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想過許多,卻從來沒有想過,皇上是這樣想的,其實在她心裏,總是有着許多的隔閡,如果是真正的宋嬌,或許會與他們親密,但是她卻偏偏是已經被換了芯子的宋嬌。她有着前世的經曆,有着親人,有着依靠,更有着判斷力,所以,她們是有隔閡的。
對韋貴妃和皇上,她又是不同的。韋貴妃是她的祖母,隻有她一個人,是全心全意對她,這點嬌嬌知道,可是對皇上,她并不是那麽全然的信任。畢竟,就算不看他是一個皇帝,單看他身邊的子女,嬌嬌也是覺得,自己算不得什麽,許是一時會是他比較疼愛的孫女兒。但是如果長久,嬌嬌并不敢多加信任。
可是這個時候,這個人告訴她,他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顧好她,嬌嬌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轟了一下。
“我……”嬌嬌想說什麽,但是最終嗫嚅了一下嘴角,什麽都沒說。
皇上和韋貴妃看她如此,也是微笑。
“不管什麽事兒,你都不需擔心,你隻要快快樂樂的生活便好。在過去的那些年裏,你已經經曆了太多了,我們都希望你快樂。”韋貴妃言道。
這個孩子心事太重了,雖然看似與他們交心,實則卻不然,如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堅持住回季家,甚至在她的骨子裏,韋貴妃覺得,這個孩子是有些不安的。
是啊,不安,不然也不會這樣。
想來也是,如若是他們突然從一個小孤女變成今天的皇長孫女兒,大體也是會如此的吧。并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麽好的心理素質的。
她曾經與皇上讨論過這個問題,他們的觀點竟然一緻。
“我知道,謝謝祖父和祖母。其實我……”嬌嬌不知道怎麽說。
皇上打斷她的猶豫:“你什麽都不用說了。你祖母說的對,你隻要做一個快快樂樂的小公主就可以了,别的,都不重要。不管是誰做皇帝,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幸福。”
嬌嬌重重的點頭:“我會幸福。”
兩位老人笑了起來。
“朕會讓楚攸明白,任何一個皇子都不重要,不管是四皇子還是八皇子,都隻是一個皇子。他要忠于的,是皇帝。這個皇帝可以是任何人。隻有這樣,他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的家人。”
嬌嬌微笑:“那我想祖父要失望了,有些人,天生比較倔強。”
“不,沒有什麽是不能動搖的。”皇上看嬌嬌:“就像你說的查案,其實是一樣的道理,你細細品味便是知曉。”
嬌嬌笑了起來。
“是啊,楚攸也說過這樣的話,隻要找對了人的軟肋,每個人都會就範,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這是審訊的要務。做皇帝和做刑部尚書雖然職責不同,但是在許多事情上,其實是殊途同歸的。”
“可不正是如此。好了好了,你們也别提這些了。這些都該是皇上想的,嬌嬌隻要快樂的生活便可。晚上留下用膳吧。嬌嬌想吃什麽,祖母讓人給你做。”韋貴妃結束了這個話題,說起了晚膳,嬌嬌吸了吸鼻子,做出小饞貓兒的樣子。
“想吃的太多了,可以每樣都少做一些麽?這樣我都可以吃到了。”嬌嬌眼睛亮亮的。
一時間,三人都笑了起來。
皇帝按照嬌嬌的意思将三位皇子都放了出去,三人也是心思各異。他們都苦苦經營多年,自然是會得到一些内幕。小公主進宮見了皇上,之後他們就被放了出來,這事兒可不就是處處冒着詭異。
晚膳結束離宮的時候嬌嬌也有幾分明白了,這是皇上爲她做的另外一件事兒,他要讓其他的人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也要讓大家知道,正是因爲她的求情才有了這樣的結果,他是希望這些兒子能感謝嬌嬌的。
嬌嬌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這麽想,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是這是一種姿态,不需要皇子感謝,卻讓大臣認同的一種姿态。
想到這裏,嬌嬌望天,笑容燦爛。
待嬌嬌的轎子出了宮門,江城已經等在了哪裏,他是奉了季老夫人的命令,不過再看不遠處,竟然還站着楚攸。兩人一左一右,遙相呼應。
其實,江城過去打過招呼,還主動搭話,不過卻被楚攸瞪走了。他委屈的緊。
嬌嬌吩咐停下,掀開了轎簾。
“這麽晚了,想來馬上就要宵禁,楚大人怎麽在這裏呢?”京中不比地方,每到晚上,都是要宵禁的。她出宮的時間也不算早了。
楚攸看她,許久,認真言道:“多謝你。”
嬌嬌勾起嘴角:“沒有關系。這是我應當做的。走吧。楚大人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她不再多言,示意下人喊上江城,徑自離開。
楚攸遠遠的看着嬌嬌的轎子,轉身離開。
待到尚書府,楚攸一進門便看到李蘊等在門口。
“大人。”
“何事?”楚攸沒有停下腳步。
“您有客人。”
楚攸點頭,來到書房,想來是對來人已經了然。
如同楚攸所料,來人正是八皇子,他坐在楚攸的書房自斟自飲,見楚攸回來,微笑問道:“見過了?”
“是。”
楚攸做到他對面,李蘊适時的站在了門口,這也是防範萬一。
兩人就這般的坐着,許久,八皇子言道:“你就這麽相信宋嬌?”
楚攸挑眉:“我爲什麽不能相信她?别忘了,她是我未婚妻,我們可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八皇子定睛自己的看楚攸,在他的心裏,楚攸本就不是這麽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是這麽多年了,從他接觸季秀甯開始,一點點的,他都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這個表弟就這般的信任季秀甯了,即便是,現在她變成了宋嬌,變成了最受寵的皇長孫女兒。
“可是你們那個鏈條是最容易斷裂的。皇上可以取消婚事。”他也是就事論事,結果楚攸卻笑着搖頭。
“不會的。皇上剛開始沒有,現在更不會。最主要的是,宋嬌她并不反對這門親事。皇上會尊重她的意願。要找一個更加能夠适應她的人,其實不容易的。表哥,許是你沒有這樣的感覺,你不明白,但是,你知道麽?有一種感情,無關愛情,隻叫臭味相投。臭味相投便稱知己。您聽過這句話麽?”楚攸想到嬌嬌,真心的笑。他不認爲自己會愛上這樣一個小毛丫頭,但是在他心裏,能與她一起走到最後也是好的,是最好的。
他不需要一個菟絲花,他需要的,是能夠并肩前行的知己。而她也是,她不需要一個看不懂她的人,她雖然是個女子,但是不比任何男子差。她從來都不需要躲在任何人的身後,她要的,也是并肩前行。如此看來,兩人竟是這般的合适,不是嗎?
八皇子想了一會兒,無奈的搖了搖頭:“許是我真的老了吧,看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
楚攸失笑:“表哥并不比我大多少吧?要說年輕人,那大體是宋嬌的年紀,不過她像一個年輕人麽?我到覺得未必。”
“平心而論,我與她幾乎沒有什麽接觸,并不了解她,但是我是真心希望,希望你能夠有一個知心人的。如果這個人是宋嬌,我一樣會祝福你。”
楚攸挑眉,沒有多言。
八皇子笑:“說起來,這次還要多謝她。如果不是她,大概我們現在還在宮裏等候父皇的震怒。”
“她不會吃虧的。表哥,說起來也有趣,她竟然猜到了元浩真正的死因。我發覺,自己越發的欣賞她了。真是個聰明的孩子。”楚攸饒有興緻,他想,除非是知道真相,不然誰都不會往皇上身上想的,她卻偏偏這麽做到了。
“所有的愛慕,都是由欣賞開始。”
“你胡說什麽。”楚攸惱怒。
八皇子笑的越發的神秘:“如若你一點想法都沒有,何至于此如此惱羞成怒呢?你不是最善于反擊的楚攸麽?這樣可真是一點都不像你。也許你自己沒有發覺,自從與宋嬌接觸多了,你變了很多。變得比以往更加愛笑,我是指真心的笑,也更加的生動,不似以往的陰郁。這些都是宋嬌帶給你的。”
“你越說越離譜了。”
“離譜與否,你心裏有數兒。”
楚攸越是惱怒,八皇子越是笑,他是真的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廂兩人越談越惱怒,那廂呢,嬌嬌大體與老夫人說了一切,便自己琢磨起來。老夫人并沒有提出自己什麽意見,這件事兒,她并不想過多的攙和。一切端是看嬌嬌的決定。
而嬌嬌想了許久,卻仍是沒有頭緒,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楚攸。皇上将這一切告訴她,究竟是希望她怎麽做。
老夫人看她煩惱,言道:“皇上說,希望你能夠幸福,就如同我希望自己身邊的每個孩子都幸福一樣,他也希望你能夠幸福。爲什麽告訴你,那是希望,你心裏不要有負擔,而不是像如今這樣,糾結至此。”
一句驚醒夢中人,嬌嬌恍然,随即笑了起來:“是啊。皇上不希望我煩惱。我明白了。”
想開的嬌嬌整個人放松下來,告别了老夫人,早早的去休息了。
她還要與秀慧一起去四公主的宴席。又不知道四公主這是演的哪出兒?
翌日。
嬌嬌與秀慧打扮好一同出門,秀慧看嬌嬌,并不客氣:“其實我去不合适的。”
嬌嬌略微揚頭,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比秀慧矮了。微微笑:“我說合适就合适。”
秀慧怔了一下,随即點頭微笑。
“果然是嘉祥公主。”
兩人不再多言,四公主府富麗堂皇,位于京城繁華之處。
隻看這個住處,嬌嬌就覺得,四公主必定是内心空虛的,她自幼生活在皇宮,完全不會在乎這樣的外在。因爲,她都擁有過。可是她依然如此,這是爲什麽呢,照嬌嬌看,那是空虛,是太多的空虛才讓她如此。
“嘉祥公主到——季二小姐到——”門房通傳。
不多時,兩人就被迎了進去,确實如同嬌嬌所認知的那樣,這場宴會并不她們幾個,還有不少人家的女眷,見宋瑜也在其中,嬌嬌微笑點頭。
這裏的人不是皇親國戚就是大臣女眷,說起來,倒是季家的身份地位最低,但是季秀慧倒是也不卑不亢。
嬌嬌是受了封的公主,這裏除了四公主,便是她的身份最高貴,雖然有不少人都是她的長輩,連帶宋瑜其實都算是她的堂姑姑的,但是她們卻并不占什麽優勢。
這就要從本朝的體制說起了,皇權是大于一切的。
嬌嬌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大家面前,但是在外交際,倒是頭一次的。
衆人忙是将四公主身邊的位置讓給了她,嬌嬌坐了過去,也不客氣。
“嘉祥見過四姑姑。”
四公主笑的有幾分冷:“倒是姑姑要謝謝嘉祥呢,如若不是嘉祥肯來參加四姑姑舉辦的賞花,姑姑這裏哪會有這麽多人。想來,一個身份高貴又受寵的小公主是比一個水性楊花的四公主更讓大家尊敬的。也更讓大家不敢小看。”
嬌嬌挑眉,我擦,四公主說話還真不避諱,不過想到她在宮中都是如此,嬌嬌又覺得,這也挺正常的。
“姑姑玩笑了。往日您不邀請又有誰敢貿然的登門拜訪呢。要知道,您是身份高貴的四公主,不管什麽時候,您都是黃爺爺最疼愛的女兒呢!”嬌嬌微笑,表情沒有什麽尴尬。
“可不是呢?誰人不知道,這四公主府是京城名媛聚集之處。”一位命婦幫腔。旁人并不多言,隻是微笑坐在那裏,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如若不是真的收到了四公主的請柬沒有辦法,誰肯來啊,這麽個風評,他們回去之後怎麽交代,誰人不知道,四公主養了一堆男寵,就算她們真的隻是過來叙話聯絡感情,那也不成啊。要是與什麽男寵沖撞了,也不消說其他的了,直接投河便是。
這次完全是爲了看看四公主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而嘉祥公主又是怎麽回事兒。說起來,這位也是不簡單的啊!
“一個個都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四公主冷哼。
這位大姐,完全是将别人叫來看她的冷臉的啊,費解。嬌嬌表示,自己看不懂她了,再說了,自己也沒招她啊,怎麽就覺得這厮有幾分針對自己呢?
如若不是這般,剛才說話也不必夾槍帶棒。
嬌嬌還真不是個小可憐,她笑着看四公主,語氣清晰:“我總算是明白爲什麽大家都不太敢來參加四姑姑的宴席了。四姑姑這般說話夾槍帶棒,我們哪裏敢呢!膽子小的,該是直接就吓暈了呢。也虧得大家都是經過事兒的。不擔憂這些。”言罷,用帕子掩嘴笑。她看似開玩笑,但是話裏的意思大家誰不明白啊。
四公主怒,臉色更是冷冰幾分:“嘉祥自然是膽子大。聽說,嘉祥還沒被找回來的時候就敢進出刑部呢!”
這是暗示她行爲不端。她與楚攸,還真不是一天半天的關系,不過當時嬌嬌可是男裝。
她笑着反問:“姑姑弄錯了吧?進出刑部?如若我真的自由進出刑部,爲何旁人都不知曉呢?誠然,當初楚尚書是有向我咨詢過二公主的案子,不過我一個女子,哪能提出什麽有用的意見。難不成當初的祝尚書和如今的楚尚書,哦對,還有小世子,他們所有人都不如我一個女子麽?需要我進出刑部幫忙?四姑姑您不會是看到我們六扇門的總捕頭結果誤以爲是我了吧?我如果有總捕頭那般巾帼不讓須眉,真是做夢都會笑醒呢。”
她其實偷換了概念,一看四公主就是一個沒有什麽宮鬥經驗的女子,聽她這麽說,竟是接不上話了,隻能憤怒的看人。
嬌嬌進門不過一刻鍾,這裏就這般,大家不斷的擦汗。
這四公主和嘉祥公主,還真沒有省油的燈啊!
不過,這兩人爲何會杠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