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輪弩箭和梭镖激射之後,湖水中慘叫連天,禁軍士兵死傷慘重中箭者多達百人。湖水之中避無可避,箭支襲來根本無處躲藏,禁軍戰力本來高出教衆不知多少,但此刻他們卻成了手無寸鐵的待宰羔羊。很快,湖面上便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士兵們驚慌失措的朝對岸方向撲騰去,想從湖岸另一側上岸逃命。但這野湖實在太小了,方圓不足百步,完全在弩箭的覆蓋範圍内,所有的人都在弩箭的打擊範圍之中,很快又有數十人浮屍水面之上。
一些士兵腦子活泛,他們将死去的同伴的屍體當做肉盾擋箭牌,利用屍體的掩護朝對面湖岸遊去。終于有百餘名幸運兒光溜溜的爬上了對面的湖岸。但青教教衆早已派人手繞湖追擊,他們不敢逗留,光着白花花的身子哭喊着朝山野之中亂奔亂跑。
湖岸一側,侯長青率領數十名禁衛和沖來的數百教衆交上了手。雖然隻有數十人,但他們的作戰力還是強悍的。侯長青本就是江湖門派出身,武藝高強之極。在他的率領下,數十名禁衛殊死拼殺,倒也斬殺了不少教徒。然而,對方的人數太多了。幾百教徒身後源源而至的是上千黑壓壓的教衆,四面八方喊叫着圍攏了過來。
“聖公至大,神功護體,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殺!”胙城分壇壇主李雲青大聲呼喝着,指揮者瘋狂的教徒們從側翼沖來,意圖堵住侯長青等人的去路。
“聖公至大,聖公至大。”教衆們吼叫着不顧一切的沖來,完全無視地形的阻隔,不顧荊棘樹叢溝壑碎石的阻隔,哪怕被石頭割破腳,被荊棘劃的身上鮮血淋漓也毫不在意,一個個像是被操控了靈魂的傀儡一般。
侯長青見狀不妙,要是被困住了,那可是大麻煩了。眼見己方死傷慘重,湖水中的手下隻剩下數十人身上插着弩箭在湖水中載浮載沉的哀嚎,還有湖岸對面白豬一般光着身子漫山遍野奔逃的百餘人,能戰的便是自己身邊這幾十人了。再神勇也不是對手。
“不可戀戰,沖出去。”侯長青大聲吼道,揮刀砍翻一名直愣愣的沖到面前的青教教徒。
其餘手下連忙向侯長青靠攏,衆人逼退身前敵人沿着湖岸朝西猛沖。然而青教教徒卻也不傻,他們雖然尚未堵住後方的缺口,卻用弓箭朝着侯長青等人逃跑的方向射擊封鎖。追趕的教徒再次纏上侯長青等人的時候,湖岸通向西側的後路也被完全封死了。數十名禁軍和侯長青被緩緩圍攏而至的千餘教衆壓迫在湖岸旁的草灘上。
“完了。”侯長青一陣絕望。今日算是交代在這裏了。一招不慎,滿盤皆輸。萬萬沒想到青教的膽子這麽大,居然真的敢截殺自己。萬萬沒想到他們的行動如此的迅速,短短半天時間,他們便做出了反應。也萬萬沒想到的是,青教教衆已成氣候,離開長恒縣并不是安全的,長恒縣之外,青教也早已蔓延成片,星火燎原了。
“邪魔外道,還不放下兵刃投降。”李雲青站在一塊岩石上厲聲大喝道。
“邪魔外道,放下兵刃,跪下投降。”黑壓壓的黑袍教衆們吼聲震天。
侯長青知道大勢已去,皺眉對身邊禁軍士兵們道:“兄弟們,抵抗以及毫無意義了,你們投降保命吧,我不會怪你們。”
“都頭你意欲何爲?”衆禁軍驚惶問道。
“我是不會投降的,我堂堂殿前司禁軍都頭,怎會向這些邪教之徒投降?怪隻怪我考慮不周,不該掉以輕心,以至于罹遭大禍,我對不住你們。你們倘若有人活着出去的話,請代我禀報朝廷,我侯長青沒有貪生怕死。”侯長青沉聲道。
“都頭……事已至此,何必如此?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要不……一起降了便是。”有人顫聲勸道。
侯長青冷笑一聲,身子猛然縱起,沖向前方青教教衆之中,揮舞長刀一邊砍殺,一邊大聲怒罵道:“你們這幫裝神弄鬼的反賊,老子殺光了你們。老子統統送你們下地獄去。”
侯長青手上快捷無比,長刀到處,連殺數人。然而個人勇武終究難敵人數衆多之敵。一名青教教徒瞅了個空子一槍刺在侯長青的後腰上。沒有盔甲保護的侯長青隻穿着一件單衣,頓時被這一槍刺穿脾髒,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的癟了下去。一名教仆大刀揮起,侯長青的腦袋飛上半空,重重的落在草地上,鮮血奔湧的屍體轟然倒地。
“聖公至大,聖公至大。”教衆們一片歡呼。有人沖上前來,對着侯長青的屍體一陣亂砍亂捅。
數十名禁軍士兵魂飛魄散,侯長青的腦袋就落在他們身前,他們再沒有膽量反抗了。有人抛下了兵刃跪在地上,很快所有人都抛下兵器跪地求饒。
“綁了他們。”李雲青大聲吩咐道。
教衆們一擁而上,将幾十名禁軍士兵捆綁起來,在李雲青的命令下押到松樹林中。
一個時辰之内,陸陸續續被活捉押解回來的四散逃跑的禁軍士兵又有六十餘人。他們雖然上了岸逃跑,但是光着身子在山野裏亂跑,又豈能逃得掉?荊棘亂石便讓他們寸步難行。加之換不擇路,沒頭蒼蠅一般的亂跑,更是不可能逃脫教衆們的追擊。數十人射殺之後,剩下的人隻有幾人漏網,其餘的盡數被捉了回來。
一百名禁軍士兵被綁在了松樹林中,李雲青站在他們面前冷笑不已。
“知道我們要怎麽處置你們麽?”李雲青得意的笑道。
“兄弟……我們既已投降,求你們饒我們一條性命。”一名禁軍隊正哀求道。
“饒了你們?你們在長恒縣殺了我們上千兄弟姐妹,連我青教羅護法都被你們砍了頭,那時候你們怎麽不手下留情?你們都是邪魔外道,跟我青教作對便是死路一條。你們這些魔鬼留在世上也是會害人,所以消滅你們是我青教的責任。殺了你們是我青教教衆的在聖殿功勞簿上的功績。你們想活,怕是不成了。”李雲青獰笑道。
“混蛋,你們這些天殺的邪教徒,你們言而無信。早知如此,我們該和候都頭一樣拼死不降的。”意識到對方并不會饒了自己,衆禁軍又急又氣又憤怒,大罵連聲。
李雲青大笑連聲,沉聲下令:“邪魔外道,當挫骨揚灰,永遠消滅他們的肉體和魂靈。來人,燒死他們。”
滿地的松針堆成小山一般,綁在松樹樹幹上的禁軍們每人腳下都堆了一堆。任憑他們哭喊求饒咒罵,青教教徒不爲所動,點起了熊熊的烈火。富含油脂的松針燃燒起來猛烈如火藥一般,兇猛的火勢吞沒了一百多禁軍的身軀,不久後整個松樹林都被引燃,熱風夾雜着火勢沖天而起,濃煙滾滾,直沖天際。
這熊熊的烈火也預示着青教和朝廷之間的戰火正式點燃。
……
京城,夜已二更。炎熱的氣溫正在消退,喧嚷了一天的京城終于進入了安甯的時刻。夏季之時,隻有到了二更天後,燥熱褪去,京城官民才能安然入眠。
北城封丘門早已關閉,城樓兩側的城牆上,值夜守軍正坐在城牆上納涼。這個季節,值夜班是個好差事,起碼不用大白天的在毒辣的陽光下曬得冒油。隻要晚上不出事,大部分時間城門守軍們可以坐在這涼風習習的城樓高處吹牛聊天,還和觀看京城燈火輝煌的夜景。
一群守軍正在攀比誰的酒量好,一名高個子士兵正自吹得口沫橫飛之時,夜風将城外官道上一片急促的馬蹄聲送到了耳邊。
“莫說話了,有動靜。”有人站起身道。
衆人忙起身來瞪着眼朝城外官道上張望聆聽,果然,馬蹄聲甚是急促。正是直奔城門處而來。
“開城門,開城門!”十幾騎飛馳至城下,隔着護城河高聲叫喊道。
“城門已閉,要進城明日請早。”一名隊正朝着下方叫道。
“胡大海,你他娘的拽什麽?信不信老子揪下你的狗頭來?老子耿德彪,還不快開門。”下方有人怒罵道。
隊正胡大海吓了一跳,耿德彪是殿前司的一名隊正,雖然職位不高,但那可是殿前司的人。守城的衆人雖然也是禁軍,但卻是侍衛步軍司所屬。禁軍三司之中,侍衛步軍司是地位最低的。胡大海跟耿德彪也認識,一起喝過酒。
“原來是耿秃子,他娘的,早不說。”胡大海自我解嘲道:“這厮嘴巴可真臭,不跟他一般見識。來人,開門。”
城門迅速打開,吊橋放下。十幾騎快速的進了城中。在燈光的照耀下,胡大海看到耿德彪時吓了一大跳。耿德彪穿着尋常的一件布衫,肩膀上綁着繃帶,半隻胳膊吊在胸口,臉上慘白難看。
“耿隊正,這是……怎麽了?你不是跟着候都頭他們去公幹了麽?你胳膊怎麽了?”胡大海忙問道。
耿德彪罵道:“還問個屁,這次栽了跟頭了,差點丢了性命。這條命還是撿來的。不說了,我得趕緊去禀報事情去。”
胡大海愕然道:“這是怎麽回事?你們不是去了五百兄弟麽?候都頭他們怎麽沒回來?其他人呢?”
“候都頭?嘿嘿,回不來啦,被人割了腦袋啦。其餘的人也都沒啦。回頭再說吧,我得去了。”耿德彪啞聲答道,單手一催馬,帶着十幾名騎士沿街飛馳而去。
胡大海呆呆站在原地,忽而打了個寒戰,喃喃道:“全死了?這他娘的是出了什麽事了?可了不得了。快關城門,都愣着作甚,關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