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子弩的射程達三百步,居高臨下可至三百五十步。粗如兒臂的弩箭以斜向下的角度轟入騎兵群中,倒是可以洞穿人馬的身體,連續射殺數騎女真兵馬。但因爲床子弩這種器械落雁軍中并沒有多少,整個隘口左近不過二十餘架,所以雖然殺傷力驚人,但卻也并不能造成對女真騎兵太大的殺傷。隻是那勁弩貫穿騎兵陣型,造成血肉橫飛斷臂殘肢亂飛的視覺上的沖擊,倒是在女真騎兵心中造成了巨大的恐慌。但實際上,當前鋒軍退到坡下位置的時候,他們隻被床弩射殺了不到七八百人。
雅魯不花臉色陰沉的迅速趕到坡下前線,召集衆将領簡短的進行了商議。在聽取了巴特爾的禀報,得知對方在山坡上設置了京畿和鐵刺陣的情形之後,雅魯不花吸了口涼氣。對方這手段是我安全針對騎兵而來,巴特爾描述的那種鐵刺露面是極其恐怖的,對于騎兵而言便是一場噩夢。所以,要想攻上隘口,首先的解決這鐵刺陣的問題。至于旁邊的荊棘陣,倒是不足爲慮。
問題提出來之後,衆将都陷入沉思之中。
“要是鐵浮屠騎兵在這裏便好了,他們的馬兒釘着的是精鐵馬掌,根本不懼地面的尖刺之物。隻需一隊便可直接無視對方攻上山隘。可惜,咱們沒帶來。”中軍大将阿裏白沉吟說道。
雅魯不花罵道:“說這些有屁有?咱們又沒帶鐵浮屠騎兵前來。鐵浮屠騎兵行進緩慢,會影響我們的速度。大首領要我們速戰速決,否則你以爲我不想讓鐵浮屠騎兵跟随前來?”
阿裏白翻着白眼道:“我不就是說說麽?一時半會兒哪有辦法?你是領軍将領,你說了算便是,幹什麽沖老子發火?”
雅魯不花怒目圓睜,滿臉兇煞之氣,阿裏白卻也不怕他。雅魯不花雖然是完顔阿古大任命的女真副首領,但阿裏白和死去胡魯其實也是跟雅魯不花的資格一樣老的人物。阿裏白的妹妹還是完顔阿古大的妻子之一,阿裏白自己可是女真黑岩部落的首領,雅魯不花也不敢拿他怎樣。
“雅魯不花大将軍,末将倒有一個想法,不知道該不該說。”魯子興在旁沉吟說道。
“哦?魯将軍有計策?不妨說說看?”雅魯不花聞言,忙轉頭問道。
魯子興拱手道:“是有些想法,但是不敢亂說。幹系到貴軍攻擊的成敗,我怕說的不是會帶來不好的結果。”
雅魯不花皺眉道:“你
們這些南人都是這般,說話吞吞吐吐雲山霧罩的。你有辦法你就說,用與不用在我。我若覺得合用便用,成與不成,造成的後果也是我的責任,跟你有屁的關系?他娘的。你若不說,我命你率你的一萬兵馬硬沖上去,給老子當前鋒軍去。”
魯子興吓了一跳,身上出了一層冷汗。他最怕的便是這一點,他率一萬騎兵來協助女真大軍攻山,打的主意便是跟在側翼喊喊口号加加油,适當的協助他們罷了,可沒打算去拼命。來之前呂中天也特意叮囑了這一點。倘若被逼着去打頭陣,那可太可怕了。
“大将軍莫惱,末将直說便是。這個……對方那鐵刺陣确實令人棘手,但卻也不是什麽太難破解的東西。我聽巴特爾将軍說,那是固定于地面的鐵刺陣,寬不過丈許而已。其目的自然是針對我們騎兵的馬掌造成傷害。這還不簡單麽?命兵士攜帶厚木闆沖上去,抵達鐵刺陣時以厚木闆覆蓋其上,就像是在河上搭一座橋梁,騎兵不久可以踩着木闆沖過去而不受傷害了麽?那路旁的荊棘陣大可割草覆蓋,點火燒之。無非是費些功夫罷了。”魯子興忙拱手說道。
魯子興的話說完,衆女真将領紛紛點頭大贊道:“好計策,好計策,确實如此。鋪上一層厚木闆,便可完全化解了。那東西隐藏在草叢中固然能傷人,但被發現之後便不值一提了。”
更有人受到啓發道:“那玩意不是鋪在地面上的麽?以人力挖出來排除也是一種方便之法。”
針對兩側的荊棘叢,也有人提出解決方案。
“拿幾十條抓鈎繩索丢入荊棘從中,策馬往坡下拉拽,便可将那些荊棘全部勾拉出來堆到一起。多勾幾次便可全部清除幹淨。”
“……”
魯子興的話像是一下子開啓了衆女真将領的智慧之門,他們七嘴八舌的熱烈建議起來。雖然有的辦法有些奇葩和相當然,但确實有些辦法是可以使用的。
雅魯不花很是高興,經過衆人的集中讨論,雅魯不花最終拍闆,以木闆鋪設掩蓋對方的鐵刺陣是最爲便捷實用的方法。木頭是最容易取得的東西,周圍的山丘上到處都是樹木,可以将碗口粗的樹幹釘成木排狀,騎兵攜帶上去之後直接覆蓋上去,便可将那些恐怖的地刺全部覆蓋。至于坡道上的那些荊棘,則采用了一名副将提出的以長杆鈎鐮鈎抓切斷荊棘,聚集成堆之後再用幹草點火焚毀的辦法。
接下來,女真人立刻行動,開始砍伐樹木,打造木排。不到一個時辰,上百隻丈許長寬大小的原木樹排便打造完畢。其餘的準備也很快到位,準備開始實施這個辦法。
隘口和山坡上的落雁軍似乎一點也沒有任何異動,下邊的女真人忙的不可開交,他們隻在隘口和山頂上觀望,一點也沒有任何想要破壞對方進攻計劃的意圖。實際上,他們也确實沒有能力去幹涉對方去幹什麽。對高慕青而言,她還是盡量采用‘拖字訣’,能拖延對方的進攻一時,或許便離有可能到來的援兵抵達的時間進了一步。不到萬不得已,不到對方拼命,高慕青才懶得去管他們在山下幹什麽。
巳時初刻,隘口緩坡下的女真騎兵終于開始行動。這一回當真小心翼翼全程戒備。數千女真騎兵擺成橫列陣型。前方和兩側的女真騎兵甚至頂起了盾牌防止對方的弓箭進攻。中間是數十輛被保護的滿載百餘隻木排的大車。整個騎兵隊伍緩緩的往隘口上方推進。下方,數萬騎兵做好了沖鋒的準備,以防對方突然以優勢兵力沖下來吃掉這數千名身負重任的騎兵們。
在進入對方床弩的射程之時,對方的床弩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打靶子的機會。幾十隻粗大的弩箭交叉射擊,對女真騎兵進行單方面的的虐殺。騎兵的大木盾在床弩之前毫無作用,粗大的弩箭射中木盾,不但木盾完全爆裂成木屑,舉着木盾的騎兵也會被巨大的沖擊力帶的飛離馬背,整個人血肉模糊的摔落地上。
傷亡是不小的,但是,在付出幾百人被擊殺的代價後,騎兵隊抵達了鐵刺陣埋設之處。騎兵們迅速下馬,将木排卸下鋪在地刺上。對方的床弩雖然不斷的射擊而至,但是卻未能阻止女真人的這一行動。在距離隘口三百步距離處的鐵刺陣在撲上了木排之後失去了它的價值。
完成了鋪設木排任務的兵馬并沒有往下撤離,他們依舊頂着床弩的遠程射殺開始處理兩側的荊棘陣。他們迅速取下馬背上挂着的長杆鈎鐮開始對兩側的荊棘地面進行鈎撓切割荊棘的工作。那些荊棘和刺藤本來就是插在泥土中的,并不牢固,極容易被鈎撓抓起。所以這個辦法極爲有效,很快便清理出一片片的空地,那些刺藤荊棘也被抓撓堆積在一起。有女真士兵從馬背上将一捆捆的幹草灑在荊棘堆上,點起火來。一團團的荊棘堆燃燒起來,化爲灰燼。
在近半個時辰的時間裏,付出了上千人傷亡的代價後,坡道上的女真騎兵發出了這一切完成的信号。
随着前隊騎兵的打出完成的旗号。興奮的雅魯不花立刻下達了沖鋒的命令。隘口坡道下方,早已準備完畢的五千騎兵第一梯隊開始策馬加速,沖上坡道朝着隘口沖鋒。後方第二梯隊五千人,第三梯隊五千人也都做好了準備。他們将保持間隔和陣型,對隘口發動連續不斷的猛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