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安全的過了襄城,甚至是穿過汝州地界,其他兵馬在前面集結等着咱們,郡馬可有辦法應對?那才是讓人擔心的事情。他們等在前面,隻需堵住道路,後方追兵再至,便是包了餃子了。”沈昙皺眉道。
林覺笑道:“沈兄所言甚是,這才是問題之所在。不過你以爲我沒有準備的話,那你便錯了。諸位難道沒有發現我身邊少了一個得力的幫手麽?”
衆人疑惑不解,馬斌叫道:“對啊,白姑娘呢?在赤倉鎮便不見了,林兄弟安排她跟王爺的車馬連夜走了麽?那在這裏怎麽沒見到她?這是去哪兒了?”
林覺微笑道:“确實是在昨晚連夜走了,不過卻不是跟着王爺他們走的,而是另有目的。具體的情形,我也不必浪費時間說了,總之,諸位等着看好戲。咱們現在要做的便是不浪費任何時間趕路,距離伏牛山多一步,便多一分生機。其餘的事情不用多想。京城二十萬禁軍都沒能困住我們,還怕什麽?”
衆人紛紛點頭,馬斌雖然對林覺賣關子的行爲有些翻白眼,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多嘴的時候。當下衆人即刻爲晚上的趕路做準備。
待天黑下來之後,孫大勇帶着兩百人馬先行,到了襄城左近,點起火把來往北繞行。孫大勇讓衆人一人舉兩個火把,把隊伍拉的很長。一時間長長的火龍逶迤裏許之地,馬嘶人叫的好不鸹噪。襄城本就是個小州城,守軍不過五百餘人,加上衙役團練也不過千餘人。林覺等人在小鎮上的時候他們便得到了消息,知道對方是一隻近兩千人的大隊人馬。襄城知州根本不敢出城去攔截,隻緊閉城門,連夜将消息送達各處,告知林覺等人動向。
林覺等人則帶着大批車馬辎重從襄城南官道上抹黑通過,借着微弱的星光,小心翼翼的趕了一夜的路,到午時時分已然抵達葉縣境内。
到了葉縣,距離伏牛山已經隻有七八十裏地了。雖然人困馬乏,但是衆人不敢有絲毫攜帶,簡單的歇息了片刻繼續往東而行。一個時辰之後,前方已經有連綿的山丘起伏,那是葉縣南方城山的餘脈山脈。方城山嚴格的來說也算是伏牛山的一脈,隻不過在葉縣和方城縣之間山峰斷絕,有六七裏寬的平疇通道,故而單獨将之以縣域所在位置命名。
就在抵達山丘地帶後不久,前後方派出的人手幾乎同時發出了警報,在前方山谷口,有大批兵馬正在集結
等待。而後方三十裏外,追趕的禁軍也已經趕上來了。
衆人亂做一團,早就擔心前後堵截的情形,現在狼終于來了。前方道路被堵住,後面追兵将至,此處隻有一些小山坡小丘陵,根本無險可守,倒是對方占據山口通道要道,可以将通道堵死,占據了絕對的有利地形。
林覺鎮定的很,這一時刻終究要來臨,他算了時間,從昨晚到現在,十幾個時辰過去了。倘若是追兵不至,堵截的兵馬未來,那倒是咄咄怪事才是。特别是自己這些人正在汝州境内穿插而行,而汝州守軍居然毫無動靜,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唐州鄧州蔡州汝州這四處州府呈半圓形分布于伏牛山東南方向,兵馬布置的重點位置皆在伏牛山周邊,集結起來方便的很,隻需半日便可集結到位。他們要是不出現在前面,那也是怪事一件。
當下在一處山丘之側停下車馬,命人安頓衆人。林覺則和馬斌孫大勇等人策馬前行,登上了前方的一座小山丘查看敵情。但見前方數裏之外,山丘之中的一片平疇之地的遠端山口處,黑壓壓一大片兵馬已然集結完畢。他們背靠通向伏牛山的道路,利用稍高的地形堵在大道上。密密麻麻,旌旗招展,看上去人數不少。
“四州守軍集結,人數當在兩萬之數。占據斜坡山口地形,怕是有些棘手了。”馬斌在旁咂嘴道。
林覺知道馬斌的擔心,己方滿打滿算有千餘人,雖然個個精銳,但畢竟人困馬乏,連續作戰,已經到了極限。而且最要命的是,現在的情形是戰鬥物資不足了。連弩弩箭已經所剩不多,那種連弩弩箭雖然用時方便,但是消耗極大。京城一夜和路上的幾場戰鬥幾乎已經消耗殆盡。另外對對手最爲震懾的火器藥囊也已經幾乎告罄。那種彈藥藥囊是要花時間制作的,雖然林覺攜帶有大量的原料,但是短時間内想準備好充足的彈藥卻是不可能的。而失去了連弩和火器的威力,王府衛士和林家衆護院便少了制勝的最大砝碼。當真要以血肉之軀來與敵拼殺,這些人雖然武技出衆,卻也恐怕雙拳難敵四手。
“他們并沒有進攻的迹象,這是要以逸待勞,等着我們去進攻。這幫廂兵可比禁軍聰明多了。他們在等待禁軍追兵的到來,這是最穩妥的想法。”林覺沉吟道。
孫大勇點頭道:“大人說的極是。廂兵并無多少騎兵,所以他們最好的辦法是待在那裏守住山口。可惜那是斜上坡,我們雖有數百騎,卻也無法沖鋒。要是在平疇之地,五百騎兵足可沖散他們。”
林覺點頭道:“所言極是,這正是他們的聰明之處。看樣子他們也到達不久,陣型還很散亂。他們正在構築工事,一旦工事形成,則更加棘手。”
馬斌皺眉道:“怎麽辦?林兄弟。”
林覺沉吟道:“追兵在三十裏外,最多一個時辰便會趕到,想捱到天黑是不可能的了。再說即便等待下去,也不是辦法。山口工事一旦
成型,便成死路,所以……”
馬斌道:“林兄弟不是說自有手段麽?現在還不拿出來?”
林覺皺眉舉目,看向遠方的山巒,輕聲問道:“我們從赤倉鎮到這裏花了幾天了?”
“滿打滿算兩天兩夜。”孫大勇道。
林覺皺眉想了想,沉吟道:“兩天兩夜,以冰兒的腳程,應該一天一夜便到了,但是……他們能否在一天一夜趕到這裏呢?怕是勉強。”
馬斌皺眉道:“他們是誰?林兄弟,還打什麽啞謎?這時候了,直接說了便是。”
林覺笑道:“在赤倉鎮的那天晚上,我讓冰兒提前趕去伏牛山了。目的便是搬救兵。适才我在算時間。落雁谷的兵馬可不是騎兵,從山路出來趕到這裏,時間是未必來得及,我是擔心這些。”
馬斌恍然道:“原來白姑娘是搬救兵去了。落雁谷能有多少人手,來了怕也無用啊。”
林覺微微一笑道:“也不多,七千兵馬而已。”
馬斌驚愕道:“七千?這麽多?你什麽時候養了這麽多兵馬了?”
林覺苦笑道:“你難道不知道落雁谷已經平定了伏牛山,橫掃了各寨麽?所有的人馬都歸于落雁谷帳下。各地的綠林好漢投奔了不少。山外的百姓活不下去的也逃進去不少。六千還是篩選了人數之故。都是青壯勇武之兵。倘若能趕到,這些廂軍絕非對手。隻可惜時間上未必能來得及。不管了,孫兄弟,馬大哥,今日這山口不能過也要過,咱們不能被堵在這裏,那是死路一條。所以,我的意思是,無論死活,拼一場。”
衆人皺眉思忖,卻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與其浪費時間等死,真不如去拼一場。雖然以這麽少的兵馬去沖擊對方的陣型,無異于是去送死。但似乎除此之外已經沒有别的選擇了。
馬斌沈昙等人咬牙道:“我等即刻回去集結人手,準備進攻。”
……
斜陽之下,青丘連綿。
山口斜坡之上,來自四州的廂兵近兩萬人集結于此。他們接到了呂相的命令之後即刻來此集結,選擇了這條通向伏牛山的必經之路堵在這裏。廂兵雖然裝備很差,但這一次是人數占優。在發現對方的蹤迹後,四位領軍指揮使商議之後,決定以逸待勞,堵住山口等待禁軍大軍的抵達。他們并不知道禁軍幾時會到,但是他們知道,堵住這裏是最爲正确的選擇。
林覺等人策馬立于山丘之頂的時候,幾名指揮使也看到了他們的蹤迹。四人心情并不緊張,相互間還打着賭。鄧州甯鄉軍指揮使馮再安給出了彩頭,他打賭對方會不顧一切發動進攻,其他三名指揮使将他奚落一頓,都願意以十兩銀子的巨額賭資來跟他對賭。他們都認爲,對方不可能進攻。要麽繞行,要麽窩在那裏不動,他們敢來進攻便是送死的行爲。那馮再安倒是頭鐵,居然真的跟他們擊掌爲誓,立下賭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