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要出發了麽?”白冰輕聲道。
林覺點頭道:“替我裝備一下,馬上出發。”
白冰點頭,跟随林覺來到卧榻之前,伺候林覺脫下盔甲,換上黑色夜行衣,然後一件件将攤在床上的物事給林覺裝備在身。兩柄雙發王八盒子槍,一件有着十幾隻口袋的内嵌鋼闆的防刺衣。然後便是一排火藥囊袋,二十枚小甜瓜,一袋閃光彈,一袋磷火彈。上身裝備完畢之後,将一長一短兩柄匕首嵌入小腿處皮囊。之後林覺換上一雙黑色的皮靴。那皮靴柔軟無比,幾乎是貼在林覺的腳上。林覺走動幾步,居然毫無聲息。這皮靴是蟒皮所制,底部以柔物襯墊,既有彈性,又無聲息,正是絕佳的夜行潛入裝備。
“還有什麽?”林覺沉聲道。
白冰微笑指着桌上的一堆物事道:“還有這麽多呢,我拿着吧。”
那桌案上這是一柄射索弩.弓,一圈長繩和攀爬器,以及一柄從未見過的長管火铳。那可是林覺最近命人築造的一種新型火器。王八盒子霰彈近距離雖然火力強悍,但不能及遠。林覺從神威将軍炮得到靈感,制作出了鐵彈長火铳。這種火铳發射的便是拇指大小的圓形鐵彈子。發射原理同神威将軍炮類似,以膛内火藥推動鐵彈射出,距離可達千步之外,威力可貫穿甲胄。因爲需要及遠,便必須加長槍管,難度便在于如今的冶煉技術甚難鑄造出又長又耐用堅固的槍管。所以經過一番周折,終于找到了最佳的長度。在這種長度之下,鑄造出的精鐵管可以承受住壓力,起碼在五十發之内不至于炸膛。
當然,相較于制作成本而言。這種長管火铳隻能最多射處五十發,着實是極大的浪費。注定這種長管火铳無法批量生産。所以這種火器一共隻制造了兩支,這一次林覺出征便随身攜帶了一支。今晚,林覺自然也要帶在身邊,雖不知道能派上什麽用場,但是多一件火器總好過少一件。
“孫大勇跟我們一起去,這些東西讓他們背着便是。冰兒,你準備好了麽?這一次危險的很,說不定我們便回不來了,你不會怪我這麽做吧。”林覺道。
白冰白了林覺一眼道:“我确實心裏不太高興,我可是幫着你去救另外一個女人,心裏能高興麽?可是我又能如何呢?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要幫你。”
林覺笑道:“你這是吃醋麽?我答應你,這次事成之後,我以後加倍疼愛你,如何?你不是也想生個孩兒麽?我保證送你個孩兒,咱們加倍的努力,耕耘必有結果。”
白冰臉色飛紅,正要嬌嗔幾句,内帳之外孫大勇的聲音傳來:“大帥,卑職等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林覺神色一肅,沉聲道:“好,咱們出發。”
……
已是二更時分,汴梁城中,依舊街市通明,行人如織。随着局面的穩定和恢複,汴梁城的街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昔日的繁華和熱鬧。一個明顯的迹象便是,半年多來一到天黑,整個汴梁城便死寂如墳場一般。做賊心虛的呂中天頒布宵禁的命令,更在數月前升格爲不分白天黑夜的禁嚴令。而如今,汴梁夜市重開,習慣了夜生活的汴梁百姓們自然是如魚得水,不到三更天,街市是不會安靜下來的。
但在内城皇宮左近,今晚卻是出奇的安靜。大内宮城周圍的街道上有禁軍兵馬在遊弋,似乎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黑暗的東華門長街上,兩輛馬車疾馳而來,車輪碌碌,馬車車轅上懸挂的風燈因爲颠簸而左右搖弋,照得車轅上的趕車人的臉忽明忽暗,影子在地上飄忽不定。
兩輛馬車在東華門前停下,車簾掀開,兩個人影從車上下來,徑自走向宮門處。那兩人腳步急促,身上都披着黑色鬥篷,頭臉隐沒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相貌。
似乎是早有約定,東華門宮門前的禁衛沒有做任何的阻攔便開了宮門,幾名侍衛簇擁着一人出來,對着宮門前的兩個人影拱了拱手,低聲寒暄。
“沈大人,劉大人?本人黃江,奉旨在此迎候兩位大人。兩位大人一路辛苦了。”
“原來是黃将軍,有禮了。我們不辛苦,倒是教皇上一直等到此刻,我等心中不安。”兩個人影拱手低聲道。
“皇上确有些着急,既如此,在下這便引二位去見皇上,皇上正等着你們呢。”黃江笑了一聲道。
“有勞黃将軍帶路。”
黃江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引着兩人直入宮門而去。一行人穿過數道庭院,在皇宮東北角一處院落裏停下。這裏僻靜冷清,花樹繁茂,道路都被遮蔽了一半,似乎宮中雜役都沒有進行過修剪。讓本來就偏僻的這處院落更顯得荒廢陰暗。前方房舍中亮着燈火,幾名内侍在門口躬身侍立,屋子裏中似乎有人影在來回走動。
“皇上,沈大人劉大人他們來了。”黃江站在屋子門口沉聲禀報道。
屋子裏走動的人影停了下來,然後迅速的放大。哐當一聲,屋門被打開,一個人影站在門口,語氣急促中帶着喜悅之情,大聲道:“是沈大人和劉大人麽?終于來了。朕都等急了。哈哈哈。”
那兩名進宮之人快步上前,匍匐在階下磕頭,口中叫道:“臣沈放/劉勝,叩見皇上。臣等來
遲,罪該萬死。請皇上恕罪。”
站在門口的郭昆快步上前,嘴巴笑的合不攏,伸手攙起兩人,連聲道:“何罪之有?何罪之有?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朕就盼着你們到來的這一天。快平身,進來說話。”
兩名官員齊聲道謝,躬身進了屋子裏,此刻,屋子裏的燈光才照亮了兩人的臉。這二人相貌儒雅,儀表堂堂,隻是身材略顯肥碩。年紀約莫四十許人,神情甚是激動。若是林覺在此,必然會認出這兩人,這兩人正是當年杭州三城争霸花魁大賽時的另外兩座州府的知府,一個是曾經的江甯知府沈放,一個是曾經的揚州知府劉勝。
當年花魁大賽,吳春來親自抵達杭州,沈放和劉勝也親臨杭州,說是爲了花魁大賽助力,其實是爲了争奪東南第一州府的面子。沈放和劉勝和吳春來沆瀣一氣,百般巴結。按理說他們當時身爲地方兩座大州府的主官,比之吳春來這個政事堂吏部主事的官職并不低。但是,他們知道,通過吳春來可以攀上呂中天這個高枝,所以不惜巴結拍馬。
雖然花魁大賽被林覺助力之下的萬花樓和群芳閣奪得頭籌,但是沈放和劉勝二人卻真的巴結上了呂中天。不久後,兩人便調入京城,在政事堂中擔任要職。朝中變法之争中,沈放和劉勝二人給呂中天出了不少主意和點子。成爲呂中天身邊的重要人物。
後來郭旭篡位,林覺反出京城之後,這二人更是平步青雲。沈放就任禦史中丞,劉勝任參知政事兼領戶部主事之職,都成爲了大權在握的風雲人物。但是很快,沈放和劉勝便得罪了呂中天身邊的。陳玢柳振邦以及開封府權知朱之榮等人被沈放和劉勝奪了風頭,重要的職位被兩人霸占,心生不滿,處處爲難他們。兩人原本托庇的吳春來也被林覺殺了,兩個人不得不卷起尾巴做人,不敢得罪陳玢等勢力龐大的地頭蛇們。
久而久之,沈放和劉勝覺得,這麽下去不是辦法,遲早被這些人在呂相耳邊吹風而毀了自己。于是乎兩人商議之後決定以退爲進,離開京城是非之地。兩人向呂中天提出再回揚州和江甯當知府,爲呂相經營地方勢力,把握住東南兩座大州府。呂中天本就心懷鬼胎,有了篡位之想,地方上安插自己人将來自己成事時便有地方上的支持,且兩座東南大州府的物資錢糧也需要牢牢把控住,對自己更爲有利。在這種情形之下,呂中天将沈放和劉勝調出京城,不過沒讓兩人去當知府,而是一個任淮南東路轉運使,一個任了江南路轉運使。這兩個官職名義上是兩路最高官長,比之知府之職可大了許多。且在必要之時,可以控制住兩路錢糧軍政。
便是因爲如此,沈放和劉勝再次回到了地方,過起了他們滋潤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