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卿這麽晚來,有事麽?”軒轅無道臉色稍稍緩和了些,對薛齊的突然觐見有些不解。
薛齊緩緩起身,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跪在前面瑟瑟發抖的安安。
“啓禀皇上,臣知道大皇子是如何偷出冷宮的。”薛齊雙手抱拳,不等軒轅無道追問他又繼續說道。
“末将得知皇上正在徹查大皇子偷出冷宮一事,于是特意去了冷宮一趟,結果在西北角發現了一個洞,大皇子應該是從這個洞偷偷跑出的冷宮。”
“洞?深宮内院,那裏來的洞?”軒轅無道眉頭輕挑,敢情他們母子進了冷宮還是不安分。
“來人,去查查。”軒轅無道異常的動怒,在這宮牆内院,居然有人敢在牆上挖洞。
前去查看的侍衛很快就回來,“啓禀皇上,皇後娘娘,冷宮西北角處的确有一個洞,剛好夠一個孩子爬進爬出。”
軒轅無道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隻見他起身,走向安安,狠狠的一腳踢在他身上,“你能耐了,居然學會挖狗洞,鑽狗洞了。”
“父皇,安安知錯了,求父皇開恩。”安安哭着趴在地上,身上的肋骨好似被踢斷了,疼得他眼淚直流。
“開恩?你還有臉開口讓朕開恩?”軒轅無道擡起腳又要狠狠的一腳踢在安安身上,上官琪适時将他拉住。
“皇上,安安畢竟是你的骨肉。”上官琪對軒轅無道搖了搖頭,安安還小,下手太狠這孩子會記恨一輩子的,小小的給他一點懲戒就好了,何必勞他親自動手呢?
“哼。”軒轅無道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坐到椅子上。
“來人,将冷宮挖出來的狗洞給朕封了。”軒轅無道心裏實在是氣,“從今日起,朕膝下隻有太子一人,沒有大皇子。”
軒轅無道這話有點重,隻一句話就否定了安安在宮裏的地位,也讓他從此淪爲沒名沒分的棄子。
“父皇...”安安哭着求饒,話還沒出口,就被軒轅無道截斷了去。
“别叫朕父皇,朕沒有你這樣的兒子。”軒轅無道怒目瞪着安安,一字一句就向刀子一般狠狠的劃在安安身上,鮮血淋漓。
安安咬着唇,不敢哭出聲,隻一雙眼睛不甘,幽怨,倔強的盯着軒轅無道。
“來人,将這個逆子關進掖庭宮三天三夜,以示懲戒。”軒轅無道厭煩的轉過身,不想再多看安安一眼。
他心裏不知爲何,越看這孩子越覺得不是他的,厭煩得緊。
站在門口的侍衛得了命令進來,禁軍統領薛齊卻抱拳,不緊不慢的說道:“皇上,臣要去巡防,剛好進過掖庭宮,就讓臣送這孩子過去吧!”
軒轅無道心煩得緊,揮了揮手,薛齊走向安安,忽而又瞥見跪在地上的兩名冷宮侍衛。
“皇上,他們倆如何處置?”薛齊問。
“玩忽職守,拖出去重打五十軍棍,罰俸三個月。”軒轅無道冷冷的說道。
“謝皇上。”倆侍衛的性命算是保了下來,退出了鳳來宮正殿,自己去領罰。
薛齊走到安安身邊,伸手去扶他,卻被他躲了去。
薛齊的手僵在半空中,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收回,任由他自己掙紮着起身,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外走。
上官琪的目光一直落在安安嬌小落寞的背影上,這孩子真的是太讓人心疼了。
安安身上有傷,剛剛又被軒轅無道踢了一腳,胸口處疼得厲害,他卻一聲也不吭,隻左手捂着胸口,拖着虛浮的身子一步一步往殿外走。
“薛統領。”上官琪不忍心再看下去,如果她沒推斷錯誤的話,軒轅無道剛剛那一腳踢斷了安安胸口的肋骨。
“皇後娘娘有何吩咐。”薛齊詫異的回頭,雙手抱拳看向上官琪。
“安安畢竟還是個孩子,帶他先去禦醫院,他胸口的肋骨斷了,要馬上處理,不然性命不保。”上官琪神情嚴肅的囑咐道。
薛齊愣了愣,半響沒反應過來。
“快去啊,愣着做什麽?”上官琪看着薛齊的反應忍不住皺了皺眉。
薛齊瞬間清醒,感激的抱拳道謝,“謝皇後娘娘恩典。”
薛齊道謝後,轉身往外走,此時安安剛踏出殿外。
在殿外碰上寶兒,安安停下腳步,目光冷寒仇視的盯着站在一旁的寶兒。
寶兒亦冷沉着臉,目光淩厲的回瞪着他。
兩個孩子就這麽大眼瞪小眼,那眼神就像鋒利的刀子,恨不得在對方身上戳出幾個洞來。
如果不是寶兒的出現,他安安還是大皇子,将來說不定還能成爲太子,可現在了,父皇不僅讨厭他,嫌棄他,甚至還剝奪了他皇子的身份,将他貶去了掖庭宮。
掖庭宮是什麽地方?
那可是下等宮女居住和犯罪官僚家眷婦人沒入宮中的勞作之處。
父皇怎麽可以将他當作那下等的罪奴般對待,安安心裏不服,強撐着一口氣,在殿外,他又碰上害他落到這地步的罪魁禍首寶兒。
他于是将心裏所有怨氣,仇恨都轉移到寶兒身上,對寶兒的恨也越來越深。
安安與寶兒對視了一會兒,病弱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頭重腳輕的就要栽倒下去。
剛走出殿外的薛齊眼明手快,在他快暈倒之際,彎腰将他抱了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安安感覺到有人靠近,瘋狂的掙紮着。
現在的他就像一個刺猬,隻想把自己保護起來,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與慰藉。
薛齊抱着安安,差點被他掙紮着脫手摔了他,這孩子倔強得讓人心疼。
“滾開,别碰我。”安安不停的大叫,吵得薛齊耳疼,索性點了他的穴道,抱着他往禦醫院的方向而去。
寶兒看着安安被薛齊帶走,微微皺了皺眉,走進了殿内。
“爹爹,娘親。”寶兒走進正殿,殿内的氣氛有些沉悶,寶兒徑直走向上官琪,伸出肉嘟嘟的雙手,要求抱抱。
上官琪将寶兒抱在懷裏,微笑着詢問道:“你不陪着梅子姐姐,跑出來做什麽?”
“梅子姐姐已經睡下了,我聽到正殿這邊有聲音,過來看看。”寶兒隻是好奇爹爹會怎麽處置安安。
上官琪皺了皺眉,一臉嚴肅的盯着寶兒,“在娘親面前還不說實話麽?”
寶兒吐了吐舌頭,壞壞的笑着,說道:“娘親,看來什麽也瞞不住你。”
上官琪無奈的歎了口氣,點了點寶兒的小鼻尖,“寶兒,安安不管怎麽說也是你的哥哥,我們要學會寬己待人,懂麽?”
“可是他害得梅子姐姐病得這麽重。”寶兒心裏有怨氣,也很讨厭安安。
上官琪微微的笑了笑,“梅子的病一直都存在,安安隻是促使其提早發病而已,所以這也不能完完全全都怪在安安頭上。”
“可是...”
“看事情不能隻看表面,安安固然有錯,隻要他能改正錯誤,我們就應該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寶兒說對嗎?”上官琪希望寶兒能有一顆寬仁的心,善待别人也是善待自己。
寶兒點點頭,“隻要安安不來糾纏我,我就當今日的事沒有發生。”
上官琪微笑着低下頭,在寶兒的額頭上落下一吻,這才是她的好兒子。
“天色不早了,快回去睡吧!”上官琪将寶兒放下,囑咐道。
寶兒向上官琪和軒轅無道揮手,“爹爹,娘親晚安。”
“晚安。”上官琪笑着揮了揮手,目送寶兒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她才收回了目光。
“晚安,寶兒。”軒轅無道跟着她們母子學會了一個新的告别詞。
這對母子總是會給他帶來不一樣的快樂,不一樣的新鮮。
有她們母子陪伴左右,他這一生足矣。
夜色深了,軒轅無道上前牽了上官琪的手回了鳳來宮寝宮,上官琪今日白天睡了兩個時辰,這時并不覺得困,回了寝宮,找了本醫書來看。
軒轅無道卻一把将她手中的醫書搶了過來。
“你幹嘛?”上官琪擡起頭,不高興的瞪着他。
軒轅無道坐與她對面,一臉關切的看着她,“太晚了,看書傷眼。”
上官琪挑了挑眉,四下看看,寝宮内的牆壁上三四顆夜明珠照明,亮如白晝,又不是看不清,那裏傷眼了。
“我還不困。”上官琪伸手想要從軒轅無道手中搶回醫書,卻被他藏到了身後。
“你是不是在生朕的氣?”軒轅無道很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她有時生氣了,不會說出來,隻會不理他。
上官琪搖了搖頭,莞爾一笑道:“你想多了,我是真的不困。”
“是麽?”軒轅無道一臉的不相信,“你難道不是因爲朕重罰安安而生氣?”
安安和她非親非故,爲何她會特别疼愛那孩子?
軒轅無道百思不得其解。
“你有你的處事原則,我有我的立場,不是說你這樣重罰安安不對,隻是他畢竟還隻是個孩子,懂的道理沒有我們大人的全,你這樣會給孩子心靈造成很大的創傷,将來他說不定會恨你。”上官琪将自己心裏的想法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她并不是反對他懲罰安安,但凡事要有個度,而且最重要的是孩子的心靈是很脆弱的,一個不好,會給他造成很嚴重的心裏陰影的。
安安已經有一個不負責任的娘親,她不希望再有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