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宰相府之中,循着呂天賜那特有的令人厭煩的尖利的嬉笑之聲,白冰從迷惑之中找到了方向。循聲而至,抵達了不遠處的一處院落。裏邊的小廳之中傳來女子的嬌嗔聲和呂天賜的嬉笑之聲。
白冰看到了院子外邊走動的十幾個黑影,她不想正面與之沖突,于是再次使用轉移注意力的辦法,撿起一顆拳頭大的石塊往院子裏的花樹叢中投擲了進去。石塊在樹叢中發出巨大的聲響,擊斷了一根樹枝,那樹枝落下更是嘩啦啦一片嘈雜。
那聲響立刻引起了護衛們的注意力,十幾人縱身過去查看。白冰身子躍起,從院牆一縱而過。如狸貓一般的竄到牆根下方。當護衛們轉過頭來時,白冰已經緣柱而上,腳尖勾着檐角倒挂在花廳廊檐之下了。
從長窗往裏看去,花廳之中燈火明亮,地上鋪着紅地毯。顯得身爲華貴。呂天賜散亂着發髻,懷中靠着一名衣衫散亂的女子,一隻手伸在女子衣衫内摸索着,另一手端着酒杯正和另一名妖豔的女子嬉笑着。旁邊東倒西歪的還躺着三四名袒胸露乳的女子,似乎都喝醉了的樣子。
白冰臉上微紅,心中惱怒。這呂天賜無恥之極,居然在府中跟這麽多女子在一起淫.亂取樂。這場面實在不忍再看。但呂天賜的說話聲也傳了出來,白冰凝神細聽。
“咦嘻嘻……你輸了,快喝酒。敢跟本衙内耍賴,那可不成。說好了輸了便喝酒的。”呂天賜指着那名妖豔女子道。
那妖豔女子嬌嗔道:“衙内呀,人家再喝就要死了。昨晚便陪你熬到現在,酒都喝了幾十杯了,真的熬不住了。衙内呀,天都快亮了,放奴家們去睡吧。你瞧瞧甜甜、蜜蜜、果果她們,一個個都醉成爛泥了。您開開恩,大不了……大不了奴家用嘴巴伺候您一回,咱們好好睡一覺不好麽?”
呂天賜搖頭道:“不好,太陽還沒出來,哪裏有一夜了?今晚本衙内心情好,你們都得陪着我樂呵。你那吹箫的功夫,能比的上翠雲樓的小桃紅麽?得她伺候之後,你那點本事本衙内一點都不痛快了。你們知道爲何本衙内今晚到現在不睡麽?那是我在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呀?問了你一晚上也不說……真是的。”妖豔女子嬌嗔道。
“罷了罷了,告訴你也無妨的。本衙内在等待那個林覺死翹翹的好消息。那個林覺,你們知道麽?平日不是喜歡唱他的詞的麽?咦嘻嘻……他要死了,也許已經死了。咦嘻嘻嘻。”呂天賜得意的笑道。
窗外白冰氣的身子顫抖,心中罵道:“你死了我夫君都不會死,你全家死光了,我夫君都不會死。夫君會長命百歲的。”
便聽那妖豔女子驚訝道:“衙内是說那個三司使林大人?寫的詞傳遍天下的那個林大人麽?他怎麽要死了?”
“呸!看起來你倒是對他頗有好感,不過寫的幾首詞罷了,你這爛婊子便捧他上天了。他跟我們作對,自然要死了。爹爹和楊樞密帶了十萬禁軍滿城圍捕他,那厮現在正如喪家之犬滿城逃竄,很快就要成死狗了。适才田管家來說了,外城已經布下天羅地網,他死定了。咦嘻嘻……,還不妨告訴你們,本衙内要當國舅了。宮裏太子死了,皇上死了,我那侄兒郭旭明日便要登基了,我便是國舅爺了。趕明兒我得讓爹爹給我個大官當當,我要當三司使,那裏撈錢快。那個林覺不是也當三司使麽?他死了,這位子我便要了。可惜了他身邊那些漂亮女子,若是能全部弄到手便好了。”
呂天賜舔着舌頭想着林覺身邊那些美貌女子,王府郡主、南城大劇院那個崔莺莺,還有那個會武功的貌若天仙的女子。再看看眼前這幾個女人,恨得牙癢癢的。這些庸脂俗粉着實讓人倒胃口。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城裏今天亂成一團呢。原來宮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皇上和太子怎麽都死了啊,這是怎麽了啊。”妖豔女子吓得花容失色,驚恐的問道。
“呸,你問這些作甚?這些是你該問的麽?喝酒喝酒,你輸了知道麽?喝。”呂天賜道。
“奴家實在不成了,衙内公子饒了奴家一回……”
“放屁!你說饒了便饒了?喝不喝?不喝我可要翻臉了。”呂天賜罵道。
那女子無奈端起一直大酒盅送到口旁,蹙眉喝酒。呂天賜眼珠子一轉,突然伸手将酒盅底托起,頓時一口酒灌入那女子口鼻之中,辛辣刺激之下,那女子大聲咳嗽起來。呂天賜尖聲大笑,滿地打滾起來。
白冰再也看不下去了,腰腹用力,腳尖放松,身子墜落之際,雙腳在廊柱上借力,身子宛如遊魚一般沖破長窗直撲廳内。長窗破碎片片,嘩啦啦滿地都是木屑和碧紗,呂天賜驚愕擡頭看時,之間一道寒光耀眼,一個身影正如鬼魅一般直撲而來。
呂天賜大駭尖叫,伸手将懷中那女子往前一推,噗嗤一聲響,女子發出一聲慘叫,被青笛刃刺了個通透。呂天賜得此空隙,往後連滾帶爬,大聲嚎叫:“救命!有刺客,有刺客!”
長窗破裂的那一刻,屋外的護衛便已經聞風而動沖入屋内。這些人都是一流高手,今晚呂中天安排了身邊的好手護衛呂天賜,同時也是怕呂天賜任性外出,他若任性出門,怕是沒人攔得住。所以需要派好手護衛。故而這十幾人中有數位都是呂中天身邊的人。反應之迅速,超出常人。長窗破碎,他們已經進入了廳中。聞聽呂衙内叫嚷,紛紛抽出兵刃飛沖而至。
白冰正爲殺了一名無辜女子而氣惱,自己本意并不是要殺人,而是飛撲過去制住呂天賜。即便呂天賜不躲閃,那青笛刃也不會刺中呂天賜。偏偏這厮将懷中女子推過來,極速沖擊之下,根本無法收招,故而青笛刃将那女子刺穿。白冰也身形受挫落
下地來。待從女子屍身上抽出青笛刃之後,三名護衛已經呼喝而至。
白冰無暇多想,揮青笛刃沖了上去。但和三人隻一交手,頓時覺得不同。這三人武技高超,配合默契,隻過數招,居然被迫的往後退了數步,差點中了一刀。
于此同時,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了呂天賜正連滾帶爬的朝門口而去,七八名護衛也正沖向呂天賜。雙方隻要一回合,便會立刻将他保護起來,那麽事情怕就要失敗了。
想到這裏,白冰心急如焚。對方三名武技高手一擊得利,再不饒人,呼喝着再次攻來,白冰知道這麽纏鬥下去即便自己能取勝也是無濟于事,猛然間手掌摸到了腰間一物,于是伸手取出,對着面前三人扣動了扳機。
“轟隆!”黑煙升騰,轟鳴聲中,面前三人身子搖搖晃晃,身上一個個小血洞往外冒血,像是漏水的篩子一般。
白冰一擊得手,不管不顧,身子躍起空中越過三人頭頂,腳尖在其中一人頭上一點,越過數丈距離落在呂天賜和七八名護院之間。青笛刃指着呆若木雞的呂天賜的面門的時候,身後那三名護院噗通噗通連續倒下。正所謂武功再高也敵不過高科技武器,火器之威便是連這些武技高手也無能爲力。辛辛苦苦練了幾十年,不夠人家勾一勾小指頭的。
白冰也暗道僥幸,林覺送她那柄精美的火器的時候,她還說不要火藥囊,隻留着做禮物,不會動用火器。幸而來時林覺拿出她的火器給上了藥囊,才扭轉了局面。否則怕是要前功盡棄了。
……
外城城南,堡壘之下,戰事一觸即發。
數萬兵馬圍困着的小小城池,宛如海潮中的一葉扁舟,随時可能被打翻沉沒。
在林覺等人的矚目之中,圍城禁軍一陣騷動之後,兵馬閃開了一條通道。長長的火把照耀之下,數十人簇擁着幾人緩緩而出,來到陣前。
距離并不遠,林覺認出了那幾人。呂中天和楊俊并騎而立,旁邊是吳春來和樞密副使馮子唐和李三山以及一幹軍中高級将領。
“呂中天這老賊都親自來圍剿了,呵呵,這老狗怎麽不掉下馬來摔死。”孫大勇低聲罵道。
林覺笑道:“楊俊吃了虧,或許呂中天還以爲楊俊是故意放我們離開呢。他當然得親自督陣。不過卻不是因爲我們的面子,而是我們保護的王爺和小王爺罷了。要知道,普天之下,有資格起兵,有資格當皇上的人便是王爺和小王爺了。郭旭和呂中天當然不希望王爺和小王爺逃脫。至于咱們,當然也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過身份上卻不那麽重要了。”
沈昙和孫大勇微微點頭,林覺說的倒是實情。兄終弟及也是傳位的一種方式。郭冰當皇帝也并不違背規則。郭旭和呂中天做賊心虛,爲了皇位的合法性和不出任何的其他差錯,自然是将郭冰和郭昆父子殺了一了百了。逃出去便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