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殿下,這樣……下官如何交差啊。你這可真是抗旨自專啊。軍中需要林大人,之後再讓他回來便是。晉王這般自作主張留下林大人,皇上一定會大發雷霆之怒的。”朱之榮皺眉叫道。
“朱大人,請注意你的言辭,你竟然指責晉王殿下抗旨自專?這可是當面誣陷。晉王殿下,我覺得你可以寫一封奏折彈劾朱之榮,他完全沒将你放在眼裏,這是在當面誣陷你。”郭昆不嫌事大,在旁煽風點火。
郭冕聞言怒道:“朱之榮,本王對你客客氣氣的,你居然敢血口噴人構陷于我。你好大的膽子。是否真的要本王将你的言行上奏朝廷?道理我已經說清楚了,也寫了奏折讓你呈交我父皇,父皇要是發怒也隻是責罰本王,跟你并無幹系,你犯得着這麽失态麽?這叫本王對你此來的意圖倒是有些懷疑了。你們是不是瞞着朝廷在做什麽勾當?”
朱之榮明白自己不能多說了,郭冕異乎尋常的硬氣,出乎意料之外。在他的印象裏,這位大皇子那可是對皇上極爲忌憚的。見了皇上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豈能想到今日他居然敢這麽做。他也不能強行帶林覺走,這可是在大軍之中,真要是惹惱了郭冕,自己搞不好都有性命之憂。而且看得出郭冕似乎生疑了,這可絕不是好兆頭。
但事情就這麽算了,回去也确實難以交差。朱之榮轉頭看向林覺,發現林覺眼睛看着别處,神情若有所思,似乎對眼前之事并不在意。朱之榮心頭一動,神情變得謙恭起來。
“殿下息怒,請恕下官的口不擇言。下官說錯話了。既然殿下發話,下官明早便回京複命便是。皇上問起,下官也自會如實相告。其實……林大人早一些晚一些回京也沒什麽幹系的,軍中事務爲重。”
“這才像話,既如此,喝了這杯酒,之前一筆勾銷。酒後之言,算不得什麽,本王不會記着的。”郭冕呵呵笑着舉杯道。
朱之榮離去後,郭冕高興的拉着郭昆和林覺又喝了好幾杯酒。林覺看得出,他是在爲自己慶賀。對他來說,今日之事是一個大大的突破。放在以往他是絕對不敢這麽做的,但今天他做了,便嘗到了自專的快感。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完全按照父皇的旨意行事,這種感覺很美妙,很讓人興奮。雖然他心裏還是擔心的,但和将要到來的糟糕局面相比,他不得不承擔這份風險,因爲他若不這麽做,便是死路一條了。
……
二更時分,林覺喝了幾杯酒之後早已在自己的帳中鼾聲如雷。一盞燭火之下,白冰對着燭火正笨拙的縫補着衣衫。
在長恒縣這幾日,林覺和白冰将攜帶的多餘衣物大多贈與了衣不蔽體的長恒縣百姓。林覺又是個随性而爲的,見到穿着破爛的便大手一揮,要拿衣服送人,導緻白冰爲他帶來的七八件衣衫隻剩下了兩件袍子了。而且騎馬上下,到處走動時也劃破了幾處,白冰不得不臨時抱佛腳自學女紅縫補。因爲手藝不佳,生恐林覺笑話,故而等到林覺睡下後才在燈下自己笨拙的琢磨。
平日裏青笛劍刃在手中舞動自如,能玩出諸般花樣來,但一拈這繡花針卻絕非那麽回事。一根小小的銀針在白冰手中宛如千鈞棒一般的沉重,怎麽用怎麽不順手。好容易補好了一小塊補丁,最後一針時卻刺了手指,疼得白冰輕哼一聲,忙伸手在櫻口中吸吮手指。
就在此時,帳篷外傳來悉悉索索怪異的聲響。似乎有人在悄悄的靠近。
白冰聽的仔細,眉頭皺起,迅速起身,掌中青笛在手,人已經來到了帳篷門口的暗影裏。帳篷門的布幔被緩緩的挑動,一隻眼睛在縫隙裏叽裏咕噜的轉動着窺伺帳篷裏的情形。當看到帳篷裏空無一人,隻有床上的林覺呼呼大睡的情形後,布幔被撩起來,幾條蒙着頭臉的人影悄無聲息的竄了進來,快步奔向林覺熟睡着的床頭。
幾人沖到床前,相互間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緩緩點了點頭。幾人同時抽出兵刃,高高舉起對着床上的林覺砍了下去。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從斜刺裏沖出,手中寒芒劃出一道殘影。就聽當當當一陣爆響,幾柄長刀被蕩開一旁。“砰砰砰!”數聲響過,幾名蒙面人的胸口紛紛中腳,被踢得往後摔倒。此時他們才發現,床前站着一名身材瘦削手持奇怪兵刃的兵士,正冷冷的盯着他們。
“你們是什麽人?好大的膽子!膽敢在軍中行刺!”白冰冷聲喝道,青笛刃挽了個花,斜斜指向面前幾人。
“唔唔,怎麽回事?”床上的林覺也驚醒了過來,将頭探出蚊帳外迷迷糊糊的問道。
幾名蒙面人互相看了一眼,果斷的做出了抉擇,同時轉身,沖向帳篷口。片刻便沖出了帳篷。不久後外邊傳來了兵士的呼喝之聲,并有人兵刃交擊和慘叫之聲傳來。
白冰有心要追,卻又擔心林覺的安危,故而追出數步便停下了。林覺已經驚醒了過來,穿了鞋子下床來驚駭問道:“怎麽回事?冰兒,出什麽事了。”
白冰轉身道:“夫君莫慌,我也沒弄明白怎麽回事,這幾個人悄悄摸了進來,欲行不軌。幸而我沒睡,否則我們兩個怕是要被他們亂刀分屍了。”
林覺大驚道:“什麽?你是說他們是進來行刺的?要殺了我們?”
白冰道:“兵刃都抽出來了,難道是替你撓癢癢麽?”
林覺苦笑道:“這癢癢我可不敢撓,還是你的小手撓的舒坦。趕緊的去瞧瞧,這還了得,這是軍中,居然會有刺客?還有天理麽?”
林覺趕忙到處找衣服穿,找了一圈沒找到,白冰忙從桌上将那件補好的長衫拿來,伺候林覺迅速穿上。兩人掀開帳幕出來的時候,外邊已經鬧翻了天了。幾名從帳篷裏沖出去的蒙面刺客遭遇了巡營的守衛,守衛們出聲呵斥詢問,他們悍然出手,殺了三名守衛之後逃往南邊的營地去了。剩下的守衛忙吹哨預警,驚動的全軍皆知,都紛紛鬧騰了起來。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郭昆策馬帶着十幾名衛士飛馳而來,着急的臉頭盔都沒戴,發髻散亂的活像是被人打了一頓。
“啓禀都虞候,有刺客出入營中,差點傷了林大人。”有人連忙禀報道。
“啊?混賬,你們幹什麽吃的?這裏可是中心營寨,居然有刺客混進來。林覺,林覺,你沒事吧。”郭昆又氣又怒,大聲嚷嚷道。
林覺忙舉手招呼道:“我沒事,不用這麽大驚小怪的,幾個小毛賊罷了。不要鬧得人心惶惶。”
郭昆策馬沖過來,跳下來馬來端詳一番,見林覺毛發未損,這才松了口氣道:“還好還好。真他娘的丢臉。魏大奎呢?我要抽他鞭子,中營是他負責安全,居然讓賊人混進了軍營之中,叫我們幾千兄弟的臉往哪擱?還好你沒事,若是傷了一根汗毛,我要他的命。”
林覺笑道:“不要這樣,這不是沒事麽?倒是你得趕緊去瞧瞧晉王殿下有沒有事才是。這才是最重要的。”
郭昆聞言驚道:“哎呀,正是。要刺殺也是刺殺晉王殿下,也許跑錯了帳篷跑你這裏來了。我得趕緊去瞧瞧。看來五縣教匪流毒肅清的力度不夠,這幫教匪愈發的猖狂了。”
郭昆一邊說話,一邊轉身上馬,帶着衆人朝東側晉王殿下的大帳沖去。
白冰拉着林覺的袖子道:“夫君我們也去瞧瞧去。”
林覺笑道:“去哪裏?”
白冰詫異道:“去晉王帳中瞧瞧啊,小王爺不是說這是教匪們欲行刺晉王殿下摸錯了帳篷麽?搞不好不止一波人,不知殿下有沒有危險。”
林覺笑着拉了拉白冰的小手道:“不用去,殿下不會有事。”
白冰道:“何以見得?”
林覺輕聲道:“很簡單,刺客是沖着我來的,跟殿下毫無幹系。我估計恐怕也不是什麽教匪餘孽,而是另有其人。”
“啊?那是什麽人啊?夫君的仇人?都來到軍營中刺殺,這得多大仇啊。”白冰驚愕道。
林覺歎了口氣道:“哪裏是什麽仇人,君子無罪,懷璧其罪。你家夫君本事大了些,有些人便欲除了我而後快,怕我壞他們的大事。刺客就在軍營中,也不是什麽外邊進來的教匪。這可是大軍軍營,教匪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進來行刺的,他們也根本進不來。行刺之人,唔……我想我知道是誰了。哎,居然想要了我的命,這是逼着我與你們爲敵麽?既如此,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你們想殺我,我今後自然也不會對你們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