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呆呆無語,整個人驚的如同一截木頭一般。臉色煞白無比。隻口中喃喃道:“這怎麽可能?這這麽可能?”
林覺歎了口氣道:“我當然也希望這不是真的,但是這便是事實。孫大勇是沈昙挑選出來的安在我身邊的,這便也解釋了我一直以來的疑問。王府精簡衛士,爲何連孫大勇這等武技高強行事也精明的衛士都不挽留?多少是說不過去的。正是因爲孫大勇是個難得的人才,才能得到我的重用和信任。便是這個道理。孫大勇告訴我,沈昙是梁王郭冰授意之下接近我的,沈昙和我之間的事情,我那嶽父大人完全掌握。包括一開始我從王府衛士手中拿走的那一批給落雁軍的裝備的事情,梁王都是知道的。是在他的許可之下,沈昙才會助我。包括在京城中的很多行動,都是他讓沈昙給我便利,幫我行事。我和沈昙也在合作之中信任了他,我對沈昙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完全把他當成了自己人。所以才會跟他結拜兄弟。”
白冰喃喃道:“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怎麽會是這樣呢?梁王爺爲何要這麽做呢?他在你身邊安插眼線是何用意?你當時無權無勢,他這麽對你用心那是何意?”
林覺輕聲道:“這個答案我本也想不明白,孫大勇自然也不知道王爺的用意,所以他也沒法告訴我。後來我想來想去,算是想得有些明白了。一切都發生在我獻策剿了海東青的桃花島山寨之後,朝廷答應的讓龜山島山寨人等都可以得到很好的安置的承諾沒有兌現,龜山島衆兄弟在慕青的率領下逃往伏牛山中。正是那時候,我去請求沈昙的幫助的。現在看來,沈昙當時便将我的請求告知了王爺。王爺命他配合我的行動,應該是希望通過我能夠幫助慕青等人在龜山島立足。至于王爺爲何要讓沈昙幫我,我想,一則是拉攏我,二則是控制我。當時我确實是小人物,但王爺可能覺得我還是有些能力的,畢竟我幫他追回了太後的壽禮,還獻策剿滅了海匪。在此之前他便有拉攏之心,但卻被我拒絕了。他通過沈昙之手幫我将兵刃盔甲送給慕
青他們,這便是我的把柄。之後便可以此爲把柄控制我。畢竟勾結土匪搶劫盔甲兵刃的罪過可是不赦的死罪。若以此來要挾我,我必然是隻能聽其擺布的。”
白冰蹙眉想了想道:“倒也有些道理,以夫君這種人,才學橫溢,便是站在黑暗裏也身上發光,除非梁王也瞎了眼,才不想着招攬夫君。但好像後來,他們并沒有拿此事來要挾夫君是吧。”
林覺笑道:“什麽黑夜中發光,你當我是螢火蟲麽?這馬屁太過了。”
白冰笑道:“本來就是如此,夫君何必過謙。”
林覺揉了揉白冰的頭道:“莫要說笑。他們确實沒有拿這件事要挾我,我想那是因爲我來到京城參加科舉中了狀元之故吧。他覺得我的用處會更大,遠比将我控制在他身邊有用。所以便引而不發。隻讓沈昙跟我不斷的搞好關系。畢竟挑明之後反而沒有暗地裏放長線釣大魚更爲有用。我中了狀元,我的恩師又是方先生,我和方先生嚴大人的關系又很接近,所以與其用那件事來控制我,不如利用我對沈昙的信任獲得更多他需要的東西。”
白冰輕輕點頭道:“說的也是,以夫君的脾性,倘若他們拿此事要挾夫君,搞不好夫君會甯願玉碎也不肯受他們要挾,夫君是吃軟不吃硬的人呢。還不如利用夫君對沈昙的信任,用監視探聽的手段得知更多需要的東西。梁王爺對夫君也是真的在意呢,不惜将郡主姐姐嫁給夫君呢,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林覺苦笑道:“那件事是因緣巧合,有人要榜下捉婿,王爺被逼無奈才搶先一步。當然了,之前我和采薇确實有了些糾葛,生出了些糾纏。但若不是那件事,我和采薇是不可能成婚的。隻能說造化際會之故吧。你若以爲那是梁王爺自己心甘情願将他的女兒嫁給我,那你便錯了。我和采薇成婚數年之後,他都對此耿耿于懷的。”
白冰點頭道:“原來如此,形勢所迫。若被别人将夫君搶走爲婿,夫君恐怕就要和王府作對了。加之夫君之前便和郡主姐姐有瓜葛,便索性順水推舟了。”
“對,就是順水推舟。成爲王府的女婿之後,我便被天然認爲是王府的人,身上便像是騾馬打了烙印了。起碼在外人看來是如此。之後,将王府衛士安置在我身邊便更加的順理成章了。沈昙也是在那個時候陸續将不少人安插在我身邊的,其中便包括孫大勇。他必須要有一個我能将之視爲心腹之人的護衛安插在我身邊,這樣才能得到更爲直接的消息。孫大勇便是最好的人選。沈昙爲了取得我的信任也确實是頗費心機。他甚至幫我查出綠舞的身世,他定不知道綠舞的身世之謎其實連帶了梁王多年前設下的局。沈昙自己恐怕也沒想到,爲了幫我,他差點揭開了王爺的秘密。你說好笑不好笑。”林覺微笑道。
白冰并不覺得好笑,她皺着可愛的眉頭沉吟半晌,問道:“夫君,你既然知道了沈昙背地裏的身份,你怎能還如此泰然處之?他是王爺的人,他在你身邊安插眼線,對你虛情假意,你還能容忍他?繼續讓他當落雁軍的馬
軍指揮使?王爺死後,他必然是效忠小王爺了,夫君怎麽還能視若不見?還有孫大勇,這樣的人你居然還将他留在身邊?當你的親衛營統領?你便不擔心他于你不利麽?”
林覺凝視着白冰,輕聲道:“冰兒,雖則我知道了此事極爲震驚和憤怒,也生出過挑明此事,公開他們的卑鄙行徑的想法。但是,我仔細的冷靜下來之後,卻想明白了一件事。這麽多年來,他們雖然背地裏是另外一種身份,對我有所欺騙隐瞞。可是細細想一想,這麽多年來,他們沒有做過一件對我不利的事情。比如沈昙,雖則他是爲王府辦事,但是他沒有做過傷害我的事情,沒有對我做任何不好的事。他幫了我很多忙,而且,我感覺的出,他對我其實也并非你所說的那般是虛情假意。虛情假意我是一定能感覺出來的。讓他率領落雁軍騎兵,既是因爲他之前統帥王府衛士騎兵,是合适的人選,也是因爲我不能做的太明顯,破壞落雁軍權力的均衡,引發不必要的猜忌和不滿。”
“夫君是說,不讓沈昙當馬軍指揮使,小王爺會不高興,他們也會猜到身份暴露的可能,反而會引發不可預知的麻煩來是麽?”白冰問道。
“應該說,沈昙是合适的人選,而我當然也兼顧了一些其他的考慮。你說的也是因素之一。但我并非全無防備,你難道沒發現,落雁軍馬軍指揮使轄下并無裝備火器的兵馬麽?那是我的底線。”林覺輕聲道。
白冰愣了愣,細細一想,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确實如林覺所言,落雁軍中最爲強大的本錢便是幾種火器。而落雁軍馬軍卻是普通的騎兵兵種,所轄兵馬皆爲正常騎兵兵馬,完全沒有裝備火器。裝備火器的步軍火器營歸于梁七所屬,騎兵親衛火器營歸于孫大勇所屬。這件事細思極恐,也就是說,林覺雖然将落雁軍馬軍指揮使的重要職位讓沈昙擔任,但他卻似乎有意識的有所保留。落雁軍中火器的管理極爲嚴格,非裝備火器的兵馬是根本不允許接觸火器的,火器的制造流程和原理也是絕密,兵工廠作坊将領們要去查看都需得到允許。所以,林覺實際上是把控了火器的制造和使用裝備的過程,便是把控了落雁軍最強大的戰鬥力。
林覺如此,難道不是對小王爺和沈昙他們的有意識的防備麽?這其實已經是一種勾心鬥角的角力了。
“孫大勇也是一樣,自從跟随我身邊之後,他做了不少的事情,跟我出生入死并肩戰鬥,我們之間已經是真正的兄弟之情。也正因如此,他才心中越來越有所愧疚。他其實跟王爺小王爺他們沒有直接的關聯,他隻是沈昙安排到我身邊的。所以,他更容易回頭。他主動來向我坦白的時候,我便已經原諒了他。我相信我的眼光,我也相信他是真心的向我坦白。實際上從一開始他便是我身邊的心腹,我什麽也沒瞞他。但他告訴我,他從未向沈昙提供過任何關于我的秘密。事實上沈昙也從未要求他做些什麽。總之,無論是沈昙還是孫大勇,他們都沒有對我做過真正不利之事,也正是如此,我才能容忍此事。”林覺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