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一個問題,你說這宮裏,真的不能帶兵器進入麽。一丁點可能也沒有?”她要确認這一點。
楚攸點頭:“當今皇上性子最是嚴瑾,宮中除了侍衛,任何人等不得攜帶任何兵器。小刀都不可以。就連禦膳房的刀具都被看管的極爲嚴格。外人想帶兵器進宮,那是白日做夢。”
嬌嬌沉思起來:“算起來,兵器也許真的和禦膳房有關。”
楚攸疑惑。
嬌嬌看他不解,開口:“如果翠竹是幫兇,她的用處就是開門,将門打開,看兇器還在不在,順便将門大敞大開,散發熱氣。”
“爲什麽要散發熱氣?”江城多嘴。
楚攸白了他一眼,他瑟縮一下,待在一邊兒長蘑菇。
“如若照你這麽說,兇器便是可以化掉的鈍器。”楚攸仔細的想着,覺得有道理。
“冰錐。”兩人異口同聲。
這兩人倒是默契。
楚攸這時明白了嬌嬌的邏輯:“如果按照你的推斷,那麽二公主也是被人事先算計過的。有人不知與二公主說了什麽,所以二公主交代了燒地龍,也不準小桃進入室内。她卻不知,這是将自己推向鬼門關的前置。而後有人進屋用冰錐殺了她。鑒于小桃不斷的加熱室内的溫度,所以冰錐化掉了。而翠竹則是那個幫兇,她算好了差不多的時間過來作爲發現現場的第一人。首先,她要确定是不是全然化光。另外,她也是将門打開,這樣室内的溫度就不會那麽高。如今是初秋,室外本就溫度挺高,她将門打開,隻消一會兒的功夫,應該就不會那麽不自然。”
嬌嬌豎了下大拇指,她正是這麽想的,一絲不差。
楚攸微笑:“那照你這麽說,我還有幾個疑問,咱們可以探讨一下。”
“請講。”
“疑問有三。一點,小桃說,二公主爲自己化了妝且不允許小桃進門。這是否是偷情,而她偷情這個人是不是就是兇手。疑問二,翠竹爲什麽要這麽做,要知道,她是玉妃身邊最得力的大宮女,深的玉妃的信任,而二公主是玉妃唯一的女兒。她是否真的是幫兇。三、如果兇器是冰錐,那麽禦膳房一定有人再幫忙,冰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
嬌嬌微笑搖頭:“我不清楚,不過我想,應該很好查吧。單是冰這一條,想來就能牽扯出不少的線索。楚叔叔,我累了,明早我還得去安親王府呢,您老人家可以走了麽?”
楚攸瞄一眼正看他的江城:“他都沒走。”
江城立馬站起來:“我走。話說,我早就困了。”
楚攸滿意的點頭,待所有人都離開,彩玉伺候嬌嬌沐浴休息,嬌嬌很是疲憊。
許嬷嬷站在她身邊感慨:“小姐早些休息吧,旁的事兒也别想太多。您今兒個跟楚大人一起進宮,想來這消息已然傳遍了。明個兒,還不知道安親王是個什麽态度呢!”
嬌嬌将身子埋在水裏,言道:“我都答應了楚攸,總是不能食言的。再說了,楚攸雖然算不得什麽好人,但是在許多事情上,他必然會站在我們季家這邊,這點是我早就與祖母已經達成的共識。所以幫他是可以的。至于安親王,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并不清楚,我不會冒險。即便他是母親的父親,我名義上的外祖父。”
許嬷嬷若有所思的點頭:“确實是的,雖然祥安郡主嫁進了咱們家,可是這安親王府卻未必幫着咱們家,當初那樁婚事可是鬧得雞飛狗跳。咱們家大公子雖然是狀元爺,可是咱家那時到底是新貴,算不得世家。”
嬌嬌微笑:“祖母直言江城可靠,卻從未提過讓我信任安親王府,這便說明了一切了。不過許嬷嬷,祖母說家裏的侍衛不适合我重用,爲什麽這江城卻适合啊?這麽個性格,真的不會有問題麽?”
說到這裏,她是真的再笑了。
許嬷嬷大抵是想到了江城的性格,也笑了出來:“他雖然看似憨了一些,但是他十分可靠又熟知京城。用起來還是很方便的,而且,在正事兒上,他是個認真的孩子,小時候就是如此,你且放心吧。”
嬌嬌點頭:“恩。我自然是相信祖母的判斷力。對了嬷嬷,你說江城多大啊!看起來比楚攸還老。”
許嬷嬷這時笑的更暢快:“小三小姐覺得,他該多大呢?”
嬌嬌歪頭思索了一下,決定誠實點:“看外表,我覺得怎麽着都三十五六了吧?不過我想他應該沒有那麽大,我猜,和楚攸差不多?”
“噗!”許嬷嬷笑了出來,不僅笑,還捶腿。
“難不成,他很年輕……”嬌嬌疑問。
許嬷嬷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他呀,今年也不過二十而已。”
“什麽!”嬌嬌和正在伺候的彩玉都震驚了。
“二、二十……他?”嬌嬌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長得這麽對不起他的年紀,他的家人知道麽?
“真是……看不出來啊!”
難得見秀甯小姐這般的吃驚,許嬷嬷竟是覺得有趣極了。
“可不是嗎?我上次見他,他才十三歲,就秀甯小姐這麽大呢!那時他就略微少年老成。不想這幾年蹉跎更甚。”許嬷嬷感慨。
嬌嬌無語……
她已經被鎮住了,她什麽也不想說了好麽!
怪不得他這麽些年是和老夫人沒有接觸的,他是個孩子啊,你指望一個半大的憨貨少年懂神馬禮數?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彩玉低喃。
……
二公主的線索自有楚攸調查,嬌嬌一大早起身便收拾妥當前往安親王府。
“嬷嬷,我們不需要先送拜帖麽?”
許嬷嬷笑着回應:“這些小事兒怎容小姐操心,我昨日已經送到了。”
皇宮都去過了,嬌嬌對安親王府都是沒有那麽多的期待。
到了安親王府,許嬷嬷禀告之後嬌嬌便下車跟着使女進門。
許是爲了等她,安親王與安親王妃都在。嬌嬌規規矩矩的跪下請安:“秀甯見過外祖父外祖母。”
安親王語氣平緩:“起來吧。”
嬌嬌起身立在一旁,安親王與安慶王妃都是五十開外,看起來與老夫人年紀差不多大,許是身在高位,兩人俱是穿的華麗異常。
安親王的容貌普通,不過卻不怒而威,而王妃就可看出年輕時的美貌。說起來,這姐弟二人都更像王妃多些。嬌嬌也感慨這兩人會長。
她在偷偷打量二人,這二位也在打量她,須臾,安親王開口:“别站着了,坐下吧。”
“謝外祖父。”嬌嬌規矩坐下。
安親王若有似無的哼了一聲,彰顯了對她的不待見。
“老夫人身體可好?”
“回外祖父的話,祖母身體尚好。”多餘的,嬌嬌是一句都不多言。
“可盈和子魚什麽時候回京?”王妃忍不住問道,她自然是更關心自己的女兒和外孫的,至于這個半道兒撿的小孤女,王妃并不待見。
嬌嬌淺笑:“回外祖母,秀甯先行回京打點,稍後祖母、母親等人就會回京了。”
看她問啥說啥,多餘的一點不說,王妃臉色冷了幾分。
王爺自然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看她乖巧的笑,冷言:“行了,既然拜見過了,那就回去吧。
你早些将季家打理妥當,他們也早幾日來京城。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且來問你外祖母便是。”
“是。”
“小姑娘家家的,還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家裏,少出門做那些沒用的事兒。朝堂之上的事兒,可是你一個婦道人家能管的了的?如今老夫人不在,你切莫與那起子小人多接觸。免得壞了季家的門風。”安親王言道。
嬌嬌沒有什麽特殊的表情,依舊是笑顔盈盈:“是,外祖父教訓的是。”
哼了一聲,安親王繼續言道:“他季家的人,我倒是沒有那個必要教訓,我也沒有立場。隻你既然是可盈的養女,我便要管上幾分。莫要以爲家裏沒有大人了。楚攸那厮什麽人品,怎可與之爲伍,且你一個姑娘家的與他如此親近,難保他人以爲你是浮躁不本分之人。”
嬌嬌一臉的受教,連連點頭:“秀甯知曉了。”
看她還算識相,安親王繼續言道:“那宮裏豈是你一個女子可去的?再說案發現場此等晦氣的地方,你倒是不怕。”
嬌嬌也不多言,隻老老實實的聽着,她态度好,安親王終于不再多言。
“行了,本王還有事要處理,你外祖母近來也忙着,我們就不多留你了,你且回去吧。”
“是。”
嬌嬌微笑起身,再次行禮,也不耽擱,直接離開。
“季小姐這邊請。”丫鬟引着路,也并不十分熱忱,表情裏有幾分的倨傲。
嬌嬌隻安靜跟着。
“季秀甯!”一聲男聲響起,嬌嬌回頭,見是小世子宋俊甯。
她與宋俊甯這些年還是偶爾會見到的,不過上次見他該是一年前了。嬌嬌微微一福:“秀甯見過舅舅。”
小丫鬟也微福請安。
雖然嬌嬌在季家的時候也會規規矩矩的叫舅舅,但是在京城卻又有些不同了。宋俊甯看上下打量她,小姑娘倒是又長高了些,微風拂過,裙角随着輕揚。
“聽說你昨日就到了。”宋俊甯如今也快二十了。算起來是個高挑俊朗的青年,他較之之前則是多了幾分的沉穩。
秀甯微笑應道:“是呢,昨日中午到的。”
宋俊甯撇嘴:“昨日中午到的,昨日不來拜會,卻跟着楚攸亂走,季秀甯,你可真是守禮。”
“昨日我已送來了拜帖。秀甯旅途疲憊,行色匆匆,太過邋遢難免污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眼。”她依舊是笑,不過卻不似以往,宋俊甯覺得有幾分不高興。不知怎地,他總是覺得這個樣子的她像是一個假人。
“不要笑了。”他喝道。
不遑是季秀甯,連其他人都有些吃驚。
“難看死了,不想笑就不要笑,這麽笑又難看又假。”言罷,宋俊甯轉身離開,嬌嬌與許嬷嬷面面相觑,搞不清楚這厮又犯什麽病了。
“我們走吧。”
“這邊請。”
“恩。”嬌嬌并不多想,馬上離開。
嬌嬌和許嬷嬷等人離開。卻不知曉宋俊甯卻是站在假山上望着她離開。小世子的跟班一直都是跟在他身邊的,見他這樣盯着季小姐,心下有幾分不好的聯想。
“世子?”
“她怎麽走了?”看不出個表情,宋俊甯隻呆呆的望着嬌嬌的背影。
侍衛回道:“大抵是王爺王妃沒有留她吧。”這事兒不是顯而易見麽。侍衛默念。
聽到這個,宋俊甯眉毛皺緊,随即蹬蹬的下了假山。
見寶貝兒子到了,王妃不似剛才見嬌嬌時闆着臉,眉眼是笑。拉過自己的兒子,連忙言道:“正巧你來了呢。快來看看。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姑娘。”
如今宋俊甯這個年紀還不婚配委實有些晚了,王爺和王妃都操碎了心。
宋俊甯看桌子上那些美人兒畫像,撇嘴不樂意:“那些庸脂俗粉,兒子才看不上。”
王妃點頭:“母親自然是知曉的,不過你且看看,這些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啊。也有不少才貌雙全的。有些都是本要配給皇子的,你來看看。”
小世子毫不在意的一撩衣袍坐在了榻上,将畫像接過随意的翻看,随即扔到一邊。
“沒有中意的。”
王妃歎息坐到他身邊:“你都沒有好好看,怎地就直接扔到了一邊兒呢。甯兒啊。你是要戳母親的心麽。你看哪家的公子像你這麽大還一個人沒有成親的?亦或者,你喜歡什麽樣的,你告訴母親,母親按照你的條件去爲你找。”
宋俊甯渾不在意:“别人娶妻早不代表我就要娶妻早。你看那楚攸,好到三十了,還不是一個人。”
“呸!你是堂堂世子,怎麽能和那種人比。你看好人家的男子,哪有不成親的。等你成親了,自己有了兒子,便也穩定下來。”王妃是死看不上那個什麽楚攸。一個男人,長得像女子一樣妖孽,不僅心狠手辣,還魅惑天家,這樣的人,真是死一萬次都不解恨的。
“穩不穩定,和有沒有孩子又有什麽區别。反正我現在不想成親。”小世子将盤子裏的果子拿起來扔着玩兒,看他已近二十卻仍是如此,王妃不禁歎息。
“你呀,都這麽大了,還跟孩子一樣,這可如何是好。你們姐弟倆,真是讓我操碎了心。她當年不顧季緻遠的冷臉執意要嫁季家,年紀輕輕就守寡。你呢,年紀也不小卻不肯成親,哪怕你說出個大概,母親幫你按照你要的找還不可麽?”
安親王妃對這兒子真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小世子并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我喜歡與我投緣的。”
這話兒怎麽說的。
“投緣?如何算是投緣?”王妃歎息。
“就是與我有緣分。再說了,我不喜歡那些名門淑女,整個人假假的有什麽意思,我喜歡靈動又聰明的。呃,就是有些小狡黠。真的笑起來就會讓你覺得晴朗明媚。不管她遇到什麽事兒,我都要将她保護在身後,讓她再也不用經曆那些風吹雨打。”宋俊甯一直都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語出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