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家夥想幹什麽?還想再次進攻不成?”将領們都有些緊張起來,紛紛詫異道。
梁七甚至開始準備要去下令火器營兵馬立刻就位,準備防禦了。
林覺眯着眼看了一會,呵呵笑着搖頭道:“都不要反應過激,這可不是進攻。這是呂中天的大營,女真大營沒有動靜,他怎麽可能會單獨進攻?我倒覺得他是要撤兵呢。”
“撤兵?怎麽可能?難道被昨天的失敗打怕了?抑或是跟女真人鬧翻了臉?分道揚镳了?”衆将滿頭霧水道。
說話間,隻聽得下方呂中天的兵馬大營之中号角長鳴,一隊隊騎兵開始開拔往西撤離。一大隊騎兵簇擁着一輛華麗的大車行駛在隊伍中間,碩大的寫着‘呂’字的大旗迎風獵獵,慢慢遠去。這一切被山崗上的衆人都看在眼裏。
“當真是撤兵啊,呂中天跑了啊。女真人也要撤麽?都被吓破膽子了啊。”
“可不是麽?真是奇怪了,會不會有詐啊?故意當着我們的面撤兵,實際上埋伏在某處,等我們一下山崗,他們便掉頭殺回來?”
“确實奇怪啊,按說不至于啊。昨日他們死傷了不到三萬兵馬,不至于吓到撤兵跑路的地步吧。定然有詐。”
衆将七嘴八舌的議論着,紛紛猜測着。
馬青山湊到林覺身邊問道:“大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大帥怎知他們是撤兵啊,大帥一定知道緣由。”
林覺呵呵笑道:“馬兄弟,這還用問麽?老賊依舊對我那封信上的内容深信不疑呢。他居然沒有派人回京城求證?這可真是教我意外。他這是撤兵回汴梁,生恐汴梁有失呢。”
馬青山是知道林覺的之前的計劃的,聞言這才恍然大悟,大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賊心裏怕老窩被端了,所以才匆忙撤兵。依我看,他未必沒有派人回去求證,隻是即便求證了,他也抱着懷疑态度。因爲汴梁對他太重要了,他得親自回去守着才安心。就算沒有人去攻,他也死活不肯再出來了。”
林覺點頭道:“有道理,你說的情形更有可能。否則以呂賊之精細,怎麽可能不派人去求證是否有兵馬威脅京城之事。怕還是他覺得還是呆在京城安心些。這老賊,果然奸猾。女真人居然同意讓他走了,這倒讓人意外。”
馬青山點頭道:“确實奇怪的很,完顔阿古大怎麽就肯讓他撤兵呢?他難道也想撤兵麽?”
林覺緩緩搖頭道:“完顔阿古大應該不至于撤兵,他們并未受到重創,完全有能力繼續圍困我們,爲何要撤兵?換做是你,你肯撤兵麽?”
馬青山道:“斷然不會,我會繼續圍困,大不了不進攻便是,等着對方彈盡糧絕之時逼着他們主動進攻,則大占優勢,必然大勝。”
林覺點頭道:“那就是了,呂中天和完顔阿古大都是精明人,他們也必然不肯。我想,呂中天必是和完顔阿古大達成了某種協議。女真人一定不會撤兵。”
兩人正說話間,忽聽孫大勇指着山崗偏北方向叫道:“咦,女真兵馬也動了,卻是往呂中天的大營來了,搞什麽鬼?”
衆人舉目看去,果見北邊數裏之外,女真大營有不少兵馬正往南運動,目标正是面前的呂中天撤兵的大營。
“他們自己要開仗?女真人要打呂賊的大營?”有将領驚喜叫道。
林覺腦子轉的飛快,很快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于是哈哈大笑道:“開什麽仗?果如所料,他們增援過來了。女真人是調兵過來填補呂賊撤兵的空缺的,他們還是要繼續困着咱們。是了,撤走的是呂賊的部分騎兵,并非全部兵馬。呂中天應該是和女真人商議好了,他撤走部分兵馬,讓女真人調兵過來填補空缺。嘿嘿,老賊怕是又許了什麽承諾了。反正隻是圍困着,完顔阿古大何樂不爲,撤走部分兵馬對大局影響也不大。”
林覺這麽一說,衆人都反應了過來。再仔細觀察局面,呂中天數裏大營隻有中軍營地兵馬撤離,左右營地都沒有動靜。女真兵馬往南而來,也沒見呂中天的兵馬做出什麽防備。像是完全有所默契一般。大帥猜測的應該是實情,敵人并沒有打算撤兵,而是要繼續圍困。隻是呂中天帶着少量兵馬離開罷了。對方圍困兵馬二十七八萬,撤走個幾萬人确實對大局影響不大。二十多萬大軍在山崗之下,對落雁軍還是占盡人數優勢,雙方的實力還是不在一個等級之上。
“大帥,咱們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啊,是不是得想個法子啊。大帥有什麽破敵之策,告訴我等知曉,我等心裏也有個數啊。真是幹捉急。這群膿包看樣子是不敢攻了,這可真要困
死我們了。”盧義性子直爽,忍不住向林覺詢問道。
衆人也都期盼的看着林覺。希望大帥能告訴他們一些實質的行動計劃,也好心中有底。
林覺呵呵一笑,翻身上馬撥轉馬頭道:“兄弟們各自回營,該歇息的歇息,該睡覺的睡覺。好好的休養歇息才是正經。難得咱們有幾天安生日子,都好好的養精蓄銳便是。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我可沒心情在這裏看他們的兵馬調來調去的,我得回大帳睡個回籠覺了。一大早便折騰起來了,困得很。”
林覺說罷,打馬而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将領們亂翻白眼。
“大帥必是心裏有主意,可就是不肯說,真是急死人。這時候能睡得着覺麽?誰能這般沒心沒肺的?哎。”梁七瞪着林覺策馬而去的背影咂嘴道。
衆将紛紛點頭,卻也無可奈何。隻依舊聚集在原地監視着山下兵馬的一舉一動。誰也沒有心情真的回營去睡大覺去。
……
夜半時分,落雁軍大帳内帳之中,激情的一幕剛剛結束,林覺摟着白冰雪白赤裸的身子正自喘息。白冰閉着眼,臉上紅潮未退,鼻息咻咻,一臉的滿足。本來夫妻之間的事情倒也不足爲奇,但這是在軍中,這還是出兵以來夫妻二人的第一次魚水之歡。
林覺輕撫着白冰光潔的肩頭,眯着眼歇息了片刻,輕聲在白冰耳邊道:“冰兒,該動身了。我送你離開。”
白冰睜開眼睛,仰頭看着林覺道:“夫君,我不想離開你,要不……你讓别人去送信吧。讓孫大哥去,他也是可以的。”
林覺皺眉道:“不是說好的麽?怎地你又反悔?”
白冰輕聲叫道:“我還不是擔心夫君的安危麽?這裏這麽危險,數十萬敵軍重重圍困,又面臨着糧草清水斷絕的情形,我此刻離開夫君,心中着實擔心的很。我若留下,萬一有什麽緊急情形,還可以保護夫君離開。”
林覺皺眉道:“你留下隻護我一人安危,有什麽用?再說了,你以爲如果我落雁軍敗了,我還能獨自逃生不成?我要你去辦事,正是要解決目前的危局。你輕身功夫好,你下山突圍比之其他人更有把握,所以我才要你去。可莫要讓我再解釋了,聽話好麽?爲夫的計劃能否成功,便看你能否突圍出去,能否将我的命令傳達出去了。你身負重責,明白麽?”
白冰無奈歎息道:“夫君莫惱,我答應了便是。”
林覺翻翻白眼道:“這才像話。”
白冰直起身來,長發披散而下,若隐若現的露出美好的身體。林覺咂嘴大贊。白冰紅着臉穿上内衣,掩住美好的身體,迅速的穿衣起床,将發髻簡單挽起。很快便收拾利索了。又過來伺候林覺穿衣。爲林覺披上綢緞上衣的時候,白冰才發現林覺肩膀上的一排整齊的牙印,差點出血,看上去很是可怕。
“這是怎麽回事?”白冰詫異道。
林覺苦笑道:“還不是拜你所賜。你才咬的,現在便忘了?”
白冰一愣,旋即滿臉通紅。适才離别之際,夫妻二人行那纏綿之事。激情酣處,情不自禁的要喊叫。但因爲在軍中大帳之内,周圍都有兵馬駐紮,不能有那樣的動靜,所以在激情迷惑之中便咬住了什麽東西讓自己不能失态的喊叫出來,現在看來,便是林覺的肩膀了。沒想到咬的這麽重,兩排牙印血痕宛然,可見下口不輕。
“我……我……你怎麽不提醒我。我一點也不知道。該死,該死。這可痛死了。”白冰臉上火燒火燎的低聲道。
林覺一邊穿衣,一邊輕聲笑道:“這有什麽?很快便好了。再說了,你适才那麽投入,就像是一隻母老虎一般,我怎麽提醒你?豈非煞風景麽?若非你我夫妻分别,這軍中大帳豈能同房。哎,我也是舍不得你走。”
白冰嬌嗔不已,面紅耳赤。夫君說自己像母老虎一般,真是羞死人。不過自己确實很享受夫君的愛憐,情不自禁之時總是會失态。原來自己在夫君眼中已經成了母老虎了,看來以後得收斂矜持些。
白冰紅着臉默默的侍奉林覺穿戴整齊,整理完畢後,林覺走到作案旁,拿起兩封書信來遞到白冰手上。
“冰兒,這兩封信你務必帶出去,萬不可有閃失。一封送到馬大哥手上,一封送回落雁谷。此去時間緊迫,你必須在四天之内趕回落雁谷,所有的事情才能安排妥當。這一路,你怕是要很辛苦了。”林覺沉聲說道。
白冰接過兩封信,裝入羊皮囊中,藏在懷中,輕聲道:“夫君放心,冰兒定不辱使命。冰兒命沒了,也要将信送到。”
林覺笑道:“命可不能丢,信也要送到。走吧,我送你一程。”
夫妻二人出了大帳,外邊繁星滿天,一片寂靜。守夜的親衛忙上前來詢問行禮。林覺吩咐他們牽來座騎,和白冰上馬并辔往山崗北側方向緩緩行去
。親衛們忙上馬遠遠的跟在後面,但見大帥夫婦一直行到北側山崗盡頭,這才停了下來。
林覺翻身下馬,來到白冰馬側,伸手握着白冰的手,指着北邊黑暗中篝火點點的敵軍營地道:“冰兒,這裏是女真步兵營地,沖出營地之後便是東西官道,便于你騎馬快速離開。你隻需小心女真步兵的弓箭便好。我隻能送你到此了,這之後一切便要靠你自己了。行囊中清水幹糧已然備足,這是我随身的火器,你拿着以備不時之需。總之,一切小心在意。”
白冰坐在馬上緩緩點頭道:“多謝夫君了,冰兒會小心的。夫君,你要自己保重,冰兒很快便會回來的。”
林覺仰頭微笑道:“好,我等着你便是,一路小心。”
白冰左右看看,忽然俯下身來,湊在林覺的嘴唇上輕輕一吻,然後直起身來,撥轉馬頭嬌聲呵斥。座騎‘雪花’揚蹄嘶鳴,猛然竄出。片刻後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從山崗上陡峭的斜坡一沖而下,迅速消失在暗夜之中。
林覺站在夜風之中,緊張的睜大眼睛看着山崗下的敵營。約莫一炷香時間之後,山下的敵軍營地明顯有騷亂之聲傳來,女真兵士大聲呼喝鸹噪着,火把晃動着,人影晃動着。這騷動一連串的自南向北穿過敵軍營地,那正是白冰一路穿行對方大營的行動軌迹。林覺雖然對白冰的武技很放心,但此刻也緊張的懸着心,畢竟那是穿過數萬兵馬的敵軍大營,生恐發生什麽意外。
林覺不知道的是,白冰騎着大黑馬如一道閃電穿過女真人的營地,甚至直接從篝火旁的女真士兵身邊奔馳而過,對方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已經失去蹤迹。半夜三更,大部分女真士兵都已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被驚醒之後也根本找不着北。加之隻一人一騎穿行而過,沒有造成任何的死傷和混亂,追也追不上,所以便鸹噪一番作罷。
就這樣,白冰策馬如若無人之境,在女真步兵北大營之中穿行而過。雖有零星弓箭和兵馬阻擋,但白冰并不戀戰,隻策馬沖出。對方甚至連白冰的影子都沒摸到。
四更時分,當林覺看到在北邊官道遠處,黑暗的天空之下升騰起的一隻絢爛的焰火彈的時候,這才長籲了一口氣。那是白冰沖出敵營的信号,是向林覺報平安的焰火。這才翻身上馬,策馬而回。
……
連續兩日,山上山下敵我雙方都很安靜,大戰之後,雙方都沒有相互挑釁之意,保持着微妙的安甯。一方本就是以圍困對方爲目的。另一方則似乎也并不擔心被圍困。所以雙方都保持警惕和觀察,各自安穩。
僅僅數天時間,山崗上的樹木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化着。每一天,樹枝上的綠色便更爲顯眼,地面上的小草也更加的明顯。特别是位于山崗南側,汴河左近的河堤出的綠柳林,已經如煙如霧,生機盎然了。
三月已經快過半了,春天已經以不可阻擋之勢襲來。僅僅數日前,夜晚的風還冷冽入骨,但是幾天之後,夜晚吹來的風已經如溫柔的手的輕拂,吹面也不寒了。
完顔阿古大這幾天的心情很不好,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率軍南下,心懷叱咤風雲之志,本以爲将一路橫掃大周,取得摧枯拉朽的勝利。但現實卻是,他現在不得不率領大軍跟落雁軍對峙于此。曾幾何時,他的敵人的名單之中根本沒有落雁軍這隻兵馬的名字,但現在,落雁軍卻是他面前最大的障礙。而自己的兵馬甚至淪爲替呂中天辦事的雇傭軍一般,居然不得不遷就呂中天的計劃。
呂中天帶着五萬兵馬縮回汴梁去了,而他女真大軍卻還要在這裏圍着對手。關鍵是,山崗上的落雁軍似乎一點也沒有慌張緊迫的樣子,似乎他們的糧食清水什麽的都沒有任何的影響,根本不擔心會彈盡糧絕。這圍困也不知何日是個頭。一想到自己的大軍不得不在這裏幹巴巴的圍着一個本不是自己對手的軍隊,完顔阿古大便覺得困着的不是對手,而似乎是自己的大軍正被困在這裏。或者确切的說,他所率的女真大軍被困在了大周的土地上,他的宏偉志向也被困在了這個僵局之中。不知何時才能破解眼前這僵持之局。
這天傍晚,完顔阿古大正在大帳之中喝着悶酒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大營上空的鷹隼的得意而響亮的鳴叫。那叫聲完顔阿古大最熟悉不過了,那是自己豢養的‘海東青’截獲對手情報之後的得意的鳴叫。完顔阿古大敏銳的感覺到了有事情要發生了,于是他立刻放下酒盅沖出大帳。
天空中,兩支海東青正上下翻飛鳴叫得意,一隻海東青的腳下抓着一隻亂糟糟羽翼撲騰的獵物,在黃昏的天空中看的真切。完顔阿古大連忙叫手下親衛吹響鷹笛,催促那兩支扁毛畜生趕緊落下來。兩支海東青聽到鷹笛之聲這才不情願的落了下來。
不久後,一隻血迹斑斑的拇指粗細的青竹筒送到了完顔阿古大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