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天想過無數個見到郁青玉的場景,他甚至想好了要問郁青玉,他爲什麽要刺殺郁青蔥,他甚至想好了要降罪郁青玉,如果她真的在乎這個皇後的位置,在乎栖鳳宮,那他就廢了這個皇後,将她趕出栖鳳宮。
在乎這一切的郁青玉才是顧傾天熟悉的郁青玉,隻是他沒想到,等他再次見到郁青玉的時候,她已經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女子,那個哀怨地卻又總勸着自己上進的女子。
此刻的她再也沒有了對功名利祿的追逐,安靜的仿若一副畫,不悲不喜,就那樣的安靜地呆在自己的視線裏,即使自己的到來都沒有讓她感到丁點的歡喜。
“你怎麽……”顧傾天忍了很久,但是心底的情緒始終都安靜不下來,他猶豫了很久之後才開口,隻是開口之後卻意識到自己真的不知道要和郁青玉說什麽。
“皇上,臣妾已經回來了,現在在求佛祖保佑咱們度過此劫,如果能度過這個劫難,臣妾會常伴青燈古佛,以後皇上有了新人可以和臣妾說一聲,臣妾将這栖鳳宮讓給她,如果這個劫難咱們過不了,那臣妾就陪着皇上,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不離不棄。”郁青玉好像不知道顧傾天來找自己是爲了郁青蔥的事情,她知道顧傾天終究會來到,隻是他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麽快。
她以爲顧傾天再次到來的時候應該是他們天人永隔的時候,或者說是新人要占有這栖鳳宮的時候,隻是他這個時候來了,還欲言又止的想要和自己說話。
郁青玉在感覺到顧傾天的震驚之後,心底已經有了計較,他清楚照顧傾天這個樣子是爲了什麽,所以她心底的苦澀更重,如果不是郁青蔥,如果不是自己想要要了她的性命,顧傾天是不會來到自己這裏的。
可能是因爲做好了同生共死的準備,所以當她明白顧傾天是爲了郁青蔥來栖鳳宮的時候,她心底苦澀的厲害,她不敢再和顧傾天說任何的事情,她怕顧傾天對郁青蔥真的有情意,如果真的有,那自己現在的堅持又算什麽?
他郁青玉這些年對顧傾天的感情不能是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笑話,所以不等顧傾天将質問的話說出來,她就輕聲地說了自己的打算。
她其實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顧傾天,郁青蔥其實隻是個外人,她永遠都進不了他的生活,也填充不了他的生命,而自己卻真實的存在着,不管他是否得志,不管他真實的情感如何。
“你不用如此,我讓人帶你離開,你就不該回來。”因爲郁青玉的話,帶着絕望又滿含情意,顧傾天有些動容,甚至都忘記了自己來這裏的初衷,他吞吞吐吐地說着,說話的同時已經擡手,想讓侍衛們将郁青玉送走,如果注定是失敗,那他一個人爲這個國家殉葬就可以了,沒必要再加上郁青玉。
“我既然回來了就不會走,我是已經打定主意了,所以皇上就不要再堅持了,您走吧,我在這裏等着,如果皇上不想讓青玉就這樣在青春年華中就死去,那就好好迎戰,不管是齊天王還是北倉,咱們勝利的時候就是咱們的性命保住的時候。”
郁青玉其實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住了,她隻是不舍得這個男人,想要陪着他,想要讓他活下去罷了。
“你何必如此,你明知道我的心裏……”顧傾天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看着郁青玉這幅樣子,他的心是真的疼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心疼過面前這個女子,他想告訴她真相,想讓她知道自己這麽多年對她的愛其實更多的是她的一廂情願,他覺得這樣郁青玉可能會對自己失望,但是她肯定會離開,那樣的話她的性命總是能保住的。
郁青玉不是自己最喜歡的女人,但是此刻卻是願意和自己一起共患難的,就因爲她的這份心思,顧傾天就不想她死。
“皇上,我知道您要說什麽,我一直知道我肯定不是您最喜歡的女人,但是您現在還沒遇到那個最喜歡的,和您知心的也隻有我一人而已,所以您不用趕我走了,我已經打定了主意,陪着你。”郁青玉此刻是明了顧傾天的心思的,他輕聲地說着,嘴角溢滿了苦澀。
她的人生在喜歡上顧傾天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不過能讓顧傾天這樣顧忌,能讓顧傾天憐惜地想辦法給自己找一條生路,她覺得已經足以了。
此刻顧傾天對自己的心思要比之前他讓自己住進的鳳栖宮,默認了自己的皇後身份都讓她感動,郁青玉覺得顧傾天能爲自己做到這一步,他的人生已經足以了。
“郁青玉,你何必如此,你……”在郁青玉說完話的時候顧傾天也已經清楚了,她是打定了主意陪着自己,不管自己說什麽做什麽她都不會改變主意了。
心底有感動緩緩流瀉,他緩緩走到郁青玉的身邊,跪到了郁青玉的身邊對着眼前那慈悲的佛祖,他輕聲說道:“那你等着我,如果咱們能度過此劫,我給你十裏紅妝遍地錦繡,讓你成爲東楚最耀眼的皇後,如果我們過不了此劫,我們也不要去死,我們去找我們的兒子,從此安穩度日。”
郁青玉不由得回頭看向顧傾天,她是了解顧傾天的性格的,雖然懦弱無能,但是骨子裏又住進了偏執,玉碎才會是他這個性格做出的選擇,隻是今天他卻對自己說了這樣的話,不知道可不可以算是承諾,卻讓郁青蔥心底暖意縱橫。
雖然知道他心底最喜歡的人不是自己,但是能讓他給出這樣的承諾,郁青玉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完美了,也足矣了。
“郁青玉,爲了我能再次迎娶你一次,我做什麽事情你都不要插手,你放心,我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爲了東楚,爲了我們,爲了我們的孩子。”
“皇上,您還要做什麽事情?”其實和最後的十裏紅妝遍地錦繡相比,郁青玉更期待的是和他攜手田園從此幸福一生,但是現在她期待的不是顧傾天想要的。
“不管我做什麽你都不要管,你隻要記得我是爲了我們的未來就可以了,既然你願意在這裏守着,那就守着吧。”顧傾天說完話就轉身離開,背影裏不帶任何情意,郁青玉看着他果決的轉身,心好像被誰用刀子割了,痛楚蔓延到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