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英家确實在今天安排人過來了,他們自然也是踩好了點,不過倒是不想,竟是被甕中捉鼈。且不說季晚晴赢安排好了季家的護院。便是楚攸那邊也安排了人。
而事實上,季晚晴和嬌嬌并沒有睡在床上,相反,兩人在床下鋪了厚厚的墊子,之所以沒有換房間,不過是爲了能夠更好的引人下手罷了。
看着被捆綁的人,季晚晴冷笑,本來還心存的一絲幻想,如今看來,竟是自家人心慈手軟了。這些人爲了銀錢真是什麽都能做。表姐夫還在自家關着,他們不思悔改,反而再次動手,可見心中并無一絲對他們的親情可言。
“許嬷嬷,通知母親,不必手下留情。”
嬌嬌站在一邊,看着被綁起來堵住嘴的黑衣人,心裏幾多感慨。雖然她不了解這個社會,但是她卻知道,不管什麽朝代,不管是不是架空,都有許多爲了錢可以铤而走險亦或者放棄親情的人。
“這件事兒就不要告訴孩子了。秀甯,回去你也不要多說。”晚晴交代,往日裏嬌嬌總是覺得季晚晴有點不着四六,但是今日看來,倒是并非如此,真正有事兒的時候,她倒是個果斷的。
嬌嬌點頭應道“是”。
“三小姐,這人既然沒有成功,想來英家那邊大概也會有新的計劃吧或者是後繼的措施吧。咱們必須更加防範些。或者,咱們早些回去?”許嬷嬷言道。
看幾人商量,嬌嬌微微一福,出了門。
晚晴見狀并未阻攔,不讓孩子知道也好。
嬌嬌拐出了門,果然就如同晚晴所言,疾風驟雨向來都是停得快。嬌嬌吸了吸鼻子,這山間庭院樹多,雨後的氣息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嬌嬌站在門口望天,烏雲散去,稀疏的幾個星星卻極爲耀眼。
鳳仙兒推門出來,見嬌嬌站在那裏,遲疑一下,走了過來。
“季小姐大晚上興緻不錯。”
嬌嬌微笑颔首:“我最是喜愛雨後空氣的清新。”
“人人都喜花香,季小姐倒是與旁人不同了。不過也是,季家自是與旁人不同。”鳳仙兒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站在了嬌嬌的身邊。
嬌嬌略側了下身:“謬贊了。如今已是半夜,姐姐還需早些休息才好。”
鳳仙兒見嬌嬌如此,自嘲的勾起了嘴角:“那季小姐繼續感受這清新吧,你看我,本就是出來如廁,竟是也耽擱起來。想必是擾了季小姐的雅興。”
嬌嬌搖頭。
待鳳仙兒離開,嬌嬌直直的看向了院子中的那棵大樹。樹上的小世子被她突然望了過來,一個驚訝,險些摔下來,不過幸好撐住。
小世子是一早就在那裏的,他最近每日都盯着這邊,果真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場好戲,隻這演戲雙方的能力差别太大,黑衣人甫一出現便被季家的家丁擒獲,連帶的那些幫襯的後繼動作也被楚攸控制,真真兒是一場好戲呢!抓人不難,然抓人的同時卻有不弄出聲響便不簡單了。看秀雅秀慧兩個小丫頭不過是一牆之隔都沒有發覺,便可知這擒人的水平。
他本是看的高興,誰想這季秀甯倒是出門了,而且,她似乎發現了他。小世子略想了一下,跳了下來。這院子裏俱是女眷,如此時辰他出現在這裏,這是十分之不妥。
嬌嬌見他不顧禮數還真跳下來了,裝作沒看見一般,轉身徑自回屋。如此做派倒是惹得小世子一陣郁悶。他哪裏被如此的忽視過。
“你……”不過剛發出聲音,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他終究沒有多說,隻哼了一聲,暗唾:“不識趣兒的死丫頭。”一甩袖子,風風火火的大步離開。
嬌嬌站在外室,聽到那人離開,勾起了嘴角,小小的梨渦兒若隐若現。
屋内季晚晴與許嬷嬷還在商讨,嬌嬌略想了一下,窩到了竹椅上看書。嬌嬌見過“父親”季緻遠寫的文章,私以爲很好,雖然她文學造詣不高,但是就覺得看着舒爽。她不是做學問,隻是消磨時間,陶冶情操,既然如此,自然是挑自己喜歡的讀。也正是因此,她如今都是再看季緻遠的書。并非做作,真心使然。
季緻遠這人的文章可說是融會貫通,他既有古代人的嚴瑾,又有現代的許多氣息在其中,嬌嬌每次看他的書,都能想到一個大體的印象,溫文爾雅但是内裏又十分有自己見地的儒雅男子。
想來這便是老夫人教導的結果吧。不得不說,每一個老夫人教養大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幾分現代人的氣息,這是嬌嬌最直觀的感受,也正是因此,她又覺得,自己不是那麽特殊。似乎更容易融入這個家庭之中。
這麽看着,竟然也不知不覺睡着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許嬷嬷的聲音:“秀甯小姐,老奴伺候您進屋睡吧。如今雖然入夏,但是到底天涼,這裏可比不得家裏,莫要着了寒涼。也是老奴照顧的不妥當,小姐年紀小,自然是容易困乏。我竟是疏忽了。”
嬌嬌愛困的揉了揉眼睛,許是剛醒,嗓音軟軟糯糯:“許嬷嬷莫要自責了,是我自己不知怎地就睡着了。”
依着許嬷嬷的伺候,嬌嬌回到了内室,也不特别收拾便躺了下來。
晚晴看她消瘦的小身闆兒,念道:“明個兒個回去之後可要和母親細說,差人多給她補補,看她細胳膊細腿兒的。”
季晚晴難得能說出這樣的話,本朝并不崇尚纖細爲美,豐乳肥臀才是正經的審美之道。如今嬌嬌這麽小自然是不需擔憂嫁人之事,然許多事情偏要從小抓起才好。
“可不是麽。幾個小姐之中,秀甯小姐最是纖細。”許嬷嬷跟着言道。
嬌嬌自遇到了季老夫人,生物鍾便是正常起來,每日早睡早起的,今日這般情況委實不多見,如今又是下半夜,快要天亮,她實在是困乏的很。雖然能聽到她們說什麽,但是昏昏沉沉的,竟是不想開口了。
……
“秀甯,秀甯……”嬌嬌昏昏沉沉,感覺有人叫她,不過她剛想應聲,又覺得自己渾身使不上勁兒,嗓子似乎也是有什麽東西。
“呃……”勉強開口,竟是沙啞的緊。
晚晴看嬌嬌醒過來,吩咐身邊的彩玉:“快爲你家小姐将粥盛上,吃些東西才好喝藥。”
嬌嬌緩了一會兒,覺得有幾分清醒,這個時候她也是知曉,自己必然是傷風了。
“呃,姑姑,我有些着涼了吧?”
晚晴有些自責:“必然是昨夜讓你驚着了,受了些驚又吹風,自然是身體挺不住的。我這麽大個人,竟是疏忽了你。不管如何伶俐,你總還是個孩子,我不該讓你攙和進這些的,如今想來,倒是不如讓你去與秀雅她們擠擠住。”
嬌嬌覺得自己臉蛋兒熱熱的,配合身邊丫鬟的動作穿了外衣,就要伸手将粥端過來。不過晚晴卻将粥接過:“你這丫頭,這個時候還逞什麽強,我來喂你。”
嬌嬌有些不好意思,臉蛋兒更紅。
吃了粥、喝了藥,嬌嬌就聽晚晴在交代許嬷嬷,似乎原本晚晴姑姑是定了今日出發,如今因爲自己的這場傷風,回去又要改日了,嬌嬌掙紮了一會兒,本想提出回去,然實在是提不起力氣,遂作罷。
病來如山倒,這句話用在嬌嬌身上再切實不過。照理說她根本不會如晚晴所言被吓到,可還就是病了,而且這一病就是好幾日。先頭許是發燒,她整個人昏昏沉沉,誰來看過她,她大體有個印象,卻也并不清醒。之後幾日雖然清醒,可也是虛弱的可以。
嬌嬌自己都納悶,這次怎麽就一下子病的如此重。不過想想也是,自她穿越以來,身子真是好的不行,前期挨餓受凍她堅持住了沒有生病。往季家的途中路途勞累她也沒有,到了季家更是生龍活虎,如今倒是隻小睡一會兒便病了,大概真是到了身體的極限了吧。
嬌嬌身體虛弱,自然是不需去前院誦經祈福,而這幾日晚晴月事也結束了,便是親自過去。如此一來,便隻剩彩玉伺候着。
不過這也是嬌嬌自己要求的,先前晚晴安排了幾個丫鬟伺候她,她倒是覺得完全沒有那個必要呢。
“彩玉,你去洗些水果。”
彩玉看嬌嬌氣色尚可,點頭應道:“是,奴婢這就去,小姐若是有事大聲喊我便是。”
嬌嬌笑着嗔道:“能有什麽事兒,你且放心好了,我自己也不需什麽。暗處又有家裏護衛,不會有事的。”
彩玉正色:“防着些總是不會錯。我倒是不擔心外人,隻擔心小姐又光腳下地。您這習慣且不好呢。”
嬌嬌做了個告饒的動作,彩玉笑:“小姐總是這般。”麻利的出門。
這三日嬌嬌病了窩在床上看書,晚晴見她總是看自己哥哥的書,便也講了些兩個哥哥的往事。嬌嬌時常再想,如若季緻遠沒死,會是怎樣個光景。
季緻遠甲子年中了狀元,受封于翰林院。三年一晃而過,季緻遠也算是才資卓絕。在本朝,做學問的人能超過季緻遠的真心不多,當時皇上已經有意讓季緻遠鍛煉後爲皇孫授課,可見其被器重的程度。
三年一屆的科舉,三年後,季家二公子季緻霖再次奪魁,還未受封,季家兩兄弟就出事。嬌嬌總是覺得,如若是意外,總是有幾分牽強,若是真的如此,老夫人也不至于懷疑,更不會讓她多與楚攸接觸,借以探聽真相。
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嬌嬌有些納悶,不過還是應承了下來。自然,當初老夫人已經說過,量力而爲,不需太過苛求。
想到這裏,她又有些失笑,不知道是不是老夫人揣測出了她原本的身份,所以才将此事委托于她,相比其他人,她确實是多了幾分的疑心,許是警校後遺症吧,她總是習慣以懷疑的眼光看人看事兒。
“聽說你病了?”房裏突兀的響起男子的聲音。
嬌嬌擡頭,看是楚攸。不知爲何,她竟是沒有覺得有什麽意外。
“楚叔叔如此貿然的闖了進來,不太好吧?”嬌嬌将手中的書放下。
楚攸徑自找了椅子坐下,狀似關切:“是算計太多所以耗了心神?”
瞧瞧這話說的,真心不中聽。
“楚叔叔都沒有因此病倒,我又怎麽會呢?楚叔叔真是愛說笑。”嬌嬌弱弱還擊。
“這算計多少和身體狀況是成正比的。我人高馬大,自然是消化的快。你那麽嬌小,自然是身體不能負荷。我懂的。”楚攸笑的“美麗動人”。
嬌嬌氣結,你是猴子派來的逗比嗎?
“楚叔叔樣樣都好,偏是這點讓人不喜,以己度人可不好。我若是如楚叔叔所言,那麽想來早該想到楚叔叔回來看望,也不至于如此唐突,被人堵在了被窩裏。哦,楚叔叔,你别多想,我自然不是說你不顧禮數,擅闖女子閨房。”
楚攸眉毛挑的高高的,倒是覺得有幾分喜氣兒。這麽“可愛”的小姑娘,真的讓人很喜歡和她聊天啊!一般女子倒是無趣的緊。
“左右我已經做過許多這種事兒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樁。怎的,小侄女兒對季緻遠的書感興趣?”楚攸瞄到嬌嬌手上的書,眼裏閃過一絲晦暗。不過仍是口氣輕松。
“父親博學多才,自然值得我等學習。”嬌嬌見他将視線放在書上,心裏疑問,不過卻也不動聲色。
“哦,學習?”楚攸念叨,将語音拉的高高的,随即,他笑的快活:“學習便是許久都沒有看一頁。隻拿着書發呆。哦,也許,小侄女兒是在體會書中的内涵。隻許多人都說季緻遠的書有幾分清冷,不知小侄女兒這麽小,能體會幾分呢?”
嬌嬌也笑,小小兒的梨渦若隐若現,乖巧可愛:“一雙冷眼看世間、滿腔熱血酬知己。若是覺得清冷,必然不是真正的看個清明。也未必真的看懂了父親。”
楚攸贊道:“果真是個不簡單的小丫頭,瞧瞧這話說的,一雙冷眼,冷眼?……”楚攸似乎想到了什麽,瞬間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