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青婦人隆起的肚子,看着十分駭人,好像随時都能被撐破似的。
生産的孕婦,聲音叫的何其慘烈。
四周的護衛,都不由的轉身,背對着她,實在聽不下去。
當然,這隻是鳳雲景的護衛。
公孫靖的護衛,身形如泰山聳立,紋絲不動。
九兒也聽的頭皮發麻,“原來生孩子這麽可怕!”
鳳雲景也聽的心中發憷,嗓子堵的厲害,說不出話來。
蘇桃之前也不是沒見過女人生娃,可是現在如此近距離的觀看,那感覺完全不同。
聽着年青婦人的叫聲,她有些驚懼的摸着肚子。
年老的婆子将年青女人扶着躺下,支起她的腿,用衣服遮擋着,脫下了她的褲子。
旁人隻能看見年青婦人掙紮痛苦的臉,雙手拼命的想要攥着什麽,那叫聲,一聲比一聲的撕心裂肺。
“兒子,别愣着了,快去弄個火堆,再借點東西,燒盆熱水,再找把剪刀,要是有錦布,也借些過來,”年老的婆子,着急的吩咐道。
很顯然,她是接生過孩子的,比較有經驗。
那漢子用袖子抹了把汗,有些慌亂的爬起來,朝蘇桃他們走過去。
還沒走近,就被人攔下了。
“再靠近,殺無赦!”說話的是盛之平調來的副将,也是個狠角色,武力值不在盛之平之下。
“我,我沒想做什麽,隻想求求你們,給我一點火種,再借我一個鍋,我燒點熱水,我婆娘要生了,求求你們了!”年青漢子說着說着,便要哭了。
那小女娃這時也跑了過來,眼睛是看着蘇桃的,“姐姐!姐姐!幫幫我們吧!”
此情此景,隻要是個有心的人,都沒法拒絕,就連九兒都看不下去了。
蘇桃端坐在那,眸光比這夜還要深,“九兒,将他們需要的東西都送過去,人家是産婦,再防也不能防她。”
“嗯,我知道,你坐着别動,我去去就來,”九兒也不放心。
她不是不暗世事的小姑娘,這幾個人出現的太巧。
一個孕婦,一個老婆子,還帶着個小女娃,出現在荒郊野外,要知道這座破廟離最近的村子,也有十幾裏路。
他們這麽晚了,要去哪裏?
既然明知孕婦很快就要生了,又爲何非在天寒地凍的夜裏趕路。
九兒招了一個護衛,搬了幾根燃燒的木柴過去。
拿了個中号的大鍋,一把小刀,還順便給了他們一點木柴,一件披風,一床小棉被。
九兒走開沒多久,蘇離披着一身寒霜,陰着一張臉,從外面回來。
“阿姐!”她喚了聲蘇桃,随後在火堆前坐下,距離蘇桃不算遠。
司徒逸遠遠的站着,見她回來,提着的心總算放下了。再看她身上,也無受傷的痕迹。
“怎麽了?是不是外面出了什麽事?”蘇桃見她情緒不對,能讓她情緒有起伏的人或事,并不多。
蘇離垂着頭,搖了搖,“沒有,外面沒什麽事,你們都待在這裏,哪兒也别去!”
蘇桃也沒有再追問,她越是不說,越是有鬼。
兩人似乎都有心事,蘇桃也垂下眼睛,看着跳躍的火苗,而坐在她不遠處的蘇離,也靜靜的,一聲不吭。
那年青婦人的叫聲,已扯破了嗓子。
“壞了壞了,孩子卡在裏面了,”年老的婆子,舉着沾滿鮮血的雙手,失神的念着。
“什麽叫卡在裏面,娘!你快想想辦法啊!”年青漢子跪在地上,痛苦的喊着。
“胎位不正,頭朝上,腳朝下,要是腿先出來,這可就是難産啊!我……我也沒辦法,我又不是産婆,我不會矯正胎位啊!”老婆子急的快哭出來。
年青漢子一臉的死灰,“這可怎麽辦啊!”
小女娃也跪在母親身邊,望着她身下越來越多的鮮血,哭的聲嘶力竭。
範青遙從剛開始,便靠在角落裏,懶懶了看了眼哭喊的幾個人,重重的哼了聲,又把頭轉開了。
九兒跑到他跟前,“師父,你會接生不?要不然咱幫幫他們?”
九兒想的是,接生跟防備并不沖突。
他們總不能看着一個待産的婦人,在他們面前流血而亡。
再說了,他們這裏這麽多人,難道還防不住一個孕婦?
範青遙忽然睜開眼睛,眼中一片清明,隻罵了一句,“傻丫頭!”
“什麽?”九兒沒明白。
範青遙這時已起身,雙手攏在袖子裏,朝他們走了過去,“胎位不正,你得推,胎兒在裏面自己也會使勁,來來,讓開一下下!”
範青遙将那漢子扯開,蹲下身,從袖子裏掏出幾根銀針,“光靠喊有什麽用,方法不當是會一屍兩命滴!”
範青遙手中的銀針,在産婦身上紮了幾下,旁邊的一老一少,隻顧呆愣的看着他的動作,不伸手阻止,也沒有提出異議。
經過範青遙的調理,産婦的精神有了很大的好轉。
但是他始終沒有伸手去觸碰産婦的脈搏跟肚子,好像在避諱什麽。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誰都不可能說是無所不知,範青遙也是如此。
他察覺到了這幾個人不對勁,但也隻是感覺而已,沒有任何的真憑實據。
所以他主動走過來查看,想要探得一點蛛絲馬迹。
但很顯然,沒啥結果。
産婦的胎位正了,經過銀針刺穴,也有了力氣,生産終于平順了許多。
年青漢子松了口氣,在一旁燒熱水。
年幼的小女娃蹲坐在一邊,抱着膝蓋,眼巴巴的望着蘇桃這一邊。
公孫靖熬煮的羊肉湯,還在鍋裏泛着氣泡,正是肉香湯濃的時候。
九兒跟司徒逸都圍過來吃羊肉湯面。
蘇桃盛了一碗,遞給蘇離,“快點吃,再不吃就要沒了。”
蘇離接碗的時候,頭依然沒有擡起來,好像是在盯着碗,又好像是在想心事。
司徒逸奇怪的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在外面出了什麽事?要真有什麽事,可千萬别在心裏憋着,容易憋出問題來!”
他這話說的意有所指,眼神一刻不離的盯着蘇離。
“沒事,能有什麽事。”蘇離終于肯擡頭,笑看着司徒逸。
“那你追出去之後,就沒發現什麽?”司徒逸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