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領楞道:“幹什麽?你自己不是有水壺麽?要喝水喝自己的。”
林覺皺眉道:“給不給,不給我搶了。”
“嘿,這小子還真嚣張,你敢搶?信不信我把你頭給揪下來?跟誰倆呢?跟老子耍橫?找死不是麽?”那将領怒道。
“胡魯将軍,将水囊給林大人。”完顔阿古大沉聲道。
完顔阿古大倒是聽明白了林覺的雙管齊下的辦法,他明白林覺的意思是全力保證戰馬可以行動,保證大軍和後勤救援兵馬順利彙合。此刻想要得到補給,便隻能靠後方輸送了,以戰養戰是行不通的。被困在這裏找誰去以戰養戰?按照林覺的計算,六天時間,足夠能得到補給了。但完顔阿古大同樣不明白怎麽才能出山的問題。林覺顯然是要做出解釋,所以完顔阿古大喝令那将領照辦。
那将領雖然心中百般不願,但是大首領發話他豈敢不聽。當下臉上百般不舍,神情還有些奇怪的将水囊遞給林覺。一個水囊而已,這人如此做派,倒是讓人覺得很是奇怪。
林覺接過水囊,也不拔出塞子,而是在旁邊一名将領的彎月刀刃口上一蹭,頓時水囊上半截被割開巴掌長的口子。然後彎腰将水囊中的水盡數倒在地上。下一刻,整個帳篷裏都是一股濃烈的酒香味道。所有将領都驚愕不已,還以爲是林覺變了個戲法,把水變成了酒。但很快他們便明白了過來,原來那水囊之中裝着的根本不是水,那就是烈酒。
衆人這才明白爲何胡魯将軍扭捏着不肯給出水囊的原因了,原來他是怕這個秘密被衆人發現。衆将領明白過來,都大叫大嚷道:“胡魯将軍,你哪來這麽多酒啊?他娘的,藏着這麽多呢,也不給老子們分享些。怪倒是這幾天我們都沒精神,你倒是滋潤的很,原來自己私藏了這麽多好酒。真他娘的不地道。”
女真軍中并不禁酒,實際上每次作戰之前,完顔阿古大還鼓勵衆人喝幾口烈酒。酒可壯膽,并且可以麻痹身體,減少疼痛感,這對作戰很重要。不過,酒水是配給的,每人隻有定量,那也是防止喝酒過量而導緻無法作戰。每個女真将士都有定量的小酒囊裝酒,喝完了再去中軍領酒,可沒有人身上揣着一大水囊的烈酒的,那屬于違反命令。胡魯将軍是個酒鬼,這些酒都是他從下屬士兵手裏給強令搜刮來的。每人搜刮一點,積少成多,裝滿了滿滿一水囊。如今不給斷了,别人都沒酒喝了,他卻美滋滋的揣着一水囊的酒,舒坦的不行。誰料想被這個南人給揭穿了。
林覺自己也納悶的很,他可不是故意如此,他隻是要做個演示罷了,沒想到居然揭穿了别人的秘密。
胡魯将軍滿臉尴尬,跪地給完顔阿古大磕頭賠罪道:“大首領恕罪,胡魯該死,再
也不敢了。”
完顔阿古大自然知道手下将領這些花樣,不過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種事也不是什麽大事,呵斥幾句也就罷了。胡魯作戰勇猛,完顔阿古大對他也甚是喜愛。
“回頭再罰你,混賬東西。”當着衆将的面,完顔阿古大也不得不嚴厲斥責。
“是是是,胡魯知罪。”胡魯心裏氣的要命,酒沒了,還挨罵了,都怪這個南蠻子。回頭找機會必一刀宰了他。
“那小子,你就算知道他藏酒,也不用全倒了啊。這時候酒可是好東西啊,你給我喝兩口也好啊,我可以一口不吃幹糧全部喂馬,隻要能喝兩口酒。”一名将領咂嘴埋怨道。
衆人的目光再次回到林覺身上,也都紛紛埋怨起來。本來就饞的很,現在這麽多酒全灑了,香味撲鼻。酒蟲被勾起來,更是心癢難搔,怎不埋怨。
林覺苦笑道:“我可不知道他水囊中是酒,我隻是給諸位演示一下何處可離開此山的情形罷了。早知是酒,我也想喝兩口啊。”
完顔阿古大道:“林大人莫要管他們,你這是要做什麽?”
林覺指着地上道:“結果明擺着啊,你們瞧瞧地面的水漬便知道了。”
衆人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地面上。地面上一灘酒水,濕了一大片。泥土和雜草被沖到一旁,亂七八糟的樣子。瞪着眼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些門道來。一個個大眼瞪小眼。
完顔阿古大也沒看出來名堂,皺眉道:“林覺,你也不用賣關子,這地面上的水漬能看出些什麽名堂來?”
林覺心道:你們這群蠻夷不動腦子,這要是在我落雁軍中,早就有人知道我的用意了。
當下微笑道:“這還不明顯麽?在下模拟了洪流來襲的情形,适才那酒水潑灑就是模拟大壩潰塌的情形。這塊石頭,便是咱們所在的這座和龍山。你看,南北狹長,北高南低,像不像?”
衆人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模拟了洪水襲來的場面。不過,這顯得有些滑稽,這麽做有何意義?
林覺繼續道:“諸位仔細觀察這水漬,适才我潑灑酒水的時候可是用了力道的,沖開了這麽一大片的範圍,我想若以比例來算,也應該差不多吧。真正的洪水也不過漫溢方圓百裏而已。從大壩到大靈河五十裏,大靈河以南再漫溢五十裏的面積,恰好是在和龍山最南端的位置。正如我所想的,這水漬将石頭的東西北三面的地面都濕潤了,唯有南邊留有一條狹長的幹燥通道。倘若現實發生的情形跟我所做的模拟的行爲相類似的話,那麽此刻和龍山南側應該沒有完全受到洪水侵襲,應該也有一條可以出山的通道才是。而這便是我們離開此山的路徑。”
所有人都傻傻的看着林覺,有人心裏想的是:這人怕是瘋了,拿酒水這麽一灑,便說南邊有出路,真把自己當成是神仙不
成?這也太兒戲了。不過有人的卻覺得頗有道理。因爲按照日常的常識而言,水流遭遇障礙之物的阻擋分割,障礙的對面未必會被水流浸染。除非是連續不斷的流水,才會最終将障礙物包圍。隻是那麽一下洪流的漫溢,在和龍山分割水流之後,後續無力的情況下,南邊确實是最有可能沒被洪水淹沒的地方。
完顔阿古大看着地面上的水漬,盯着那塊石頭一側的一條狹長的幹燥通道不語。他承認林覺說的有道理,但他卻又覺得這事兒不太靠譜。這當中有臆測的成分,林覺所做的這個掩飾隻是一種可能。更有可能是洪水彙聚,山南反而是洪水的歸宿,反而可能更加是一片汪洋。
“這……林覺,你敢保證山南一定沒受洪水侵襲,一定可以離開麽?光是趕往山南便要花起碼兩天時間,倘若到了那裏情形并非如此,豈非白白消耗了兩天的時間?那便更加的棘手了。”完顔阿古大沉吟着道。
林覺呵呵笑道:“情形還能怎麽糟糕?比你們呆在這裏等死還糟糕麽?情形如何,親眼看了便知。我也不能保證我的演示便是實情,但這起碼是脫困的一種可能。而且是相當有機會發生的一種可能。若不信拿水囊來,咱們再做幾次演示。”
完顔阿古大倒真的命人拿了水囊來,林覺又分别以一隻水囊和兩隻水囊三隻水囊的份量模拟洪水的水量程度做了演示。最後三隻水囊的水量才讓被石頭阻擋的水流在另一面最終合攏淹沒了地面。這演示已經證明了即便在兩倍于适才水流的沖擊之下,依舊有可能有脫困的可能。雖然着,這種演示其實并不能完全模拟洪水襲來的具體情形,隻是一種形象化的象征性的掩飾而已,但還是有參考價值的。
況且,在這種時候,完顔阿古大又能有多少其他的選擇。
“無論如何,值得一試。你說的對,總好過在這裏等死。”完顔阿古大下了決定。
林覺離開氈帳的時候,三隻海東青在他後方的天空鳴叫着飛起,直沖雲霄往東方而去。那正是完顔阿古大派去前往遼陽府求援的信使。完顔阿古大在短信中要自己的妹妹完顔明月親自押送補給前來接應,這種事完顔阿古大能信得過的便隻有自己的妹妹一個人。倘若讓留守的将領和部族長老知曉,他們到底會不會來救自己,都是個未知之數。
孫大勇高慕青等人聽了林覺叙述會議的經過之後都有些詫異。倒不是詫異女真人此刻處在山窮水盡的地步,而是驚訝林覺居然會給他們出主意,幫他們脫困。
“夫君,妾身或許無知,但夫君幫女真人脫困之舉,是何用意?夫君不是說過,女真人其實也非善類,此刻幫他們豈非是養虎爲患麽?”高慕青忍不住問道。
孫大勇在旁皺眉不語,但卻有些期待的看着林覺,顯然他對此也是不解的,隻是他沒有高慕青那麽直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