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顔阿古大張口發出大笑之聲,撫着胡子道:“我當是什麽事呢,原來是這件事。那還不好辦麽?你跟我妹子成了婚,便是我完顔阿古大的妹夫了,便也留在我女真部落,跟随我開疆辟土,難道你還會去不成?我妹子乃金玉之體,是我們女真部落尊貴的公主,豈能當你的妻妾,自然是要當正妻的。你也不用回去面對你之前的妻妾兒女,隻寫下休書命人送回去,将她們統統打發了便是。有了我妹子這般神仙般的女子爲妻,你還想些什麽?其他的庸脂俗粉統統丢了便是。我們也不嫌棄你的過去,隻要你好好的待我妹子,好好的跟着我。将來我打下大大的疆土,開國立朝之時,你便是皇親國戚,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可聽明白了?”
林覺呆呆的張着嘴巴看着完顔阿古大,他沒想到完顔阿古大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要自己抛妻棄子?将家中妻妾都休了去娶完顔明月?那不是瘋了麽?林覺驚愕之餘,也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此事或許隻是完顔阿古大的一個借口,他是想找理由毀了約定,不放自己離開。這厮怕是要反悔了,所以故意如此。
“哥哥,你怎可提出這種要求?你要林公子抛妻棄子?這不是陷人于不義麽?林公子怎會這麽做?妹子也絕不願在這種情形下和林公子成婚。妹子承認喜歡林公子,但妹子還沒自賤到去搶人家的丈夫。此事萬萬不可。”完顔明月叫道。
完顔阿古大皺眉擺手道:“妹子,這事兒由不得做主。你是我的妹妹,是我女真族的金花公主,難道要給人做妾不成?他要娶你,必須如此。”
完顔明月嗔道:“哥哥,若是如此,此事作罷。”
完顔阿古大厲聲道:“作罷?那也好。那我便将這姓林的一刀殺了。此人冒犯了你,便是侮辱了我女真全族。始亂終棄之人,我豈能容他?殺了他方消我心中之恨。”
完顔明月吃驚的道:“哥哥,你怎可這麽做?适才你還說是林公子替你們出謀劃策,讓我女真大軍脫困的,怎可殺了他?再說我和他之間清清白白,他……他并沒有對我做什麽,哪來的的羞辱全族之事?哥哥你不要亂想。”
完顔阿古大冷笑道:“什麽亂想?我送你的銀壺怎麽在他身上?你經常把玩的半截玉佩是誰的?你們已然互贈了信物,還說沒有發生什麽?你回部落後諸般行爲,便像是被這小子騙了身子一般。這事兒難道就這麽算了?妹子,我已經很疼你了,我本來可以一刀殺了他的,但我還是把他帶來你面前,給他一個機會,讓你們成婚。難道說我還要容忍他把你當做小妾?而
且還能讓他将你帶離我身邊不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完顔明月臉色煞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完顔阿古大轉過頭來,瞪着林覺道:“林兄弟,你也聽到了,這便是我的态度。你要麽答應我的條件,休了你在大周的妻妾,留在我女真部落爲我做事,我可以将妹子許配給你,你一樣過得滋潤。你在大周不過是當叛逆的土匪罷了,有何前途可言?跟着我,将來富貴不可限量。我還能虧待自己的妹夫不成?要麽你不肯答應的話,那我隻能殺了你和你的随從了,不是我不講信用,而是你冒犯在先,我給了你機會了。兩條路,你必須選一條。一個是榮華富貴外加上一個如天上明月一般的嬌妻,一個是死在我的刀下,你選吧。”
林覺怔怔的看着完顔阿古大,忽然,他一張口,一股酒水噴出來。完顔阿古大躲避不及,身上被噴的全是污穢的酒水。完顔阿古大怒氣勃發正欲發怒,卻見林覺身子咕咚倒地,躺在地上。
“幹什麽?裝死麽?”完顔阿古大不顧身上污穢,一把揪住林覺的衣服朝他喝問道。回答他的隻有林覺重重的鼾聲,和口中噴出的刺鼻的酒氣。
“娘的,這厮醉的不省人事了。”雅魯不花湊近看了兩眼,咂嘴罵道。
完顔阿古大怒道:“這麽巧?要他選擇的時候便醉過去了?一定是裝的。”
完顔明月冷聲道:“哥哥也忒沒意思了,逼人若此,倒顯得窮兇極惡一般。就算你希望能留住他在女真軍中,也當好言相商才是。難道你還要在他醉酒的時候給他一刀不成?傳出去真是丢了顔面。”
完顔阿古大皺眉沉吟,忽然大叫道:“送他回帳篷去,命重兵看守他和他的随從。明日一早待他酒醒之後,他必須給我選擇決斷。”
……
林覺确實是有些醉了,并非刻意的假裝。不過這醉與不醉卻是由林覺自己控制的。三大牛角杯的烈酒喝下去,以林覺的酒量而言确實已經到了極限。但卻也并非便立刻倒地大醉不醒。或者說,林覺從一開始主動要喝酒的時候起,便是爲眼下的‘醉倒’鋪墊了個合适的理由,他是自己主動要喝醉的。
原因當然是林覺從酒宴一開始便嗅到的不尋常的意味。從一開始林覺便覺得今晚的酒宴并非是慶功感謝自己之類的目的,完顔阿古大和女真衆将的言行舉止裏透露着一絲陰謀的味道。林覺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何在,所以林覺喝了幾大杯酒,這樣在關鍵時候,林覺便可以‘醉倒’而不必去跟這些人糾纏。對方的目的顯然不會是殺了自己,自己是個男人,也不怕酒醉失身。所以‘醉倒’在地,不省人事,是最好的逃避方式。
當完顔阿古大要自己娶完顔明月的時候,并且要自己留在女真部落時,林覺便明白了完顔阿古大的真正目的。也明白了他爲何突然主動要求要将完顔明月嫁給自己的原因。完顔阿古大是想要将
自己困在他的身邊,爲他出謀劃策。他是不打算放自己離去了。所謂和完顔明月之間的親事,不過是他的一個借口罷了。他咬定自己跟完顔明月之間有瓜葛,這樣便可要求自己負責任,自己隻要娶了完顔明月,那麽留在女真部落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顯然,完顔阿古大發現了自己的價值所在,要自己爲他所用。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在這裏,所以便找了這麽個理由和借口來。
面對完顔阿古大的逼迫,林覺一時無法想出對策來,所以他隻能‘醉倒’在地了。拖延是眼下唯一的辦法,起碼可以有時間回去跟衆人商議此事。
呼呼大睡滿身酒氣和污穢之物的林覺被人擡回了林子裏的帳篷。出席晚宴時隻有林覺一個人得到邀請,所以高慕青白冰孫大勇等人都隻能呆在營地裏等候。雖然說這一路以來似乎跟女真人的關系沒那麽劍拔弩張,但是林覺獨自赴宴,衆人還是有些擔心的瞪着林覺回來。直到看到林覺被女真士兵擡着回來,高慕青和白冰還以爲出了什麽事,立刻沖了上來。發現林覺隻是醉酒而已,這才放下心來。
然而,女真士兵一離開帳篷,林覺便立刻‘酒醒’了。
“夫君,怎麽回事?喝了多少酒啊?怎地滿身都是酒味?你感覺怎樣?他們灌醉你了?”高慕青一連串的發問道。
林覺脫了酒氣沖天的衣衫,又接過白冰遞來的熱毛巾擦了臉和手,這才苦笑道:“這下麻煩了。我是裝醉脫身的。哎,不知道怎麽跟你們說。”
話雖難以啓齒,但終究還是要說出來。林覺低聲将宴席上發生的事情跟兩女和孫大勇叙述了一遍,孫大勇和兩女都傻眼了。
“原來如此,那我們倒要恭喜夫君成爲女真人的女婿了。夫君怎麽不請我們去喝杯喜酒呢?這杯喜酒我和冰兒怎也要喝的。”高慕青冷笑道。
林覺無語的看着高慕青,不知道怎麽回答她。女人有時候真是奇怪的很,這時候關注的重點居然還在那婚事上,難道不是應該關注如何脫身麽?
白冰本來就對這些事無所謂,倒也沒有高慕青的小情緒,她抓到了問題的重點:“夫君,你的意思是,他們要将夫君留在這裏?不許我們離開?”
孫大勇道:“白姑娘說的對,他們正是要這麽做。什麽和女真公主的婚事都是借口。他們是要以此爲借口逼着大人留在女真軍中,入贅女真族中。我想必是完顔阿古大看中了大人的才能,想讓大人爲他做事。”
高慕青也醒悟了過來,嬌聲道:“他們休想。夫君怎麽可能留在這裏,伏牛山數十萬軍民還等着我們回去,林家上下還在翹首盼望我們回去,怎麽可能留在這裏當上門女婿?給他們女真人出謀劃策?他們瘋了不成?”
林覺擺手道:“慕青,稍安勿躁。他們應該已經派了人手在我們的帳篷周圍嚴加看管了。不要大聲喧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