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早已吃完了,躺在床上不能動,她心裏比誰都着急。
可是看着蘇桃熟練的忙家務,一點都不叫苦叫累,她着急之餘,也很欣慰。
轉念一想,借這個機會讓蘇桃鍛煉一番,興許是個好事。
早飯過後,蘇桃就洗涮完畢,又将小廚房收拾一番,這才拎了水桶,準備去挑水。
“桃啊,”林氏推開窗子,朝她喊,“桃啊,你過來,外婆跟你說個事。”
“怎麽了?”
林氏從炕頭的櫃子裏,掏出一個布包,打開之後,裏面赫然擺着幾件繡花布料,“你把這個拿到集市上賣掉,換了銀子買些糧食回來。”
這些刺繡的料子,是林氏打算救急的,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拿出來。
可她擔心蘇桃爲了買藥錢着急上火,這才拿了出來。
蘇桃握着扁擔,直搖頭,“外婆,你還是收起來吧,就算我把它們都賣了,也不夠抓藥買糧食,所以我還是得另想辦法,活人不能讓尿憋死。”
“這……”林氏拖着刺繡的手,遲遲沒放下。
“别這那的,我們都是一家人,我還會跟您客氣嗎?外婆,從今兒開始,你就在家裏好好歇着,我先去挑水,等會再帶天寶出去一趟,”蘇桃把扁擔勾住兩隻舊水桶,再彎下腰将扁擔放在肩膀上。
現在時辰還早,村裏的水井圍着前來挑水的婆娘。
當然,也有年輕的女娃,跟青年男子。
張金成遠遠的見她走過來,趕忙放下自己的扁擔,“蘇桃,你這是要挑水嗎?你把水桶擱在這,待會我給你挑了送去。”
“喲喲,不一樣,真是不一樣,張金成,你現在咋變的這樣勤快?”說這話的是孫氏,眼神怪異的在他跟蘇桃之間來回掃過。
宋明德他老娘也在,昨兒吃了個大虧,她一晚上都沒睡着覺,越想越生氣。
關鍵是,她根本想不通,這個蘇桃現在咋變的這般厲害。
越想越氣,越氣越想。
這不,看見蘇桃春風滿面的挑着水桶走過來,她忍不住附的孫氏的話,陰陽怪氣的道:“孫雁她娘,看你大驚小怪,漂亮的女娃自然有人幫,誰知道人前人後都幹了些什麽,還好我家明德脫身的快。”
她話裏有話,誰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
不就是暗指蘇桃行爲不檢,跟誰都有一腿,宋明德要是脫身的不快,綠帽子就得戴頭上了。
張金成臉色有點黑,“嬸子,你們留點口德成嗎?不過是挑個水,至于被你們說成那樣嗎?”
“今兒是挑水,昨兒你不是還送了人家一頭豬嗎?明兒你就得給她家上門做女婿喽!”孫氏說的歡快,笑的更歡快。
蘇桃繞開張金成伸過來的手,到如今她才理解閑言碎語是怎樣的傷人。
好在,她并不看重這些。
所以這些人的諷刺诋毀,根本傷不了她。
蘇桃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淡淡的笑着,“說的很熱鬧嗎?要不要給你們搬幾個小凳子,讓你們在這裏說個夠?”
“你嚣張個屁,還真當我們怕你,”宋氏被蘇桃笑的有點心虛,昨兒被打的一巴掌還沒消腫,所以她純屬于沒事找事。
上了年紀的婦人,都是如此。
好像不說點閑話,嘴巴就癢的難受。
搬弄是非,東家長,西家短,恨不得攪和的對方雞犬不甯才高興。
相比宋氏的說話不經腦子,孫氏明顯要聰明許多,她見蘇桃走近,便不再說話,正好也輪到她打水。
蘇桃走上石階,看着宋氏正準備挑起的水桶,擡腳便踢。
連同孫氏剛剛打上來的兩桶水,都被踢翻在地。
嘩啦啦!
四桶水傾刻間,被倒了個幹淨。
蘇桃眨眨眼睛,一臉無辜,“對不起啊,我剛才沒看路,當然,如果你們不信,也可以說我是故意的,那我告訴你們,我就是故意的,咋樣,要不要跟我打一架?”
宋氏跟孫氏兩人都傻了,誰也想不到,蘇桃竟敢踢翻了她們辛辛苦苦打上來的水。
可是打架?
貌似這主意不怎麽樣,她們敢跟蘇桃吵架,卻不敢跟她打架。
以一對二,還打的那麽輕松,她倆加在一起,是她的對手嗎?
張金成也沒想到蘇桃會這麽火爆,趕忙上前打圓場,“那個你們還是别吵了,我再幫你們把水打上來就是。”
張金成老實本分,再者,他不想蘇桃樹敵。
蘇桃微挑眉梢,“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沒話可說,那請你們讓一讓,我要打水,本姑娘忙的很,沒空陪你們閑聊!”
蘇桃擠開兩個多嘴婆娘,站在水井邊,悠然自得的打水。
雖然張金成主動提出幫她打水,可是她不想欠他的人情,欠多了不好還。
一直等到蘇桃挑着水離開,宋氏才松了口氣,“我的天,這臭丫頭啥時候練的這麽厲害,以前沒見她練功啊?”
孫氏搖頭,道:“興許真是被砸壞了,性子大變,說到底還不是受了你家宋明德的刺激,不過我還是得說,幸好你們家沒娶蘇桃,否則你就等着下輩子遭罪吧!”
“娘,你能不能不在背後議論别人!”
宋明德在家中排行老三,是爹不疼,娘不愛。
他上面的兩個哥哥,大哥宋志成了親,二哥宋明業剛剛定親,大概年底就要完婚,剩下老幺宋明清,年紀跟蘇桃差不多大。
從長相上來說,宋明清跟宋明德有五分相似,也算得上俊秀好看吧!
但是宋明清的性情跟宋明德不同,總結來講,是更務實。
他一直在家種田,還承包了村裏的一片水塘養魚。
這說話之人,正是宋明清,他剛從魚塘回來,經過水井邊時,聽見她們幾個吵吵聲。
宋氏似乎有點畏懼小兒子,趕忙打哈哈,“沒有的事,我們就是在跟蘇桃聊會天,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因爲你哥的事,就讓蘇桃見不得人嘛!”
宋明清濃眉一皺,“娘,孫家嬸子,以後别再議論蘇桃的長短,我哥瞎了眼,難道你們的眼睛也瞎了嗎?”
宋氏一愣,孫氏神神秘秘的偷笑。
蘇桃拎起水桶,挂好扁擔,面色冷然的看了眼宋明清,“行了,别貓哭耗子假慈悲,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們宋家的人操心,我也還是那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你們若是犯了我,就别怪我跟你們玩命,大家都是窮苦人,嘴上留德吧!”
說完,她挑起水桶,走下台階,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