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剛才走神了,”蘇桃眨眨眼兒,背過身去,不想讓鳳雲景看見自己的窘迫。
她走回竈台邊,握着鍋鏟準備炒菜了。
鳳雲景莫名的很生氣,“你不想面對,不過是懦弱罷了,公孫靖的婚事不由他做主,關陽城即将大亂,如果你願意,本王可以帶你回北梁,給你一個安定的生活。”
這話說出來,連鳳雲景自己都驚住了。
這真是他說的嗎?
他爲何一定要帶她離開呢?
難道真是爲發給她一個定定,别說蘇桃不信,就連他自己反思的時候,都覺得這個想法很不靠譜。
蘇桃放下鍋鏟,深吸了一口氣,再回頭時,清澈的眼中,隻剩平淡從容,“我不會跟任何人離開,你是什麽身份,我也不關心,人各有命,你的命隻怕也不好過,與其白費心思在不相幹的人身上,還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出路。”
鳳雲景眼中閃過一抹淩厲,“你知道本王的身份?你怎麽知道的?”難道是公孫靖早已告知了她?
“我不知道,是你自己說的,你自稱本王,又想讓我跟你去北梁,難道你不是北梁的皇子嗎?”蘇桃快速的翻炒鍋中的鹹肉,聲音隐在油煙中,顯的有幾分缥缈高深。
“還有呢?”鳳雲景聽她這樣的解釋,提起的心,忽然放了下來。
“還有?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北梁的皇庭我又不了解,你也别告訴我,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還不想那麽早的死呢!”
鳳雲景笑了,淡紫色的長袍,微微的飄動着,“其實你很聰明,比很多名門出身的女子都要聰明,隻是可惜了出身。”
“可惜?我倒不覺得什麽可惜的,出身名門的女子,除了每天關在閨房裏,足不出戶,還能幹什麽?哦,還能彈琴寫詩,到了出嫁的年紀,要麽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爲了彼此的利益,要麽送給某個位高權重的人,做了小妾,不能決定自己的人生,她們的命運何其悲哀。”
在她的說話聲中,一盤香噴噴的大蒜炒鹹肉出鍋。
蘇桃将菜碟放在大鍋的鍋蓋上,鍋蓋有熱度,可以防止炒好的菜冷掉。
鳳雲景的心境早已不如先前,他心裏有着些許的震驚與茫然。
原來他自诩的看破,卻不如她一個小村姑看的透徹。
蘇桃抽空回身看了他一眼,見鳳雲景的臉隐在黑暗中,帶着幾分暗然,“我說的不過是自己的觀點,你也别往心裏去,歸結一句話,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誰都别想幹涉!”
鳳雲景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半響之後,他笑了,笑的一刹那,猶如百花綻放,美的叫人心神蕩漾,“你的話,我記住了。”
轉身,飄然而去。
蘇桃被他弄的莫名其妙,“神經,一會陰,一會晴,陰晴不定啊!”
半個時辰之後,堂屋裏點上了油燈,除了進了學堂的蘇天寶之外,所有人都到齊了,圍坐在桌邊。
宋小月坐在蘇桃身邊,看了看桌上的人,忽然仰頭問道:“天寶哥哥在哪?”
林老爹笑着道:“小月啊,你天寶哥哥去學堂了,現在不能回來。”
“小月乖,快點吃飯,阿婆待會送你回去喽,天黑了,小雀兒要回家哩,”林氏伸手将宋小月拖到自己身邊坐着。
“這位公子,别介意啊,我們家平時随意慣了,也不知道兩位喜歡吃什麽,都是些家常菜,快吃吧,”林老爹招呼鳳雲景吃飯。
沐英是完全不介意,握着筷子吃的飛快。
心裏也在感歎,農家做的飯菜,看着不咋地,可這兒味兒真是沒說的。
特别是這些個鹵肉,味道很濃,鹵的酥軟,豬耳朵隻要輕咬幾下,豬蹄也是入口既化,卻又恰到好處的不會太軟。要是再配點小酒,吃起來肯定更爽。
鳳雲景看着沐英狼吞虎咽的模樣,俊眉微微皺起。
難道他平時很苛刻嗎?竟将他餓成這樣,分明是在丢他的臉。
沐英察覺到主上不善的目光,讨好的笑笑,“主子,您不吃嗎?再不吃菜就要涼了,人家蘇姑娘忙了半天,您可别浪費人家的心意啊!”
沐英不怕死的調侃,他似乎忘了自家主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蘇桃捧着碗,有些不高興的看着鳳雲景,這家夥筷子舉了半天,卻一樣菜也沒夾,“怎麽了?很難吃嗎?”
冷冷的聲音,尾音拖的尤其長。
鳳雲景尴尬了下,“沒有,我……我還不是很餓。”
沐英差點把頭埋進飯裏,主子是真的不餓嗎?當然不是,他是潔癖又犯了,不喜歡跟人家同桌吃飯。
幾個人圍坐,筷子在盤子裏夾來夾去,對鳳雲景來說,簡直是最殘酷的折磨。
蘇桃當然知道這厮心裏是怎麽想的,她很惡劣的想着,要是哪天把臭豆腐端到鳳雲景面前,不知這厮會不會被熏的想自殺。
林氏覺得氣氛不對,先吃完了飯,拉着林老爹一起送小月回家了。
宋小月吃的直打飽嗝,沖蘇桃揮揮手,一臉的不舍,其實她心裏還惦記着蘇天寶呢。
等到他們三個走了,堂屋裏隻剩鳳雲景三人。
沐英忽地站起來,“主子,您慢吃,我吃飽了,出去消消食。”
又走了一個,堂屋裏隻剩鳳雲景跟蘇桃。
這下子,氣氛尴尬了。
蘇桃索性放下碗筷,“想的多,受罪的是自己,我們家的人都很幹淨,你确定不吃?”
鳳雲景舉着的筷子,最終還是放下了,“我吃不下!”
蘇桃在心裏歎氣,她也知道有潔癖的人,是一種心病,強求不得,就算他勉強吃下了,也會很不舒服。
“算了,我去給你下碗面,等着,”蘇桃實在受不了這厮,一逼被她虐待的樣子,不就是一頓飯嘛,早點讓他吃了,早點離開。
家裏的面條是現成的,事先擀好了之後,拿到外面曬着,她本來還想做幹拉面,拉成長條,挂起來,可以保存很久,但是她現在沒時間,手裏的活太多了。
她從鹵鍋的爐子裏夾了幾塊燒的正紅的炭,弄了個小爐子,用小火煮面條。
爲了就着光亮,她幹脆将小爐子搬進堂屋,将大桌上的菜收拾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