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很小。幾人不多時便将山谷探查完畢。這山谷沒有什麽特别,隻在深處有一處簡陋的小茅屋,屋子周圍被籬笆圍住,周圍種滿了花。
“有人嗎?”嬌嬌喊道。
并未有什麽回音,自然,嬌嬌也隻是試探的喊了一聲,看這裏的狀态便知曉這裏并不會有人。如此也是以防萬一。大抵是武俠小說看多了,她總是覺得,會從裏面走出一個世外高人。
“秀甯小姐。這裏不似有人。”
嬌嬌點頭,推開了院子的門。先前有籬笆擋着,并不能看的真切。待推開門,幾人面面相觑,都有幾分不自在。從院門到茅屋,隻有一條石子路,石子路的兩邊則全是墓碑。這小屋果然是詭異的緊。
嬌嬌也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的畫面,她往裏走去,細細的數着。
“二十三個墓碑。”侍衛言道。
嬌嬌點頭。
轉到正面,嬌嬌看這些墓碑。
林桐榆,林楚氏,林雨、林霜、林霧、林松林……
嬌嬌皺眉:“所有人都姓林。”
“小姐,林桐榆這人,似乎是二十年前赫赫有名的林将軍。”一名年長些的侍衛言道。
嬌嬌點頭。她曾經翻查過本朝的史書,知曉林桐榆這人。據說這位林将軍骁勇善戰,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而林将軍的妹妹則是位列貴妃。不過林家最終卻被滿門抄斬,據說林将軍幫助林貴妃以巫蠱之術構陷皇後。
嬌嬌細細的查看一番,發現了一絲端倪,雖然這裏每一座墓碑都有人打掃過的痕迹,但是若說最特别的,當屬林雨的墓碑,很顯然,立碑的人對林雨最爲特殊。
“小姐,還有一個無字碑”
嬌嬌自然也是發現了。
“似乎立碑的人并不重視這個無字碑。你看,這裏每個都被人打理過,唯有這個沒有。相比而言顯得陳舊。”
“進屋看看。”
嬌嬌推開小屋的門,裏面幹幹淨淨,并無一人。嬌嬌的手劃過桌椅,念道:“前些時日定然有人來過,所以這裏被人打掃的幹幹淨淨。”
再細細檢查,這裏布置的極似女子閨房。可是如若說有人住,又是斷然不可能,這裏并無一絲餐具,可見,沒有人住在這裏,這裏更似一個緬懷之地……
将一切檢查完畢,嬌嬌沒有找到任何關于瑞親王的痕迹,沒有瑞親王的痕迹,反而有許多已故林将軍家人的墳墓,嬌嬌不禁有幾分不解。
她咬唇想了下,對着林桐榆的墓碑深深的三鞠躬。
“林将軍,對不起,打擾你安眠了,可是我真的必須将這一切調查清楚,我不能讓姑姑繼續生活在恐懼中,對不起。”言罷,嬌嬌看屬下:“将林将軍的墳還有那座無字碑起開。”
幾人錯愕,不過随即應道:“是。”
許久,看着這樣的結果,嬌嬌了然幾分,命衆人将一切平整好。衆人離開。
……
除卻老夫人和徐達,旁人并不知曉嬌嬌此行的目的,而跟着嬌嬌的幾人都是季家的心腹,自然是不會将這件事兒說出去。
嬌嬌回來之後馬上求見老夫人。
老夫人并沒有去山崖等待,反而是在家中佛堂誦經,聽聞嬌嬌回來,陳嬷嬷連忙告知老夫人,希望她盡早安心。老夫人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仿佛這事兒不曾發生一般。
“秀甯見過祖母。”
老夫人聽到嬌嬌的聲音,這才将手中的佛珠放下,緩緩回身,看嬌嬌安然,她露出一絲笑容:“我便是知曉,你定然會安然歸來。”
嬌嬌将老夫人扶起,彎了彎嘴角:“我自是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陳嬷嬷默默的退了出去。
嬌嬌見陳嬷嬷出去,認真言道:“祖母,山谷下面并沒有一絲瑞親王留下的痕迹,不過卻有更有奇怪的東西。”
“哦?”老夫人對這事兒也是十二萬分的上心的。
“山谷下有一處小屋。院子裏俱是墓碑。而那房間不似有人居住,卻正是女子的閨房。”嬌嬌将現場情況說了出來。
“墓碑、女子閨房?”老夫人也是不解的。
嬌嬌點頭:“我覺得,那個房間更像是緬懷。如若說這個屋子的主人是瑞親王,那麽我覺得,這必然是瑞親王用來緬懷一個女子的,那個女子,應該就是林雨。我們在院子裏發現了二十三處墓碑,俱是二十年多年前的大将軍林桐榆的家人。這個林雨,想來就是林将軍的親人。”
老夫人聽到林桐榆這個名字,頓了一下,表情有幾分的難懂。
“祖母可是認識這位林将軍?”
老夫人歎息一聲,點頭:“說起林将軍,與咱們家也算是有幾分的淵源。林将軍的夫人楚嫣然是我的朋友。那時我與相公做生意,偶然結識了當時楚知府的二女兒楚小姐。後來我們成了手帕交。再之後,她嫁進了京城。我們接觸才逐漸少了起來。那時我們都有各自的家庭,分外的忙碌,也隻是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傳遞些書信,見面機會沒有。誰曾想,他們林家竟然卷進了所謂的巫蠱案,滿門皆亡,我甚至來不及見她最後一面。”
“那當年的巫蠱案又究竟是怎麽回事兒呢?我看過史冊,隻是簡單的提到了林将軍一家協同林貴妃利用巫蠱害皇後娘娘,具體如此,并未詳細記載。”
“這件事當年鬧得很大,林貴妃當時寵冠後宮,連皇後都不敢觸其逆鱗。一時間在後宮是獨一無二的,甚至有人議論,她要取皇後而代之。可也就在林貴妃最鼎盛的時期,她被人揭發利用巫蠱算計皇後。之後各種各樣的證據便是層出不窮。不管是曆朝曆代,在巫蠱這件事兒上,皇上都是深惡痛絕。詳細調查之下,竟說是林家幫助林貴妃做的一切。皇上一怒之下将林家悉數下獄。不過這事兒不知怎地就走漏了風聲,林家的四個孩子全都逃走了。你提到的林雨,便是林家的大姐兒。刑部對林家抄家,結果卻找到了林家通敵的證據,也正是因此,林家被悉數斬首。當年之事真相究竟如何我也并不知曉,不過我也曾經試圖調查,結果阻力太大,我們還險些被人牽連,可見,當時是有人在阻止這件事兒的。”
聽到這一切,嬌嬌言道:“可林家的四個孩子并沒有逃掉,如若逃掉,不可能有一座林雨的墳地。我甚至隐隐有一種感覺,瑞親王是在紀念林雨。”
“林家有三個女孩兒一個男孩兒,男孩子是最小的。四個孩子分别喚作林雨、林霜、林霧、林冰。你看的墳地,可有這幾人?”
嬌嬌言道:“沒有林冰,林雨、林霜、林霧全都有,但是沒有林冰。”
老夫人沉思:“也許,谷底小院的主人不是瑞親王,而是林冰。”
嬌嬌搖頭:“不可能,如果是林冰,他沒有必要将房屋那麽布置。而且我覺得,他沒有這個能力。以當時林家的能力,就算是林冰逃了,他如何能夠将屍體帶走?林家是死刑犯,能将屍體帶走的人,非富即貴。當時林貴妃的兒子就是現在的八皇子吧。他那時也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根本沒有這樣的能力,而且林貴妃一樣被處死了,我不信皇上能不将他看顧起來。按照年紀算,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若說今日他們有這樣的能力還有可能,但是如果說是二十多年前,我覺得不可能。那墳地可不是近幾年才立的。”
“可是從來不曾聽聞,瑞親王與林雨有什麽關系。難不成,他們私下裏其實是有來往的?可這與瑞親王殺晚晴又有什麽關系呢?”老夫人也迷茫了。
“也許瑞親王殺姑姑與林家沒有關系,也不對,不可能沒有關系,姑姑是怎麽都不可能與瑞親王有交集的。看瑞親王那般重視林家,必然是不會饒了害了林家的人。”自己碎碎念完,嬌嬌還是覺得怎麽都說不通。
老夫人也在想,但是卻不得要領:“這事兒竟是又牽扯到了二十多年的前的案子,我真是愈發的迷茫了……”
嬌嬌點頭,她也是如是想的。
“也許,也許我們可以反着想,我們抛開瑞親王,單想姑姑遇刺這件事兒?如果不算瑞親王,單看與姑姑有仇的人。祖母,你覺得會是誰?”
老夫人轉着佛珠,想不到:“晚晴的性子雖然算不得很好,但是也不是那讓人恨之要除掉的人。她沒有壞心,甚至連壞事都沒有做過,誰會與她有這麽大的仇……”
老夫人突然停下來了話茬,看嬌嬌:“也不是全然沒有。”
嬌嬌連忙問道:“祖母可是想到什麽了?”
老夫人皺眉,有幾分不解,不過還是據實以告:“虞夢。如果說晚晴做過什麽錯事,那便是當初與元浩串通騙公主,結果害得虞夢自盡。”
“可是瑞親王沒有理由替虞夢報仇啊?如若說替虞夢報仇,怕是心儀虞夢的楚攸更像是那個人選。”
提到虞夢和楚攸,嬌嬌電光火石間想到了那日在寒山寺的一幕,想到了楚攸提到虞夢時話中的冰冷,還有那份情誼。當時,晚晴姑姑說,楚攸喜歡虞夢,嬌嬌也是以爲如此,可是,事實真的是那樣嗎?楚小姐,楚攸,林冰,還有相似的年紀,嬌嬌突然有一個大膽的設想,一個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揣測。
她語氣甚至有些顫抖:“祖、祖母,你說林冰今年該是多大?”
老夫人歎息搖頭:“如果他活着,想來也該二十有八了。”
“那麽他隻叫林冰麽?沒有其他的字?像是父親,父親季緻遠,字循。那林冰呢?他有沒有這樣的名字?”
“确實是有的,林冰字攸之。林冰林攸之。”
嬌嬌瞬間坐下,呆滞。
“秀甯,怎麽了?你可是發現了什麽?你……”老夫人說到一半,自己也呆住了,聯想這幾個問題,她不可置信的看嬌嬌。
“你,你可是揣測……”她語氣艱澀。
嬌嬌看她,點頭:“如果,楚攸是林冰呢?林冰的母親姓楚,字攸之,所以他叫楚攸。祖母,你說,如果楚攸是林冰呢?所以楚攸憎恨姑姑,因爲,因爲虞夢也是他的親人。如果虞夢是他逃走的三個姐姐中的一個呢?”
老夫人想都不敢想,看嬌嬌:“那麽,晚晴這次還是楚攸爲之?晚晴爲楚攸說謊?”
一時間,兩人都靜了下來。
這其中種種的可能性都讓人不寒而栗。
過了許久,老夫人緩過神來:“不對,不會是楚攸,晚晴是我生的,她如若撒謊,我必然看得出來。她沒有撒謊,而且她對瑞親王的懼怕是看得出來的,這點毋庸置疑。”
嬌嬌沒有說話,反而是找出了紙筆,将所有人所有事串成了一條線,不斷的推演。老夫人看她寫寫畫畫,心裏也在沉思。
畫了半天,嬌嬌看老夫人:“如果說,瑞親王和楚攸互相之間不知道彼此的身份,那麽這件事兒便說的通了。而且,我覺得這也是極有可能的。”
“你說說。”
“我們假設二十年多年前林家是被陷害的。而瑞親王也與林雨互相愛慕,那麽許多事情都解釋的通。林家通過瑞親王提前知道了消息,四個孩子俱是被林桐榆送走,可是大抵是因爲軍人的風骨,他自己并沒有離開。之後那個陷害林家的人對林家的幾個孩子也進行了阻殺。之後林家也被滿門抄斬,瑞親王救不了林家的人,但是卻替他們收了屍,并且放在了最适合隐藏的山谷底。林家的四個孩子并沒有逃過阻殺,林雨、林霜應該也在當年便死了。這就是她們的墳與林桐榆的墳相似新舊的原因。可是林霧和林冰沒有。我假設,他們倆是真的逃掉了,林霧失憶成了虞夢,林冰逃走乞讨到江甯,成了楚攸。那麽這一切,是不是都說得通了呢?林霧的墳很新,那是因爲,她是虞夢,是自殺死掉的虞夢,瑞親王最終找到了她,即便是她成了一堆白骨,瑞親王依舊是将她挖走埋到了她父母的身邊。這是瑞親王能爲林雨做的事。他要爲林雨的妹妹報仇,所以他來殺姑姑。”
“那楚攸呢?”
“楚攸逃掉了,我假設,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知曉了虞夢的身世,但是絕對不會早,大抵是在虞夢死之前沒多久。所以他恨晚晴姑姑。而瑞親王則是這兩年才知道的這一點。他不能先期手刃那些害死林家的人,但是他卻可以慢慢複仇,按照正常原理,他如若是不打算放過任何人,必然要從最不重要的外圍開始,這樣别人才不能太過防範。瑞親王與四皇子交好,說不定便是打入仇人内部,畢竟當年的事兒四皇子受益最多。楚攸不知道他是故意爲之,以爲他是四皇子黨,所以針對瑞親王。瑞親王也并不知曉楚攸的身世。楚攸幫助八皇子,對于瑞親王來說,正是因爲八皇子的母親林貴妃,林家才被滅門,所以八皇子一黨也該死。基于這樣的陰差陽錯,他們相互争鬥。祖母,你說我分析的有沒有道理?”
老夫人錯愕的看着嬌嬌,半天沒有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