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季緻霖好了以後薛大儒倒是經常來看他,畢竟是關系不一般。
不過薛大儒倒是鮮少留下用膳,楚攸正是等在薛大儒離開時必經的假橋邊。楚攸坐在那裏,看着來來往往忙碌的下人們,靜待薛大儒,确實,也如同楚攸所料,薛大儒并沒有留下。
看楚攸坐在那裏,薛大儒目不斜視,徑自越過。
“先生可好?”楚攸冷冷清清的開口,聲音清冽。
薛大儒頓下了腳步,回頭看楚攸,楚攸微笑。
“如若你能夠向着正途,我會更好。”薛大儒一襲白衣,頭發花白,倒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兒。
楚攸冷笑:“好與不好,倒不是先生評斷的。”
薛大儒也不惱火,隻是看着楚攸:“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爲謀,你又何苦叫我,我還與不好,與你又有什麽關系呢?”
言畢,立時便要離開。
楚攸看他,一字一句:“季緻遠的死,是你做的。”
薛大儒的臉色頓時起了變化:“你胡說什麽。”他呵斥。
楚攸勾起一抹笑容,仿佛洞悉一切,又仿佛不過是胡言亂語。
“江南月。先生,今日沒有證據,不代表他日沒有。您該清楚我的性格。”言罷,楚攸慢悠悠的走開。薛大儒站在橋頂,就這般的看着楚攸的身影。
楚攸根本沒有給薛大儒辯駁的機會,他要的,不過是一刹那的反應。江南月,薛大儒所著,季緻遠收錄在詩集中那首詩。如此用來敲打薛大儒最好不過。
而薛大儒,他那一刹那的反應在楚攸的心裏卻是沒有過關的,是的,沒有過關,楚攸覺得,薛大儒定然知曉一些什麽,就算不是兇手,也必然知曉。
楚攸回到房間,見嬌嬌在那裏張望,立時笑了起來。
他家這位丫頭,還真是挺關心他的?
如若讓嬌嬌知道他此時的想法,大抵又要吐槽了,這個家夥這是不能忍。
“怎麽樣?”嬌嬌快速的來到楚攸的身邊扶他。楚攸微笑,其實他的傷勢雖然沒有大好,但是自己行走也是沒有什麽大礙的,可是縱然如此,每每嬌嬌扶他,他都是欣然接受,如何能不欣然接受,他的心情與旁人可是不同。
“你問什麽?我的身體?亦或者是薛大儒?”
嬌嬌照着他的胳膊掐了一下,揚着小臉兒言道:“你身子這麽弱,自然是先問你的身子。至于旁的,我豈會在外面問?”她才不是那麽不知場合的人呢!
看她這般說,楚攸笑容越發的擴大。
“就如同所看到的,我好好的走了回來。估計一時半會兒是死不了的。”
嬌嬌瞪他:“你要是死了,我轉頭就帶着新驸馬去你墳頭給你送喜糖。”
楚攸微笑:“是麽?你就不怕我跳出來給你的新驸馬帶走?再說了,我的命這麽硬,大體也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了,你很難過吧?如果想哭,我的肩膀完全是可以借給你的。”
嬌嬌冷笑,她停下腳步上下打量楚攸:“我如若真的難過,完全可以親自送你一程。”
“親自送我?可否相伴?還記得我們的話麽,在前行的路上,我們要齊手并肩。”楚攸揉了下嬌嬌的頭發,嬌嬌本是俏麗的兩個發髻立時歪歪扭扭,嬌嬌看這厮如此,越發的心情不美麗起來。
“齊手并肩的前提是,你真心待我,如若不然,我會讓你明白。人生無常!”
不遠處的李蔚悉數聽見了這二人的談話,可此時他是打死都不會上前的,這種談話,太過驚悚有沒有!
他自是見識過許多的男女之間的qing話。可是如同這二位一般,委實沒有。
恐也天下難尋,實不能多加判斷,容易招惹是非乎!
“人生本就無常。不過,我若待你真心,你又是否相同之心待我呢?小公主,你可不能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嬌嬌掐腰:“什麽州官放火百姓點燈。你若真心,我自是相同待之。不要以爲我與你一樣。我自信自己會從一而終,便也要求你如此,如果你做不到,那麽,我想,你可以去宮裏換個職位了。”
嬌嬌這話說的不算隐晦,楚攸這樣的心性如何不懂,小公主的意思是,如若他不能隻待她一個好,那麽,自己就可能進宮做太監,多狠。
若是旁人可能覺得這隻待她一人好,從一而終,是指不納妾,但是通房什麽的并不算在内,不管是世家還是一般人家,尋常的紅袖添香全然是不算在内的。
可是,楚攸心裏竟是直接便是認定,小公主這份從一而終,必然是紅袖添香也不許。
如此不同時空成長軌迹的兩個人腦電波竟然能合上,倒是也不能不說,這是緣分。
“公主這般跋扈,你皇爺爺知道麽?”楚攸望天微笑。
嬌嬌看他如此,深覺這厮很裝13。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裝13遭雷劈。
“我這麽跋扈,我全家都知道。”
李蔚一個踉跄,深深覺得,自己跟不上這些人的思維了。這也是他一直升不上來的原因吧,太過不開竅。想他原也是刑部有名的聰明人,如今竟是覺得自己越發的退化,真是哀之歎之!
嬌嬌聽到李蔚的動靜,回身看他一眼,這一眼看的李蔚直哆嗦,他條件反射:“我什麽也聽到。”
言罷,簡直是覺得,自己要被自己蠢哭了。
嬌嬌自是不會與他計較,看他吓成這個樣子,有幾分不明白,她不是一直很有親和力麽?李蔚爲什麽會害怕?費解!不懂!
其實,如果這個時候李蔚知道她這麽想,也會在後面加一個,不懂+1!
“什麽聽到沒聽到的,你快些過來扶你家大人進屋。他這麽高,我如何扶的動?再說了,我是金枝玉葉耶!”嬌嬌這話說的有幾分俏皮,她盯着楚攸,楚攸竟是作勢倚到她身上。
李蔚看他家大人如此動作,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簡直是秒懂好不好!
如果他現在敢去扶他家大人,那麽他是必死的!
隻要長眼睛的便是明白,他家大人是要和小公主交流感情滴。他出聲已經是十分的不識相,如果在過去,那麽他就是一百分的不識相。不識相的結果是……死!
小公主不好惹,惹了不會有好下場,這是必然!
他家大人更不好惹,惹了也是更加倒黴,一時間,李蔚覺得,自己很難做。兩頭都不好惹,總是要爲難他這樣做人家屬下的。
如若他像李蘊一樣還在刑部當差,自然不會經曆這些,此時他深深覺得,自己分外的羨慕那個家夥。當初爲啥就讓他來這兒了?
很糟心!
“我、我……”
“你們怎麽都站在門口?”恰在此時,秀慧駕到。
李蔚瞬間覺得看到了仙女兒,這是他的救星。
“季二小姐好。”
“你們不快些調查,站在這裏幹什麽。”秀慧疑惑的上下打量幾人。
楚攸更加往嬌嬌身上靠了靠:“我走到這裏,突然沒有力氣了咧!”沒錯,你沒有看錯,楚攸就是說出了這麽不要臉的話。你就差那幾步的路?說出來有人信麽?
秀慧黑線,不過她才不理這兩個家夥。
他們在門口耍花腔,她可是看不下去的。
“你們要在門口丢人麽?快點進來找線索。外面已經撒了人,我們翻查檔案這種小活兒如果一點東西也找不出來,那可真是什麽用也沒有了。”秀慧率先進屋。
嬌嬌看秀慧如是說,扶着楚攸進門。
李蔚看他們動作,松了一口氣,看來,他應該想個辦法,與身在刑部的李蘊換一換了,這邊的活兒也不輕松啊!
楚攸看秀慧坐在那裏翻看檔案,不經意似的言道:“其實,我們要做的,不過是把握大的方向。如果凡事親力親爲,那麽估計最後是要累死的。查案子,不是你想的那般。”
秀慧擡頭:“把握大的方向找不到方向怎麽辦?親力親爲不是很好?”她不是擡杠,隻是單純的詢問,對這點,她實在不懂。
“作爲一個團隊的首領自然是要親力親爲,可是這份親力親爲也不是指所有的事情。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那麽你隻會成爲一個好的捕頭,而不是一個好的領頭人。隻要你抓住重點,必然能夠找到方向。”楚攸解釋。如若這人不是嬌嬌的二姐,他必然是不會搭理的。
秀慧若有所思的點頭,正是因爲秀慧在,楚攸并沒有和嬌嬌商量關于薛大儒的問題。
嬌嬌爲人比較穩,她之所以要翻看這些卷宗,全然是要看其中這些犯人,看他們每一個人的履曆,有沒有人與梁亮有交集。
不過現在她有了新的想法。
不是關于這次刺殺的想法,反而是關于季緻遠案的想法。
如此想來,嬌嬌連忙将自己的想法說與了楚攸和秀慧,兩人一聽,俱是道好。
總歸都是要查檔案,當時不如當時前後兩年涉及的案子俱是統計出來,每一年都是一棵樹,這棵樹上有多少案子,這些案子牽扯了那些人,據實都羅列出來,也許,有許多他們不知道的暗線隐藏在其中。
“如此甚好。”楚攸看着嬌嬌,認真言道。
嬌嬌聽他如此肯定,小小的梨渦兒若隐若現。這個時候,秀慧深深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
傍晚。
外人皆是不在,隻楚攸與嬌嬌兩人,嬌嬌将手中茶壺傾斜,鳳凰三點頭,接着将已然溫潤的茶水遞給楚攸。
“如何?”“公主手藝不錯。”
兩人坐在院子裏看夕陽,倒是也美不勝收。
如若旁人如此看夕陽、品茗且有佳人相陪,必然十分的自得其樂,然楚攸卻不是如此,他似乎對這樣的美景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興趣,由此可見,這世上人與人的性子總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喜歡這些,卻便也有人不懂欣賞。楚攸便是其中之一。
“我最不喜歡這樣的景象,總是覺得,似乎一切都要走到盡頭。”
嬌嬌并不意外他的看法,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見解,這也是必然。
“雖然今日走到了盡頭,但是明日又是新的一天,太陽照常會升起。”
楚攸笑了笑,沒有接話。
“今日,你試探薛大儒,如何?”嬌嬌問道。
楚攸聽她如是問,面無表情:“并不十分滿意。”
多餘的話其實也不用說。嬌嬌看他如此,知道他的心情也并非極好。想來也是,雖然後期楚攸與薛大儒決裂,但是薛大儒總是楚攸的老師,她原本便說過,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就算兩人關系不好,楚攸也定然不想薛大儒牽扯進此事的。對于楚攸此人的性格,時間久了,嬌嬌也是明白幾分。
楚攸身上有大仇,可是即便是這樣,他依舊是并不十分的扭曲。他現今表現給大家看的,如果說是他自己的刻意爲之,嬌嬌覺得也不爲過。
即便是與四皇子有深仇大恨,他在許多時候依舊能夠客觀地說話,這點十分不容易。還有八皇子,縱使楚攸是典型的八皇子黨,他該懷疑八皇子的時候,也沒有刻意的左右嬌嬌的視線。再嬌嬌看來,楚攸真是天生做這一行的。理智、冷靜、有判斷力且不會将自己的私人感情摻雜在其中。
“不滿意。我們便仔細調查,旁的無需多想,之前的時候我也将同樣的話告訴了二叔。二叔想的很樂觀,其實我心裏是十分懷疑薛大儒這個人的。不知道爲什麽,我總覺得薛青玉的行爲不是一個偶然,雖然你們的黑化都是表象,但是這并不能說明薛大儒的無辜。你知道我三叔是怎麽評價薛大儒的麽?四個字,道貌岸然,也許你不覺得有什麽,可是在我心裏,三叔是看人最準确的。”
楚攸看嬌嬌,疑惑的挑眉問:“你就那麽相信三皇子?難道他就不會因爲皇位而利用于你?你要知道,其實說起來,你是一個很好的助力,因爲你身後有權傾後宮的韋貴妃,爲韋貴妃除了自己代表的勢力,還有我們隻聽其名不見其人的暗衛,以及,龐大的韋家體系。”
大家都知道韋家的大公子韋風是暗衛的負責人,可是暗衛究竟有多少人,又是負責盯着誰,他們都不得而知,甚至是韋風這個人他們見的都極少。
在不知不覺間,皇上甚至沒有瞞着嬌嬌關于韋風的事情,所以對于嬌嬌來講,韋風根本就不是什麽神龍見首不見尾之輩!
嬌嬌搖頭:“三叔不是那樣的人。其實我想,你也能猜到一二了。三叔根本沒有瘋。如果他真的是那樣的人,不可能等到這個時候才恢複正常。也許你覺得,這是他的蟄伏,可是在我看來,他恰恰是清明的,也不是說誰說了一句半句話讓他明了,而是這個現實。他看透了所有的現實,也明白過來,不管是四皇子還是八皇子,他們都不适合這個皇位,在他們的帶領下這個國家不能強盛。不僅如此,也可以說,能夠維持現狀都難。他們的性格裏都有緻命的弊端,正是因此,他順應皇上的心思好了起來。一個極爲合适的人選,不是嗎?其實你不明白嗎?皇上如果真的選擇一個合适的儲君,他是絕對不會受任何人的影響的,這個人包括了我的祖母。”
楚攸歪頭看嬌嬌,風兒吹過她的發絲,她額前的劉海兒微微被吹到一邊兒,露出她姣好的側面。
“表哥……又是哪裏不好?”這點是他真的不明白的。
嬌嬌微笑:“他或許好,但是卻不是我認爲最合适的人。他的弱點其實也很大。我見過他的,楚攸,你知道麽?他的溫文爾雅全是一種面具,那種面具感讓我明白,他不是表面看起來那般的豁達。一個皇帝沒有豁達的心胸,其實不是一件好事兒,自然,我一個女子不該妄加評論,我如今也不過是說出自己的觀點。你是他的表弟,你們是真正的親人,所以他在你面前不是那麽明顯,可是對旁人來說,不是的,你看不到他的弊端是因爲他在你面前鮮少僞裝,可是對旁人絕對不是。”
嬌嬌說完,不再言語,倒是倚在小椅上,哼起了小曲,楚攸若有所思,半響,也學着她的模樣兒,悠閑的靠在了那裏,但是與她不同的是,楚攸開始将一些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當年楚攸與林雨逃了出來,兩人被逼至了斷崖,爲了能夠讓楚攸逃掉,林雨浴血奮戰,最終,楚攸逃掉了,不過卻連林雨的屍體都來不及收回。林雨也沒有将自己的屍體留給那些人,她在最後的時刻選擇了跳崖,不是每個人都有好運氣的。
再後來,瑞親王在崖底找到了已經成爲一具屍體的林雨。
楚攸身邊沒有了所有親人,他隻知道,自己要往江甯走,他依稀的記得,林雨是要帶他去江甯的,雖然不知道爲什麽,可是他還是按照大姐的意願了。
現在楚攸與嬌嬌談及此事,竟是覺得,也許,當初林雨帶楚攸往江甯奔,可能真的是投靠原本與林夫人關系極好的季老夫人。畢竟,季家家業豐厚,而季老夫人與林夫人在林夫人成親後關系也遠了許多,并不曾見面,如此其實是不會惹人懷疑的。
關系好,不曾見面,這樣的關系最爲可靠。
楚攸一路乞讨去了江甯,不僅如此,還要不斷的躲避追殺。待到江甯,他已然連個普通乞丐還不如,大抵是老天有眼,竟是真的讓他誤打誤撞的遇到了季老夫人,也有了後來的種種。
這麽多的孩子都在薛大儒的名下學習,薛大儒雖然看似并不厚此薄彼,但是楚攸卻是覺得不同的。他與那些孩子不同,他們沒有經曆過慘烈的家破人亡,沒有經曆過瘋狂的追殺,所以他們并不能察覺,可是楚攸卻很敏感。
正是因爲他的這份敏感,薛大儒越發的不喜他。說起來,這麽多孩子之中,與薛大儒感情最淡的,竟是楚攸。後來季家搬來了京城,薛大儒也越發的出名,成了當朝名仕,且十分看不上楚攸的作爲,楚攸便與他斷了關系。
那時他并非不尊師重道,也不是真的要與這些人恩斷義絕,隻他想着,報仇這樣的大事兒,一旦不成,也免得牽連旁人。如若不是季緻遠察覺了他的心思,恐他與季家真的是要徹底斷了。
說到底,薛大儒還是他的老師,季緻霖難受,楚攸也是亦然。
嬌嬌看着楚攸有幾分落寞的表情,竟是仿若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男孩兒因爲家裏的種種變故而十分可憐的四處乞讨,他從一個大将軍的兒子變成了一個連乞丐都不如的孩子。
之後雖然他有了家,可是因爲他的敏感和性格,他的老師也并不喜歡他……
許多的許多,嬌嬌仿佛真的看見,且十分心疼楚攸。
他看似說的平淡無奇,可是如若真的毫不介意,如何會記得這般清楚。
“楚攸,你把手伸出來。”嬌嬌微笑看着楚攸言道。
楚攸有些奇怪,不過還是伸出了手,嬌嬌微笑,與他十指交握。
“我在你的身邊。”
不過短短六個字,楚攸竟是覺得鼻子有幾分酸。
半響,他調整了心情,挑眉問道:“你這是對我訴衷腸麽?”
嬌嬌“咯咯”的笑了起來,“如果你認爲是,那就是吧。”
楚攸笑容更大:“我就知道,你是心悅于我。”
……
嬌嬌等人如火如荼的調查,竟是真的找到了一絲的線索,楚攸看着嬌嬌翻到的線索,豎起了大拇指。
原來,四王府的管家也不是和梁亮一點關系也沒有。管家的兒子曾經和梁亮是相識的。他們的相識,來自于梁亮的第二次坐牢,而這個牢房還有一個人,如今正是安親王親信身邊的得力助手,雖然算不得近,但是卻讓幾人明白,這事兒,安親王的嫌疑也越發的大了。
就這麽一層關系,嬌嬌足以腦補出更多,不過現在她要将的是證據。
“他們真的可能有關系。”秀慧歎息。
嬌嬌看她,問道:“如果你是子魚,你會怎麽想怎麽做?”如果你的外祖父也是一樣有問題呢?
秀慧并沒有想到這一點,仔細想了一想,竟是無解:“我一定特别難過。如若現在讓我說出自己會如何,我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麽。沒有切身感受,如何能說出想法呢?現在說的再多都是枉然。”
嬌嬌點頭,正是如此。
是她強求了。
楚攸立時安排人調查這個同一監牢的人。
這人名喚許昌。
許昌,雁江人,據說當年曾經陰差陽錯的救過安親王,現在跟在安親王最得力的助手身邊。據說也十分得安親王的信任。
“就算我們找到了什麽證據,也未必能直接指向安親王。”
嬌嬌笑:“我本就沒打算通過找到許昌指正安親王,如此太過不切實際,我從不做這樣的幻想。”
“那麽?”秀慧不解。
楚攸微笑:“這個案子裏,誰是牽線人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殺手。公主的意思是希望通過這個人找到那些殺手。”想比與嬌嬌,秀慧還是想的比較淺。
秀慧了然,不過……
“可是怎麽就能确定是這個許昌牽線亦或者接觸的這些黑衣人?”
嬌嬌分析:“安親王被皇上盯了那麽多年,早已經謹小慎微,他是必然不敢自己親自出面做什麽的。如果能夠讓他身邊的得力助手出面自然是好事。可是如此一來,他便不安全了,許昌的身份最好,不很近也不很遠。出了事兒,他也可以推脫。所以是許昌來布置這事兒的可能性極大。我想,如若真的是他,他該難以安寝了,畢竟,我們都沒有死。沒死,那些殺手便不能留,處理掉那些殺手又是極端不易的。”
楚攸也不顧秀慧在,拉住了嬌嬌的手,“兩個選項,外面牽線找的殺手還是他早就養的死士。”
“不是殺手。花千影在江湖上查了那些殺手,并沒有什麽新的線索。是他養的死士。”
楚攸點頭,“好,第二個問題,這些死士,這次殺你是悉數出動麽?”
“沒有。傾巢出動沒有必要,養死士不是隻爲了殺我。”
楚攸笑了一下,點頭:“好,第三個問題,這麽多人,他需要培養多少年?”
“雖然我隻是淺顯習過一段時間強身。但是也是有分寸的,那樣的功夫,必然五年以上,許是更多。”
“那麽,養了五年以上的許多死士。總要有個地方聯系武藝吧?會在哪裏呢?”楚攸總結。
“跟蹤許昌。”嬌嬌脫口而出。
秀慧看兩人配合默契,目瞪口呆。
楚攸笑了起來:“先前我們嫌疑人太多,而這些嫌疑人是不會親自去做一些事兒的,自然沒有線索,可是現在不同了,我們有了線索,現在看來,這個許昌是個很大的嫌疑人。那麽我們便可以跟着這個線走下去。隻要我們有耐心,一定會找到人。”
嬌嬌點頭。
“你們真是……絕配!”秀慧由衷言道。
嬌嬌嘻嘻的笑着:“二姐姐總是說實話,我都不好意思了呢?”
秀慧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臉皮……好厚!
“呵呵!”秀慧冷笑。
她果然是多嘴了。
嬌嬌看秀慧的表情,言道:“其實啊,有些人呢。看起來年紀很大,但是在感情上是很簡單又弱智的哦。如果你看中了不早些下手,還要矜持,這個人呢,又是個二百五不開竅,那麽到時候旁的姑娘發現了這厮的好,将他搶走,真是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嬌嬌的一番話說得沒頭沒腦、似是而非。
但是屋内的三人都懂了啊!
秀慧臉色刷的變紅。
楚攸則是吹了一聲口哨,頗爲配合。
“不知道你說什麽。我去看看我爹。”秀慧将東西扔下出門。
楚攸看秀慧急沖沖的離去,兌了一下嬌嬌:“哎,你戳中她的痛處了。”
嬌嬌橫了楚攸一眼:“你吹口哨幹嘛!”
楚攸笑的燦爛:“配樂!”
嬌嬌表示……無語!
“哎你說,二姐姐回去和江城說什麽麽?”嬌嬌頂好奇。
楚攸搖頭。
“不會?”嬌嬌擰眉。
“是不知道!”楚攸解釋。
誤會!
嬌嬌腦袋耷拉下來,看她猶如一個氣弱的小兔子,楚攸突然就開懷起來:“不然,我們想點法子讓他們吐露真心?”
嬌嬌搖頭:“才不要。我們不能幹涉二姐姐的決定,感情的事兒,最難說。”
提到這個,嬌嬌又想到秀雅,秀雅這些日子正在休養,并不太見外人,十分的安靜,也不是說她就是灰心喪氣了,她一切都很好,很正常,恰是這份正常,讓嬌嬌覺得,十分難受。
“你說……如果薛大儒真的和季緻遠的死有關,大姐姐是不是又再次受到打擊?”
楚攸沉默:“有時候有些事兒,并不以我們的意志爲轉移。”
嬌嬌明了,可是心裏卻并不能釋然。
兩人正在談話,就見秀慧去而複返。
“二姐姐,你怎麽回來了?”
秀慧将手中的指遞給了嬌嬌,嬌嬌一看,上面畫的亂七八糟,而且還有一些标注。不過可以看出,這好像是畫的武功之類的東西。
嬌嬌不解,看向了秀慧:“二姐姐,這是?”
秀慧認真:“剛才我去看江城了,他把這個給了我,原來這個憨貨,呃,不是,是這個家夥這幾天閑暇的時候都在畫這個。他根據回憶當時的情景,分别判斷出了幾個人的武功,這是他畫的底稿。後面有幾頁分析結果。”
嬌嬌對這方面東西并不十分了解,立時遞給楚攸,楚攸仔細的翻看,言道:“江城認爲,雖然這些人武功看起來雜亂無章,且看不出門派,但是應該是故意爲之。一個人的武功派别可以隐藏,但是學武的時間和深度還是會影響他的許多出手走向,雖然他們都極力的想掩蓋自己本身的行爲習慣,但是許多危急時刻,還是會流露出一二的。你看,這就是江城的總結,青城派和蒼山派。江城認爲其中有至少三個人以上一定在青城派待過。而四個人以上則是在蒼山派待過。”
嬌嬌望着結論,不禁贊道:“江城真心是武學高手。”
連楚攸都點頭:“江城在武學上的天分極高。當初我學藝的時候就被說極有天分,但是見了他,我自歎不如,一山總比一山高,這話委實不假。”
“你倒是實言。”嬌嬌笑言。
楚攸挑眉言道:“這又有什麽不能說的。論文采,我平生未見有第二個人如季緻遠那般才華橫溢、天賦極佳。論武學,江城則是首當其沖。便是韋風,也不過是能與江城打個平手罷了。我們那日能夠逃脫不是因爲我和青音,我們固然有一點點作用,但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江城在。他帶着青音和二小姐兩個人都能順利逃掉,一個也沒死,這足以說明問題。那是三十個高手,不是三十個烤地瓜的。”
嬌嬌聽到最後,吐槽:“人家烤地瓜的礙着你什麽啦。要拿這個打比方。”
“你肯定愛吃烤地瓜!”
看他們倆歪掉的話題,秀慧簡直無語。
“你們好了哈,說說怎麽辦。”
楚攸微笑:“一個字,查!我想,這麽多線索,我們很快就要有答案了。”
“如此再好不過。不過再查之前,我覺得,有件事兒我需要做一下。”
“哦?”楚攸不解。
“我打算分别見一下四公主和八皇子。哦,對,還有在宮裏的四皇子。我必須讓安親王明白,我沒有把視線放在他的身上,如此咱們才能更大限度的找到殺手的所在地。”
“可以。”楚攸點頭。
“有什麽要注意的麽?”嬌嬌認真問道。在這方面,楚攸比較有經驗。
“沒有。我相信你能處理好。唯有一項,你雖然是過去裝模作樣,可是,要把握好分寸。不要盲目的得罪了人。如若他們不是真兇,将來必然還要接觸,你不能爲了取信與安親王而将與其他長輩的關系弄糟。對你不好!”楚攸想的頗多。
“那好,我先進宮與祖父說一聲兒。”
然還不待兩人有更多動作,竟聽到外面丫鬟禀告,宮中來消息,召見楚攸進宮面聖。
兩人費解,這又是鬧得哪一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