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此事全真無假。除了耿德彪等人的叙述之外,我還接到了趙有吉的信,信上說他派人騎快馬去短松岡查看,發現了被燒死的數百禁軍屍首,還找到了侯長青的屍首。已經派人偷偷收斂,不日便運回京城。這個消息是确定的。”呂中天道。
“朕簡直不能相信,這可是在荊棘之地啊,在朕的眼皮底子啊。這些青教教衆是什麽來頭?誰能告訴我?”郭沖大聲問道。
“這個……老臣倒是聽說過青教,不過也是最近才聽到過。聽說鬧得有些不像話。這次那夫妻殺女的案子便是開封府報上來的,吳副相跟我說了這案子,老臣覺得這青教可能是邪教,在蠱惑百姓。所以便派了人去長恒縣公審,以震懾這些人。誰料想青教勢力居然已經到了如此的地步,不但在長恒縣圍攻禁軍,被禁軍擊退之後又在半路堵截。情形确實超出我們的預計,此事是老臣失職,老臣若早知青教如此膽大妄爲且有如此大的規模的話,便不會派禁軍去冒險了。老臣有罪,請皇上責罰。”呂中天沉聲道。
“這事兒不幹呂相,是臣之過。臣分管地方政務,是臣不查,臣有罪,臣願領責。”吳春來忙在一旁拱手道。
嚴正肅在旁皺眉頭,政事堂三員主官,那兩位主動請罪,自己也是副相,那似乎也不能置身事外了。不過嚴正肅想了想還是巋然不動,他并不想摻和此事。雖然此事讓人驚愕,但其實輪不到自己出面,今晚被通知前來,完全是因爲自己的副相身份。實際上一般政務自己根本沒有插手的餘地,自己這個副相形同虛設,不過是皇上給自己的高位,便于推動變法罷了。自己真正有用的官職不過是條例司的官職罷了。
“朕什麽時候怪你們了?這時候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們說,出了這樣的事情,該如何處置?”郭沖皺眉道。
“皇上不用擔心,青教教徒已然作亂,便該立刻給予剿滅便是。适才臣跟呂相吳副相等已經商議過了,隻要皇上首肯,老臣即刻調動兵馬剿滅胙城和長恒縣的教衆。對付這等邪教教衆當毫不手軟,立刻肅清,永絕後患。”楊俊聲音洪亮的大聲說道。
郭沖看了一眼楊俊,心中立刻安定了下來。
“對對對,即刻派兵去彈壓,不能讓事态擴大。楊愛卿,這事兒你得趕快辦。胙城和長恒縣可都在京畿之地,可不能容他們作亂。朕擔心當地的官府也抵擋不住他們,所以需得趕緊出兵。”
“皇上放心,臣即刻調兵五千,明後日便可抵達胙城,十天之内局勢便會得到控制。”楊俊沉聲道。
“好還好。那朕就放心了。”郭沖喜道。
呂中天在旁開口道:“皇上,控制住局面自然不難,但是這件事的起因卻是讓人警惕的。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怎麽突然冒出這個和朝廷作對的青教來了?此事值得深思。老臣建議,即刻下旨宣布取締青教,定爲邪教。待平息事态之後,要嚴查此事根源。這裏邊大有隐患,絕不能掉以輕心。否則,今日是什麽青教,明日又什麽綠教,後日再冒出來什麽紅教,豈非天下難安?這一次跟其他的暴民作亂不同,這青教明顯是有組織有企圖的,決非普通暴民。”
郭沖點頭道:“呂愛卿此言甚是,朕也覺得此事重大,絕非偶然。青教教徒嘯聚數千之衆,公然圍殺官兵,這是要造我大周的反。此事必須嚴查根源,不可姑息。這件事朕要親自查清楚,朕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樣的原因。”
呂中天滿意的撫須點頭,今日的目标已然達到,皇上既然表态親自要查,那便說明這件事已經引起了他的憤怒。
……
午夜時分,熟睡中的林覺被外邊丫鬟的呼喚聲叫醒。黑暗中,同樣被驚醒的男孩兒開始哭鬧,小郡主忙将他抱起來哄着,解開衣襟将乳.尖送到孩子嘴巴裏。那孩兒得了食糧,便停止哭鬧吸吮起來。
林覺皺眉道:“誰在外邊喊叫?大半夜的,越發的沒規矩了。”
郭采薇睡眼惺忪的道:“好像是值夜的春妮,我也沒聽清楚。”
說話間,外邊的丫鬟又壓着喉嚨叫了起來。
“公子,公子。快醒醒,前面傳話來,說宮裏來人了,皇上宣你進宮呢。”
林覺夫妻二人這回都聽的真切,睡意去了大半。小郡主驚愕道:“皇上要見你?出了什麽事了麽?”
林覺搖頭道:“不知道。最近可沒什麽事情,這半夜三更的宣我進宮作甚?莫不是綠舞的事情?”
小郡主聞言也緊張了起來,道:“哎呀,還真的有可能?那可怎麽辦?”
林覺想了想道:“我隻是猜測罷了,未必便是此事。你莫多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去見了便知。”
小郡主無奈,也隻能點頭,囑咐林覺小心,倘有事情要及時的命人告知家裏雲雲。林覺一邊答應着,一邊穿衣起床。到了外邊簡單的洗漱了,讓丫鬟迅速的整理的發髻便提着燈籠快步往前廳來。
前廳中,錢德祿正自急的來回踱步,見到林覺到來忙叫道:“哎呀,林大人,你可真是磨蹭。皇上等着見你呢,可急死我了。快走快走。”
林覺一邊跟着他往外走,一邊笑道:“錢公公,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啊,大半夜的皇上要見我?有事也輪不到見我啊。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您老給露個風,我也好有個準備。”
錢德祿道:“林大人可莫要爲難咱家,咱家是個跑腿傳話的,怎敢透露事情?那可是要受罰的。具體什麽事,你一會見了皇上自然得知,可莫要問我。”
林覺碰了個軟釘子,翻翻白眼無奈閉嘴。畢竟自己和錢德祿也并沒什麽交情。當下衆人出門上馬,幾名侍衛前後護着林覺和錢德祿,一行人飛騎穿過空曠的街道,不到一炷香時間,便趕到大慶門前。
下了馬,錢德祿帶着林覺快步往裏走,一路穿過高大殿宇之間的花樹大道和回廊,抵達了禦書房所在的紫宸殿東側殿。錢德祿引着林覺從殿内回廊走過,到了禦書房門前時,突然停下了。
“林大人,皇上心情不太好,你一會小心着些。聽說京城北邊有人作亂,死了幾百禁軍。今晚朝中大人已經來過了,都是爲了這件事而來。具體的咱家也不太清楚,總之你自己小心些便是了。”錢德祿低聲快速說道。
林覺尚在驚愕之中,錢德祿已經進去禀報了。林覺的腦海中急速的運轉着,從錢德祿迷糊的語句中很快便理清了頭緒。京城北邊有人作亂,殺了幾百禁軍。加之自己被召來問話。這兩個條件一綜合,恐怕是跟青教有關了。但是林覺又不敢肯定,幾百禁軍被殺,那又是怎麽回事?青教難道起事了?不至于這麽嚴重吧。
“林大人,進去見駕吧,皇上在裏邊等你呢”錢德祿重新在門口出現,對林覺點頭道。
“多謝公公了。”林覺拱了拱手,舉步進了書房中。繞過巨大的花鳥屏風之後,眼前燈光大亮。一眼便看見郭沖坐在書案之後正和面前一人說話。而那人林覺也認識,便是開封府權知朱之榮。
“微臣林覺,叩見皇上。”林覺快步上前行禮。
郭沖轉眼看到林覺,點頭擺手道:“不用多禮,你可算來了,朕都等你半天了。”
林覺忙道:“微臣該死,已然一路疾馳而來。”
郭沖道:“罷了,大半夜的叫你進宮來,原也是有些不近人情。本來是不必叫你來見朕的,但是朱之榮說有些事是你經手,問你本人會更加的清楚,所以朕便讓人叫你來了。”
林覺心中更加笃定事情一定是跟長恒縣的那件事有關了。躬身再行一禮後轉頭來對朱之榮行禮。
“朱大人,下官有禮。”
“林大人有禮。”朱之榮淡淡一笑,拱手還禮。
“林覺,你知不知道朕叫你來是爲了何事?”郭沖沉聲問道。
“微臣不知。還請皇上明言。”林覺道。
“朱之榮,你将事情跟他說一說吧。”郭沖擺了擺手。
朱之榮忙道:“臣遵旨。”轉過頭來對林覺道:“林大人,事情是這樣的,今日胙城青教教衆在胙城南亂松崗襲擊了殿前司的一支兵馬,五百餘禁軍士兵被這幫反賊全部給殺了。消息傳回來,皇上和朝中衆大人極爲震怒。現在楊樞密已經下令調集兵馬前去圍剿青教反賊了。皇上想知道那青教都是些什麽人,怎會如此膽大包天。此事起因是因爲那件夫妻殺女的案子而起,此案是你經受處置的,故而我想皇上建議宣你來禀明此事。你将你所知的事情要毫無保留的禀報皇上,不得有半點隐瞞,明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