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被他的話逗笑:“我都不知曉,自己還有溫柔謙和的時候。楚大人真會說話啊。”
楚攸笑着起身,來到琴邊,示意她起身,嬌嬌挑眉讓開。倒是從來不曾聽過楚攸彈琴。楚攸将手撫在琴上,發出尖銳的一個聲音。
嬌嬌“咯咯”的笑,言道:“你彈得可真是不怎麽樣。我洗耳恭聽。”
嬌嬌坐在正前方,伸手比了一個“請”。
待季緻霖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楚攸撫琴,而公主則是飲茶聽曲,好不自在。
嬌嬌看季緻霖進門,連忙上前,從丫鬟手中接過他,将他扶到小榻上,季緻霖有些尴尬:“還是讓丫鬟來吧,公主你坐。”
季緻霖也勉強能夠行走,是丫鬟扶過來的。
楚攸并未說話,笑得愈發的燦爛,一曲終了。
他看向了季緻霖:“怎麽?季二哥,你是不放心我?”
季緻霖頗爲無奈:“如若你不是這麽莽撞的進來,我想來也是不會如此的。男女有别,公主住在我季家,我又頂了二叔的名兒,自然是要顧着我家侄女兒的名聲。你可以不在乎,我們不能不在乎。”
楚攸這般大大咧咧,他們怎能沒有反應。家中女眷自是不方便過來,也唯有他了。這厮不顧法理,倒是一臉笑容的問他是否不放心,如此想來,果真可恨。季緻霖的思維還停留在七年前啊,縱使知曉七年前是他與大哥做的局,也知曉這麽多年是有變化的,可是終究是不一樣的。讓他一下子适應,很困難。
晚晴和秀慧他們都是女眷,更是不适合過來,算來算去,竟是唯有他了。季緻霖看着楚攸,心裏想着這厮果然是不要臉,竟然還問出這樣的話。
他們能放心嗎?
此時楚攸的情緒倒是平複了下來,他此時還有心情調侃季緻霖:“我不過是心情不好,來這裏散散心罷了,再說了公主閑着也是無事,你看,她都撫琴了。”
楚攸颠倒黑白的本事果然是好,嬌嬌無語。
“我如若真是閑着無事發悶,大抵是喜歡算計人的,特别是有些看起來比較讨厭的人。”
“那公主可有的忙了,這世上可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般的,看起來讨厭的,大有人在。”楚攸一臉真誠。将季緻霖都逗樂了。要說臉皮厚,這家夥還真是稱得上天下第一了。
嬌嬌回道:“楚大人還真是自我感覺良好,想來如若去朝中問問,十人之中,可能有九個都覺得楚大人讨厭吧?不知道楚大人這份自我感覺良好的自信是從哪裏來的。”
楚攸從琴前起身,徑自來到兩人身前坐下,“旁人讨厭我與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不讨厭我便可以。不論怎麽說,我們都是禦賜的未婚夫妻。”
嬌嬌勾起笑容,“那倒是的。即便是皇上十分不樂意,大概也不能否認這一點。賜婚的正是他咧。”
不知怎的,嬌嬌越想越有趣,竟是笑了出來,楚攸見她如此,也跟着笑。
“季晚晴的婚事籌備的如何了?”笑夠了,楚攸問道,似乎有點關心的樣子,不過嬌嬌卻立時警惕起來。
“你問這個幹嗎?”
她這麽警惕,惹來季緻霖的側目。
楚攸似笑非笑的看她:“你……呷醋?”
卧槽!
嬌嬌冷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我不過是擔心你搗亂罷了。一旦你醒悟過來,覺得曾經愛慕過你的女子就要嫁給旁人,生出變态的心思,要搗亂怎麽辦?姑姑和徐達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連齊先生我都勸妥了。委實是怕你來搗亂。你這人,總是讓人捉摸不定的。”
楚攸大呼冤枉,他爲人這般的正派,自是做不出這樣的事兒的。
“你且放心便是,我哪裏是那起子小人。再說了,我有着公主不好好伺候,爲什麽要去搗亂她?你這麽說,還真是有趣。”
嬌嬌言道:“誰明白你每日想什麽,像是今日不就是一樣麽?奇奇怪挂仿佛中了邪一樣直接沖了進來。如若你在姑姑成親的時候也這樣,可不就是搗亂麽?”
“這樣不算吧?”楚攸微笑。
“這樣都不算什麽樣算?照我看來,這就是搗亂,人家大好的日子,你一臉的茫然失落,看着就似失意人,如若不是搶親,用得着這樣麽?”
楚攸連忙作揖,一副小生怕怕惹不起的樣子:“公主果然是難纏,在下惹不起。”
“不是公主惹不起,委實是内定的驸馬太難纏。”嬌嬌撇嘴言道。
說完,兩人竟是都笑了起來。
季緻霖這下終于放心了幾分,原本的時候他們都是幾多的擔心,但是現在看來,照兩人的相處模式,雖然言談間頗爲熱絡,但實際上都是極有分寸的,想來也是,這二人都不是簡單的人,做事也不是如他們一般,算起來,又怎麽會出差錯呢?
“楚攸如若無事,可以找我閑聊,左右我也是無事之人,公主終歸的個未出閣的姑娘,你這樣會招惹來别人的閑話。”雖然心裏笃信二人,但是他還是提醒道。
“可是,我倒是不太願意和二哥閑聊,話不投機半句多,頂沒趣的。”
你看看,這人說話是多麽不招人待見。季緻霖也不與他一般計較,隻是認真的看他,直到看的楚攸無奈,言道:“好好好,找你還不行嗎?便是我長得比二嫂美,你也不用這麽看我啊,二嫂是會傷心的。女人要是嫉妒起來,真是什麽都能做的出來。”
“你倒是了解女人。”嬌嬌挑眉,這厮倒是比她還像穿越的呢!
“我不是了解女人,我是了解人性。”
嬌嬌報以冷笑。
“對了,聽說三皇子清醒了呢。據說竟是一下子摔好了,當真是讓人看不明白,不曉得小公主有沒有見他呢?”楚攸打量嬌嬌的細微表情。
嬌嬌每隔兩日就要進宮一次的,今日自然也是去了,不過回來的早了些,如若不然,楚攸怕是還碰不上她。
而她這幾次進宮也并沒有去看據說已經“痊愈”的三皇子,雖然是她的叔叔,但是總歸是差了一層,且男女有别,她去看,也有幾分不合适的。雖然在季家偶爾也和季緻霖接觸,但是對嬌嬌而言,感覺并不相同。
“并無。”嬌嬌沒有多言。
楚攸見狀突然笑的有幾分深意:“小公主好奇心這麽重的一個人,竟然沒有去見三皇子,說起來,當真是有幾分奇怪呢!”
嬌嬌頗爲不解的看他:“這又有何奇怪的?三叔與我總歸是差了一層。再說他如今是開了心智,自然要好好的多些學習,之後也好負責皇爺爺。”
楚攸點頭言道:“我可聽說,韋貴妃已經再爲他物色世家女了。就是不曉得,那位小姐才貌雙全,能被看上。”
“這又有與你有什麽關系呢?你未免想的太多了些。”
“你不好奇麽?”楚攸一直問嬌嬌,惹得嬌嬌不解的看他。
“你就這麽關心三皇子?該不會你真有斷袖之癖吧?難不成你喜歡三皇子?”說道這個,嬌嬌略驚恐的看向了楚攸。
季緻霖坐在一邊兒,本就覺得自己有些多餘,聽嬌嬌這麽一說,當即一口茶就噴了出來。這話……真的能聽麽?可是他又不能教育公主,季緻霖越發的覺得,自己是與這個時代脫節了。
他果然是睡得太久的關系了麽?怎麽愈發的看不懂現在的人了呢?
想到幾個孩子就懷疑自己,季緻霖有點鑽牛角尖了,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這個朝代還是和以前一樣的,不正常的,是他家這些孩子啊,不是他啊!
“二叔,你怎麽了?你看你。給二叔吓成什麽樣了。”嬌嬌惡人先告狀啊。
季緻霖無語,楚攸更是如此。
他呵呵冷笑了半響,言道:“你确定是說我?再說,如若我要是真的有斷袖之癖,我就去勾搭皇上,最起碼我能得到更多。”
聽了他這話,衆人皆是一頭黑線,你也不怪人家往你身上潑髒水或者說懷疑你啊,你就這麽說話,誰能往好的地方想?這就是幾個皇子都不在這兒,否則一水兒的上來揍你啊。你一個大男人,說勾引人家父親,這真是作死!
“誰又知道,你沒有做這樣的事兒呢?”嬌嬌挑眉看他。
楚攸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來,他看着嬌嬌,緩緩言道:“你皇爺爺倒是不至于把自己的男寵配給自己千辛萬苦找回來的孫女兒的,這點你大可放心,皇長孫女。”
嬌嬌也笑,沒有說話。
聽二人閑談,委實需要強健的心髒,不然一丁點也受不了。
“好了,你們也别讨論這樣的話題了,瞎說什麽。天家豈是我等可以編排的?莫要辱沒聖人的名諱。對了楚攸,你今日可是發生什麽事兒了。失魂落魄,倒不像你。”季緻霖打圓場,将話題扯開。
“我隻是突然覺得有些累,倒是沒什麽事兒的。”楚攸笑。
不過嬌嬌卻上下掃視他,眼睛像雷達一般,楚攸見狀失笑:“你不信我說的話?我沒有必要撒謊吧?”
嬌嬌“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楚攸無辜的攤手。
“過幾日就是晚晴的婚事了,楚攸,到時候你早些過來吧。不管怎麽樣,咱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對于晚晴來說,你就是另外一個哥哥。咱們兄弟幾個也趁這個機會好好聚聚。”季緻霖見兩人劍拔弩張的,再次扯開話題。和這兩個人坐在一起,實在是太累了,惆怅……
“來我自然是要來的,就是不知道,有的人歡不歡迎我,如若連份請帖都沒收到,我進門,不是有些贻笑大方了麽?”楚攸點着桌面,看嬌嬌的眼睛。
她的眼睛不管什麽時候都是亮晶晶的,而現在,她的瞳孔裏有他。
“謝帖還沒有準備好,明日或者後日就會安排人送到府上了。還望楚大人早到。哦,對了,禮物什麽的,我們不喜歡太過不實在的,您貴爲刑部尚書,可别太掉面兒。”嬌嬌學着他的動作,也一樣的點着桌面,言道。
楚攸頓了一下,微微泛起一抹笑意,緩緩言道:“……好……”語速極慢。
……
時光荏苒,轉眼一個月有餘,而今日季府則是張燈結彩,熱鬧喧嘩,連帶嬌嬌也跟着忙碌。
沒錯,今日便是季家三小姐季晚晴的婚事,因着季家重新回歸到了京城,季緻霖又醒了,最主要還有了嘉祥公主宋嬌的加持,季家這次的婚事辦得格外的盛大。參加婚禮的人也多得不得了,安親王、幾個皇子雖然沒到,但是也都送了禮。
有人是沖着季家,有人是沖着宋嬌,有人則是沖着季緻霖。
其實按照季家現在的身份,季晚晴嫁給徐達算是下嫁。特别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不少人都覺得季晚晴頗爲愚蠢。事實正是如此的,如今韋貴妃正在爲三皇子選妃,而三皇子年屆四十,要找合适的人選實在是太難了,身世不好的不成,而那些身世好的,如何還不許人,就算是沒有許人,嫁給一個能做自己爹的老男人,也是大多不願意。算起來,如若季晚晴能夠嫁給三皇子,倒真的是相得益彰咯。季晚晴二十好幾,算起來也是高齡未嫁女青年,如若能夠嫁給三皇子,雖然門第确實是低了點,但是也有好處啊。而且也算是合适。可如今她竟是急匆匆就嫁了,當真讓人不解。
不過不管大家心裏如何的腹诽,這個時候都是喜氣洋洋的上門祝福,畢竟,季家現在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因着季晚晴嫁給徐達還是住在季家,相當于徐達入贅了季家,可是這花轎總是還是要出去轉一圈的,如此便是這樣,徐達按照原定的時辰,出門轉悠一圈,然後接新娘子,之後在轉悠一圈,回府。
說起來這程序讓大家有幾分看不透,不過倒是也明白,不然還能如何,也隻能如此了。
徐達是住在季府的,先前老夫人也說了在外面爲他置一處宅子,可是被徐達拒絕了,倒不是那些自尊心什麽的在作祟,委實是沒有那個必要,他每日都要在季家當差,如若住了出去,倒是不方便。
徐達是個實在人,季老夫人也不在多言。
季晚晴的閨房内,大家都圍在這裏,看她梳妝打扮。
喜婆正在爲她梳妝,念叨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标齊。”
秀美聽了喜婆的話,問身邊的秀慧:“二姐姐,成親的時候都要這樣麽?”
秀慧笑着反問:“我成過很多次親麽?”
呃……
秀美默默遁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秀美更加的不好意思,瞪了二姐一眼,她繼續看的津津有味兒。
開臉、梳頭、上妝、打扮,嬌嬌坐在一旁,看着季晚晴硬生生的從一個大美人兒被化成了濃妝豔抹的妖娆女子,心裏默默寒。
是滴,這裏的化妝技術,并不值得恭維,當真是好好的美人兒都給化成了并不全然美好的模樣兒。
不過看大夫人二夫人都不住的點頭,嬌嬌閉嘴沒有多說什麽。大家高興就好啊!不過她要是成親,呃……成親也就成親吧。畫醜點沒關系!
自己真是豁達的妹紙,贊一個!
就在嬌嬌胡思亂想間,喜婆已經将大紅的喜服爲季晚晴換上了,晚晴笑容燦爛的緊,她與旁人家不同,旁人家是真的出嫁,而她轉個圈是還要回來的,因此并不悲傷,反而是大大的笑容。
喜婆見了,叮囑道:“知道新娘子高興,不過高興歸高興。您出門的時候可不能這麽笑啊。不管怎麽樣,您都的哭,這是規矩。”
“姑姑反正轉一圈就會回來,有什麽可哭的啊。不是浪費感情麽?”秀慧不解。
果然智商高的人情商都……咳咳,那啥啥!
嬌嬌看喜婆哭笑不得的臉,拉了拉秀慧的衣角:“習俗,習俗啦!”
秀慧皺眉:“我自然知道是習俗,可是完全沒有必要啊。姑姑的妝容本來就厚,要是哭的厲害了,妝該花了,多難看啊!”她是爲姑姑好啊!
不過大家的表情則是如同吞了蒼蠅。
晚晴笑的更加厲害:“還是我家秀慧最爲我着想。”
“本就是如此的。”
喜婆默默的記住了秀慧。那個啥,待她成親,就算是多出銀子,自己也不會來的,她現在都可以預見那個喜婆悲慘的樣子了。阿彌托福!
“沒有關系的,秀慧,你不用擔心,我出門的時候大聲假哭兩聲就可以了,沒有關系的。誰也不能掀開簾子看。就是那麽個意思。圖個喜慶。”
“是的是的。可不就是這麽回事兒麽。”喜婆看新娘子明白事理,連忙附和道。
原本大家都說這季家三小姐是太過挑剔才養成了老姑娘,沒有辦法,隻能嫁給自家的家丁,但是她不過是隻接觸了兩次,就深深覺得,可真不是這麽回事兒。這季三小姐端莊大方,處事也是井井有條,哪裏是他們說的那般樣子。她甚至是覺得,八成季晚晴與徐達早就有感情,但是季家因爲徐達是個護院而并不同意,結果兩人爲了感情不顧一切抗争,雖然用了很多年,但是最終卻終成眷屬的豪門秘辛。
腦補太過也是病!
“姑姑真好看。”秀美審美觀委實不太正常。
老夫人一直是坐在床邊的,她是晚晴的母親,如今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小女兒要嫁人了,她竟是十分的緊張。
嬌嬌看季老夫人半天不說話,望了過去,就見她含笑看着晚晴,似乎在想什麽。嬌嬌歪頭想了想。大抵覺得,可能還是做母親的不舍得女兒吧。雖然還是嫁回來,但是感覺也并不相同的。
嬌嬌坐到老夫人身邊,笑眯眯的恭喜:“恭喜祖母。”
老夫人看她這般模樣兒,笑容更大:“你姑姑成親,你來恭喜我作甚。”
“祖母嫁女兒,自然是要恭喜的。”嬌嬌貼心小棉襖的挽住了老夫人。喜婆見這嘉祥公主仍是稱呼季老夫人祖母且态度親切,不禁有幾分感概。看人家教出來的孩子。
“公主這小嘴兒啊,真是會說,不光是她要恭喜,我們自然也是要恭喜的。恭喜母親了卻一樁心願。更是要恭喜晚晴妹妹獲得如意郎君。”二夫人言道。
大夫人淺笑:“蓮玉說的對,是要恭喜的。”
老夫人越發的高興,拍着嬌嬌的手言道:“這一個個小嘴兒都是會說的。今個兒明明是晚晴的婚事,倒是都來恭喜我,我看啊,改日你們的喜事,我也要恭喜你們了。”
幾個孩子都大了,也快要選合适的人了。
“如若是幾個孩子成親,更該恭喜您了。您是家長啊!”二夫人能說會道。
一時間,衆人歡聲笑語,現場好不熱鬧。
正是大家說笑的時候,就聽外面鞭炮聲響了起來。想是徐達這一圈也轉回來了。喜婆連忙仔細檢查了一番晚晴,将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放到了婉晴的手裏,叮囑道:“姑娘這蘋果可不能掉了。您一路拿着,象征着你們往後的日子紅紅火火、平平安安、大吉大利!”
晚晴雖然蒙着簾子,但是仍是點頭:“我知曉了。”
須臾,就聽徐達等人的聲音傳來,這年頭可不興什麽堵門。喜婆連忙攙扶着晚晴往外走,同時回頭叮囑老夫人:“您可得在正堂上坐着。姑娘出嫁,是要拜别父母的。”
季老夫人點頭:“這我曉得。”
嬌嬌連忙扶老夫人起身,新娘子動作自然沒有她們快。待到晚晴到了大廳,徐達從喜婆手裏接過晚晴,扶她跪下,兩人在下首與老夫人拜别,自然又是一番喜慶的話不多言表。
待到出門,老夫人和晚晴都哭了起來,老夫人是真的落淚,這淚水,是喜悅。而晚晴哪裏雖不知是不是先前說的裝模作樣,但是聽着,也是分外的讓人動容的。
将晚晴扶上轎,接着又是一陣噼裏啪啦的鞭炮聲,随着一聲高高的“起轎——”,徐達等人離開。
嬌嬌跟在老夫人身後,看她還在哭,勸慰道:“祖母,這是喜事兒,您也當心身子。”
陳嬷嬷連忙爲老夫人将淚水拭去。
大家看着老夫人這般,隻當她是高興至極,可不正是麽。哪有一家的姑娘二十四五歲還沒有成婚的。這說出去可不贻笑大方了麽。再說了,如若不是因着季晚晴一直沒有成婚,季秀雅至于也蹉跎到十六了麽?不過想着季家今後的前程和季秀雅的狀态,不少人家則是暗暗的留心起來。
看樣子,這丫頭也是個能處理事兒的,隻盼着,她不是那種願意拿權兒的。如若是個性子好的,嫁過去能帶一大筆嫁妝,又能管家,如此可不就是樂事兒。
還有那二小姐秀慧,聽聞小時候就是有名的小才女,據說那滑翔翼就是她與小公主一起鼓搗出來的,也是很不錯的。季家人不知道,這季晚晴一個成親,倒是讓季家的姑娘們再次走進了大家的視野。
一番折騰,花轎轉回,拜堂,入洞房,一切都順利的不得了。
季家賓客衆多,自然,沒有什麽人是沖着徐達,可是徐達倒是渾不在意,高興的不得了。誰敬酒都是幹了,也不管是否會醉。
楚攸齊放坐在一桌,看着徐達春風滿面的樣子,楚攸笑言:“他這般喝,還能洞房麽?就沒人教教他?”
這一桌上的人大抵略顯貴的。大家聽楚攸這麽說,都是含笑,不過卻不多言,自然是的,楚攸能說,他們能說麽?想到不光這楚攸,便是一邊兒的齊放也都和新娘子傳過绯聞,衆人更是不敢多言,生怕扯出什麽不該說的。
不過這一桌的懂事兒,也不是所有人都懂事兒,那邊便有人拉着徐達要多喝,徐達本是按照老夫人的排位敬酒,被人生生拉住,倒是不得掙脫。倒不是沒有力氣,隻這喜宴,要的不就是熱熱鬧鬧麽!
“來,新郎官,來,喝了我這杯再走,來……”這厮就是個酒鬼,才剛開局,已經有些說話不利索了。
如若先敬那桌,倒是顯得徐達不懂事兒了。
嬌嬌最是厭煩這樣的人,自己也沒個數兒,慣是随心所欲,不考量他人。
楚攸、齊放等人都沒有動,他們如今做什麽也不太合适的。不過旁人還沒有什麽反應,嬌嬌就與身邊的江城說了什麽,今次人多,皇上叮囑了江城顧全小公主的安全,曾幾何時,江城也能入了皇上的眼了。如若不是因爲他爲人實在是太不着調,說不定都會将他編爲暗衛。
當然,這個想法皇上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人實在是太差。
江城立時過去,一個巧勁兒,就将酒鬼和徐達分開:“新郎官可不能厚此薄彼,您先敬那桌,這位大哥,你還記得我不。真是太多年不見了,想煞我也。”
江城頗爲胡攪蠻纏,酒鬼被江城使了功夫暗中制服,又開始灌酒,一時間場面再次熱絡起來。
嬌嬌點頭,江城這厮幹這樣的事兒倒是利索。
徐達自然是要先來這一桌的,算起來,來賀禮這些官員裏,楚攸也算是高官了。至于說什麽小世子的,人家算是親眷,自然是要坐在親人那桌的。
“楚攸、齊放,我敬你們二人,這麽多年,徐達多謝你們。”他自是真心,而将兩人一起敬,更是有緣由的。一個是曾經晚晴喜愛的,一個是曾經喜愛晚晴的。如今這一切,可不都成了過眼雲煙。
如若大家仔細觀察,自會發現,這個時候大家吃菜的聲音都小了許多,俱是豎起耳朵聽着幾人的談話,就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豪門秘辛。好奇的緊。
“徐達,恭喜你,這麽多年了,最後娶到我們最重要的小妹妹的人,竟然是你,你小子好福氣。”齊放率先站了起來,一口将酒飲進。
楚攸見狀,也似笑非笑的喝了,緩緩吐出兩字:“恭喜。”
“多謝,多謝兄弟!”徐達一人肩膀錘了一下,頗有些好兄弟的意味。
齊放微笑:“晚晴可相當于我的親妹子,如若你膽敢對她不好,我這做哥哥的,定不饒了你。你說對吧?楚攸。”
楚攸挑眉:“那是……自然。不過我想,如若你敢對她不好,不消我們出手,也自有人立時滅了你。”言罷,他掃向了嬌嬌的方向。
衆人了然狀。
嬌嬌氣結,你妹兒的,這個時候,你還挑釁我,小楚子,受死吧!
“既然娶她,自當百分之百真心待她,如若有二心,讓我不得好死,便是納妾,都讓我不能人道。”
噗!
這也太狠了。
新郎官是有毛病麽,在婚禮上下這樣的誓言。再說若是稍微好些的人家,哪有不納妾的,這季家果真是奇怪。當然,也有人認爲,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既然高娶了,就得承擔高娶的結果。誰讓人家有公主撐腰呢!
連楚攸那樣的人都要有三分膽怯,可見這小公主就不是善茬兒啊。
嬌嬌還什麽也沒做,就在楚攸這厮的潛移默化裏讓大家形成了一種觀念,嘉祥公主是不好惹滴母老虎。
我擦!
秀慧捅咕了一下坐在她身邊的嬌嬌:“你的驸馬倒是有些用處的,如若不是他多言,姑父也不會發誓。如此甚好。我就見不得納妾。”
嬌嬌還未說話,就聽坐她對面的小世子陰恻恻的言道:“誓言又不能當飯吃,如若真的違背了,未必會如何。且不說他,就說楚攸,不過我倒是覺得,他沒按什麽好心,你看他,他明明是在暗示嘉祥才是那個兇狠的。嘉祥,堂叔替你報仇吧。我給你滅了他。”摩拳擦掌。
他聲音不大,可是周圍的人也都聽見了啊,大家沉默抹汗,這場婚禮怎麽就這麽多景兒呢!
大夫人看他那番樣子,心裏還有什麽不明白,連忙呵斥:“俊甯,你胡言什麽。楚大人怎麽可能會這麽暗示,他可是什麽話也沒說,你别因着和他政見不和就诋毀他。他是公主的未婚夫婿,皇上欽定的。”大夫人加重欽定二字,繼續言道:“哪裏會說公主不好,将她捧在手心還來不及。”
小世子哼了一聲,沒有再多言語。
嬌嬌挑眉看着楚攸的方向,一記眼刀,先用眼神兒殺死你。
楚攸笑嘻嘻的,不以爲意。
徐達敬過了楚攸和齊放,又去敬其他人,楚攸小聲言道:“你倒是豁達。”
這話,也隻兩人可以聽見罷了。
齊放微笑,并沒有失了分寸:“如若不然,我又能如何,人生豈能事事盡如人意。晚晴能夠嫁的幸福,也是我的幸福。徐達是個老實可靠的,我相信他會待晚晴好。至于我自己,其實我自己也沒什麽重要。就如同公主所言,也許,有朝一日我會找到屬于我自己的那份全心全意的感情。曾經晚晴也是那麽苦苦的戀着你,現在還不是對你釋懷。我相信,隻要我自己願意,我也終究有這麽一天的。她一個姑娘家都能做到,我一個大男人,又有何難?”
楚攸笑了起來,他又将杯中酒幹了,晃了下酒杯,言道:“别的我不說,我隻是覺得,嘉祥公主洗腦的能力也太強了。連一向極有主見的齊放都被影響了。果真是高。”
齊放笑:“你未來的媳婦兒,我的好學生。既然她說的有道理,我爲什麽不聽?難道看她這般有見解,你不該與有榮焉麽?”
他這話帶着十足的調侃。
“與有榮焉?你确定?我似乎已經看到我未來的杯具生活了。”
“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可知曉外面多少人想着能夠尚主?娶公主,是你幾輩子修來的造化。楚攸,說起來,我真的有幾分羨慕你。那些别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你都唾手可得還并沒有付出一絲一毫的努力。”齊放感慨,倒也不是說他喜歡嬌嬌,他隻是覺得人的際遇有時候真的很難說。
兩人說話的聲音極低,周圍的人并沒有聽見兩人說什麽,隻是知曉兩人在說話。
楚攸又悶了一口酒,笑的更加燦爛,他緩緩言道:“我得到的,未必是我想要的,而那些我在乎的,終究都是失去了。”
雖然楚攸笑的燦爛,但是這一刻,齊放竟是覺得楚攸心裏是在哭的。當然,這心情起伏與晚晴成親并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