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馬不知該怎麽回答。
馬斌喝道:“我等是聖公派來巡查各城門的情形的,這老馬隻是帶路的。我們哪裏去不得?我們正要去城樓上瞧瞧去。怎麽?你要阻攔我們?”
老馬忙道:“對對對,他們是上面派來查城門的,張教仆要我給他們帶路的周教仆。”
“巡查城門?我怎麽不知道?爲何沒人通知我們?奇怪了。官兵正在攻城,聖公有空派人來巡查城門?”那周教仆疑惑的道。
“蠢貨,正因爲官兵正在攻城,所以聖公才格外重視城門的安全。别西邊兄弟們收的固若金湯,其他的城門被細作得了手,那豈非功虧一篑?怎麽?還要我給你多解釋麽?要不要聖公先征詢你的意見?可笑之極。”馬斌冷聲喝道。
周教仆雖然心中疑惑,卻也不敢多問。現在整個護教軍中的号令不一,混亂的很。很多事都無法暢通傳達,突然冒出人來巡查城門也未必沒有可能。對方說的也有些在理。既然是巡查城門,那便讓他去巡查,倒也不必管那麽多。
“既如此,你們便查吧。”周教仆道。
馬斌哼了一聲,正準備帶人走向上城樓的石階時,孫大勇忽然拉住了他。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馬斌愣了愣微微點頭。忽然轉身對正準備縮進城門洞的周教仆等人道:“城上一會再查,先查查你們。聖公得到消息,說有官兵細作進城,我們要去查查城門情形如何。”
周教仆皺眉道:“這有什麽好查的,我等一直守在這裏,。幾天幾夜了,也沒離開過。”
“到要你說嘴,該不該查倒要你來決定不成?笑話。兄弟們,走,去瞧瞧。”馬斌擺了擺手,帶着人朝着城門洞走去。
城頭上的人聽到動靜,有人探頭下來叫道:“發生了什麽事?護法問你們下邊鬧騰什麽?”
周教仆仰頭叫道:“回禀護法,有人來查城門情形,說是聖公叫他們來查的。怎麽辦?”
城頭的腦袋縮回去之後片刻又伸了出來:“護法說了, 叫他們查便是。”
周教仆叫道:“遵命!”
馬斌聽着城頭對答,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孫大勇說挂着邪教那教主的名頭來查城門的辦法果然管用。扯虎皮當大旗确實吓唬到了這些人。道現在爲止,對方居然沒有半點懷疑。
“叫你們護法在城樓上等着,一會我們上城去查。着城樓上的兄弟們都集中在城樓裏等着。”馬斌索性仰頭朝城樓上叫道。
衆人渾身冒汗,馬大人可真是膽大包天,這已經反客爲主起來。居然開始吩咐起城樓上的人了。還别說,馬斌畢竟當官當慣了,說話的語氣中自有一股威嚴做派,教匪們還真是有些被唬住了。
衆人走向城門洞口,教匪們點起了火把,馬斌帶着十餘名士兵在前,孫大勇帶着其他人在後,衆人徑自往裏走。城牆寬達數丈,城門洞裏可容數百人,教匪四五十人和禁軍的三十餘人在裏邊并不顯得擁擠。馬斌徑自往裏走,一直走到緊緊關閉的用數十根原木密密麻麻頂着的城門之後,借着火把伸頭張望了半晌,煞有介事的點頭。
“很好,很好。很牢靠。不過略有瑕疵。周教仆呢?過來,我跟你說一說需要改進的地方。”
周教仆一直皺着眉頭走在人群裏,聞言不得不站了出來,馬斌指指點點道:“諾,這裏……應該堆上沙包阻擋,堆到頂上,那樣城門就算被人弄開了,官兵也進不來。還有這裏,放些巨型拒馬,可阻擋對方沖鋒。官兵可是有騎兵的,一旦城門開了,他們一下子便沖進來了。還有那裏……應該……”
周教仆皺眉看着馬斌不斷的指手畫腳,忽然問道:“這位兄弟,我怎麽看着你眼生。我好像從沒見過你。敢問您是在那位護教護法座下?對了,你們這裏所有的人我都沒見過。你們身上的袍子都有血污。這是怎麽回事?老馬,你幹什麽不敢看我?低着頭作甚?”
那周教仆一直心存疑惑,剛才在人群中他一直在觀察這幫自稱是奉聖公之命來查城門的人。雖然他們也都穿着統一的青教教袍,但是身上的氣場明顯不同。青教中從未有這些身材魁梧高大,腰杆筆直氣勢淩厲的護教軍,就算是應天府投誠的官兵也沒有這夥人的氣勢。他們背後背着弩.弓,腰間佩戴的長刀都不是普通教衆所能擁有的。這些東西護教軍中擁有的極少,還大多是靠着繳獲而來。護教軍中普遍使用的是遼人供給的制式彎刀,無論從形狀還是長度都迥異。
所以,近距離的觀察之後,周教仆的心中疑惑加重了許多。但他明顯沒有往深處去想,也根本沒有意識到其他方面。或許是人群中的老馬混淆了他的判斷,讓他沒有往其他方面去深想。而且周教仆也耿直了些,心中有疑問就該暗中觀察,不要輕易說出口來。或許是出于對自己手下人數占優的自信,他居然當面問了出來。
馬斌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城門洞裏空間封閉,讓這笑聲顯得刺耳之極。
“周教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懷疑我們的身份不成?”馬斌笑道。
“不敢,隻是覺得有些怪異。你們最好能出示聖公令牌,也好解我之惑。”周教仆皺眉道。
馬斌又笑道:“好說,這事怪我,我忘了給你看聖公令牌了。諾,牌子在這裏,看清楚了。”
滄浪一聲響,馬斌以極快的速度抽出了長刀,寒光一閃,那周教仆隻覺得肩頸一痛,下一刻他的頭顱已經斜斜飛出,噴着血撞到城門洞的石壁上落地,雙目居然還是睜開的,臨死還想看個清楚。
馬斌動手的同時,後方孫大勇等人也立刻動手。刀光閃爍,弩箭嗡然,城門洞裏掀起了一場殺戮。衆教匪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撂倒了十多個。剩下的四十餘人想跑卻發現根本跑不出去,後方孫大勇帶着十幾名禁軍堵着城門洞的去路,用連弩對着衆人,前方馬斌提刀笑着站立,身旁端着弓箭的十餘人正狠狠的瞪着衆人。
“全部抱頭蹲下,放下武器投降,否則,格殺勿論。”馬斌冷聲喝道。
兩名教匪蠢蠢欲動,噗噗噗,幾隻弩箭射穿了他們的身體,地上又多兩具屍體。
“都給我聽好了,三息時間,再不投降,全部格殺。我們是朝廷官兵,應天府已然不保,此刻投降,可免死罪。”馬斌喝道。
倒不是馬斌非要逼着他們投降,馬斌是不想打鬥起來鬧得動靜太大,驚動城樓上的敵人。适才一番混亂,怕是已經驚動了城樓上的人了,所以需得控制住事态。
有人慢慢的放下了兵刃,舉手抱頭蹲了下來。教匪們平日裏對百姓個個兇神惡煞一般,但一到關鍵時候卻都是慫包。這些教匪本就是普通教衆中招募的,甚至都不是護教軍。但凡精銳教兵都已經被拉上了西城血戰。他們這些人,隻能在這裏看看城門罷了。所以他們在地上的死屍和有人帶頭投降之後紛紛選擇了投降。雖然他們的人數比對方還多了十幾個,但他們的心氣卻隻是烏合之衆的心氣。
“全部捆起來,堵了嘴。”馬斌吩咐道。
衆人将蹲在地上的教匪們紛紛用衣衫捆綁手腳,堵住嘴巴。扔到城門後堆了一堆。忙完了這些,馬斌回頭看了一眼呆呆站在那裏的老馬,發現老馬兩腳之間的地面上又多了一灘水漬。
“廢物東西,又吓尿了。”馬斌罵道。
“馬大人留在此處,兄弟帶人上去解決了城樓之敵。”孫大勇沉聲道。
馬斌擺手笑道:“你說反了,你該留在這裏才是。給你十名兄弟,負責守住城門洞。還有一隊巡邏隊在城下,也許一會便會到來。屆時你也不輕松。至于那城頭的八十名教匪,自然該我去對付。”
孫大勇本想争辯,但卻立刻閉了嘴,點頭道:“好,既如此便聽大人安排,馬大人萬萬小心,成敗在此一舉。”
馬斌微微點頭,孫大勇是個做事的人,行事果斷絕不拖泥帶水,他不會在這裏爲誰上城樓而跟自己争辯浪費時間。
“劉大可,你帶着你的人留在下邊,聽孫兄弟之命。其餘兄弟跟我來。”馬斌迅速分派人手,之後帶着二十名兄弟快步出了城門洞。
城門洞中發出的聲響确實驚動了城頭的教匪,有人探着頭朝下問道:“怎麽了?怎麽了?周教仆,發生什麽事了?鬧騰的厲害。”
“沒事沒事,隻是爲了城門如何堵得嚴實争論了幾句罷了。”馬斌便走向石階,邊仰頭道。
城頭士兵哦了一聲,将頭縮回,想必是去禀報了。馬斌一刻不停,帶着二十名禁軍士兵快步沖上城樓西側的城牆。高大寬闊的城牆上夜風滌蕩,涼爽宜人,一下子将滿身的熱汗吹得幹淨。馬斌看向城樓處,隻見人影瞳瞳,竟有數十人正站在城樓的走廊入口看着自己等人的接近。一名體型高大的青教護法正叉腰站在人前朝着馬斌這邊看。
“你們是聖公派來檢查城門守衛情形的?”那護法大聲問道。
馬斌笑道:“正是。”
“我怎麽不知道有這回事?聖公下令的令牌呢?拿來我瞧。”那人黑乎乎的臉上看不清楚表情,之朝快步走來的馬斌等人伸出了一隻手。
馬斌正要說話,猛然間下方廣場上發出犀利刺耳的竹哨之聲,緊接着,從廣場東北側的黑暗裏傳來了驚駭的叫喊聲:“有敵人!有敵人。城上城下都小心,張教仆他們全死了。有敵人!”
靜夜之中,這喊叫聲和叫喊聲格外的刺耳,格外的讓人膽戰心驚。馬斌心中一緊,知道事情敗露了。在巷子裏的那些屍體被另一隊巡邏的教匪發現了。這一切來得也太快了,也太不巧了。此刻城樓之敵還在二十步之外,早的盞茶功夫來此,恐怕已經交上手了。但現在下邊鬧了起來,城上這些家夥怕是立刻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