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大抵上是季家比較多災多難的一日,本來是好意的出去遊玩,結果碰到了刺殺季晚晴的刺客,不僅大家都受了輕傷,連帶的,還牽扯出些其他的事情。
雖然老夫人不準大家多言,可是誰人不知曉,齊先生在關鍵時刻沒有顧及三小姐的生命安危,而薛二小姐更是個貪生怕死的兩面人。那般的溫柔,都是僞裝,如此一來,當真讓人覺得可笑。也不禁讓人感慨萬分,雖然禁得住人的言語,但是卻禁不住人的思想,更是禁不住人的心。
刺客的事兒,齊放更傾向于英家,畢竟,最恨季晚晴的,當屬英家的幾人,可是如此說來又并沒有什麽證據。至于老夫人,她既然原諒了齊放,便沒有再次多說,隻着令幾人多加休息,本就受了傷,再多加操勞是怎麽都不行的,特别是齊放,他不僅受了傷,還淋了雨,次日便是發起燒來,一度非常危險。如今老夫人隻命他多加休息。這樣一來,齊放倒是終日不出房。
薛青玉雖然也是受傷,但是她住在季家倒是分外的尴尬起來,便是誰人都不說,但是大家的眼神足以能夠讓她覺得不舒服。二夫人沒有再提讓她離開的事兒,也沒提那日的刺殺,可是她越是不說,薛青玉越是疑神疑鬼。
憤恨的将手中的湯碗放下,薛青玉怒極:“小桃,你說,這次的事兒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我這無辜的受了牽連,他們倒還一副我做錯了的模樣兒,我錯了什麽,我什麽也沒有錯,錯的都是他們,如果不是季晚晴無緣無故的得罪了人,怎麽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小桃連忙言道:“小姐說的對,不過小姐,這事兒奴婢看着,八成是英家的人所爲。”
現在但凡有些腦筋,都會這樣想。
“我覺得也是極有可能的,可是你說我們都和英家聯絡不上,可見季家對英家看管的嚴格,如若真是他們做的,人是如何派出來的?”
“奴婢也正是費解這一點,但是您想着,那些殺手對其他人并不算是心狠手辣,獨獨對季晚晴下狠手,那便是說明,這恩怨不涉及季家,隻單獨季晚晴一人。當初英俊卿勾搭季晚晴出事,說不定,最有可能的,便是英家的報複,你看現在的英家,也不過是溫飽而已,不僅溫飽,還幾乎跟坐牢一樣,若說他們不恨,絕不可能。”
“話雖如此說,但是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混蛋,該死的混蛋,如若讓我找到那些下手的人,我非生撥了他們的皮。混蛋混蛋!如若不是那日的一切,我今日如何要面對這一切?你沒看他們一個個看我的眼神兒,當真是讓我氣極。我無辜受累倒是讓人說起閑話。”
其實大家更多的的介懷并非她薛青玉關鍵時刻不管季晚晴,而是因着她是一個雙面人。但是薛青玉自然是不會這麽理解。
小桃自然也感覺到了季家下人的異常,可是若說人家不守禮,還真的沒有,今日這樣,真是讓人心裏分外的堵得慌。
“小姐,今日這樣的情形,我們便是留下,也未見得有什麽起色,季家的人對我們想來也是多了幾分的隔閡,倒是不如,咱們,咱們離開這裏回京吧?”小桃建議。
薛青玉怒:“我來了,還未讓英蓮青受到一絲的懲罰就走,未免太過便宜她了。”
“可是小姐您想啊,季家現在風雨飄搖,内憂外患,我們有什麽可擔心的呢?便是咱們什麽都不做,你看那狼子野心的齊放,随時準備咬人一口的英家,神秘狠毒的楚攸,還有許多旁的我們不知道的問題,他們季家哪裏是能夠消停的?哦對,小姐,還有老夫人身邊那個彩蘭姑娘,您上次差點受傷的事兒不是也懷疑到那個彩蘭姑娘嗎?說不定,說不定這次的刺殺是她做的呢?齊放口口聲聲喜歡季晚晴,如若兩人有私情,彩蘭想殺季晚晴,也是應當。您看,季家這麽多的問題,咱們隻需坐山觀虎鬥便可,犯不着自己冒險。”
“英蓮青這個該死的老女人,那麽大把年紀了,卻要勾着我爹,她叫英蓮青,我和姐姐一個叫蓮玉一個叫青玉,分明是拆了她的名字,如此果真讓人氣惱。我怎麽能夠放過她。我娘心底已然對她恨極,不過卻仍是念着交情不肯出手。姐姐又是個被感情沖昏頭腦不知四六的,我如何能不多做點什麽?如若不做,難消我心頭之恨。”薛青玉将帕子捏成一團,眼裏的恨意清晰可見。
小桃一直跟着薛青玉,自然知曉這一切,然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小姐說的都對,可是您想啊,凡事何必一定要咱們自己動手呢,您心中是有恨,但是這恨總不能左右了您的生活,如若因着憎恨而讓自己過的不好,便是得不償失了。半年後就要大選了,咱們犯不着爲了這些小事兒在這裏糾纏,不僅壞了您的名聲,還耽誤了您的學習。您不是要進宮麽?隻要您進了宮,得了寵,說不定皇太後都是您的,到時候一個小小的季家,還不是瞬間就踩死。您可不能本末倒置啊。孰輕孰重,小姐該是好好想想。”
聽小桃這般的勸誡,薛青玉終于定下了心神,仔細思索了許久,薛青玉點頭,似乎有幾分的明了:“你這麽說,确實是有道理的。”
“正是啊。皇上如今身體正好,去年朱貴妃還生了一個小公主呢,您想啊,如若您進宮生個小皇子,隻消皇上好好補着,不過是十多年,您那時也正值好時候,可是卻有可能成爲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呢。大小姐自幼和季家的人一起長大,她看不清楚那些更深的道道,也看不出夫人的憎惡,可是小姐,您便是看出了,也不能用由着自己的性子啊。奴婢知曉您聰慧,但是咱們更該把心思放在重要的地方,這些小仇,委實算不得什麽。而且您看,英蓮青又哪裏得了好?一個兒子死了,一個兒子活死人,身邊養大的孩子俱是狼子野心,季家内憂外患,她累都要累死了,咱們有什麽可惱恨的?一下子把她弄死,倒是讓她痛快了,倒是不如讓她一直操勞,心力枯竭。這樣看着更是快活呢。再說了,誰知道那刺殺季晚晴的人會不會再次行刺,咱們離開了,倒是也安全。”小桃是個極爲陰毒的丫鬟。這般說完,薛青玉果然是露出了笑容。
“小桃說的對,這刺客的事兒,還真是說不清楚,我們住着,未必安全。好了,既然如此,那你去請阿姐過來,就說我要回京多些練習琴棋書畫,如此一來對進宮也是很有幫助的。”
“正是呢,小姐英明。”
“不過說起來,季秀甯到底與齊放說了什麽呢?我可是聽說了,齊放是季秀甯給勸起來的。”話鋒一轉,薛青玉想到了這件事兒。
小桃陰恻恻的笑:“不管說了什麽,又有什麽關系呢。她現在還是個孩子,又能成了什麽大的氣候?齊放就是季家的一顆毒瘤,咱們不需多說,老夫人越是信任他,這事兒,越是有趣呢。待到他日這顆毒瘤徹底化膿,季家還不完蛋,我就說,小姐,咱們其實是無需自己動手的。”
薛青玉點頭:“你這話我愛聽,隻希望,他們做的,能夠盡如我意。”
主仆二人陰險的笑了出來。
薛青玉提出離開,二夫人心裏真是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她是真心的不希望自己的妹妹留在季家。
原本就知道青玉不太着調,但是這次看來,豈止是不着調,竟是越發的胡來,她本是想着,怎樣才能讓青玉自己提出離開,然老夫人卻勸她,一切順其自然,倒是也無妨的。今日看來,真是一語成谶。
青玉自己能夠提出離開,真是大喜。
薛青玉也并沒有耽擱,她收拾起來很快,加上傷勢已經幾乎痊愈,便并沒有留在季家。老夫人雖然嘴上仍是對她幾多挽留,但是在衆人心裏,這已然與來的時候截然不同了。
看着遠去的馬車,二夫人舒了口氣,不遑是她,秀慧也是一樣。
她看着自己姨母離開的身影,抿嘴不在言語,過了許久,她回頭看站在自己身側的秀甯,秀甯微微垂首,勾着嘴角,單純得很,可是越是這樣,秀慧越是覺得,秀甯是個深不可測的小姑娘。
這次的事兒,她又參與了多少?
薛青玉終于離開,不管是因爲什麽,總算是走了。嬌嬌心裏很是高興,她希望季家安全,既然短期内也不能和薛家有什麽矛盾沖突,倒是不如讓薛青玉自己提出離開。
如此一來,真是皆大歡喜。
青煙袅袅的室内。
老夫人坐在軟榻上品茶,嬌嬌動作流暢。看嬌嬌的動作,老夫人言道:“這崂山綠茶果然不錯。
我最是喜歡這股豆香。”
嬌嬌笑言:“那是因爲我泡的好。”
“不害臊的小丫頭。哪有這般誇獎自己的。”老夫人吐槽。
嬌嬌揚頭:“人因自信而美麗。”
這般一說,連旁邊的陳嬷嬷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個鬼靈精。”老夫人笑道。随即吩咐陳嬷嬷出去忙。
室内隻有二人,兩人靜靜品茶,許久,老夫人言道:“倒算是盡如人意。”
嬌嬌點頭:“先前的時候我總覺得這事兒有些危險,但是如今看來,果然是一舉數得。”
老夫人将茶杯放下,看着茶壺略泛起的熱氣,言道:“我自是也覺得危險,但是相比而言,我更加相信自己對事物的把控力,而且,徐達的能力是看得見的。我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這樣自是最好。”
嬌嬌雖也贊成,不過卻還有自己的不放心:“那您覺得,齊放真的悔改了麽?”
“你不信?”
嬌嬌搖頭:“也并非不信。隻是心裏幾多忐忑。人不是機器,是最不容易算計的,許是這一刻,他是覺得自己錯了,可是長久以來呢?待到晚晴姑姑嫁給了旁人,亦或者是子魚長大繼承了家業,你說齊先生還會像今日這般嗎?我不知道,更是不敢肯定。”
老夫人微笑:“确實,人心最難把控,可是,我之前便是和你說過,用的好,便是他有外心,我們也能借力打力,何須的想的過多呢?如今讓許多事情都發出來,每個人的所作所爲都全然的顯現在我們眼裏,這樣不是很好嘛?相比于齊放,我倒是覺得,彩蘭的表現更加出乎意料之外,可是,我更願意相信,他們是好的。”
“雖然您相信他們,但是您卻也會多放心思。”嬌嬌言道。
老夫人點頭稱是。
“這便是我的作風,我會以最大的善意來揣測一個人,但是該有的防範,我會有。”
嬌嬌再爲老夫人斟一杯茶,言道:“祖母做的,值得我們學習。”
老夫人搖頭:“我老了,許多事情不能布置的盡善盡美,如若不是有秀甯在一旁幫忙,怕是我還會有許多的漏洞,但是如今這樣已然很好。假以時日,我相信秀甯一定會超過我。至于這次,我真的很滿意。我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薛青玉以爲我季家内憂外患,滿意離開。晚晴和可盈會認真的爲了季家分擔。齊放不能再在晚晴面前端着真情不悔。更有甚者,他也被拆穿了本來的面目,一切都讓我滿意。連幾個孩子都更加的堅強起來了。如果隻是略一布局就能得到這樣的結果,我們爲什麽不用這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收益呢?”
嬌嬌将手放在老夫人的手上:“我知道,您是擔心的。”
老夫人看嬌嬌,面容慈祥:“是,我是擔心,可是我相信徐達,相信自己對事情的把控,也相信你。我知道,你一定會想辦法給幾個孩子帶開。”
嬌嬌微笑:“其實我們也并非萬無一失,徐達的性格竟然沒有抓到一個黑衣人,這本身就是破綻。祖母,你知道嗎?其實秀慧是有些懷疑的。不過還好,她是個聰明的孩子,她不會多言的。”
“慧極必傷,秀甯,秀慧那裏,還要你多留心。她終究是年紀小。”
“我知曉。”
老夫人起身,來到室内的蒲團邊,跪下,将佛珠攥在了自己的手裏:“該走的走,該留的留,該破的破,如今看來,我們季家是時候沉寂下去了。”
嬌嬌來到她身邊,一樣的跪下,言道:“适時的沉寂對季家才是最好的。這樣不僅可以更好的迷惑自己的敵人,也能休養生息,韬光養晦,假以時日,我們有了更大的能力,這樣才能更好的做事。季緻遠不能白死,季緻霖不能白傷,季家所有的悲傷都會過去,我相信,秀雅、秀慧、秀美、子魚,甚至我,都會爲季家付出最大的努力,我一定要會把季緻遠沒做完的事情做好。因爲,他是我尊敬的父親,也是我實打實的表弟。”
老夫人偏頭看嬌嬌,嬌嬌并未看她,隻對着佛像彎下了身子。
“我會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