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桃看見他,他自然也看見蘇桃。
夕陽的餘晖下,男人的臉,剛毅俊美。
每一條輪廓,都像刀削斧刻一般,冷硬到惹人心慌。
在蘇桃看向他的時候,公孫靖也朝她看了過來。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眼神,太炙熱,像一個小太陽,直勾勾的照在蘇桃心上,把她整個人都烘的暖洋洋,從腳暖到頭,結果就是,臉蛋紅的像熟透的蘋果。
“桃子,你,你臉咋這樣紅?”菊花扔下小樹苗,直起腰喘氣,轉眼就看見蘇桃頂着一張紅透的臉,腦袋低着,下巴都快抵到胸口了。
她嗓門大,這麽一叫,更讓蘇桃羞的要死,“沒,沒事,我就是熱的,你累了吧?那趕緊把東西放下,晚上我請你吃飯。”
“哦,”菊花還是很納悶。
孫家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的是孫雁。她胳膊上跨着個籃子,裏面裝着半籃子青菜,一擡頭看見蘇桃跟菊花,心裏一股火氣,蹭蹭往上竄。
“哼!”啥話沒說,對着她倆重重的哼了聲,扭頭就走。
蘇桃覺得好笑,“她吃錯藥了嗎?還是我又得罪她了?”
“得罪是正常的,哪天孫雁要是不生氣了,對你笑哈哈的,那才叫奇怪呢,”菊花撇了下嘴角說道。
天寶在院裏聽見她倆說話的聲音,舉着雙手便跑了出來,“阿姐,你可算回來了,我都快餓死了!”
之所以舉着雙手,那是因爲他手上全是泥巴。不光是雙手,臉上身上也是,全身上下,隻剩兩隻眼睛,還在轉呀轉。
“你咋弄成這樣?掉泥坑了?把這個拿着,回家再說,”蘇桃走上前迎他,并将拖小樹苗的枝條,塞進他手裏。
天寶雙手握着枝條,背上後背,又是皺鼻子又是咬牙,使出吃奶的勁,拖着樹苗很努力的想追上蘇桃。
小黑狗圍着他,想幫忙卻又找不到機會,最後瞅見垂在地上的枝條,便撲上去又是咬又是拽。
菊花走在後面,看的哈哈大笑,惹來天寶噘嘴瞪視。
胡子義正忙着搬土坯,見蘇桃回來,嘿嘿的笑道:“天寶說的不錯,你不回來,我家爺……呃,是我家大哥,吃飯都不香!”
“閉嘴!”公孫靖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吓的胡子義縮了下脖子,捧着土坯走開了。
蘇桃見他闆起的冷臉,不僅不覺着害怕,反倒覺得十分有趣。
要是胡子義知道她此時的想法,估計要捶胸頓足,嚎叫幾句。
也就她覺着主上有趣,其他人可不這麽想。
換作普通人,還不得屁滾尿流。
張金成手中握着鐵鍬,擡頭看了眼公孫靖,順着他的目光,又看向蘇桃。
他是個耿直的人,隻是不明白,爲啥這個叫雲靖的男人,一直盯着蘇桃看。
林氏坐在廊檐下,身邊放着個竹籠,她一邊做鞋子,一邊照看雞鴨,見她倆回來,笑呵呵的說道:“你倆吃飯了沒有?鍋裏還給你們留着晌午飯!”
蘇桃撇了眼公孫靖,對上他火辣辣的目光,又趕忙收回視線,将背簍放下,對林氏笑了笑,“我們吃過了,本來是打算上午回來的,遇上點事,便耽擱了,中午飯是誰做的?”
林氏腿不好,上午在這裏幹活的隻有張金成,那個叫雲靖的,還有大胡子。
難道是他們三人之中的一個?
林氏笑的更慈愛了,“晌午飯是金成做的,手藝還不錯呢!鍋裏有,不信你去嘗嘗!”
菊花呵呵笑道:“我哥很能幹的,從前爹娘下地幹活,就他在家裏做飯給我吃,手藝早都練出來了。”
張金成被誇的很不好意思,低着頭,轉過身去,不敢看他們。
林氏是有意爲之,這麽好的男娃,要是能娶了蘇桃,她死也瞑目。
而且又是在一個村裏,張家人也都實誠,要是哪天她真不行了,把天寶托付給他們,自己也放心。
菊花更是知道自家老哥的心思,老大不小了,娶妻生子是早晚的事。
要是擱之前,這個想法,絕對不敢有。
以前的蘇桃,她一點都不喜歡,但現在不一樣了,她喜歡蘇桃做她的嫂子。
他們幾人美好的憧憬,在公孫靖眼裏,極爲刺眼。
旁邊的胡子義,下意識的看他一眼,當發覺主上眼神不對,氣場越來越冷時,急忙跳出來打斷他們,“不錯個啥,他炒的菜,一點味道都沒有,我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蘇桃姑娘,晚上你可得給我們好好做一頓飯,不然的話,我們明兒哪來的力氣幹活!”
蘇天寶呼哧呼哧喘着大氣,好不容易才把樹苗拖進院子,聽見他們的對話,小鼻子皺了皺,大聲嚷嚷道:“阿姐,快去做飯啦,我要餓死了呢!”
林氏佯怒闆起臉,“你阿姐才剛進門,讓她歇歇腳,再說,現在太陽還沒下山呢!”
蘇天寶嘴巴噘的能挂起油壺了,“可是我很餓嘛!”
他真的很餓,就像那個大胡子說的,張金成炒的菜,淡出鳥來,跟水煮的沒啥兩樣,舍不得放油,舍不得放鹽,能好吃嗎?
主食是玉米糊糊,因爲又方便又快。
其實這不能怪張金成手藝差,大部分農家人過日子都是如此,油鹽全都舍不得用,能省則省,他也是習慣了。
富人成天想着吃清淡,窮人隻盼望着吃一頓泛着油光,香噴噴,鮮到骨子裏的紅燒肉。
别看公孫靖身居高位,他的生活習慣卻是後者。
行軍在外,吃的粗糙,根本沒心思講究精緻,所以換個角度來講,蘇桃家的夥食,最對他的胃口,但張金成的手藝,隻能呵呵了。
蘇桃拿起挂在繩子上的巾帕,拍打着身上的灰塵,順手整理了下亂糟糟的頭發,看着天寶撅起的小嘴,禁不住的笑道:“想吃飯可以,不過你得幫忙幹活,先把我們帶回來的東西收拾一下,拿到裏屋,還有那幾棵樹,到屋後水溝邊挖個坑種上,記得要澆水哦!”
“沒問題,阿姐,那你快些做飯,”蘇天寶樂呵呵的找了鐵鍬,領着小黑狗,就跑了出去。
菊花站在堂屋門口,手指裏捧着茶碗,咕嘟咕嘟的灌了兩大碗水,放下碗,直打水嗝,“桃子,我先回家一趟,我得去看看我娘,我怕她在家裏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