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舞在旁不知所雲,怔怔問道:“你們說的是什麽事啊?郡主姐姐,出了什麽事?”
小郡主看了綠舞一眼,欲言又止。林覺微笑道:“綠舞,本來昨晚便要跟你說的,隻是夜太深了,便沒有告訴你。确實出了些事情,是小郡主的爹爹在杭州殺了一名官員,朝廷現在正在追究。嗯,其實也不算什麽大事,薇兒是擔心過甚罷了。”
綠舞驚愕無語,林覺又道:“對了,綠舞。這幾個月,你和容貴妃的關系如何?還是經常受邀進宮陪她說話麽?”
綠舞點頭道:“是啊,基本上幾天便進一次宮。有時候我沒空也隻能拒絕。容妃娘娘對我很好,賞了很多吃的穿的,我都覺得很不好意思。公子,這麽着是不是很不好?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林覺搖頭笑道:“她待你好,那是你們投緣,這是緣分,别人求還求不得呢。我這正有一件事要求你替我辦。你不是說南城大劇院新劇目要上演麽?你今日能不能去宮裏請容妃娘娘出來看新戲,就當是我們答謝她。她久居深宮之中,出來散散心也是不錯的。”
綠舞喜道:“好呀好呀,容妃娘娘也說過要有機會要來看看我們家的戲,她聽我說我家的劇院演的戲很好看,很想瞧瞧。我怕公子怪我自作主張,畢竟娘娘出宮會很麻煩,所以推辭說等你回來再說。公子既這麽說,娘娘肯定會答應的。”
林覺點頭道:“那不是正好麽?不過你跟娘娘說一聲,若是排場太大,反而不好。演員們知道娘娘駕臨,反而會緊張,也演不好戲。問問娘娘可否微服出宮,這樣可以欣賞到原汁原味的劇目。安全方面,隻要不暴露身份便沒有什麽可擔心的。娘娘也可以帶幾個侍衛微服跟着保護。看一場戲兩三個時辰最多了,不會有事的。倘若娘娘願意,便來瞧戲,我們給娘娘準備一個最好的包廂。倘若不肯,也不勉強。”
綠舞點頭道:“好,我便這麽跟她說。我也怕排場太大,反而鬧得亂哄哄的。莺莺姐和芊芊準備這劇目很長時間了,首演我也怕弄砸了她們的劇目。我這便去請娘娘,明日首演,那便是明日午後了是麽?”
林覺笑道:“對,明日午後。你能進得去宮麽?”
綠舞一笑,伸手從腰間取出一隻玉牌來,笑道:“娘娘給了我一個出入宮禁的牌子,我随時可以進宮呢。”
林覺哈哈笑道:“了不得,這待遇,便是朝廷一品大員也未必有。厲害厲害。”
綠舞嫣然一笑,轉身朝外走。林覺叫道:“綠舞!”
綠舞轉身來,微笑問道:“怎麽?”
林覺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半晌才輕聲道:“上下車小心些,莫着急。”
綠舞笑道:“公子什麽時候變得婆婆媽媽了?”
綠舞走後,小郡主輕聲道:“你是打算告訴她真相的是麽?”
林覺點點頭道:“是啊,我覺得将她蒙在鼓裏不太好。容妃是她的母親,我要她去請她的母親出宮,而這一次搞不好要逼迫容妃,我總覺得對不住綠舞。我這麽做綠舞以後知道真相後心裏一定很難過。”
小郡主點頭道:“是啊,我們應該告訴她的。”
林覺搖頭道:“此刻告訴她,她一定會很詫異,事兒也辦不成。此刻除了綠舞,沒人能請得動容妃出宮。我不能讓你娘進宮去找容妃,那樣便太着痕迹了。南城大劇院包廂裏才是你娘和容妃談話的地方。一切都不能爲人所察覺。不能讓皇上知道你娘通過容妃求情,免得皇上反感。總之,任何不利于事情解決的因素都要摒棄。”
小郡主微微點頭。林覺繼續道:“其實,昨晚你兄長大張旗鼓的來碼頭接船便已經不是我所希望的了。我讓人通知小王爺一定要低調行事,還特别選擇了半夜進城,便是希望你娘進京的消息能夠稍有保密。我是的打算将嶽母接到這裏來住的,甚至都不想讓她去王府安頓。可是沒法子,你兄長帶着那麽多人接船,想必嶽母來京城的消息必是已經很多人知曉了。所以,這次和容妃的見面則必須要隐秘,不能爲人所知曉。”
小郡主忽然起身來,朝着林覺拜下去。林覺慌忙扶起,皺眉道:“你這又是作甚?”
小郡主流淚道:“夫君爲我家的事情操心勞神,我父兄以前那麽對你,你都毫不計較。薇兒當真是……當真是感激不盡。這一次要全憑夫君安排,兄長那邊,我會跟他說的。我希望夫君莫要怪兄長不聽你的安排。我想他也很是着急之故。”
林覺溫柔的替小郡主擦幹眼淚,笑道:“你怎說這些傻話?你父兄對我再不好,不還是将你嫁給了我麽?那可是你們家最珍貴的寶物。再說,這件事不僅僅是你家的事,也是我們的事情,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我難道還能不上心麽?倒是你這狀況叫我揪心。你必須振作起來,要堅強,要相信我。還有,對綠舞,你也不用如此。不管身份如何,你們都是好姐妹,是我林覺的女人,難不成以後在家裏還要分個三六九等不成?綠舞就算知道自己公主的身份,也不會有什麽異常。反倒是你有心魔,大可不必。”
小郡主重重點頭,輕聲道:“多謝夫君教誨,薇兒記住了。”
……
辰時過半,林覺打馬去往衙門。路過開封府衙門時,林覺本想先去拜見朱之榮。但一想,此刻正是上朝時間,朱之榮必是不在衙門中,于是便直接前往開封府提刑司公房而去。
提刑司大院門前,兩名守門的老衙役正自聊天說話,見到林覺策馬而來,兩人驚的連忙上前行禮。其中一人便要進去禀報,卻被林覺制止了。
林覺下了馬,将馬缰遞給一名衙役牽走,自己整頓了衣冠舉步邁入院子裏。院子裏靜悄悄的,離開僅僅兩個多月,原本蕭索雜亂的大院已經大變模樣。院子裏顯然經過人力平整,走道也換成了青磚盤磨的平整道路。兩側原本雜草叢生的地面此刻也都平整出了幾道花壇,沿着小道兩旁栽種了不少花草。此時此刻正開的姹紫嫣紅甚至熱鬧。
院子兩側的角落裏,葡萄架搭起來了,花草樹木也栽種了不少,整個院子已經變得生機勃勃,煥然一新。林覺微笑點頭,想必這是楊秀的手筆。臨行前他說要休整一番院子,果然是下了功夫了。
林覺進入公房正屋的時候,裏邊正在做事的幾名小吏和兩名師爺都驚訝的叫出聲來。知事官于得水忙起身來,帶着老秦老梁兩位師爺和衆小吏給林覺行禮。
“下官等給林大人見禮,大人何時回京的?怎麽不知會一聲。适才我們還在說,林大人去了這麽久,該回來了。這不,大人這便到了。”
林覺呵呵笑着還禮道:“昨夜回京,夜半三更的,便沒知會諸位。各位辛苦了,我不在這段時間,一切可好?”
“好。好。有楊大人安排呢,那還能出什麽差錯?都好着呢。隻是大人不在,大夥兒少了些主心骨。很多事兒楊大人也不敢做主,大人回來了便好了。太好了。”于得水笑着道。看起來是由衷的高興,暗自松了好幾口長氣。
林覺左右看了看,問道:“楊大人呢?”
于得水朝西首公房努努嘴道:“在裏邊忙活呢。這幾天爲了一件案子已經忙的昏天黑地的了。昨晚又是一個通宵,請他歇息歇息,卻又不肯。下官去叫他,他怕是還不知道大人回來了呢。”
林覺擺手道:“不用,我去見他便是。你們且忙,不用管我。一會兒我自召集你們說話。”
于得水忙笑道:“好好,大人有何吩咐便叫下官。”
林覺點頭稱是,舉步往西廂房中而去。掀了竹簾子進去,隻聽得裏邊紙上嘩啦啦的作響,地面上到處是一疊疊的卷宗和公文。一張桌案上,卷宗公文堆得小山一般高,都看不見桌案後坐着的那個人了,隻看到一團亂糟糟的發髻和紙張嘩啦啦的翻動聲。
“楊兄!”林覺叫道。
“……”
“楊兄!”林覺又叫了一聲。
“什麽?”桌案後,一個發髻蓬松散亂的頭和一張倦容滿面的臉探了出來。隻一瞬間,那張倦意慢慢的臉上便蕩起了笑意,迷茫的眼神也變成了驚喜。
“哎呀!”楊秀大叫着站起身來,忽然間身子搖晃,整個人往後便倒。
林覺吓了一跳,沖上去扶住他,帶翻了桌上一堆卷宗,嘩啦啦的滑落一地。
“怎麽了?怎麽了?”林覺叫道。
楊秀站定身子,忙道:“沒事沒事,就有點兒頭暈。昨晚通宵未眠。哎呀,林兄,你回來了啊,太好了,可回來了。”
林覺放下心來,不過是疲勞過度加上或許有些貧血罷了。
“沒事便好,用不着這麽拼命吧。瞧你這模樣,哪裏還有個人樣子?”林覺埋怨道。
“無妨無妨,快坐,快坐。我去命人給你沏茶去。”楊秀擡腳便走。
林覺笑道:“不用了,外邊人在沏茶呢。咱們坐下說話。”