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桃也對林老爹說了實情,老人家也是見過世面的,蘇桃一說,他立刻便明白了。
其實蘇桃心裏很清楚,這場仗能不能打的起來,在于兩個人的決定。
這兩人捏着數以萬計的性命,但願他倆不要沖動行事。
隻有處在最底層的人,才能完全了解什麽是命如蝼蟻。
兩軍交戰,最慘的是百姓。
将領們,大手一揮,成千上萬的士兵沖鋒陷陣,誰又管過他們的死活。
林老爹原本打算跟着蘇桃一同進城的,主要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前去承辦宴席。
可是看到家裏又多了兩個人,蘇桃又強硬的将他留下,林老爹隻好放棄了。
今天的貨,一輛馬車沒有裝下。
菊花便将自家闆車弄來,一并用來裝鹵肉。
袁七跟盛之平徹底淪爲蘇家的小工。
蘇桃想着,他倆既然不能走,那就幹活吧,她隻要按着市價付給他們工錢,就不算占他們的便宜。
袁七二人好想撓牆,原來他倆隻值長工的價,簡直不要太侮辱人。
不過想起主上還當過蘇家的長工,他倆立刻平衡了。
跟主上比起來,他們這點工錢,還真是挺多的。
蘇桃趕着一輛馬車,袁平趕着另一輛,菊花坐着蘇桃的車,盛之平坐着袁平的車,一行四人快馬加鞭的往關陽城趕去。
上了官道,很明顯能感覺到來往的馬車多了。
但凡是像模像樣的馬車,都配了好幾名随行的下人。
有些還帶着護衛,個個跨刀,一臉戒備的盯着周圍的一切。
袁七将速度放慢,對蘇桃提醒道:“今日不太平,你當心着點,盡量别與旁人發生争執。”
“我知道,”蘇桃點頭。現在可不是逞能的時候,小心的避開風頭,才能達到自己所要的目地。
在經過一輛十分豪華的馬車時,蘇桃将速度放慢了。
她平常所見的馬車,一般是由一匹馬牽引,但這一輛馬車,卻多了一匹馬,不僅如此,他的馬車也比尋常的大了一倍。
外面裹着金色的防雨綢布,四個角垂着金色的穗,坐在前面趕車的車夫,雙眼冒着精光,氣息沉穩,額上青筋突突的跳動。
高手啊!
蘇桃心中一凜,屏住呼吸,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的趕着馬車,隻想盡快離開。
在緊張之下,馬車輪子滾動的聲音,格外醒目。
“桃子,你咋了,臉色不對啊,”菊花見她神不對。
“沒事,可能是風吹的,”蘇桃心不在焉的解釋,就在兩車交彙時,她不由自主的朝馬車看去。
對面的車簾被吹起,她隻看見一雙眼睛。
是個女人的眼睛,很深很暗,不隻是陰暗那麽簡單,當她看在你身上時,隻會讓你覺得身陷泥沼,無法自拔。
“喂,你又怎麽了,”菊花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蘇桃肩上,才讓她恍然驚醒。
活了兩世,能讓蘇桃畏懼的人不多,能讓她失神的也不多。
這個女人, 竟然占了兩樣,不簡單,絕對不簡單。
揣着一顆七上八下的心,蘇桃将路上的事暫時擱到一邊,領着兩輛馬車,直奔丁員外的家。
倒是挺熱鬧的,大門外擺了一溜排的酒席,一直延伸到街口。
大紅的燈籠也挂了上百個,門樓上的紅綢布,大紅的喜字,無不昭示着主人家的身份。
四扇大開的府門,站着六七個迎賓的小厮。
現在時辰也不早了,已經有賓額陸陸續續的趕來。
見到蘇桃的馬車駛來,迎賓的小厮一看她的打扮,便知是來送貨的,一臉不耐煩的上前驅趕,“哎哎,你們杵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後門,所有的菜都由後門進,這裏是前門,哪是你們能進的,快走快走!”
蘇桃沒跟他們糾纏,眼下送菜要緊。
袁七跟盛之平見慣了各色各樣的人,狗眼看人低的,尤其多,真沒什麽好在意的。
但他倆對蘇桃卻是刮目相看,之前見她在主上面前,那是絕對的強勢,本以爲她骨子裏就是個隻會強勢潑辣的女子,沒想到還挺能屈能伸的。
呂榮一早就等在後門處,見她來了,差點喜極而泣。
“我的小姑奶奶,你總算出現了,你要是再不來,我就得親自去找你了!”
“你找我做啥?喜宴不是中午開嗎?現在不是還早着,我這些都是熟食,切一切,擺上筋就能端出去了,真不知道你急個什麽勁,”蘇桃不以爲意的跳下馬車,招呼後面的兩個男人過來卸貨。
呂榮擦了擦頭了的汗,跟在她身後,一臉擔憂的說道:“你不知道,這邊臨時出了點變故,聽說京城要來個大人物,丁家人慌亂的不行,大人物的菜要單獨上,必須提前拿去,檢查過了,才能上,你要是再不來,他們就該取消鹵的幾道菜了。”
“大人物?京城來的?哪個京城,”蘇桃問道。
“還能是哪個京城,當然是北梁的卞城,得罪不起,你趕緊把鹵肉都弄進去,嗳,這兩位是誰?”呂榮覺得袁七兩人很眼生。
蘇桃解釋道:“他倆是我雇的夥計,你也看見了,我一個女子,總不能天天幹這些體力活,以後呢,我隻負責指揮,具體的事,還得他倆來辦。”
呂榮呵呵笑了,“你也雇起夥計來了,看來真是我老了,跟不上你的路子,行了,廢話不多說,抓緊時間幹活吧!”
蘇桃點頭,轉身對袁七二人打了個手勢,讓他倆先搬。
菊花提了菜刀案闆,随後也跟了進去。
進了後門,蘇桃不得不感歎,丁府的後院,真的很奢侈,地面鋪的是青石闆,每塊都經過打磨平整,清理的幹幹淨淨。
後院雖然連廚房,洗衣房,但是收拾的很幹淨,風景樹都是難得一見的稀有品種。
一旁的牆頭,竟然還種着玫瑰,大紅色的玫瑰,被養的很好,估計得有幾十年了,否則不會伸出牆頭。
半敞開式的廚房裏,人頭攢動,廚子跟打下手的人,穿的衣服不同,分工也不同。
外面洗菜的,切菜的,收拾碗筷的,各司其職,忙而不亂。
蘇桃看着看着,覺得很有意思,于是詢問身邊的呂榮,“這些都是丁府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