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秀慧來到江城的房門口敲門。
因着他們幾人受傷比較重,所以都留在了季府養傷,這樣也方便許多。
“進來。”聲音倒是中氣十足。
秀慧端着湯水進門。
“今天如何了?”秀慧聲音冷冷的,不過卻又有幾分的柔意在其中。
雖然有丫鬟照料江城,但是秀慧總是覺得有幾分不放心的。這個家夥這麽憨厚,還要她多照料啊!不然指不定就會被人拿住。
江城看是秀慧,将手中的吃食放下,表情很是快活:“你又來給我送湯水了啊,真好。今個兒是什麽?昨天那個豬骨湯實在是太好喝了。”
江城臉上浮現出幾絲的向往。
秀慧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今個兒我給你炖了雞。總喝一種,你也該膩歪了。”秀慧将東西放在桌上,爲江城盛了一碗端過來。
江城也不客氣,接過去西裏咕噜就快速的吃了起來。
秀慧看他這般,不禁有幾分的黑線,糙漢子不解釋啊!
“味道怎麽樣?我早上就将湯炖上了。”自從秀慧身體好轉,對江城的态度也變了許多,她也不是不知感恩之人,如若不是江城,怕是現在她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正是由于當時他一直護着她,她才能好好的站在這裏。
“好,太好吃了。”江城頭都不擡,一會兒的功夫将碗遞給秀慧,露出一個笑臉:“二小姐,再給我來一碗呗。”
秀慧知曉他的食量,點頭。
看他吃的興高采烈,連秀慧自己都在想,是不是自己不懂得欣賞美食,這麽好吃麽?她疑惑的望向了那個大盅。原來自己的廚藝這般的好。如果不是要做給他吃,她怕是真的不會下廚。
轉眼的功夫,一大盅的雞湯被江城吃了個一幹二淨,他打了個嗝,心滿意足:“二小姐手真巧。
你做東西可比我娘做的好吃。”
秀慧見過幾次江城的母親,他的父母是來看他的。
看起來很憨厚的夫婦二人。大抵,也隻有這樣的一對夫妻才能養出江城這樣的兒子吧。
“呵呵。下次伯母來,我告訴她。”秀慧收拾東西。
江城面部表情瞬間蒙圈。
“我擦,你能不能不這樣啊!你是二小姐啊,怎麽還跟三歲孩子一樣,告狀什麽的可不是好習慣。”
秀慧微笑:“有麽?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啊!”
江城連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别介啊妹紙。你可千萬不能害我。你看啊,遇見刺客我都沒死,要是被我娘打死了,那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了。咱絕對不能這樣。再說,我這誇獎你,你怎麽還能出賣我。我娘真是暴利又兇悍的啊!你可千萬千萬不能這麽做。”
江城一個着急,将秀慧叫成了妹紙。
秀慧挑眉。
他沒發現,自己說了更多麽?好笨!
不知道爲什麽,她竟然感受到了一絲絲楚攸與嬌嬌鬥嘴的樂趣,當然,這也是有區别的。那二位是你來我往,而他們則是戰況一邊倒。
“你娘頂溫柔呢。”
江城立時嚴肅起來:“這絕對都是表象,你要看實際啊。在你們面前,我娘自然是溫柔的。她又沒有見過什麽大世面,可是在我面前不同啊。她能收拾死我。”
看他這般焦急的模樣兒,秀慧不動聲色,又聽他說了些求饒的話。
“你行行好吧!”
秀慧微笑起來,将碗收好,坐了下來:“其實,我是在逗你玩兒。”
江城看她,頓時一個囧字。
“呵呵,呵呵呵!”江城幹笑。
她開玩笑的?我擦!
真是不了解女人。
“今天齊先生給你檢查怎麽樣了?傷口有沒有好一些?”秀慧還是很關心他的身體的。齊先生每天都要過來爲他檢查,有時候她因爲忙并不在,因此總是要多問幾句的。
江城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我這人活的糙兒,好的也快。放心好了。估計在沒有幾天,我就活蹦亂跳了。就楚大人那樣四處蹦跶,才不樂意好呢。你看我多聽大夫的話,讓幹啥幹啥,讓吃啥吃啥,放心,好得快。”江城表情自己的時候還不往貶低一下楚攸。
也不怪江城這樣啊。
其實,江城也頂委屈的,楚大人來看他,他本來是很高興的啊,誰想那厮站在那裏冷冷的看他,然後呵呵幾聲,言道,你這麽養着,倒是極像婦人坐月子呢!
聽聽,這話能聽麽?極爲明顯的人身攻擊啊。
可憐他咬碎了被頭也沒人爲他說一句好話,可悲可歎可憐。他必須奮起,必須必!
“說起來,楚大人已經開始查案了,與你真的是不同的。”秀慧微笑調侃道。
“他、他,我,我……”江城無從反駁,憋紅了臉。
看江城豁然睜大的眼睛,她竟然覺得自己有點欺負他了。
呃……欺負笨蛋的話,自己也不高端到哪裏吧!
不過,楚大人說話擠兌人的習慣還真是萬年不變啊!如若不然,這可憐見兒的家夥也不至于如此。
楚大人太過分了,再欺負江城,就别怪她找公主告狀了啊。真是,欺負不了公主就欺負小江。
秀慧内心活動極爲頻繁,可不像她面兒上表現的那麽淡定。
“不過你也不用想太多,楚大人不是正常人,你不需要和他比的。”
秀慧安慰,誰想江城還點頭同意:“确實是,我娘也說了,楚大人真不是個一般人。”
“怎麽又扯到你娘身上了?”秀慧表示不理解。
“我娘說,掉下懸崖都安然無事還能四處蹦跶的人。必然不是凡人,我等凡夫俗子,就要追随這樣的上司才有出頭之日。”江城一本正經。
秀慧表示,她……無語了,這兩者之間,有必然的關系麽?近幾年,她竟然是越發的覺得,聰明不是一件好事兒啊。這種,這種不理解别人的感覺實在是太不好了!
想到這裏,秀慧幹笑望天,她也隻能幹笑望天了啊,不然還能幹啥,還能幹啥!
“二小姐,其實,你不用總是給我做湯的。夥食已經很好很好了。”江城想到了什麽,開口。
秀慧看他像條大狗一樣窩在那裏,問道:“爲什麽?”
江城撓頭:“你那麽忙,别浪費時間在這些小事兒身上了,我知道的,你在幫助公主查案。季家的夥食很好,我能吃三碗飯呢!你不用因爲我救了你就格外的對我好,這也不算什麽的,就算是換了别人,我也一樣會這麽做的。你突然對我好,我總是覺得有些慎得慌。”
秀慧哼了一聲,别過頭:“誰稀罕給你做。”
“那就好!”江城欣慰,這樣才對啊!
“對什麽對,你就是一個蠢貨!”秀慧怒氣沖沖的站了起來,哼了一聲,瞪視江城:“你是天底下最蠢的人。以後沒有雞湯沒有豬骨湯沒有魚湯,什麽也沒有了!”
言罷,秀慧氣憤的沖了出去。
江城看她一系列動作,目瞪口呆,這是,這是怎麽回事兒?
還不待江城有更多的反應,就看秀慧再次沖了進來,看江城哼了一聲,秀慧抱起自己的大盅,再次風一樣的離去……
江城黑線!
這是鬧哪樣兒?他是爲她好啊!她怎麽就氣成這樣了呢?
不了解,不明白!
就在江城癡呆的時候,秀美和子魚偷偷潛了進來。
“你們幹啥?”江城看這兩人用十分詭異的眼神兒看自己,表示不解。
秀美啧啧兩聲,看子魚。
子魚歎息一下,小大人一般的開口:“你這麽笨。可怎麽辦啊!”
被一個孩子嘲笑,江城覺得,他需要爲自己的智商申辯一下了。
“我怎麽笨了?”
子魚背手,來到他的身邊:“說你笨,你還不承認,就你這樣,你說二姐姐怎麽能看得上你,怎麽能。我真爲二姐姐感到悲哀。本來有一個狐狸一樣的姐夫我已經覺得壓力很大了,如今又來一個你這樣的笨蛋。我真是無語問蒼天。”子魚又看秀美,言道:“對吧?”
秀美忙不疊的點頭。
“二姐眼光很差!”
江城呆呆的看着這兩人,語氣有點結巴:“你、你、你、你們說啥?姐夫?什麽姐夫?你二姐姐,她、她、她喜歡我?她看上我了?是、是麽?真的麽?”
秀美子魚兩人恨鐵不成鋼啊!
有志一同的點頭:“是的。”
江城木然。半響,他看着兩人,再次求證:“你、你們說的,說的是真的?”
言罷,臉紅幾分,怎麽辦?好羞澀!
“當然是真的,你什麽時候看二姐姐對别人這麽好了。她一定是喜歡你的,我娘都說了,她一定喜歡你。真是愁死個人了,你這麽笨。”秀美歎息。
“沒錯!”子魚補充。
話音剛落,就見江城表情驚恐起來。
“你這是什麽表情,見鬼了啊,你……”子魚不待說完,恍然明白,感覺到身後的一股子殺氣。
他冷汗的轉頭。
就看秀慧站在他們倆身後,表情冷冰冰。
“二、二、二姐姐,呵呵呵……”子魚抹汗……
秀美拉着子魚的胳膊,也跟着呵呵呵。
“你們兩個小混蛋!竟敢跑到這裏編排起我來了。你們膽兒肥了啊!”
“二姐,這是,這是個誤會,真的,誤會!”
“誤會?我怎麽覺着,即使你們兩個小混蛋在這裏找事兒呢?”秀慧覺得,她應該放棄以德服人,必須讓他們明白,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秀慧開始挽袖子。
“别介啊。二姐姐,你千萬不要沖動,千萬不要,你英明神武的形象,二姐姐。啊……”
江城看着季秀慧一手捏着一個耳朵出了門,不自覺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嘿嘿,原來,她也不是看起來那般高貴啊。
不知怎地,江城覺得,他與二小姐的關系拉進了一些呢!
原來她也隻是平時看起來高貴又不愛搭理人的,她其實與一般的女孩兒沒有什麽不同。
她……喜歡他麽!
腫麽辦?心跳的好厲害!
她……喜歡他麽!
捂臉,好羞澀!
……
大晚上聽到外面子魚的聲音,嬌嬌打開了窗戶,就看秀慧和子魚、秀美鬧在一起,她微笑的坐在窗邊看着,若有所思。
“小姐,子魚少爺和四小姐不知怎地惹了二小姐,二小姐念叨要收拾他們呢!”
嬌嬌笑着點頭:“看出來了。二姐姐必勝。”
看了一會兒,嬌嬌回到桌邊,繼續看那本季緻遠謄寫的詩集。她已經看了好幾遍了,全然沒有找到一絲的線索,别說皇上不明白,連她都不明白,薛青玉爲什麽要将這本書藏起來。
如果說這本書與薛青玉有關系,那麽也隻是涉及到一個薛大儒了,是的,薛大儒有一篇文章是收錄在這裏的。
嬌嬌翻到那一頁,又看了幾次,十分不解。
從明面兒上看,這個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暗地裏究竟如何,她竟是也看不明白了。
薛青玉是不可能從季緻遠那裏得到這本書,這不符合常理,唯一有可能的,那就是薛大儒。薛青玉從薛大儒手裏得到了這本書,之後謹慎的放了起來。
薛大儒,他又爲什麽會把這樣一本季緻遠還沒有上闆印刷的書交給薛青玉呢?
想到這裏,嬌嬌立時将書放進懷中,喚來了彩玉。
“小姐有什麽交代?”除非在宮中,往日裏彩玉都并不喚嬌嬌公主。在她心裏,她一直都是她的小姐。
“你去看看二叔睡了沒?如果沒有,我有件事兒想與他探讨一下。”
彩玉應是,連忙出門。
不過是酉時,季緻霖自沒有睡那般早。
聽說嬌嬌要見他,他也是沒有二話。
嬌嬌換了一身衣服,來到季緻霖的書房,季緻霖坐在桌前等她,看她到來,微笑言道:“公主倒是快呢!”
“二叔身子怎麽樣了?”不管季緻霖如何客氣,嬌嬌一直是親熱有加的喊他二叔,日子久了,季緻霖也習慣了。
“好多了。每日好湯好水補着,自然好的也快。”季緻霖慣是語氣溫和,便是之前氣極的時候,也沒有歇斯底裏。
嬌嬌微笑點頭:“如此甚好呢!等二叔好了,旁人就不必那麽忙了,我看齊先生的頭發都花白了。想來,他比二叔年紀還小呢!”
季緻霖歎息,齊放是他心裏另外一件放不下的事兒,他并沒有經曆齊放黑化那段日子,雖然後來聽說了,但是也知道,齊放不過是想得到銀錢和晚晴,對他們,他是萬不會亂來,沒有經曆,感覺自然淡一些,這人又是自幼與他一起長大,他當然是多念着齊放的好。
不僅是如此,齊放這人自那時悔悟,便是真的更加爲季家努力起來,可是到頭來,他喜愛的人嫁給了旁人,他每日操勞憂心,如何能不白了頭。
“你倒是對齊先生好。二叔可是要吃味兒了。”季緻霖笑言。他言語之間,其實是有幾分的試探的,旁人不清楚,他确實心裏有疑惑的,不知道哪裏,他總是覺得老夫人和嘉祥公主有不對勁的地方,或許他不了解公主,但是他卻是了解他的母親的。他的母親對嘉祥公主的感覺,讓他很奇怪,說不出的奇怪。仿佛,小公主本來就該是他家的人,是他家真的有親眷關系的親人。而公主表現的也是如此。
這便十分讓人覺得疑惑了,公主被找回的時候經過了層層的考察,滴血驗親,滴骨驗親,這些都做過了,一定是不會有問題的,可是,那種違和感到底出自哪裏呢?
嬌嬌嘟唇笑:“在我心裏,二叔和先生一樣重要呢,二叔就莫要取笑嬌嬌了。您是我的二叔,齊先生是我的老師,一日爲師終生爲父,看吧,如此算來,你們二人在嬌嬌心裏可不是一樣的重要。”
嬌嬌有些撒嬌的爲季緻霖倒上了茶。
季緻霖笑了笑,不再多言。
就是這種感覺,真的親人一般的感覺。
“嬌嬌這次過來,可是有要事?”季緻霖想到嬌嬌的來意,問道。
嬌嬌微笑對彩玉使了個眼色,彩玉麻利的退出門外,如此一來,季緻霖也将身邊的下人遣了出去。
屋内隻有兩人,季緻霖雖不解,仍是言道:“公主現在可以說了。”
嬌嬌點頭:“其實,我隻是想問一下二叔八年前的事兒。”
季緻霖一怔,随即嚴肅起來:“你問。”
公主一直都要爲他們調查當年事情的真正兇手,聽她如此問,也馬上提起精神。他大哥死的不明不白,沒有人會比他更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更想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了。
就如同楚攸所說,這麽嚴密的殺人,到底是爲了什麽,既然不是爲了他季緻霖,那便是爲了季緻遠。
季緻遠,他得知了什麽?
他得知了什麽尚且來不及告訴他們的内幕。
“其實當年的事兒,我一直都沒有過來問過二叔,我知道二叔想查到兇手,我也想,我不問,是不想二叔情緒過于激動,影響養傷。祖母已經失去了父親,如若在失去二叔。那麽我想,祖母是撐不住的。”嬌嬌停頓了下來,繼續言道:“二叔,當日你們出事那天,父親與您說了什麽沒有?亦或者是有什麽反常的地方?”
季緻霖已經想了無數次當天的場景,他反複的回憶,仔細的思索,可是結果已然是讓人不樂觀的。
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有,确實沒有反常,他如同往日一樣出門,我正巧也要出去,便與他一起,正是那時出了事情。”
嬌嬌繼續問:“傷心和高興,都沒有?”
季緻霖看她問道:“高興?”
“對啊,高興。高興也是一種情緒啊!”
季緻霖緩緩言道:“如若說高興,那是有一些的,不過也算不得什麽。稱不上反常的,隻能是說,比前幾日心情好了幾分。大哥前幾日時常愁眉不展,我問他怎麽了,他也并沒有說,不過那日出門,他情緒倒是不錯。我時常在想,是不是前幾日那個愁眉不展,是因爲大哥發現了什麽。可是,他并沒有告訴我。”
嬌嬌點頭,再次問道:“那麽,二叔,你們同樣都在翰林院供職,出事之前那段時間,父親忙的是什麽?”
季緻霖仔細思考,回道:“好像也沒有什麽,都是每日正常的工作,你也知道,大哥是個極有才華的人,翰林院的那些事兒并不能讓他覺得是負擔,每日完成的也極快。”
“二叔,你仔細想想好不好?當時,父親具體的工作。也許,這就與他出事有關。”
季緻霖認真地點頭。
半響,回道:“那段時間并不忙,翰林院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大哥,大哥好像是負責整理一些名家詩作。”
聽到這個,嬌嬌站了起來。
季緻霖看她如此,吃了一驚,連忙問道:“這事兒?有問題?”
嬌嬌點頭,将懷中的那本手稿掏了出來遞給季緻霖。
“二叔幫我看一下,這本,是不是當年父親出事時正在做的?”
季緻霖将手稿接過去,臉色微變,他一頁一頁翻看,半響,擡頭,眉頭緊鎖:“正是。正是這本。可這本書又有什麽問題?”
嬌嬌将書收了回來,冷笑:“這本書被發現的地方很有趣。”
在季緻霖的印象裏,這本書既然是季緻遠整理的,那麽在季家發現是正當的。可是看嬌嬌這樣的語氣,他竟然又不肯定起來。想來,這本書必然是在一個很是出人意料的地方被找到。
“是在哪裏發現的?”
嬌嬌看季緻霖:“二叔知道,薛青玉死了吧?”
季緻霖點頭。不知怎的,他竟是有幾分不好的預感。
“薛青玉死了,這本書,是在薛青玉宮裏的暗格找到。什麽也沒有,隻有這樣一本書的暗格。你說,有趣麽?”
季緻霖霍的站了起來。
“怎麽會是這樣?”
嬌嬌看他,一字一句:“我也想知道,怎麽會是這樣。到底是爲了什麽會這樣。可是,大家都不知道。不過二叔放心,不知道不會是永遠,我們已經一步一步接近真相了,不是麽?”
嬌嬌微笑。
半響,季緻霖癱在椅子上,他明白嬌嬌話裏的意思,她其實是有幾分懷疑薛大儒的,如若不是如此,她不會拿這本書來問他。
畢竟,薛青玉很難從其他人那裏找到這本書,而這本書如果不重要,她不會收藏的那麽隐秘。
薛大儒或許對嬌嬌來說隻是一個見過幾面的老人,可是對季緻霖來說卻不同,他是他的先生,是他的嶽丈,是看着他長大的老人,更是他三個女兒的外祖父。
一瞬間,季緻霖覺得似乎有一股湖水滅頂而來,他已經喘不上來氣了。他徒然的坐了下來,眼光沒有焦距……
“二叔,你不要緊吧?”
季緻霖看着嬌嬌,問道:“你,懷疑他?”
“是。”嬌嬌也不隐瞞,很肯定的言道。
“爲什麽?”問完,季緻霖又覺得自己很可笑,“也許,我不該問。你與母親說了麽?”
嬌嬌搖頭。
季緻霖有幾分驚訝,問道:“爲什麽?你不是該第一時間告知母親的麽?”
嬌嬌一直都在微笑,并沒有一絲的改變:“如果沒有确鑿的證據,我不會讓她傷心。”
季緻霖了然,終于,他忍不住:“公主,你與我們家,真的什麽關系也沒有麽?”
嬌嬌看季緻霖的眼神兒,問道:“如若真的是薛大儒,那麽你會怎麽做?”她并沒有回答,反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我……”季緻霖苦笑,半響,言道:“我會怎麽做?”他擡頭看她。
“我不能讓大哥白死,不管那個人是誰,不管是誰。公主,你知道嗎?如果、如果真的是先生,那麽我也不能善罷甘休。不能……我不能罔顧母親,不能罔顧大哥,還有大嫂和子魚,他們有多苦,我心裏知道,我是知道的……”季緻霖捂住了臉……
嬌嬌走到他的身邊,拍他的肩膀。
遲疑了一下,她終于開口:“其實,我們是表親。”
季緻霖震驚的擡頭,他看向了嬌嬌,嬌嬌點頭。
“你是我的表妹?”
嬌嬌沒有多言,點頭。
準确說,我是你表姐,不過,我不能說。對于告訴季緻霖真相,嬌嬌想了很久,不過最終她還是決定說出來,她看得出來,對她的身份,季緻霖是越發的懷疑的,他那麽聰明,早晚會察覺更多的不對勁,也許他這一輩子什麽也查不出來,可是嬌嬌不希望這樣對自己的親人。
“我母親與你母親是姐妹。不過這件事兒是個大秘密,沒有人知道罷了。不管是老夫人還是我,我們都不希望旁人知曉,以後也是一樣。”
季緻霖看嬌嬌,見她眼神真摯,又想到她這些年爲季家的所作所爲,喃喃言道:“果然如此,果然是如此的。”
“二叔,這世上不是什麽事兒都能随意說出來的,你是個聰明人,該懂!”
季緻霖認真點頭:“既然你選擇了信任我,我必然也不會亂說。”
“你們都是我的親人,二叔,不管我稱呼你什麽,你都是我的親人。我這麽多年一直再找蛛絲馬迹,爲的就是替你們讨還一個公道,讓活着的人真正的解脫。季緻遠,不該死。”
季緻霖看着嬌嬌,點頭。
“不管兇手是誰,我們都要仔細查證,也許,先生不是那樣的人。”
“恩。二叔,你比較了解父親,你幫我再看看,這本書究竟有什麽貓膩。雖然薛青玉最有可能是從薛大儒那裏得到這本書,但是也未見得不是另外的情況。我們當務之急并不是查她從哪裏得到了這個,我們更是無從查證,我們要做的是盡快找到這書裏的秘密。我總是覺得,薛青玉這麽小心的收起這本書,是與真兇有關的。”
季緻霖點頭,之後繼續翻看。
“封面、紙張什麽的我都檢查過了,并沒有什麽異樣。他這種詩集也基本不可能做成一個密碼本。”嬌嬌看季緻霖将書對着燭光照,言道。
這些,她都做過了。
季緻霖又看其中内容,半響,搖頭,“我找不到特殊的地方,完全找不出來。”
嬌嬌指着書中的批注問道:“那這些呢?您可是能從語氣裏發現什麽?”
季緻霖查看,搖頭。
一時之間再次陷入僵局。
……
翌日。
嬌嬌懷疑薛大儒,可是還不等她有什麽證據,這薛大儒倒是找上了門,當然,他并非來找嬌嬌,準确的說,他是來看季緻霖的。
此時嬌嬌正在翻看卷宗,聽到薛大儒到了,她的表情立時尴尬了幾分。
楚攸見了,嗤了一聲。
嬌嬌瞪他:“你嗤啥嗤,同樣都是學生,你看看薛先生都來看二叔,卻不曾過來看你,你好好檢讨一番吧。”
楚攸不以爲意:“我早就與他鬧翻了,不來看我是正常,如果來看我,才真是奇怪呢。倒是你,你這表情更是奇怪。你懷疑他什麽?”
楚攸開門見山問道。
嬌嬌不搭理他。
“和你說不清楚。”
看她這麽說,楚攸表示,自己很不愛聽啊,憑啥不告訴他,“哼哼,和我說不清楚,和你的好二叔就說的清楚?”
别以爲他不知道,這兩個人昨天單獨見面了,哼!
嬌嬌有些煩悶,剛想擡頭說什麽,卻見楚攸認真的看着她,表情似乎有幾分緊張,不過卻又裝的滿不在乎。
嬌嬌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楚攸惱羞成怒:“你笑什麽?”
嬌嬌搖頭:“沒有啊!”
“還說沒有。你笑的這麽壞,必然是沒想什麽好事兒。”
“我是在想啊,有一個人,他一定是呷醋了。”
“我沒有!”
看嬌嬌的眼神兒,楚攸惱怒的轉到一邊看卷宗,不再搭理她,嬌嬌嘻嘻的笑。
惹得楚攸将卷宗啪的放下,問道:“你還想怎麽樣,我就呷醋了,怎麽着吧?你不是我未過門的妻子麽?當然,我也不是懷疑你的品行。可是,你怎麽可以有秘密不和我商量反而是和旁人商量?”
楚攸表示,他很委屈。
嬌嬌看他這樣,無奈望天。
果然,男人不管多大年紀,都會犯孩子心性的。
本還想氣他幾句,但是看他表情竟然……有了一絲的委屈。
嬌嬌突然就有幾分明白,其實楚攸的心裏,是希望自己依賴他的。對于一個自小失去家的人來說,有一個人相互依偎那種溫暖是什麽都比不上的。
而對嬌嬌來說,也是一樣的。
正是基于相同的原因,從墜崖之後兩人的關系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
他們都需要一個人互相依偎。而彼此,都是最合适的。
“我隻是問二叔當年出事之前發生的事兒,我有幾分懷疑薛大儒。”
楚攸吃驚的看嬌嬌:“你懷疑他?”
嬌嬌點頭:“是的,我懷疑他。”
嬌嬌将前因後果講了一通,楚攸眉毛越擰越緊。
“書中沒有找到什麽證據?”
嬌嬌搖頭。
楚攸想了半響,“打草驚蛇。”
呃?嬌嬌看他。
“你的意思是?”
“直接問他,看他有什麽反應再進行下一步的動作。”楚攸言道。
嬌嬌不太贊成:“可是咱們什麽證據都沒有啊。而且,這樣的話可真是成了打草驚蛇了,如若他更加小心怎麽辦?我們不是更難找到破綻了?”
楚攸冷笑:“你還真笨。就算不打草驚蛇,你現在有一絲一毫的證據麽?也不是沒有麽?”
呃,也是!
“你透過他的反應詳細的看他的行爲軌迹,如果真的是他,我們未見得不會達到預期的效果,你不要忘了,他并不是一個傳統上經常犯案的人,雖然他很聰明,可是聰明,不代表就能成爲一個很好的罪犯!也許,正是因爲這次試探,讓他慌亂起來。”
聽出有這樣的說,嬌嬌覺得有幾分道理,點頭應道:“那我現在去求見他。”
言罷,她便站起來要出門,楚攸卻拉住了她的胳膊。
“怎麽?”
楚攸微笑:“這樣的事兒,交給爲夫……呃,下官去辦便可,公主沒有我有經驗,在氣死人不償命這件事兒上,我深有心得。”
嬌嬌因爲他那句爲夫臉紅了幾分,又聽他之後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言道:“你這麽洋洋自得真的好麽?”
難道他真覺得氣人是一件好事兒!哦,mygod!
楚攸不以爲恥反以爲榮啊!
“這樣其實在許多時候,很是事半功倍呢。你不懂!”
嬌嬌看他,認真言道:“我懂。”
楚攸失笑:“你懂什麽?”
嬌嬌臉紅:“我知道你爲什麽要去,這樣便可以了。”
楚攸靜靜的看她。
嬌嬌繼續言道:“你是擔心,一旦薛大儒真的是那個兇手,之後他會狗急跳牆對我做什麽,對麽?你是擔心我的安危,對麽?”
楚攸沒有動,過了許久,他微笑:“你想的真是太多了,聰明人就愛多想。我隻是想出風頭啊,再說了,試探人、氣人,我最在行,也樂此不疲。你可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不然會傷心的。”
嬌嬌咧嘴笑,重新回到太師椅上坐下,她看着楚攸笑的厲害,緩緩言道:“口是心非的小盆友!其實,你心裏,喜歡我喜歡的要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