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林覺等人的到來,楊秀沒有任何的意外,反而大喜道:“我就知道林兄會來救我。我東西都打點好了。再過一會你們不來,我可要去找你們了。倘若不是擔心外邊的那些關卡,我早就動身了。”
林覺啞然失笑。楊秀和杜微漸兩人的行爲截然不同,但顯然自己認爲楊秀要‘聰明’的多。楊秀或許是受了太多朝廷的委屈,所以對于林覺的挽救更多的是對林覺個人的感恩,對于朝廷他本無太多的忠誠。所以,當事情有變時,他便不會有太多的心裏負擔。而杜微漸則不同,他其實才入仕不久,躊躇滿志滿腔抱負,希望得到的不是林覺個人的認可,而是朝廷和皇上的認可。或者說,他還沒能看清楚事情的本質,所以才會那般的理想化。
“這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腳了,我還以爲你跟杜微漸一樣不肯離開呢,還打算讓人綁着你扛走呢。話說,你難道知道朝廷裏發生了什麽嗎?”林覺微笑道。
楊秀點頭道:“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隻是有些預感。城中突然禁嚴,這不合常理。我傍晚從衙門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了呂中天帶着大批的人手進宮。那時我便有些疑惑了。後來我又看到了大量禁軍的調動,我想一定是出什麽大事了。還記得前幾天你跟我私下裏說過的話麽?我想,必是那件事發生了。”
林覺想起來了,這段時間因爲太過安靜,林覺心裏也有些隐約的不安。前段時間他和楊秀閑聊時曾經說過自己的擔心。他擔心郭旭會不會铤而走險的做出一些激進的行動來。當然,最終的結論是,楊旭即便有那個想法,他也沒有成功的條件。但當時林覺并沒有意識到趙元康是内鬼,皇上身邊的殿前司兵馬已經全部爲呂中天所控制。如果知道這一切,林覺和楊秀得出的便不是這個結論了。所以當時雖然有些疑慮,但終究沒将這件事深究下去,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說的沒錯,郭旭篡位了,他殺了太子,皇上生死未蔔。殿前司指揮使趙元康早就是呂中天的人了。現在看來,楊俊也加入了。局面已經不可逆轉,所以我才來親自接你,要帶你離開。”林覺快速說道。
楊秀呆呆無語,喃喃道:“謀逆篡位,謀逆篡位啊,這是他們早就計劃好的啊。可惡啊,真的可惡啊。”
林覺道:“莫說了,我們得抓緊時間,快速撤離京城。下一步屠刀便砍到我們的脖子上了。”
衆人即刻出門上馬,從深巷之中往大街上而去。在即将抵達街口的時候,街道上傳來雜沓的馬蹄聲和嘈雜聲。有人在大聲的發号施令,大聲的叫嚷着。
林覺低聲喝道:“去瞧瞧怎麽回事。”
兩名護院下了嗎,沿着屋檐下的暗影往前摸到巷子口窺探,隻見大街上兵馬飛奔而走,全部往北邊街道而去。細聽之下,遠處隐隐的傳來喊殺之聲。似乎出了什麽大事。
兩人連忙回來禀報林覺,林覺聞言驚愕,衆人忙策馬往前,來到巷子口仔細查看,果然似乎北邊傳來喊殺之聲,似乎有兵馬在交戰。
街道上的士兵紛紛往北邊奔跑而去,不久後街道上便沒有太多的兵士了。馬蹄聲響,一名将領模樣的人騎着馬拖後飛馳而來,似乎是耽擱了時間。
林覺輕聲道:“孫兄弟去拿了他。”
孫大勇點頭,快步沖出。徑自攔向飛馳的馬頭。那馬上的将領喝罵道:“讓開,讓開,找死麽?”
孫大勇不但不讓,反而快步迎了上去,馬上将領喝罵着縱馬沖撞而來,眼看便要撞到孫大勇時,孫大勇身子一斜,擡腳照着馬頭一側飛腳踢出。但聽稀溜溜一聲悲鳴,夾雜着骨頭碎裂之聲,那匹馬斜斜摔倒,順着地面滑行數丈,掙紮不起。
馬上将領身子被甩了出來,重重的砸在路上,翻滾數丈之遠。幸而有盔甲護身,很快便呻吟大罵着爬起身來。
巷子裏林覺喝了聲彩,一名護衛低聲道:“孫大哥這一腳可裂石碎碑,那匹馬的頭骨必是碎了。可真是厲害。”
林覺點頭,他見識過孫大勇的腳上功夫,知道孫大勇這一腳之力。說話間,孫大勇已經拖着那名将領快速而來。那将領剛剛爬起身來,便遭受孫大勇重重的一擊,兵刃被奪走,隻能趴在地上不起來了。于是被孫大勇拖死狗一般的拖了過來。
審訊開始,幾乎沒有任何的逼迫,那将領便全部交代了。此人是侍衛馬軍司的一名将領,奉命前來左近街道傳令,要左近街道上所有的兵馬都往駿義橋北橫街集結支援。那裏正發生着一場厮殺。梁王府小王爺率兵馬攻擊皇宮,在橫大街被楊俊的兵馬攔阻,雙方已經展開了大規模的火拼。楊俊命自己前來傳令,讓左近街市上的禁嚴兵馬趕往支援圍堵雲雲。
聞聽這個消息,林覺驚的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料到,郭昆居然真的铤而走險去攻打皇宮了。之前郭昆提出來的時候已經被自己否決,但他還是這麽做了。自己還在等他的消息,一起離開京城。結果梁王父子居然商量出了這麽個結果來。
這簡直太蠢了。在楊俊已然加入篡位的行列之後,整個京城禁軍已然大部分控制在楊俊手中。郭昆手中能調動的兵馬少的可憐,而且一舉一動肯定已然被掌握。他們在橫街被攔阻,那甚至都沒能靠近皇宮啊,想必是被伏擊了。
仔細詢問了兩句後,林覺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郭昆的兵馬在橫街遭遇伏擊,潰不成軍。而楊俊早已調集七八千騎兵在兩頭堵着他們。隻要伏擊得手,下一步便是騎兵沖殺,将他們徹底擊潰。這個局面,便是神仙也難回天了。
“林大人,怎麽辦?”孫大勇等人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峻性。
林覺快速的思索着對策,片刻後沉聲道:“小王爺那邊是無法救援了,一切看他的造化了。我們即刻趕往王府,王爺和王妃以及家眷等人尚在,我們隻能去救這些人了。”
孫大勇道:“我回去叫兄弟們來。”
林覺點頭道:“你帶着他們直接趕往西北湖王府,路上關卡不用顧忌直接沖破便是,我們在太平興國寺前集合。無論救人成不成功,我們都将在此集結出城。剩下的兄弟跟我去王府救援,也許來不及,也許來得及,但願老天保佑。綠舞的父母我已經無法搭救
,采薇的爹娘我必要全力以赴。”
孫大勇策馬飛馳而去,林覺帶着其餘人等飛馳往北,前往西北湖畔的王府。在抵達太平興國寺北街廣場的時候,前方已經出現了大批的兵馬。廣場上人馬聚集,呐喊喧嚷,大批的兵馬似乎在圍殺什麽人。
“中間好像是王府衛士,對,那不是沈統領麽?”郭冰目光銳利,遠遠的看到了在人群之中縱馬厮殺的沈昙的身影。數千名禁軍士兵圍攻的正是沈昙率領數百王府衛士保護的梁王爺和王妃以及數十名家眷和十幾輛大車。
“殺!”林覺大喝一聲,雖然隻有十餘騎,但依舊一往無前朝着戰場沖殺而去。
連弩激射,青笛刃閃爍光芒,林覺手中的火器轟鳴作響。就連楊俊也舉着一柄長劍呼喝有聲。十餘騎雖然人數少,但戰鬥力不弱。加之忽然從側後殺來,讓圍攻的禁軍腹背受敵,被擊殺數十人後打開了一個缺口,讓林覺等人沖入了内圈。
“是林兄弟,這可太好了!”沈昙渾身是血,奮力搏殺,已然覺得沒有什麽希望,但見到林覺帶人沖殺而來後頓時精神大振。
林覺喝道:“王爺王妃可還安好?”
沈昙手中長槍貫穿一名士兵的胸口後喘息笑道:“王爺王妃安好。”
林覺點頭喝道:“好,小王爺呢?”
沈昙叫道:“小王爺受了傷,在車上。”
林覺大喜。郭昆逃出來了,這便是個好消息。但由此看來,駿義橋北街的戰鬥怕是已經結束,郭昆聚集的人馬以失敗告終,甚至連皇宮的宮牆都沒摸到一下。但同時,那也說明,大批兵馬即将圍堵過來。
就在不久前,侍衛馬軍司的騎兵發動了沖鋒。那完全是一邊倒的碾壓。郭昆的五千殘兵根本無法抵抗這種沖擊,很快便瀕臨崩潰的邊緣。而另外一個消息也傳來,王府遭受了攻擊。留守的王府衛士派人沖到戰場請求救援。
郭昆紅了眼,他已經失去了判斷力。他居然要沈昙帶着八百餘名王府衛士騎兵跟他進行反沖鋒。沈昙苦勸他不聽,隻得随他沖鋒。八百騎兵根本形不成威脅,無法撼動對方的兵馬,也無法爲身後的步兵帶來一線轉機。反而在沖殺之際,郭昆身受重傷。沈昙當機立斷,帶着剩餘的五百多衛士護着郭昆找到了橫街上的一條小巷,在混亂中遁走。沿途沖破了趕來形成外圍包圍圈的禁軍兵馬,趕回王府之時,恰逢數千禁軍圍攻王府。
幸而王府圍牆高大,箭塔等防禦措施不錯,留守的三百多王府衛士和一幹王府護院正自苦苦支撐。沈昙趕到,率衛士将圍攻的禁軍沖散,即刻讓郭冰和王妃以及衆家眷上車,護送他們離開王府逃離。沈昙隻有一個想法,将王爺王妃等人護送到和林覺彙合,有林大人主持局面,方有逃離的希望。
但圍攻的兵馬越來越多,數千禁軍步兵将他們圍堵在太平興國寺前,讓他們寸步難行。沈昙知道随着橫街上戰鬥的結束,更多的兵馬即将趕到,屆時便是插翅也難逃。正自焦急之中,林覺的趕到讓沈昙心中大爲寬慰。雖然林覺隻帶來了十幾名人手,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覺來了,那便有了主心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