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顧舜民才真正感覺到了自己的悲哀,或者說是東楚的悲哀。
他一直在向着削弱蕭安瀾的力量,可是當蕭安瀾心甘情願将兵權交出來的時候,他連能接手這兵權的人都沒有。
也是在這個時候,顧舜民才清楚蕭安瀾對朝堂的影響,他就好像是一座山,其他的小山都在學着他的樣子,可是那樣的山顧舜民不知道要不要用,也不知道能不能爲自己所用,而除了這座大山之外再無可以禦險的屏障。
第一次顧舜民覺得蕭安瀾不能死,如果死了,這三十萬軍權,自己要怎樣分配,如果敵兵來襲,自己要怎麽辦?誰爲他運籌帷幄,誰又爲他抵抗強兵?
顧舜民突然歎了口氣,他輕輕揮手示意群臣退下,然後自己頹然地坐在大殿中。
空蕩蕩的大殿讓他覺得自己特别的孤獨,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是孤家寡人,但是就在剛才看着滿朝文武,卻發現自己的心思沒有辦法對任何人說,他防備着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兒子,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慌亂地站起身,想說話都不知道說什麽。
他清楚蕭安瀾在不久之後就會死去,可是他都不知道除了蕭安瀾誰還能統帥三十萬大軍,到時候那軍權就在自己手上,自己又能如何呢?
顧舜民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突然對很是憧憬的未來多出了懷疑,多出了不确定……
而此時的齊天王府卻一片歡騰,因爲蕭安瀾将朝堂上的事情告訴了郁青蔥。
“五萬兵馬你就這麽輕易送出去,真是大手筆呀。”雖然舉得顧傾安馬上就要成過街老鼠比較解氣,但是想到蕭安瀾扔出去的五萬兵馬,郁青蔥就覺得肉疼。
“那五萬兵馬現在的領兵之人就是父皇留給我的,之前你見過的,那個薛将軍。”蕭安瀾輕聲對郁青蔥說,郁青蔥才想起來那天見過的那個雙目有神的将軍。
“顧舜民會換人領兵的。”郁青蔥輕聲說道。
“他才不敢,他現在懷疑朝堂上所有能領兵的人多是我的人,當然你舅舅除外,但是你舅舅駐守邊關,自然不可能回來,所以顧舜民最後的決定肯定是現在的領兵之人就是剿滅臨江幫的人。”蕭安瀾說話的聲音不大,确實特别的笃定。
“朝廷真的無領兵之人了?”郁青蔥顯然不信,偌大的一個朝堂,怎麽可能除了蕭安瀾沒有了淩冰之人,即使那些朝臣都是廢物,皇上還有十幾個兒子,這些兒子中總還是有能領兵作戰的人吧?
“事實真的是這樣,除了我的人沒了領兵之人了。”蕭安瀾很誠實地歲郁青蔥說,郁青蔥看着他老實的樣子,心底想的卻全是他這誠實模樣下做出的天怒人怨的事情,比如說在朝臣的眼皮子地下将所有的領兵之人都變成了自己人。
“你這樣做……”郁青蔥有些不解,畢竟蕭安瀾知道自己奇毒是顧舜民所爲的時間不長,如果說之前就做過了準備,顯然不合理。
“攝政王的仇我總是要報的,即使我死了,我都要報,我就是想讓顧舜民後悔,如果有攝政王那樣忠誠的将領在,他不會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我要他在最苦惱的時候想的都是攝政王的好,而攝政王就是因爲他的小心眼他的偏執被害死了,他就要讓他的悔恨折磨自己,直到他死都不能釋懷。”
“可是這對那些将領不公平。”郁青蔥輕聲地說,她心底甚至已經爲那些蕭安瀾培養的領兵之人鳴不平,卻不想蕭安瀾隻是拍了一下郁青蔥的頭,然後認真說道:“這些人沒有堪當大用的人,小打小鬧還好,如果真的成了一方主帥,那會壞事的,畢竟像你舅舅那樣的将領百年難遇。”
“那你呢?人家不都說你是天縱奇才,你和我舅舅比……”
“不能比的,你也說了,我是天縱奇才。”蕭安瀾好像并不謙虛,聽了郁青蔥的話之後他很坦然地說道,隻是說話的時候嘴角帶着笑,讓人辨不出他說的話語的真假。
“蕭安瀾,不吹牛會死人嗎?”郁青蔥心底其實喜歡極了蕭安瀾這不可一世的樣子,但是嘴上還是忍不住地打擊他,而蕭安瀾好像終于在郁青蔥這裏找到了存在感一般,他隻是寵溺的笑着看着郁青蔥,很久之後才再次鄭重地說他說的是真的。
“我相信這是真的,不過顧傾安肯定沒想到你會這麽光明正大的對付他。”郁青蔥想到那悲催的從今天開始要成爲逃犯的顧傾安心底就忍不住爲他默哀,即使他現在還有安王的身份,那臨江幫最後覆滅之時也是他臨江幫幫主身份暴露之時。
“我手段向來光明磊落,哪裏像他,總是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什麽暗殺,放火、告黑狀之類的。”即使顧傾安以後要變成喪家之犬都無法讓蕭安瀾釋懷,他的心底顧傾安曾經是自己強有力的對手,在自己保護不好郁青蔥的時候他曾挑撥離間,所以不管顧傾安如今境況如何,隻要在郁青蔥面前提到他他就控制不住地惡語中傷。
郁青蔥看着面前幼稚的男人能做的是有閉嘴,避免他再次這樣坦然地說出很多驕傲的話語。
“以後一段時間估計顧傾安不會有時間來招惹咱們了,現在你該想想要怎麽應對皇上了,現在離你毒發的時間還有半個月,這半個月他肯定會有動作,咱們必須提前預防。”郁青蔥還是忍不住提醒蕭安瀾,雖然他現在的毒已經解了,但是未來的這十幾天顧舜民有什麽動作他們還真不清楚,所以防患于未然是必須的。
“先不用管他,今天我在朝堂上曾經暗示了點東西,再加上現在他得憂心我死了之後軍隊交給誰統領,所以估計他近期内沒有精力來管我,再說,四國馬上要在楚京會盟,到時候我還得給他裝點門面,所以不到最後解毒的時間,估計他不會撕破臉。”蕭安瀾說話的時候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好像隻是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家常,可是他的話分明關系到皇上對他态度,關系到齊天王府的未來。
雖然蕭安瀾心中笃定顧舜民不會動手腳,但是郁青蔥依然很不放心,她總隐隐覺得有什麽異樣,卻又抓不住這感覺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