。
嬌嬌也不耽擱,立時将楚攸喚起,之後便是講了剛才那些事兒,自然,嬌嬌說的極爲隐晦,她并沒有有将一切都講出,有些事兒,還是不能在四公主面前多言的。但是好在,她與楚攸竟也算是心有靈犀,楚攸立時明白了她的懷疑與揣測。
“你怎麽看這事兒?”
楚攸其實早就知道這件事兒了,雖然那是他初入京城的事兒。不過那時他們沒有“懷疑”,沒有多言,不過是因爲,如此一般,八皇子也是受益者之一。
“你要調查?”楚攸這句反問也讓嬌嬌明白了一些東西。
這家夥,早就懷疑過這事兒。
如此一來,她倒是有幾分氣憤。
難不成,爲了一己之私,所有人漠視了這件事兒?
“我會爲姑姑弄清楚一切。楚攸,你會幫我吧?”嬌嬌語氣不太好。
楚攸看她這般氣鼓鼓的小包子臉,失笑點頭:“我會,我自然會站在你的身邊。”
嬌嬌總算是緩下了心神,這樣說還差不多。
四公主看着并不毒舌的楚攸,竟是有幾分不習慣,這樣溫柔的他,很不容易見到。不過此時她已然沒有心思看他了,她滿心都是驸馬的死。
驸馬,她的母妃,她未出世的弟弟,這一切,難道真的都是一個連環局?
想到這裏,她不寒而栗。
能做這些事兒的人,也是她的親人啊!
在皇室裏,難道真的沒有一絲的親情可言?那麽,現在這位極力幫着她找尋真相的嘉祥,又是爲了什麽呢?
她靜靜的審視嬌嬌。
嬌嬌察覺到她的視線,不過卻也并不惱。
她都尚且不能相信所有人,又爲什麽要要求四公主如此呢?她隻消做好自己便是。
“當年之事,楚攸,你都知道多少?”
楚攸攤手:“完全不知道。但是如果你要查,我不會不管的。隻現在,四公主,你該回府了。在這裏也不能找到什麽,倒是不如回去自己好好想想。當然,你也不可大肆調查,如若這般,還真是要把你自己的心思擺在明面上了,如此,大概所有的證據都會被人爲的煙消雲散吧?”
四公主因爲楚攸的話回神,仔細一想,可不是這麽回事兒,如若不是楚攸提醒,怕是回去她就要鬧起來。
歎息一聲,四公主起身:“雖然不知道你們爲什麽要幫忙,但是如若真的是能查到内情,我會一輩子都感激你們的。”
嬌嬌看她:“四姑姑,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不會袖手旁觀,而且,如果我今日不幫你,難保他日别人不會這樣對我。你看,我也未必就是安全的,對嗎?”
四公主想到嘉祥和楚攸的遇刺,豁然明白,贊同的點頭。
是啊,他們是女子,本不想牽扯其中,可是,旁人卻不這麽想,她們……一樣難。
……
待到四公主離開,嬌嬌似笑非笑的看楚攸:“你說說吧!”
楚攸不解,言道:“我有什麽可說的?我确實不知道的當時的事兒,四公主嫁人的時候,我不過是剛來京城沒有多久。那時還夠不上級别調查這些事兒,而且,當時對所有人來說,這事兒都是……好事兒,誰人會去調查?畢竟,就算是調查了,也不能絆倒誰。畢竟,四公主已經沒有那個實力了。”
嬌嬌哼了一聲,似乎十分的氣憤。
楚攸知道她的心情,拉她的手,被嬌嬌甩開。
楚攸難得見嬌嬌這般的孩子氣,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笑。”
楚攸徑自坐下:“我知道你生氣這事兒。可是我當時不調查,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如若當時我便是刑部尚書,我一定會調查,不同的時候做不同的事兒,預期的效果也不同。你是個聰敏的姑娘,爲人也十分的伶俐,可是你卻并不明白朝堂,也不知曉這奪嫡之争的激烈,許多事兒,牽一發而動全身。我今日敢與你一起這樣折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你是公主。你沒有繼承皇位的資格。正是因爲如此,皇上才容得下我們,不然,結果必然不同。皇上不喜歡一家獨大,他要的,便是百花齊放,他希望他的兒子競争,因爲,他如今還身體尚好。對一個帝王來說,皇位是超越一切的,包括親情。”
嬌嬌因爲楚攸的話沉默下來,她知道楚攸說的都是實在的。咬了咬唇,小丫頭有幾分難受。
“就是因爲要讓幾個兒子在同一個天平下,因此他便可以罔顧自己的女兒了麽?”
楚攸揉了揉嬌嬌的頭,歎息:“是啊!這就是帝王。”
嬌嬌靠在楚攸身上,“那麽,我更希望三皇叔登上皇位了。”
楚攸詫異,不明白她此話從何而來。
“怎麽說到這事兒了?你爲何如此想?”
嬌嬌擡頭看楚攸,言道:“正是因爲三皇叔經曆了那些,他才知道親情的重要,你自己沒有這種感覺麽?我說真的,八皇叔真不太合适。”
楚攸忍不住掐了嬌嬌的臉一下,言道:“你在影響我的判斷。”
嬌嬌被掐了臉,惱怒的看楚攸:“你怎麽這麽讨厭啊!誰準你掐我的臉的?我看你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在欺負我,我就揍你。”
啧啧!
楚攸挑眉:“哦?揍我?怎麽揍?你自己打不過吧?恩?小豆芽菜。”
卧槽!
這真是不能忍啊。嬌嬌照着楚攸的胳膊就是一口。
MADAN!他真是太放肆了呀!
如今天氣漸暖,衣着單薄,嬌嬌這麽一口,楚攸還真感到有幾分疼了,這丫頭不光是口齒伶俐啊,下口的時候,也還真是也挺“伶俐”的,嬌嬌自然知曉這麽個輕重能讓楚攸疼,她得意洋洋的擡頭:“你再敢不敢挑事兒了。不收拾你一下,就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噗!
楚攸直接噴了。
“你這形容,真的好麽?”
嬌嬌後知後覺,有幾分臉紅,不過還是強辯:“咋地!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楚攸笑了起來,低低言語:“我小的時候,很小那時,有一次在母親的房裏午睡。”
呃?嬌嬌有些迷茫,這厮怎麽突然轉了話題?
“然後父親從外面回來,兩人就在那裏叙話,不知怎地,父親惹惱了母親,母親便是也咬了父親一口,就像……就像嬌嬌剛才一樣!”楚攸滿臉的喜悅溫馨。
嬌嬌想象着他描述的場景,再看楚攸的表情,竟然覺得,呃……有些不好意思了!
咦,咦咦?不對呀!
“那時你那麽小,都能記住?”
楚攸瞥了嬌嬌一眼:“我原本就是記性極好,雖然談不上全然的過目不忘,但是可記十之八九。”
嬌嬌無語,倒是看不出,他還有這項技能。
“我說呢,你怎麽查閱資料特别快。”
楚攸望天:“難道這個隻能用來查資料麽?”
嬌嬌點頭,必須啊!
呃……
“楚攸,你幫我見兩個人吧。”嬌嬌扶着楚攸回房,兩人邊走邊說。
“誰?八皇子和瑞親王?”
“你好聰明呀。”嬌嬌笑嘻嘻。
楚攸黑線,他想不到才有鬼的吧。
“行吧,這事兒我來處理,不過說起來也是,我這受傷了這麽久,表哥倒是極少過來看我。”楚攸有幾分惆怅。八皇子極少來看他,而瑞親王夫妻更是……沒有!
對于這點,嬌嬌倒是有幾分了解:“如今諸事糾結在一起,八皇叔雖然與你是一黨,但是許多事兒,也并非看起來那麽簡答啊。他總是要顧忌些的,這裏是季家,又不是你的尚書府。對吧?”
楚攸不置可否,笑。
“你倒是會爲他說話。”
嬌嬌嘟唇:“他是我八皇叔耶!算起來,你也是我的長輩呢。這京中就是這點不好,親戚套着親戚的,極亂。”
“很好分辨啊!”
那是你,不是我!作爲一個現代人,還是沒有七大姑八大姨的人,我表示分的心很累!嬌嬌默默在心裏吐槽!
嬌嬌這般扶着楚攸在府裏招搖過市,季老夫人聽說唯有搖頭,卻不曾多說什麽。
大家,已然習慣了。
楚攸并不耽擱,既然應允了嬌嬌,便是命李蔚安排,八皇子沒有想到楚攸會在這個時候過來見他,也是有幾分吃驚。
“你身子可是大好了,就這般的折騰,可别不将自己的傷當成一回事兒。”八皇子難得的闆起臉訓斥旁人。
楚攸倒是不以爲意。
“我沒事兒了,已經好的八九不離十了,現在每每還需要人扶着,不過是逗弄小公主罷了。”看她緊張他,竟是也十分的有趣呢!
八皇子看他這般,繼續絮叨:“雖說如此,可是你這身體當時傷的多麽嚴重我又不是沒看到。仔細養着才是正途,這般火急火燎的過來,你……”八皇子停下了話茬。
擺了擺手,将衆人都遣退。
兩人坐在書房,一時間倒是安靜下來。
許久,八皇子問道:“你這次來,有事兒?”
楚攸點頭,攤了一下手,他并不隐瞞,看門見山,他與表哥向來便是如此。
“其實我是受了小公主的囑托才過來的。”
八皇子看他,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當年四公主的驸馬死的時候,表哥也在場吧?我想知道當時的情景。”
八皇子哼笑一聲,言道:“怎麽又想起調查那個了?”
楚攸無奈笑:“她想。大抵是兔死狐悲吧!”
八皇子細細打量楚攸,半響,也笑了起來:“楚攸,你在笑。”
“難不成我該哭?”
說起這個,八皇子的感覺好似比任何人都強烈的,當年的事兒對楚攸造成的影響太大了,大到他這人與許多人不同,乖張到了極點。往日裏便是有笑意,也不過是敷衍。可是今日不是,提到小公主,他竟然十分的喜悅。這樣的楚攸,多了一絲的人情味兒。
“公主對你影響很大。”
楚攸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的變化的,但是他倒是覺得自己還是原來的自己,便是有變化,也并不多。
“我們倆算是天作之合吧?”楚攸挑眉。
八皇子被他的話逗笑。
忍不住點了點頭:“天作之合。”
兩人俱是笑了出來。
其實在八皇子的心裏,楚攸與公主在一起并不是最好的一件事兒。最起碼對他來說不是的,可是看着這般開懷的楚攸,他竟是也萬萬說不得公主的一絲不好。
楚攸與公主在一起,雖然他也說過,皇上允了他繼續往上走,可是八皇子卻是明白,自己赢的概率确實越發的小了。不知怎地,他就是有這樣的看法。别人看不透皇上的心思,他也是亦然。
但是潛意識裏,他隻有這樣的感覺。
也許是庸人自擾,也許是實實在在的預見。
“宋嬌這個女孩子,心思通透,她不會是爲了什麽兔死狐悲這樣的理由來調查這件事兒,雖然她也是一個感性的人,但是對我們,她并沒有拿出一分的真心。所以,她要調查的更深層次原因,怕是也與現在的案子牽連吧?更有甚至,你們懷疑的這一切是同一夥人所爲。對麽?”八皇子認真言道,他與楚攸是可以無話不談的,雖然現在楚攸說話已然有幾分留半分,可他并不認爲那是疏遠。隻是,有些話,楚攸說不得,便是他也是如此,有些話,說不得。
楚攸并不奇怪八皇子能夠想到這些。
“表哥倒是了解嬌嬌。”
八皇子微微勾起了嘴角:“嬌嬌?你叫的倒是親熱,剛才不還是公主麽?”
楚攸撓頭,有幾分不好意思:“表哥都是也會戲弄人了。”
八皇子微笑搖了搖頭言道:“我哪裏是戲弄你,不過說的都是實話罷了。楚攸,你能夠幸福,表哥很高興。”
當年之事,說到底,是林貴妃牽連了林家才有了那一切。
大抵是感覺到了八皇子的惆怅,楚攸認真言道:“不管怎麽樣,表哥,我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仇,我也一定會報,不是說我幸福了,就可以放過那些作惡的人。他們做了錯事,一定要受到懲罰。”
八皇子看楚攸這般的認真,言道:“那公主呢?她也是站在我這一邊的麽?未見得吧?報仇的事兒,她又是否會真的一直幫你?”
他想的都是比較現實的問題,宋嬌更加支持三皇子,隻要有個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至于說林家的仇,八皇子更是不敢多想。她真的會幫忙麽?
楚攸微微笑了出來,“她更看重三皇子,表哥,雖然我們是未婚夫妻,可是,也可以有不同的看法啊。良性的競争,又有什麽不好?我們對這件事兒看的很明白,也分的很開。我們雖然很投契,可是到底不是一個人,不會所有觀點都一緻的。至于說報仇,你覺得,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八皇子愣住。
“她堅持的,隻是正義。而我們,确實蒙冤!”
……
楚攸并沒有從八皇子那裏得到想要的答案,按照他所言,當時的情形極爲正常,根本與他們勸酒無關,驸馬确實是飲下酒之後立時倒地不起,可是事實上有沒有其他的問題,這又如何能夠知曉。
對于這一點,楚攸也是相信的的。如若真的是用了什麽藥物,便是那時不發作,似乎也未見得能夠撐過那天。
見了瑞親王,也是一樣的說辭,楚攸原本就是傷着,可他拖着身子接連的見了兩人,這京裏稍微有腦子的人便是泛起嘀咕。
也有那禦史躍躍欲試,你看吧,身子都好了,還住在季家,委實不像話啊。可還不待他們有什麽反應,就聽楚大人竟是因爲操勞,卧床不起了。
衆人囧!已經拟好的折子啊!
而此時,嬌嬌正是一臉鄙夷的看着楚攸躺在那裏裝病。
“你這樣真的好麽?”
這似乎已經成了嬌嬌的口頭禅了,每次見楚攸,她都要這樣說一下,沒辦法,這厮裝的太厲害了,她覺得看不過眼啊!
楚攸微笑看嬌嬌,咳嗽幾聲,似乎極爲虛弱的樣子:“我這不是自己找法子與公主多相處麽。如若回了尚書府,皇上怕是更不會允了我多與你接觸。”
話倒是說得冠冕堂皇。
嬌嬌嗤了一聲。
兩人正在閑話兒,就看鈴蘭飛奔而來,本來這丫頭就不是個沉穩的,今日更是浮的厲害。她沖到門口,咚咚敲門。
李蔚看鈴蘭這般,笑言:“鈴蘭姑娘怎麽跟攆兔子似的。”
鈴蘭瞪他一眼,大聲言道:“小姐。”
嬌嬌微笑将她喚了進來。
李蔚被漠視了,摸着鼻子跟在鈴蘭的身後。嬌嬌看兩人的做派,微微勾起了嘴角。
“我與你說了多少次了?不可這般莽撞。”
鈴蘭有幾分不好意思,連忙福下:“奴婢知錯了。”
嬌嬌本也沒想着如何待她,言道:“說吧,又有什麽事兒了?”
這麽一問,鈴蘭眼睛一亮,連忙言道:“是江城啊,江家來提親了。”
嬌嬌與楚攸對視一眼,眼裏喜悅漸多。
“哦?現在人還在?”
鈴蘭忙不疊的點頭,“老夫人、二爺。二夫人都在呢。咦,小姐,您怎麽不問江城向誰人提親?”
嬌嬌微笑搖頭,這事兒還用問麽?
“行了,你多關注些,有什麽事兒過來告訴我。”
鈴蘭“哎”了一聲,再次呼呼的跑了出去。
楚攸微笑言道:“你這丫鬟,倒是個跳脫的性子。”
嬌嬌垂下眼睑,手指點着桌面,許久,擡頭看楚攸:“楚大人培養的人,果然不同凡響。”
此言一出,不遑楚攸,連站在門口準備關門的李蔚都呆住了。
大抵是楚攸的呆樣兒讓嬌嬌十分喜悅,她竟是笑了出來。
楚攸緩了半響,看向了門口,李蔚連忙關門。
屋内隻餘二人。
楚攸沉吟,“你何時知道的?”
嬌嬌繼續笑意盈盈:“前幾日。”
楚攸不解:“我自認爲,用到鈴蘭的時候并不多,自進了京城,更是不曾用她。你又爲何能夠猜中?”
是的,鈴蘭便是在季家的那個内奸。楚攸也知曉,如果往這個宅子裏安插人,其實十分的不方便,季老夫人看似随和,但是卻不易相信他人,最好的便是家生子。隻有這樣的人,才會讓老夫人不過多關注。
而鈴蘭,恰好是這樣一個人選,鈴蘭是家生子,而她的父親,與楚攸關系不錯,後來她的父母去世,楚攸雖遠,卻也時常照拂她一些,待到季老夫人決定回江甯,楚攸便是動了這樣的心思,将鈴蘭作爲安插在季家的一個有力人選。更加巧合的是,鈴蘭被分給了小養女季秀甯,本來楚攸是有幾分遺憾的,但是都是不想,倒是挖到了更大的寶。
嬌嬌看楚攸,有幾分疑惑:“你爲什麽要在季家安排人?我以爲,你和季家的關系雖談不上親密無間,但是也是不錯的,畢竟,你與季緻遠是真正的知己。”
從季緻遠的習作,生活軌迹便可大體看出此人的心路曆程,說兩人是知己,并不爲過。
活人可能會騙人,但是死人卻不會,他的生活習慣,行爲方式更不會,也正是因爲這些,她和老夫人當時都選擇了相信楚攸。
楚攸看嬌嬌雖表情疑惑,但是卻沒有憤慨,言道:“她是緻遠死後才安排的,也不是爲了害季家,如若真是那樣,鈴蘭也不會做的。我隻不過是想多知道些季家的動态。更是想知道,會不會有人再次對季家出手,你該知道,季緻遠的死讓我十分的疑惑。”
嬌嬌點頭,這個理由倒是讓人能夠信得過。
“有些我的事情,是鈴蘭告訴你的吧?”
楚攸臉紅,點頭。
大抵是怕她發作鈴蘭,楚攸言道:“她不會害你的。我也隻用了她幾次。”
嬌嬌想到滑翔翼,想到大抵是這事兒,她微微抿嘴,不再多言。
楚攸看她不說話,起身來到她身邊,嬌嬌并不看他。
楚攸呵呵笑,低下身子,“我沒有惡意。我發誓。”
他雖然在笑,但是卻是十分的小心翼翼。這些日子,如若有什麽讓他覺得不安,大抵便是此事了。倒是不想,這事兒不待他說,她已然知曉。
嬌嬌雖然心裏惱怒,但是看他的表情,竟是又心軟下來。
他似乎極爲擔憂,楚攸沒有親人,所以他極爲在乎身邊的人,八皇子如是,瑞王妃如是,她,也是一樣。
捏了一把楚攸的臉,惹得楚攸呲牙咧嘴,嬌嬌頗爲大度的言道:“算了,原諒你了。”
楚攸聽她說這話,嬉皮笑臉的湊了上來,“你要是不解氣,再打打我。沒關系的,我皮厚,禁得住。”
嬌嬌白他一眼。
兩人鬧夠了,楚攸問道:“說起來,我倒是十分好奇,你是怎麽發現的?按理說不應該啊!”
嬌嬌挑眉,不言語。
楚攸看她不說,伏低做小:“告訴我嘛!”
這話一出,倒是惹了嬌嬌一身的雞皮疙瘩。要不要用這樣嗲的聲音說話呢。你是男人啊!
真是……呃!受不了!
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嬌嬌瞪他:“你在這樣說話,我一輩子也不告訴你緣由。憋死你。”
楚攸囧,随即笑的别有幾分深意:“原來,你已經想的那麽久了啊……一輩子……”
嬌嬌掐了他一下,惹來楚攸的痛呼。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在季家安排了人,不然你不會那麽清楚季家的每一件事兒,我倒是不覺得你是什麽揣測或者未蔔先知,這根本不合常理。可是這事兒一直沒有什麽頭緒,直到……我們同時受傷,你住進了季家,而李蔚跟着你一起住了進來。如果我沒有猜錯,許多時候,你是讓李蔚和鈴蘭聯系的吧?”嬌嬌問道。
楚攸明了:“他們倆相處的樣子讓你懷疑的了,對麽?”
嬌嬌微笑:“可不是麽?鈴蘭雖然跟誰都是自來熟,但是對李蔚,有幾分不同的。就像……二姐姐和江城。”
“那就不能是互相喜歡?”
嬌嬌嗤了一聲:“可是,鈴蘭的性格卻不是二姐姐。有時候,也不需要有什麽證據或者求證的,兩個人如何,但是看語氣神态,就能分辨出一二。”
“果然厲害。”楚攸由衷言道。
嬌嬌搖頭:“如若我真的厲害,早該發覺便是,現在也有些晚了。”
楚攸笑了出來。
“你知道了,我倒是如釋重負了,不然總覺得心裏有事兒。”
嬌嬌白他:“有事兒也沒見你告訴我。還不是我自己發現的?”
楚攸嬉皮笑臉的再次湊了上去:“不然你打我吧,我真知道錯了。再說了,我發誓,自己沒利用這個幹一點的壞事兒。”
“切!”
“哎,不過你也該感謝我啊,你看,如若不是我,江城那個蠢貨哪會這麽快向季秀慧提親?指不定還要蹉跎多久呢?”想起這個,楚攸覺得,自己也算是媒婆了。
嬌嬌看他洋洋自得的樣子,十分的鄙視。
“人倆是真的互有好感的。”她吐槽。
楚攸可不那麽以爲:“有好感又沒有修成正果的還在少數麽?江城那麽蠢,如若不是這件事兒,怕是他十年八年也不能看出自己的心意吧。到時候季秀慧等得起麽?哭都沒地哭去,季家已經有一個不嫁人的季秀雅了,季秀慧不可能也走這一步。”
“江城也不會隻因爲這麽一件事兒就徹底了然吧?”嬌嬌擡杠。
誰想楚攸竟然笑的極爲奸詐:“嘿嘿,當然不是。先前,我故意誘導了季子魚和季秀美啊,他們倆對江城戳穿了季秀慧的心意。再加上這件事兒,可不就讓江城明了了麽?哈哈!”
噗!嬌嬌噴了!
“你這人,心眼也太多了,敢在我眼皮子地下看這樣的事兒。你是想挨揍是吧?你這麽算計我們家人,還敢得意洋洋。”嬌嬌捶他。
楚攸依舊是笑呵呵的。
他做的是好事兒啊!
“我這是爲了誰啊,還不是爲了你,你還不領情?”
“爲我?”嬌嬌有幾分的不解。
誰知楚攸點頭,十分認真:“可不就是爲了你麽?你想想,不管怎麽說,你當初也是季家的三小姐,你都嫁人了,季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還沒嫁,說出去好聽麽?我是先你之憂而憂。季秀雅我是暫時沒轍,不過季秀慧不然啊!讓他們倆早日走到一起不是也讓你了了一份心思麽!”
楚攸揚着臉,一臉的“我太聰明了,請表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