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郭冰怒容滿面,啐出一口濃痰,差點啐到吳春來臉上。
林覺微笑道:“吳副相,有些事情我們需要做個了斷。你如今落入我的手裏,你心裏應該明白自己的下場。你是個聰明人,不是麽?”
吳春來瞪着林覺道:“你敢殺我?殺了我,呂相即刻便會率大軍掩殺而至,你們這些人都得死,統統給我陪葬。勸你還是對我客氣些。”
林覺哈哈大笑道:“吳副相,你莫要自欺欺人了。你跟了呂中天這麽久,難道不了解他?連我都知道他絕不會顧忌你的死活,你會不知道?呂天賜作爲人質是有用的,而你,一文不值。”
吳春來本就是在虛張聲勢,他豈能不知林覺說的話是真的。他也明白呂中天絕不肯爲了自己的性命而投鼠忌器。他隻是身處此時,不得不說這種話以保全性命罷了。他當然知道,自己是林覺的眼中釘臀中刺了。
“我乃朝廷副相,呂相豈會這麽做?林覺,你若殺了我,馬上便會招緻追殺。勸你三思而行。王爺,你勸勸林覺,他若殺我,你們都得死。包括王爺你和小王爺。”吳春來大聲道。
郭冰罵道:“這個時候了,你還來蠱惑人心,當真可惡。你這狗賊早該死了。”
林覺笑道:“聽到了麽?所有人都覺得你該死,那你便必須死了。”
吳春來臉色煞白,忽然間變了臉噗通跪倒在地,哀聲道:“林覺,饒命啊,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兒,我一死,她們可怎麽活?你我也算是有些淵源,你饒我一命,放我回去。隻要我回到朝廷裏,将來對你們也是有用的,我願意當你們的内應,爲你們做事。”
郭冰等人聽了身子一震,均覺得吳春來這個提議倒是極爲有利,倘若吳春來能爲内應,将來必有大作用。他的身份和地位,絕對會成爲一枚得力的棋子。吳春來在官場之中打滾,深谙這些人的心理。他知道什麽話能說到這些人的心坎裏去,在虛張聲勢未果之後,便抛出了保命的殺手锏。
“哈哈哈。”林覺的大笑聲響起。
“吳春來,少拿這些話來糊弄我們。你的話我半個字都不會相信,即便你說的是真的,我也不會答應。讓我來曆數你的罪行吧!欺師滅祖,其罪一。貪慕權力,罔顧師道人倫,其罪二。陷害忠良,助纣爲虐,其罪三。參與篡位謀逆,參與弑君殺太子的罪行,其罪四。貪污受賄,中飽私囊,玩弄權謀,結黨伐異等等等等,你的罪名我可以羅列幾十條,每一條都是抄家掉腦袋的大罪。你能活到今日,其實已經是造化了。實話告訴你,在京城,你便是我死亡名單上的第三号人物,排名還在楊俊之上。也不是沒有機會殺你,那晚你和郭旭密謀以毒藥丸控制皇上的時候,怕是不知道屋頂上有人正看着你。其實早可以将你撲
殺,隻是不願打草驚蛇罷了。這才容你活到今日。你知道爲何我要呂中天拿你來換呂天賜麽?我明知道你根本不能作爲人質,卻還是要拿你來換,此舉或許呂中天會以爲我愚蠢,殊不知我正是要換你過來,取你性命。你早該死了,我等離開京城之後,豈容你這賊子逍遙?那豈非是我林覺沒有手段。所以,你說什麽都沒有用,今天,你是死定了。”
林覺神情激動,一席話說出,所有人鴉雀無聲。郭冰沈昙等人爲自己之前的想法而羞愧。這種人,怎麽能想着跟他達成交易?這種人必須死。
吳春來臉色煞白,心中絕望之極。但他不肯放棄掙紮,伸手抱住林覺的大腿哀求道:“林覺,師弟,念在你我同門而出,你饒了我吧。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想往上爬,這難道有錯麽?我也是無意傷害任何人,隻是要爲自己着想罷了。你便不能原諒我一回麽?我知道錯了。我可以爲你們出謀劃策,可以爲你們做事,我還有很多銀子,你們想去任何地方立足,都需要銀子的不是麽?我可以全部拿出來。總之,你饒了我,我什麽都聽你的。”
林覺擡腳踹在吳春來臉上,吳春來仰頭翻了個跟頭,但聽林覺罵道:“人之所以爲人,便是有底線有原則有規矩。爲了一己之私,便可罔顧倫常罔顧大義?那你跟禽獸有何區别?你想要活命?你怎麽不問問死去的方先生嚴大人和師母師妹們讓不讓你活?你是方先生師門的敗類,你自承師門,那好,今日我便以方門弟子之名清理門戶。吳春來,你作惡多端,自取滅亡,去泉下見到先生時,怕也是羞愧無地。受死吧。”
林覺不用任何人代勞,抽出腰間長刀攥在手裏,大踏步上前。
吳春來躺在地上驚恐尖叫,像隻蝦米一樣往後退縮,林覺緩步逼近,吳春來一邊哀求,一邊爬起身來往後退去。忽然間小腿彎被一物阻擋,身子不覺後仰,本以爲摔向地面,但摔倒時卻發現後方中空,眼前突然一黯,整個人迅速下墜,噗通一聲響,周遭冰冷,全身濕透。原來他退到了井欄旁,腿彎撞到了井欄掉落水井裏。索性沒有撞到井壁青石,掉落井水之中并沒有受傷。
在井水中撲騰着,他的手抓到了一根繩索,那是井欄上方辘轳垂下的繩索,下方還連着一隻小木桶。這一下可算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他拽着繩索往下巴拉。井欄上方的辘轳呼噜噜的飛快轉動着,繩索呼啦啦的往下落,終于,辘轳停止了,繩索到了盡頭。吳春來也終于可以借力,拽着繩索浮在水面上。
林覺等人目睹這一切發生,明白過來後,隻歎息了一聲:“可惜了這一汪井水,被污了。”
待繩索繃緊之後,林覺緩步上前,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井底,手起刀落,繩索應聲而斷。在吳春來絕望的叫喊聲中,繩索墜落,斷了吳春來最後的生機。
井水冰寒,吳春來起先還扣着井壁死撐,很快便身子冰冷,手腳僵硬。松脫了手指之後,他掙紮了起
來。卻被落下的大量繩索纏住了手腳。越是掙紮,便越是作繭自縛。終于,自己把自己捆的像個粽子一樣。繩索浸透了水,沉甸甸的往下沉,吳春來用盡氣力也無法保持自己浮在水面上,終于力氣用盡,随着繩索沉入井底。隻冒了幾個大氣泡,便無聲無息了。
井欄旁,林覺拱手向東方行禮,默默禱祝道:“先生,逆賊吳春來已除,害你的人又死了一個。也許你并不希望學生這麽做,但學生有學生的處事之法,學生要将那些害你的人一個個的送下陰間,在你面前忏悔認罪。”
……
十裏之外,大批禁軍兵馬正在忙碌的做着準備。正如林覺所料的那般,呂中天并沒有因爲吳春來在林覺手裏而有絲毫的束手束腳,在将呂天賜換回的時候,他便已經下達了準備進攻的命令。
出京的禁軍兵馬共有五萬餘人,三萬步兵,兩萬侍衛馬軍司的騎兵,這些兵馬對付林覺等人已經綽綽有餘。呂天賜被放回之後,呂中天再無任何的顧忌了。
呂中天興沖沖的要在今晚将林覺等人剿滅,但是領軍的将領們卻集體前來給他澆了一盆涼水。
将領們的意見是:天色已晚,在京畿以西的地形,騎兵不利于夜間追擊。此刻正是盛夏時節,農田漲水,馬軍并不能随意奔行。步兵雖然可以在阡陌小道上行進,但夜間卻也難行。要知道田埂之間的小道亂草叢生,狹窄如帶,走在上面既軟又難,很難快速通行。大隊兵馬要想快速追敵,便隻能集中在官道上。但夜間馬步兵混雜行軍是大忌,那可是盲人騎瞎馬,很可能便釀成踐踏之禍。
呂中天聽了這些話很惱火,大聲咒罵不已。将領們也很無奈。這位宰相大人原本就不熟悉兵事,他也許以爲作戰隻是手指頭在沙盤地圖上動一動,小旗子拔一拔插一插那麽簡單。實際作戰的情形要複雜萬分。不僅包括作戰本身,還包括後勤保障以及地形地貌,行軍速度,作戰天氣等等各方面的細節。一個沒帶兵打過仗的人,光是叫他領一隻兵馬行軍,便足以叫他焦頭爛額。
“火把呢?不是可以照亮行軍麽?”呂中天想了半天想出一個辦法來。
“呂相,火把自然可以照路夜行,但一來數量有限,咱們出京可沒攜帶多少夜戰照明的軍用松明火把。若說簡易紮造火把,那可不成。火把燃燒時哪怕隻是掉下來一根起火的樹枝下來,燙到了馬兒,那都會引發全部戰馬夜驚而混亂。畜生們晚上膽子小,一有點風吹草動便容易受驚,這反而更危險。二來,即便是有足夠的軍用火把,照亮的範圍也極其有限,隻能緩緩而行,并不能加快速度。所以,與其這便折騰兵士們,還不如等天亮再行動。天明行軍,速度反而更快,将士們也不必經曆一夜的艱辛。”
呂中天對兵事并不太懂,自己本以爲今晚便可以暢快淋漓的解決林覺等人,明日可以帶着林覺郭冰等人的頭顱班師回京向百姓和文武百官炫耀,但現在似乎是自己想的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