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天寶蹲坐在門檻上,手裏捧着阿姐給他弄的馍加醬,就是将饅頭切成兩半,中間抹上幹蝦醬,吃着倍香。
蘇天寶已經吃完一個了,這是第二個,期間還分了一點點給小黑狗吃。
看見胡子義提着魚進來,他雙眼一亮,蹭的站直來朝他奔了過來,“哇,這魚好大,你咋抓到的,下河捉嗎?還是用魚網?”
胡子義被崇拜的小眼神迷到,開始嘚瑟了,“胡爺抓魚,哪用得着那些玩意,憑咱的一雙手,足夠了!”
張金成跟在後面,聽到他的話,趕忙垂下頭。
他能說胡子義這家夥吹大牛嗎?
宋明清的魚塘,被他當成沒人管的野水塘,卷了褲腿就往下跳,他攔都攔不住。
蘇天寶才多大,被胡子義一侃,對他更崇拜了,“大叔,你真厲害,以後你教我抓魚呗!”
“把這個拿去,讓你阿姐晚上炖魚湯,”胡子義還沒樂到昏頭,主上臉色不對,他隻能讪讪的收回笑臉。
蘇天寶把沒吃完的饅頭塞進嘴裏,空出兩隻手就去接魚,可惜魚大重,差點沒把他的小胳膊墜斷。
公孫靖走過來,接過他手中的魚,冷冷的瞥了眼胡子義。
蘇桃估摸着,每條至少都有六七斤重,再怎麽看,也不像野水塘能逮到的魚,“你該不會是從宋家魚塘裏抓的吧?”
胡子義洗手的動作一頓,“啥魚塘?我隻看見,反正那個地方也沒人看着,撈就撈了,他還能咋地!”
典型的無賴作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公孫靖,胡子義沒做山賊,真是屈财!
公孫靖對蘇桃淡淡一笑,“魚是他抓的,你甭管!”
他言下之意便是,主謀者胡子義,與其他人無關,人家若是找來了,也是胡子義一人承擔。
蘇桃古怪的看他一眼,這兩人是一路貨色啊!
既然是偷來的魚,蘇桃覺得,還是盡快毀屍滅迹爲好。
兩條魚,一條紅燒,一條炖湯,剛剛好。
蘇桃握着菜刀,蹲在水缸邊,利落的剔魚鱗,再開膛破肚掏内髒。
魚鰓也得去掉,魚在水裏,魚鰓能過濾掉水裏的雜質,所以這魚鰓不能吃。
隻見她手上動作飛快,三下五除二,便收拾好了兩條魚,清洗幹淨,用木盆裝着放在竈台邊。
土竈台能利用的空間不大,要不是旁邊放了個舊桌子,好多東西都沒地方擱。
天黑下來,堂屋沒點燈,隻要林氏屋裏點了一盞小油燈。
公孫靖摸着下巴,瞅着光線不好,那個小女人摸索着很不方便,于是招了胡子義,在院子裏點了個堆。
反正有他們兩人在,燒火的柴不用操心,沒有了再去砍就是。
院子裏燃着火堆,最高興的莫過于蘇天寶。
“阿姐!阿姐!我可以烤東西吃嗎?”蘇天寶盯着蘇桃,倆眼在發光。
“你想烤什麽呀,這魚我是要炖的,那一魚我是要紅燒的,難道你還要再變幾魚出來?”蘇桃看了眼燃起的火堆,
蘇天寶小嘴癟了,“那咋辦呀,我們家也沒芋頭,啥都沒有呢!”
蘇桃最見不得他這副委屈的小模樣,跟受氣的小媳婦似的,歎了口氣,她隻好将前一日腌好,剛晾曬了一天的野豬肉割了一塊出來,再切成薄片,“去烤吧,記得要翻面,别烤糊了。
”
蘇天寶哪裏會烤肉,高高興興的捧着盤子跑到火堆邊,交給了公孫靖,“大叔,你幫我烤,我分你一半吃。”
胡子義憋着笑,以他對主上的了解,這一句大叔,估計得惹主上不快。
果不其然,隻見公孫靖一張豐神俊朗的臉,冷下幾分,擡頭瞄了眼蘇天寶,語氣不善,“怎麽跟你說的,要叫大哥,我有那麽老嗎?”
蘇天寶瞅着他的下巴,胡子應該是頭一天刮掉的,過了一晚上,胡茬又冒了出來,還是很像大叔嘛!
可是爲了自己的烤肉,蘇天寶決定犧牲一點,他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一副老氣橫秋的神情,“算了,看在你這麽誠心的份上,我就勉爲其難,叫你一聲大哥,快幫我燒肉啦!”
蘇天寶拖着他的胳膊撒嬌,絲毫沒注意到,人家的胳膊,比他大腿還粗。
公孫靖心情好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這樣才乖,以後都得這麽叫!”
蘇天寶乘他沒注意,丢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
年紀一大把,還要裝嫩,羞羞羞!
公孫靖出身草原,烤肉對他來說,駕輕就熟,而且是熟的不能再熟。
但是草原上的烤肉,做法也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新鮮屠宰的牛羊肉,也不用洗,割下來,用鐵叉子往火堆上一架,烤到五六成熟,就可以吃了,也沒有調料,頂多撒上一點鹽巴,咬開之後,還可能冒血水呢!
中原人吃不慣,覺得太血腥,茹毛飲血的草原人卻甘之如饴。
男兒的血性,就是這麽鍛煉出來的,小娃也當狼崽子養,那牙口,比狼牙還鋒利。
其實也不能全怪他們不懂生活,還不是生産物資匮乏造成的。
草原不像北方,即使一年四季,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處在寒冷的季節,可那剩下的三分二時間,足夠他們種出糧食,蔬菜,水果。
除了這些,他們還缺鹽巴,鐵礦,布料等等。
所以,不管北方部落人如何的強壯,如何的能征善戰,他們都無法強大起來。
大渝國君,也不是混吃混喝的帝王,至少這一代帝王,還是很懂得權橫之術。
否則也不會有公孫靖的出現,一個從蠻夷部落走出來的皇子,能在朝中站穩腳跟,并且拿到五萬大軍的統領權,除了他本身的能力之外,皇帝的信任,也是很重要的。
蘇天寶眼巴巴的盯着公孫靖手中的烤肉,看着肉片在火光的烘烤下,變的焦黃,上面還泛着油光。
這肉之前是腌過的,鹹味自然就有了,即使不加調料,味道也還是不錯的。
胡子義袖子一卷,粗聲粗氣的說道:“瞧我的,我可是有獨家秘方,嘿嘿,保管你們吃了還想吃!”
他抽出随身攜帶的小刀,又跑去嘩啦了一塊野豬肉,找了個木頭架子,把肉吊起來,高高的懸在火堆上面,“這叫熏肉,根本不用沾火,用煙熏上一個時辰,那肉才叫一個香!”
胡子義邊說邊咽口水,以前在草原生活,他最愛吃煙熏肉,那個煙味,比他抽旱煙還要過瘾。
隻不過草原上樹木不多,部族人用的都是草,燒起來快,沒有木料出的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