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勇微微點頭道:“然則這興中府怕是也保不住了是麽?耶律宗元會如何應對?女真人倘若攻下興中府,便可長驅直入威脅大定府了。耶律宗元若不敢與之交戰,便是給了女真人打造攻城器械的時間。”
林覺點頭道:“是啊,耶律宗元怕是要頭痛了。在我看來,他現在能做的便是将所有兵馬集結于大定府,死守中京。想在野外殲敵,恐是癡心妄想。這興中府,怕是也保不住了。如果完顔阿古大攻大定府的話,對于耶律宗元而言則還有一點點機會扳回,畢竟大定府是堅城,大軍守城還是綽綽有餘的。但怕就怕在……完顔阿古大不攻大定府,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不攻大定府?此話怎講?”孫大勇詫異道。
林覺擺擺手道:“吃東西喝水,吃飽喝足咱們上山觀戰,這裏并不安全,遼軍敗兵很可能會逃往山裏來,我們還是避免跟他們遭遇爲好。到了山上,我再慢慢的跟你們說。”
……
朝陽初升,大靈河以南的荒原戰場上一片狼藉。獲勝的女真騎兵一群群的在荒原上遊蕩,他們在收集戰利品。
雖然對于女真騎兵而言,盔甲不是必備之物。但是有總比沒有好。收集的盔甲經過改造之後反而是女真戰士們喜歡穿的東西。總比那些毫無防護力的獸皮衣服要好的多。至于如何改造,簡單的很,将原本就已經很短的雙袖和下擺割除,變成類似坎肩一般的短甲,不至于影響女真人的動作行爲便可。
遼人的彎刀也是好東西,女真人的彎月刀雖然也不錯,但是跟遼軍制式彎刀比較起來還是相差甚遠。女真部落的落後是全方面的落後,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很原始。彎月刀是女真部落用鐵礦石自己冶煉出來的生鐵鑄造的兵器,在工藝上差了太多。所以女真人從不放過劫掠地方兵器的機會。當然他們用不慣别人的兵器,收集來的所有兵器都将被投入熔爐之中重新融化成鐵水,澆鑄成彎月刀的樣子供給軍隊使用。
遼人的戰馬自然也是女真人急需的東西。因爲這一次所有的辎重物資都沒有攜帶,所以也無車馬跟随大軍。沿途搶劫的糧食物資也隻能能帶多少是多少,帶不了的便都燒了。這些遼人的戰馬到手之後,便可打造大車,裝載物資跟随大軍前行了。而且不久後要開始打造攻城器械,這些戰馬即将淪爲拉拽器械的苦力。可憐這些遼國戰馬,都是千挑萬選的良馬,但在女真人手中一文不值,隻能淪爲拉車幹活的騾子一般的苦力牲口了。
靠近南邊山丘的一片窪地裏,完顔阿古大的得力副将雅魯不花正在做一件滅絕人性之事。兩萬餘名遼軍被俘兵士和受傷的騎兵被打掃戰場的女真士兵們從各處聚攏于此。此刻,赤手空拳被扒光盔甲衣衫的這些人都赤裸着身子被捆綁着手腳,半邊身子浸在窪地的泥水裏。黑壓壓的窪地裏密密麻麻都是人,雖是暮春時節,但北地的清晨和窪地裏的水還是冰冷的,他們縮着身子顫抖着擠在一起,像是一群待宰的豬羊。
他們不知道被集中在此地是何用意,隻是從周圍女真騎兵蔑視的眼神中隐約感覺到極大的恐懼和不安。
雅魯不花将軍策馬站在窪地東側的山丘上,口中叼着一根黑色的樹枝咀嚼,嚼的青色的汁水順着嘴角的胡子往下流。他的眼神中閃爍着野獸般的興奮的光芒。
幾名女真将領策馬馳來,來到雅魯不花面前撫胸垂首行禮。
雅魯不花皺眉喝道:“胡魯将軍,阿裏白将軍,還沒準備好麽?太陽都出來了。大頭領要我們巳時前集結,你打算讓老子違抗大頭領的軍令麽?”
一名黃胡子将軍忙俯首道:“雅魯不花将軍息怒,一切依然準備就緒。被俘的遼狗盡皆集中于此,攻兩萬四千一百二十九名。”
“多少人老子不在乎,總之,一個不留便是,都是累贅。動手吧。”雅魯不花擺擺手,語氣不耐煩的像是在談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幾名女真将領得令,躬身行禮後策馬飛馳而去。不久後,低沉的号角聲讓水窪中一片嘈雜的遼軍戰俘們停止了鸹噪,他們驚愕的看向四周的高處。但聽馬蹄聲響,片刻之後,密密麻麻的女真騎兵便策馬而至,圍繞着水窪草窠圍了整整兩圈。他們手中舉着彎月刀,那彎月刀在陽光下閃着光芒,上面還有隐隐的尚未擦幹的血迹。那都是昨晚作戰後留下的印記。
“動手。”黃胡子胡魯将軍沉聲下令,下一刻,無數飛旋的彎月刀從女真人手中脫手而出,閃耀着駭人的光芒,旋轉着破空而來。一蓬蓬血霧在陽光下噴發,彎月刀切開皮肉,割斷喉管和血管,然後盤旋而去。一具具赤裸的身體摔入渾濁的水中,鮮血迅速的染紅了水面。
遼國俘虜們此刻才真正意識到他們被集結在此的原因,兇殘的女真人是要将他們全部宰殺在此,不留活口。他們醒悟過來後頓時開始大聲哀嚎哭叫。然而他們的手腳早已被綁的結結實實,他們隻能在泥水中蠕動,像是一群蠕動的蛆蟲,卻根本無法逃脫那恐懼的命運。
女真戰士們嘴角帶着冷酷殘忍的笑容,将彎月刀一次又一次的丢出去。這是他們練習投擲的好靶子,這些身無寸縷的血肉之軀身上每增添的一處血口子都會激起女真人更強的獸性,到後來,他們甚至咧嘴大笑起來。
一圈一圈,屠殺在瘋狂的繼續。殺光了外圍,女真人便策馬靠近一些,繼續往内圈殺。直至他們的馬蹄浸入了渾濁血污的水窪裏,直至最後一個哀嚎的遼軍俘虜停止了他的哀嚎。
原本噪雜刺耳,喧嚣哭鬧的場面歸于了平靜。所有人的耳朵裏似乎還回蕩着那些哭喊之聲和彎月刀破空之聲。所有遼軍俘虜沒有一個活口,他們赤裸的身體交疊着倒在污穢的水窪之中。身上的血将整個水窪中的淺水染成黑紅之色。女真人也策馬
矗立着,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們的胸口起伏着,臉上的興奮殘忍之色逐漸消散,代之的是一絲恐懼和落寞。
長空之中,豔陽高照。長風吹過荒原,亂草刷刷如海潮翻滾。天空中有秃鷹開始盤旋,它們早已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正集結盤旋,準備下來大快朵頤一番。
女真人以這種方式正式結束了這場大戰。這一切都是完顔阿古大下達的命令,一來這些遼人确實沒法安置,完顔阿古大是不可能分出人手去看守這些傷兵和俘虜的,釋放更是不可能,所以便集中屠殺幹淨。二來,女真人受遼人欺壓數十年,早已對遼人恨之入骨。特别是這些遼國士兵,更是被女真人恨入骨髓之中。對于遼國的士兵,女真人沒有絲毫的恻隐之心。女真人内部早已有了不成文的軍令,凡是俘虜和傷兵一概處死,絕不姑息。
完顔阿古大就是要以極端兇殘和直接的方式來解決複雜的問題,去了解所有的仇隙。
巳時時分,完顔阿古大的兵馬整頓開拔,于午前挺進到興中府城下兩裏之地的曠野上紮營。而此時,正如林覺預料的那樣,耶律春的大軍已經停止渡河,甚至還往北撤退了十裏。而興中府中的守軍得到消息後已然亂作一團。
興中府知府張元慶和從大定府率軍進駐防守的遼軍北樞密院副使蕭正安緊急商議之後,決定即刻派人請示耶律宗元,請求對策。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
兩百裏外,中京大定府皇宮裏,夕陽西下,耶律宗元正閉目坐在長廊一側錦鯉池旁吐納歇息。身旁一名道士打扮的白胡子老者,手握拂塵在旁輕聲細語。
“我道家養生吐納之術,講究的是恬淡虛無,真氣從之。行氣者,深……則蓄,蓄則伸,伸則下,下則定。定……則固也。固則萌,萌則長,長則退,退則天。天幾舂在上,地幾舂在下。順則生,逆則……死。”
耶律宗元緩緩點頭,臉上居然露出笑容來。這道士是耶律宗元從大周請來的天一閣的掌教,和許許多多的帝王一樣,耶律宗元自當上了大遼皇帝之後便期望自己能長生不老,永遠坐在皇帝寶座上,永遠享受榮華富貴。遼國受大周影響巨大,所以耶律宗元也相信大周盛行的道教養生之術,故而請了這老道來專門教授自己吐納養生之術,每日修煉,從不懈怠。即便是在遼國烽煙四起之時,耶律宗元還是抽出時間來在道長的指教之下吐納打坐。
“其意爲,深吸氣,則體中蓄氣。将所蓄之氣引往下伸,則……”那道長依舊侃侃而言,但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驚擾了兩人。
耶律宗元憤怒的睜開眼睛,他看到宮中内侍李狗兒正提着袍子滿臉焦急的飛奔而來。耶律宗元滄浪一聲便将懸挂在廊柱之上的長劍抽了出來。耶律宗元下過嚴令,他練功吐納之時,任何人不得來打攪。因爲那道士說過,吐納之時被外物打斷容易岔氣走火,所以誰在這時候來打斷自己,無異于是謀殺。這種人自己豈能饒恕。
李狗兒見狀吓得臉色慘白,舉手揚着手中的信叫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是興中府急報,奴婢不敢耽擱啊。”
耶律宗元一愣,收回長劍,喝道:“興中府急報?”
“正是。宮中金雕飛回,送回的急報。”李狗兒雙手奉上。遼國送信的飛禽有幾種,鴿子山鷹金雕之類的各自表示不同的緊急程度。金雕飛的最快,也最難馴養,所以一旦出動金雕送信,那便表明是最爲緊急的情形,不得耽擱半分。李狗兒便是據此知曉此信不能耽擱的。
耶律宗元一把扯開竹筒,勾出蠟封之後,取出信來,快速展開細看。隻片刻,便臉色大變,怒聲叫道:“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混賬,怎麽會這樣?”
“皇上,吐納之後,切忌發怒。”老道士在旁道。
“滾一邊去。”耶律宗元怒罵道。
那老道臉上驚詫,不敢多言,躬身快步而去。李狗兒跪在地上仰着臉道:“皇上,狗兒沒耽擱時間吧。”
耶律宗元正滿腔怒火無處發洩,猛然舉劍,一劍劈下,李狗兒的頭骨碌碌滾入水池之中。一大群錦鯉還以爲是投食入水,蜂擁而至,圍着那人頭啃咬不休起來。
耶律宗元怒聲大叫道:“來人,來人。傳朕旨意,召集群臣上殿。”
……
短暫的休整之後,完顔阿古大開始爲攻擊興中府做準備。興中府是通向中京道以西南地區的攔路虎,必須要攻下興中府才能讓自己的兵馬得到真正的休整,同時也可将興中府作爲自己在中京道的立足點。之後的事情可以徐徐爲之。
完顔阿古大并沒有因爲昨晚的勝利而膨脹,他認爲,昨晚的勝利尚不足以讓他掌控局面。最多讓自己占據了主動而已。遼軍尚有數十萬兵馬在中京道,遠的不說,眼下左近便還有二十多萬兵馬。自己一路攻擊而來的路上還有十幾萬遼國步兵正朝興中府趕來。
完顔阿古大甚至計劃好了下一步的打算。如果自己拿下興中府之後,耶律宗元龜縮于大定府死守,自己則不必去理會他。中京固然重要,但是與其攻擊大定府,還不如實際控制中京道來的更爲實際。完顔阿古大的打算是,耶律宗元若龜縮不出,自己則率兵馬橫掃整個中京道,将所有的城池都占領,讓大定府成爲一座孤城。到那時,耶律宗元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當然,這麽做的主要目的還是逼迫耶律宗元出城跟自己作戰。昨晚的勝利還不夠,還需再殲滅遼軍十餘萬主力騎兵。到那時,耶律宗元便将徹底成爲手下敗将。不過,這一切還需要南邊的大周兵馬能夠牽制住數十萬遼國南院所屬兵馬。否則還是很難做到。
無論如何,眼前當務之急是攻下興中府。軍中工匠都在,大周送來的珍貴圖紙也都是現成的,所以得抓緊伐木造器
械,盡早拿下興中府。雖然昨晚經曆一場大勝,但是衆兄弟所攜補給已然不足數日,而且兵馬困乏,傷病情形嚴重,急需休整。于是乎,從傍晚時分開始,完顔阿古大便派出數萬人手前往和龍山中伐木。繳獲的戰馬拖着原木排成長長的長龍往城下營地裏運。數千工匠揮動斧鑿開始動工,另有上萬兵馬協助,開始大力制造攻城器械。
女真人毫不掩飾他們的意圖,天黑之後,營地裏燈火通明,熱鬧之極。他們就在興中府守軍的眼皮底下公然行事,一點也沒藏着掖着。完顔阿古大就是要給興中府的守軍以壓力,讓他們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如果對方憋不住出城和自己交戰,那将是自己求之不得。然而完顔阿古大知道,遼人沒這個膽子。
……
夜已深,城上城下卻都是燈火通明。城上忙着加固城牆防禦設施,搬運守城之物做好迎戰準備,城下則是熱火朝天的制造攻城器械的場面。空氣中彌漫着緊張的大戰前的氣息,壓抑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僅城頭上下如此,此時此刻,在明月高照的天空之中,一場特殊的厮殺正在展開。
完顔阿古大知道遼人善用飛禽傳信。多年一來,女真部落被迫向遼人進貢長白山出産的各種猛禽飛羽,一方面是供給遼國貴族的玩物,另一方面也是遼國兵馬傳遞訊息的工具。一隻好的鷹隼其飛行速度比信鴿快數倍,而且耐力持久,風雨無阻。猛禽傳信的安全性很高,速度也快,是爲效率極高的傳遞訊息的方式。相較于陸上的車馬驿站而言,好處多多。唯一麻煩的便是馴練這些飛禽需要專門的手段,花費很多的時間。但遼人已經掌握了這種方法。從雛鳥開始的馴養,一年時間便可成功馴養出一頭傳信的鷹隼。
完顔阿古大自然對這些事了如指掌。莫看他的兵馬大張旗鼓的毫不掩飾的在城下制造攻城器械,看似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完顔阿古大卻絕對不會掉以輕心,他其實很想知道對方的底細和反應。他知道,城中守軍一定會和大定府中的耶律宗元頻繁聯系,這種情形下,他們不會浪費時間,必定要動用金雕山鷹之類的猛禽傳遞消息。
于是乎,完顔阿古大下令,放出了女真軍中的十幾隻海東青猛禽,盤旋在興中府上空,其目的便是截殺這些傳遞消息的飛禽。
海東青的體格雖小,但卻是所有猛禽之中最爲兇猛的一種。而且它們攻擊性強,慣于從别的飛禽口中奪取獵物,堪稱飛禽中的強盜。完顔阿古大早就暗中馴養這些海東青,以備他日之用。作爲一個早就心懷異心志向高遠的人物,他爲自己的将來做了許多不爲人知的準備。就像馴養海東青一樣,别人還以爲是自己的頭領喜歡這種玩物,卻不知完顔阿古大的目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
十幾隻海東青在興中府城頭盤旋着,它們沒有等待太久,西方的天際,幾隻送信的金雕振翅而至。它們是傍晚時分從大定府飛來興中府的,傳遞的正是耶律宗元的絕密命令。因爲事情重大,一隻金雕不能确保安全,所以耶律宗元派出了兩隻金雕和三隻山鷹組隊而來。兩隻金雕攜帶着兩份命令,山鷹雖然腿上也綁着竹管,但那卻是假的信箋,完全是爲了混淆視聽。
等待多時的海東青見到金雕和山鷹飛來,立刻振翅鳴叫,一窩蜂的沖了過去。金雕體型碩大,兇猛之極,雙翅展開能有一人多長,爪牙鷹喙鋒利有力,一般飛禽見到它都敬而遠之。山鷹雖然體型較小,但是也是性子兇猛的飛禽,以山鷹保護金雕,倒像是戰鬥機保護轟炸機的意思。然而,海東青是無畏的,對于海東青而言,沒有什麽是它們不敢攻擊的。雖然它們體型較小,但是天生無畏。況且,這十幾隻海東青可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完顔阿古大進貢金雕山鷹給遼人的時候,海東青的訓練便是以金雕山鷹爲假想敵,而且訓練的不是讓海東青與之搏殺,而是如何去偷取金雕腳上的信筒。這是專門的針對性的訓練,而且進行了數年。
十幾隻海東青沖向金雕和山鷹的隊伍,開始了糾纏打鬥。金雕雖然爪尖嘴利,但是靈活性遠遠不如海東青。十幾隻海東青分工明确。五六隻圍着山鷹撕咬搏鬥,纏住它們,其餘的繞着兩隻金鷹上下翻飛,伺機偷襲。纏鬥進行了不到盞茶功夫,一隻海東青穿過一隻金雕腹部,突然振翅扭身,雙爪朝上抓住信筒一把扯下。然後得意的鳴叫起來。其餘海東青大聲鳴叫相和,紛紛組成陣型保護那得手的海東青。金雕失了信箋急欲搶回,卻被海東青組成陣型攔阻。十幾隻海東青張牙舞爪的樣子也有極大威懾力,金雕和山鷹無奈轉折,往側首飛去。海東青群振翅往東,飛到女真營中紛紛落下。
不久後,那隻搶來的竹制信筒已經在完顔阿古大的手中攥着了。大帳之中,油脂燈閃爍着冒着黑煙,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味道。完顔阿古大用粗大的手指撥開竹筒上的木塞和蠟封,抽出一卷黃色的絹布,徐徐在燈下展開。
那絹布上空空的,似乎并無任何字迹。完顔阿古大皺着眉頭,神情有些惱怒。直到絹布展開到了中間的位置,赫然間,兩個蠅頭小字落入眼簾。完顔阿古大在看到那兩個字的一瞬間,便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樣整個人蹦了起來。帳中七八名将領和幾名貼身的親衛都吃驚的看着完顔阿古大。但見完顔阿古大臉色煞白,臉上的肌肉抖動着,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滾落。
“大首領,怎麽了?”雅魯不花将軍忙問道。
“傳令,傳令!”完顔阿古大大聲喝叫道:“立刻傳令全軍開拔,即刻進入和龍山中,立刻傳令。”
完顔阿古大的聲音都顫抖着,變得有些嘶啞。他也如一陣風般的沖出大帳而去。雅魯不花等人面面相觑,雅魯不花上前伸手拿起桌案上的那張黃色絹布,展開皺巴巴的黃絹,在中間位置找到了兩個小字:掘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