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琪心情郁結,在宮裏走了走,又出了鳳來宮散步到了禦花園,身後寶兒遠遠的跟了過來。
上官琪沒有回頭,徑直移步往假山後走去。
寶兒疾步跟來,“娘親。”
上官琪回頭看向寶兒,見他走近,上官琪蹲下身子,微笑着伸出手,将寶兒抱在懷裏。
“娘親,你心情不好嗎?”寶兒的小手輕輕的拍打着上官琪的肩,小心翼翼的問道。
上官琪搖了搖頭,“沒有啊,寶兒爲什麽這麽問?”
寶兒輕輕的推開上官琪,與她平視,“娘親你教寶兒任何時候都不可以撒謊,爲什麽你自己做不到?”
上官琪皺了皺眉蒼白的俏臉勉強擠出一抹淺笑,“娘親沒有撒謊啊!”
“騙人。”寶兒不高興的撅着嘴。
“娘親明明心情不好,爲何騙寶兒?”
上官琪無奈的歎了口氣,生個聰明的兒子有時候還真不是一件好事,自己心情好不好一眼就能被兒子看穿。
“寶兒,娘親沒有騙你,也沒有心情不好,隻是有很多事情積壓在心中,有點難受。”上官琪說。
寶兒哦了一聲,低垂着眸陷入沉思狀,過了一會兒,他又擡起頭看向上官琪。
“娘親,請你誠實的告訴寶兒,梅子姐姐的病是不是很嚴重?而你的壞心情也是因爲梅子姐姐的病?”寶兒一直對梅子的病情很關注,他不問不代表他不知道。
娘親瞞着他,他一早就看出來,隻是有時候真相太過殘酷,他還沒做好準備,現在他問出口,便是已經做好了一切最壞的準備。
他要了解梅子的病情,就算幫不了她,他也希望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她帶來快樂。
“梅子姐姐的心髒病沒有那麽容易醫治,現在就等着尋到合适的心髒供體,幫她做心髒移植手術。”上官琪看着兒子,一臉雲淡風輕的說道。
寶兒歪着腦袋,皺着眉,認真且嚴肅的問道:“如果不做手術,梅子姐姐的病是不是就治不好?”
“原則上來說,是這樣。”上官琪點點頭。
“可是要尋找合适的心髒供體沒那麽容易,娘親是知道的,所以梅子姐姐最後還是會和她娘親一樣離開。”寶兒最不願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結局。
看着寶兒乏紅的眼眶,上官琪實在是不忍,但還是點點頭,心疼的将寶兒抱在自己的懷裏。
“放心吧,娘親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醫治好梅子的。”上官琪拍了拍寶兒的背,輕聲安慰。
寶兒一直隐忍的淚水,在娘親懷裏再也忍不住決堤而出。
除了娘親爹爹,梅子姐姐是最關心他,最照顧他的人,他舍不得讓梅子姐姐離開他。
“娘親,我不要梅子姐姐離開我,我們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寶兒哭着說道。
身後白術白蘇也忍不住一個勁的抹眼淚。
梅子雖和她們相處的時日不長,但小姑娘懂事,可愛又好學,她們也舍不得她離開。
“好,娘親答應你一定救梅子姐姐。”上官琪亦紅着眼眶,雙手輕輕的爲寶兒抹去臉上的淚花。
“現在娘親就去想辦法,你回去陪着梅子姐姐,記住千萬不要讓她看出你哭過,乖來笑一個。”上官琪笑着鼓勵。
寶兒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淚,臉上用力擠出一抹笑。
“好難看,再笑一個。”上官琪捏了捏寶兒的小臉,然後又在他的額頭上吻了吻。
寶兒揉了揉眼睛,用力讓自己笑。
“好了,去吧!”上官琪起身,寶兒點點頭,轉身饒過假山跑向了禦花園深處。
而在假山的另一邊,安安靜靜的背靠着假山,他也隻不過好奇寶兒匆忙跑出來,所以就跟了過來,沒想到會聽到她們母子之間的談話。
上官琪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擡起頭,眼圈有點紅腫,顯然剛剛也是哭過。
“你怎麽在這裏?”上官琪笑着問道。
安安吸了吸鼻子,“我隻是好奇,所以就跟着寶兒弟弟跑出來,娘娘,梅子姐姐真的沒救嗎?”
“好孩子,你不必自責,梅子姐姐的病乃家族遺傳,并不是因你而起,所以你也不必自責。”上官琪揉了揉安安的頭,他心裏在想些什麽,她又怎會不知道了。
安安和寶兒都一樣聰明,也一樣敏感,上官琪都不知道要怎麽才能讓這倆孩子少擔心一點。
“娘娘,我的心髒能不能給梅子姐姐?”安安突然吐出這麽一句話。
上官琪瞬間愣住,隻片刻又恢複過來,“傻孩子,你如果把自己的心髒給别人的話,你就死了,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傻話。”
安安咬着唇,看着上官琪點點頭。
上官琪心疼的将他抱在懷裏,其實就在剛剛,安安說要把心髒給梅子的時候,她真的有被吓到。
“娘娘,我去陪梅子姐姐。”安安從上官琪懷裏掙脫開來,一臉的平靜。
上官看着他都以爲剛剛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這孩子情緒收斂得很快,讓她驚訝。
“去吧!”上官琪笑着揮了揮手,安安轉身就跑遠了。
上官琪看着安安消失在禦花園深處的背陰,久久收不回目光。
安安這孩子比梅子更讓她心疼。
在禦花園散了會兒步,上官琪才回了鳳來宮。
每日午膳後她都習慣了要躺下歇息,今日這一歇息就歇息到了夕陽西下。
薛齊給安安的藥,安安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所以已經連着好幾日安安都在發愁。而薛齊因爲中秋賞月宴那日宮中進了刺客,他又抓不到任何有關刺客的線索,軒轅無道已經在開始降他的職。
對于安安的身份,上官琪知道,寶兒知道,軒轅無道也知道,不管軒轅無道要如何處置薛齊和楊玉蘭,上官琪都不會插手,唯獨安安,她是一定會護他周全的。
安安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毒,薛齊那邊已經開始着急,但他又不能進鳳來宮逼問安安。
鳳來宮明裏暗裏是整個皇宮除了乾祥宮以外外,最守衛最嚴密的地方,隻要他一出現,暗衛的人就會發現他,到時候被抓住,說不定還會當刺客論處。
而最要命的是,如今他雖還挂着禁軍統領一職,但手中所有的權利已經被削去,他現在不管走到那裏,暗中好似有無數雙眼睛在監視他。
薛齊感覺自己如果再不逃離皇宮,早晚會被皇上逼得走投無路,他想要逃離皇宮,最想帶走的是安安,至于冷宮的楊玉蘭,他一點也不在乎。
但畢竟多年的感情,如果她願意跟他走,薛齊還是會帶她離開,所以他決定離開之前去冷宮見她最後一面。
這晚入夜,天空便開始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如今已是深秋,夜裏很涼,薛齊潛進冷宮是在半夜。
而此時在冷宮的楊玉蘭并未入睡,屋子裏一燈如豆,灰黃的燈光照亮了屋子裏每一個冰冷的角落。
自從和安安分開後,楊玉蘭是整晚整晚睡不着覺。
她暗中給薛齊傳遞了好幾次消息,要他來見他,可是每晚都等到深夜,也不見他來。
聽着窗外滴答滴答的雨聲,楊玉蘭都不知道這樣難熬的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是一個頭。
房梁上突然傳來聲響,原本坐在榻上的女子猛然間站了起來。
“你來了。”楊玉蘭一臉期盼的望着深夜冒雨前來的薛齊,見到他,她淡漠的臉上有一絲欣喜。
薛齊緩步向她走來,身上沾了雨水,還帶着一絲深秋夜裏的涼意,讓楊玉蘭站在原地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薛齊身上都濕了,楊玉蘭上前要去解他的衣服,才剛靠近他的衣領,雙手就被一雙冰冷帶着寒氣的手握住。
“好冷!”他的手好冷,楊玉蘭忍不住在心裏說了一句,然後擡頭望着他。
“你身上都濕了,把衣服脫了,不然會染上風寒的。”楊玉蘭就像關心自己丈夫一般溫柔。
“無妨,外面雨不大,說幾句話我就走。”薛齊說着拉着楊玉蘭的手坐去榻上。
楊玉蘭溫婉的笑着,柔若無骨的手撫摸上他剛毅的臉龐,“剛來,怎麽就急着要走。”
薛齊再次握住楊玉蘭的手,認真的說道:“皇上已經在懷疑我了。”
楊玉蘭一怔,心裏想着難道是東籬七那個賤人在皇上面前嚼了舌根。
“我進出皇宮都有人在暗中監視着,今晚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将監視我的人甩掉來見你的。”薛齊說。
“你要離開?”楊玉蘭問。
薛齊點點頭,“再不走,皇上不會放過我們的。”
楊玉蘭突然推開薛齊,冷漠的說道:“你要走就走,還來這裏見我作甚?”
“我來帶你一起走啊。”薛齊抓着楊玉蘭的手,要不是舍不得他們母子,他又何必冒險前來。
“我不會跟你走的。”楊玉蘭甩開薛齊的手,她早就跟他說過同樣的話,就算是死她也不會離開皇宮。
“蘭兒,你爲什麽就這麽固執?”薛齊心寒的看着楊玉蘭,他到底愛上了一個怎樣的女子,甯願死也不願意跟他走。
楊玉蘭冷哼了一聲,“自我踏進這座皇宮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要離開,薛齊我一直一來都是在利用你,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愛的人一直都是皇上,從來都不是你。”楊玉蘭唇角噙着笑,由記得當年她第一次見軒轅無道,就被他的氣質深深吸引,自此她便愛上了他,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